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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西汉游侠传(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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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 22: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一章 密会刘安

东窗密议为谁苦 鹰犬羁縻王事中
朝觐的日子终于到了,诸王从四面八方的封地云集来京,长安城更加热闹了。这天,白叔禽打发人找到双福,告诉他大王已经入京的消息,双福又找了个无人的时机悄悄通知了郭解。训练散了,卫青进宫与皇帝计议朝觐大典时的侍卫列队事宜,公孙贺也赶着回城里的家去照料祖父。郭解一直等到天黑,城门将要关闭的时候,这才悄悄地进了城,来到了淮南王府。
“郭解,这么久不见,你竟然又长高了!”看到郭解来了,刘迁很高兴,伸手在他肩头给了一拳。
“太子,你也来了?”自幼一起读书玩耍了多年,忽然分别数月,郭解也很想念刘迁,他赶紧行礼问候。
刘迁笑道:“我好得很呢,只是有些想你,那几个侍读都无聊的很。你有没有想我?”
郭解忙笑道:“怎么能不想太子呢?我每日吃饭睡觉都在想念。”郭解说着,又问道:“大王在哪里?”
“父亲在内书房等着你呢!我真瞧不出你究竟有什么特别,令父亲这样看重!”刘迁笑道,“随我来吧!”
“大王安好?”郭解随着刘迁来到内书房,恭恭敬敬地拜倒行了大礼。分别数月,郭解这礼行得更加郑重。
“郭解,快起来!来让寡人好好看看你!”刘安满面春风,亲自扶起了郭解,笑道:“果然长高了些,只是黑了不少!”
“是郭解原本生得粗糙,又每日打滚操练,所以更黑了。”郭解也笑着回道。
“黑些更好,倒凭空多了许多的威武气概。等将来你为寡人领兵前驱之时,也更像个将军的模样,必能令三军敬服!寡人的太子,就是太白净了些。”刘安说道。
“还不是要怪父亲,把儿子生得跟母后一般!”刘迁一旁说道。
“太子殿下乃是千金贵体,雍容华贵,相貌自然与众不同,郭解怎敢相比?”郭解顺着他们的话说道。
“哈哈哈!”刘安很是满意,开场的互相寒暄过后,刘安便说到正题:“郭解,你的事情进展得不错,以后,还要与卫青继续交好,在羽林军牢牢站稳根基,同时,也多留意些世家子弟,广结人脉!从他们嘴里听到的朝廷要务,一定要及时通报寡人。”
“是,大王!”郭解说道:“只是淮南国与长安路途遥远,往返耗时日久,若遇到雨雪天气,行路还要更加艰难。倘若当真遇有重大急事发生,怕是鞭长莫及。”
“这个……”刘安略略沉吟了一下,便说道:“如此,若遇到紧急事情,你可自行做主,或暗杀,或贿赂,或是怎样,你且先办着,金钱不足,可向白叔禽预先支取。不过,事后一应巨细必须向寡人一一说明。通信的问题也是大事,待寡人归国之后,悄悄在这边沿途安置一些驿马人手,以便换马快报!”
郭解得到先斩后奏的允诺,心里已经满意,便答应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只是继续听着刘安的指示。
“还有,寡人那个好兄弟衡山王刘赐,你可有散播一些什么他的消息?”刘安又问道。
“这件事情郭解做得确是不多,只是与同僚饮酒闲谈时,偶尔遇到衡山国的话由,便添油加醋几句。同僚都知道郭解是从淮南国而来,说多了衡山国的事情,怕会引起猜疑。况且,郭解确实对衡山国的事务,所知不多。”郭解据实答道。
“嗯,这也难怪你。”刘安说道:“寡人的这位兄弟,无论行事还是性情都不像我。他内宠颇多,子女也是众多,之间的争斗甚是热闹有趣,哈哈!”
“父亲,儿子也是不知,衡山王的内宫,究竟是如何争斗的?”刘迁在一旁插嘴问道。
“你也该了解一些,或许日后有些用处呢。”刘安说道:“衡山国的太子刘爽,其母是先王后乘舒,这位先王后还生有一子一女,次子刘孝,女儿刘无采。乘舒王后去世得早,之后刘赐又立了美人徐来为后,后宫还有美人厥姬同时受宠。王后徐来生了子女各二人,厥姬生子二人。如此后宫分作三派,彼此争斗不休。”
“继母当道,这太子之位必是争夺的焦点。“郭解笑道。古今的史书典籍,这类事情记载得太多太多。
“正是。”刘安点点头,又对刘迁说道:“如今上至天子,下至诸王列侯各国,储位之争永远不息。他们哪一位太子都没有你这样的好福气,既有位尊受宠的母后健在人世,又没有众多强势的兄弟一旁虎视眈眈。寡人一心都用在了你的身上,你可不要辜负了为父!”
“是,儿子谨记父亲教诲!”刘迁恭顺地答道。
刘安继续说着衡山王宫里的事:“厥姬不忿徐来立为继后,便与太子刘爽亲近,利用刘爽为自己泄愤。她对刘爽谗言道,当年徐来是为了觊觎后位,使巫蛊之术才害死太子之母、先王后乘舒的。我这刘爽侄儿心眼不多,性格却是暴躁无比,当下中计,把继母徐来视作了眼中钉,还借故打伤了徐来的兄长。而徐来本来也将太子视作眼中钉,正琢磨着办法废掉太子,立自己所生的儿子为储君呢。这两下挑拨交锋,太子和王后终于水火不容,互相为敌了。而刘爽的母弟刘孝和幼妹无采,自幼失母,无可依托,兄长又不肯照管,只好依附继后徐来度日。如此一看,竟是王后那边的势力要强一些。不过日后孰胜孰负,却还不得而知。”
衡山王的家务琐事,居然被打探得如此巨细无遗,大王可谓老谋深算,用心极矣。郭解心中暗叹,不过他们兄弟争斗,和自己干系终究不大,也许,这争斗或许还能使自己坐收渔利呢,郭解想着,起码大王更会倚重于我。
想到这里,郭解便开口说道:“郭解倒有个拙计,不知能不能行得通,现下也料不到结果究竟会怎样。”
“你且说来,寡人听听。”刘安说道。
“此计分二步。第一,在外围断其臂膀。衡山王门客死士众多,可未必个个都是死心塌地。大王可密派善辩之人,寻机去结交他的重臣,或以利诱之,或荐往朝廷为官,或引其离开衡山国,来我淮南或是去往列国皆可,使其能臣凋零,力量削弱。”郭解说道。
“不错,可行。那么第二呢?”刘安问道。
“第二,从内部瓦解其家,此举可以公然去做。大王可派使臣假意与衡山王重修兄弟之好,另备重礼,卑辞修书,送与刘爽太子,以示重视之意,却不必理会徐后及其子女。如此,太子与王后争斗的平衡必将另行偏斜,王后必然另出奇谋以打击太子。如若衡山国的内院火起,大王的内应便可从中做些手脚,挑拨离间,火上浇油。这以后,咱们便骑墙观望,冷眼瞧热闹便是了。最终鹿死谁手,却也不必关心,因为经此内耗,不论哪方胜出,衡山国都必然国力大损。”
“哈哈!此计甚得寡人之心!郭解,寡人果然是没有看错你,年纪不大,胸中韬略却是不少。此计虽非出奇,想来却最是实用而且可行。待寡人归国以后,便行安排。”刘安大喜,他拍拍郭解的肩膀,又对刘迁说道:“你与郭解都是同样的先生,每日一起读书习武,怎么你就想不到这些?”
郭解忙道:“太子殿下乃是一国储君,自然要端方持重,所思虑的也都是治国抚民的大事。这等阴谋鬼域的小伎俩,本就要臣下来出谋划策,该是臣下的本分。”
刘迁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刘安点点头,说道:“寡人一下马车,就急着见你,不留心夜已深了,寡人也累了。你不能出城,就先住下歇息吧。白叔禽,替郭公子安排卧房!”
“大王心疼郭解,我心里知道。只是京城人多眼杂,若是明晨被人发现从王府出门,怕是对今后行事不利。正好我有位同僚的祖父身体有恙,我这就过去请安,顺便住下,如此对外也讲得通。”郭解忙说道。
“嗯,如此也好,难为你有心了。”刘安说完,挥了挥手,示意郭解可以退下了。
郭解正要退出,忽然想起一事,又回身说道:“大王,皇帝陛下正在积极筹划,大约三年之内,就要对匈奴用兵!”
“哦?你确定这消息属实吗?”刘安听到此信,果然紧张起来。
“属实的,大王。卫青连日来多次进宫,就是与陛下计议此事的部署。现在除我羽林军外,长安附近的驻军都奉命演习马战之术。过不多久,各地的马匹就要陆续送来京城,而且朝廷征兵的文告也即将发出!”郭解说道。
“朝堂中的大臣竟无一提及此事!看来这是刘彻怕众臣阻挠,故意甩开朝议,自行筹划了。刘彻小儿,你年轻,有胆识,可是却没有远见,顾头不顾尾!哈哈哈!”刘安忽然狂笑几声:“等你的骑兵葬送在匈奴大漠,你的宝座也就坐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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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5 20:5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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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7 18: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二章 公孙献的智慧

遗老谋深藏慧眼 少年智拙泄天机
刘安狂笑几声,又对郭解说道:“郭解,这个消息十分重要,你做得好!若不是你,寡人是绝对听不到这个重要信息的!寡人要重重赏你!好了,你先下去吧。”
“郭兄弟,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我家?”公孙贺迎到门口,拉着郭解的手笑道。
“怎么,公孙大哥要将兄弟拒之门外么?”郭解笑道。
“我原本倒是这么打算的,只是又怕天寒地冻,万一你在我家门口冻死了,岂不给老子惹上一身的晦气!”公孙贺说完,两人都哈哈笑了起来,一起走进客室。
“公孙大哥,小弟此来,是特地要向令祖父请安问病的,谁知刚一进城,却碰见一个熟悉的乡党,随淮南王进京的车队来长安做买卖的。不得已,只得与他吃喝闲聊,延误至此。不知令祖父他老人家可愿意见我?”郭解来之前,事先却进了一家尚未打烊的酒肆,买了两盏酒喝了下去,闻到自己身上已有酒气,这才去了公孙贺的家。
“这可怎么说呢,”公孙贺搓着手说道:“家祖父年纪大了,平日也不见外人。难为你特地跑了来,待我去给你问问。”原来公孙献并未把和郭解相见的事情告诉他的孙子公孙贺。这老人家真是古怪,不过这样倒也好,不必担心公孙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到处乱说。
不一会,公孙贺踢踢踏踏走了回来,一面挠着头皮说道:“邪门,他老人家竟然要见你,还不许我在旁边陪着。你就去吧,若是老爷子有什么言语不当,就看哥哥的薄面,不要往心里去!”
“哪里的话,公孙大哥的令祖父,就是小弟的亲祖父一样,他老人家有什么教诲,小弟自然恭领。”郭解说道。
“就你小子会说话!”公孙贺擂了郭解一拳。
郭解哈哈一笑,便起了身,跟一个家仆去了公孙献的房间。
公孙献的病情并不严重,已经渐渐好了起来,他看到郭解也很高兴。郭解请安问候,爷儿两个说了一会话。
“阿解,赵易死后的这些年,你是怎样生活的?”闲话之间,公孙献忽然问出这句话,音调也似有些变了。
“啊……”郭解微微一愣,随即说道:“赵爷爷留下半倾良田,十来亩桑林,我就靠着租种度日。”
“你说谎!”公孙献声调忽然一高,指着郭解的衣冠说道:“你尽管刻意低调简朴,这一身的贵胄气派却是掩藏不住!你的学识谈吐,也远远高过我那不成器的孙儿,据他说,你的武功剑术也是相当不弱。赵易死的时候,你才十来岁,租种半顷田地,一年能有多少收入,你如何做得起这样华贵的衬袍和中衣?再说这些学问武功,你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郭解一时回答不出。纵然他平日里行事小心低调,骗过了卫青公孙贺和一众羽林郎兄弟,在这精通世故的老人面前,竟也被他识破了底细。郭解夜会淮南王,穿的仍是白日里的那身御林军的戎装,却不经意在衬衣的材质上露出了马脚。在公孙献一双精光四射的老眼的逼视下,郭解的眼神开始游移,竟无法恢复往日的安闲从容。
“你说实话,可是从淮南王府过来的?”公孙献乘胜追击,继续逼问道。
“不……不是这样,公孙爷爷!”郭解的否认竟然无力起来,方才对公孙贺编造的谎言,就挂在口边,此时竟再也说不出口来。
“下午淮南王刚刚进城,今日你又深夜来到我的府上,定是与淮南王密会到这个时分了吧。”公孙献缓了缓口气,叹道:“我本来也只是有三四分疑心,看你的表情,竟然全被我猜对了!”
郭解开始暗恨自己的年轻。几年来城府的修炼,在这年老衰迈却更加聪明睿智的老人面前,忽然竟全无作用。自己已被他一眼看穿,再无遮掩了,郭解没有再说话。
“阿解,你这些年也不容易,定然吃了很多的苦。”公孙献拍着郭解的背,一抹温情浮上了他的脸:“你终究是我故人之后,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只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是,公孙爷爷!”郭解心里涌起一阵感动。自从赵易和秦氏死后,多少年来,都没有长辈这样慈爱地跟他教导说话。刘安虽然教养了他几年,可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主人。可是,此刻郭解又能对公孙献说些什么呢?
“你不愿意说什么,我也不强求于你。淮南王大约是对你有大恩吧?”公孙献又问道。
郭解点了点头,说道:“是淮南王收留了我,而且把我和他的太子一起教养长大。”他觉得没有必要再对公孙献隐瞒着什么,便把赵易当年真正的死因,以及一系列后事都告诉了公孙献,之后说道:“大王答应了我,要为赵爷爷和乡民们报这个大仇。孩儿也想着,将来还可以借助大王的力量,为父祖当年的血债复仇呢!”
“这就难怪了,你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和我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子!”公孙献说道:“可是公孙爷爷还是要和你说,淮南王对你的收留教养虽然也是恩情,可那都是你赵爷爷用性命换来的代价,你并不亏欠淮南王什么。”
公孙献顿了顿,又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啊!我相信,你赵爷爷也不会愿意看见,你为了给他复仇而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不得自由的!而且你祖上的事情也都过去几十年了,包括你父亲的遗言,能放下的,你便都放下了吧!”
郭解默默地又点了点头。
公孙献又说道:“就算你真的想复仇,又谈何容易!那淮南王刘安看似聪明,表面上威武持重,实则浮躁轻率,难成大事,绝不可以托付。当今的皇帝虽说还很年轻,从那些行事看来,却显出十足的睿智英武。刘安的那些小伎俩,我都想得出来,皇帝焉能不会看穿?只是天子眼下一心致力于筹备匈奴之战,暂时对他隐忍,不去挑起内乱纷争罢了。刘安若是不自量力,轻易地举兵谋反,那无异是以卵击石,当年七国之乱诸王的下场,就是日后他的结局!你跟着刘安鞍前马后,也定然没有好果子吃,想想当年你的父亲!况且,还有多少无辜百姓,也会被卷入争斗啊。我虽已老了,再活不几年了,却也不想百姓再遭浩劫,徒然增加不必要的苦痛!”
“公孙爷爷,可我,该怎么办呢?”郭解心里一阵迷乱。他知道公孙献的话都是对的,也是为了自己好。父祖的恩怨他并没有什么记忆,可是赵爷爷和养母秦氏死了也才五年,他们血淋淋的尸首还时常浮在眼前,半夜里也会做梦惊醒;而且刘安的恩遇,刘陵的情分,都在他的脑中晃来晃去,叫他一下子如何全都抛却不顾?
“你,或者趁着现在身在羽林军的机会,以军务繁忙为由,早早断绝了与刘安的干系。若你还是忘不掉旧恩,执意坚守为臣的本分,那就多加劝谏他,好好处理家务,别闹的太不像话,再好好治理他的封国,安享尊荣富贵。这对他本人和他的子孙,对你,对朝廷,对百姓,都是有百利无一害!”公孙献恳切地说道。
“是,公孙爷爷,孩儿都记下了。”郭解说道。他虽然自己藏着一些心眼,时常打着一些小算盘,并未对刘安完全倾心交付,只是要脱离他的掌控,与他断绝一切联系瓜葛,郭解却还未曾想过。答应公孙献的话,也是抚慰面前的这个老人罢了,郭解的本性善良,也愿意顺着别人的话去说,倒不是刻意的言不由衷。
“若是刘安不听你的劝谏,一意孤行的话,那时你的本分也就尽到了,离开他,也不违背忠义之道!”公孙献继续说道。
“是,公孙爷爷。”郭解答应得更加迟疑。摆脱与刘安的关系,那以后陵儿该怎么办呢?自己岂不是永远见不到她了?叫自己做什么事情都可以,离开刘陵可是万万不行的。
“好孩子,公孙爷爷会体谅你的处境,也不强要你言出由衷。我只是希望,日后你能多想想我说过的话!”公孙献看出了他的犹豫,也不再强劝,只是说道:“夜这么深了,快找贺儿去歇息吧,不要误了明日的训练!”
郭解向公孙献磕了一个头,默默地转身离去。这一夜,郭解又失眠了。榻上的公孙贺鼾声震天,郭解拉着被子蒙住了头,那鼾声还是倔强不屈地入耳而来。“他全无心机,倒是睡得安稳!”郭解翻了一个身,不无羡慕地想着。祖父,父亲,母亲,赵爷爷,养母秦氏,阿兼,旧时的乡民,淮南王刘安,太子刘迁,陵儿,阿纷,卫青,公孙贺,尸首,血光,火光,美酒,温情,一幕幕或熟悉或陌生的人和事,集体向郭解的脑海里钻个不休。郭解无处可躲,眼睁睁地盼到了天亮。
明日就该是朝觐大典了,各地王侯的马车还在络绎进着城。郭解和公孙贺打马出城,向上林苑的军营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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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7 18: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三章 上林苑的军营

杀伐才停舌战起 登徒尽是羽林郎
春雨和阳光总是交替着装饰着这个春季,看起来今年的粮食收成也会很好,气候似乎也理解着将士们的心,也在为日后的大战做着准备。雨水前天就停了,天气十分晴好,大路上的泥泞早已被骄阳烘干。桃李的花儿早都谢了,庄稼齐刷刷地生长着,树木也都换上了丰满的新绿,晚春的世界到处充斥着着温暖的生机。
羽林军的健儿们还如既往那样的操练,上林苑的校场里尘土飞扬,战马嘶鸣,杀声震天。郭解的精神和体力都没有因为昨夜的失眠而受损,他和他的马站在队伍中间,都在蓄势待发。
“现在是分组格杀,马上对马上,红对蓝!”一个令兵站在号台上,手里举着小旗,高喊着:“预备——开始!”令兵的手一挥,两队右臂分别系着红蓝布条的骑兵,叫喊着从校场的两边冲出,转眼就杀到了一起,接着是一片“咔嚓咔嚓”兵器互相撞击的的声音。
“你的对面就是匈奴人!他们杀死了你的父母,奸淫你的妻子,夺走你的粮食!杀了他们!”卫青站在场边的高台上挥舞双拳,高声大喊着。
卫青的叫喊鼓舞着场上的每一个人,羽林郎们和战马都亢奋了起来,刀剑撞击的声音此起彼伏,对杀更加激烈。扑通一声,一个羽林郎在混战中忽然摔下了马背。公孙贺杀红了眼,他拍马赶到,身子一俯,挥起战刀就向他狠狠砍去。
“咔啷”一声,他的刀被一柄重剑猛地格开,郭解赶到了身前,立马叫道:“你疯了!他不是真的匈奴人,这是演习,不是战场!”郭解一面说着,一面挥起宝剑,格开身后突来的一个偷袭。战马一跳,郭解转身又是几剑,那偷袭的羽林郎渐渐吃力不住。
“他娘的,老子还真忘了!”公孙贺收回战刀,一拍脑门,却又扬刀杀向郭解,郭解转身挥剑抵住。方才在身后偷袭的羽林郎身子一松,再次挥刀杀来,三个人刀剑往来,纠缠到了一起。
那个倒地的羽林郎挣扎了一下站起身来,招呼回自己的马,又爬了上去继续厮杀。
“演习就是战场上的搏命厮杀!匈奴人是不会放下屠刀的,在战场中任何的疏忽,都要付出性命的代价!今天你在演习中受点伤,明日在战场上便不会送命!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杀!”演习场上的卫青,再不是平日里平和敦厚的模样,他站在号台上挥着双手,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嗓门也比平日里高了几倍。
场上继续在酣战。红队兵精将猛,气势如虹,呼喊声震天动地。蓝队渐渐退后,收缩起来的队形也撑不住红队的攻击,队伍渐渐被分割了开来,一时阵脚大乱。
卫青依旧不停地大喊着:“红队,干得好,不要停下,乘胜追击!蓝队,你们这些孬种,窝囊废!你的姐妹正在被敌人凌辱,你娘的尸首还在那里躺着呢!你还要逃跑?!摸摸你们裤裆里的东西,是不是也被吓得丢给匈奴人了?”
场中的羽林郎都是年轻热血,如何禁得起卫青这样的刻薄?蓝队大叫着互相激励,终于重拾了信心,再次集成战团,纷纷杀了回来。
“好!蓝队杀得好,反败为胜,就在今天!”卫青继续叫着:“红队,注意互相协作,保护好同伴就是保护自己!”
场上一时旗鼓相当,难分高下。双方都有骑士在混战中掉下马背,旋即飞身上马,继续厮杀。到底还是实力有些差距,最终依旧是红队获胜。蓝队的羽林郎个个含羞带愧,搀着几个受了伤的兄弟离开场地。
退下的羽林郎来到场边,受伤的简单包扎一下,便对着模具虚砍,有的两两一组,或练拳脚格斗,或练兵器拼杀。场上又换了两组红蓝骑士,继续演练着马上对战,卫青依旧挥舞双手,不知疲倦地高喊着。
“卫青这小子,这么卖力,一定是盯着大将军的位子了!”公孙贺一面砍着一个皮楦的木人,一面向郭解说道。他们都放了马去休息,自己却在场边练习搏杀。
“是啊。他每日晚上闲暇,都在苦读兵书,或用沙盘演习阵法呢!”郭解答道。
“这样也好,由他领着我们打仗,总好过那些屁事不懂,只会趾高气扬的世袭将领!只是他就是太年轻了!”公孙贺说道。
“有志不在年高!”郭解说道,一剑把个木人的脑袋削掉了一半。
“你小子又搞破坏!”公孙贺说道:“话虽如此,他若能再有几岁年纪,相貌也不这么俊俏的话,就像郭兄弟你这样的,或者如老子这般尊容,这兵也就更好带了!”
“等出了塞外,风沙一吹,再怎样俊俏的容貌,也会变得粗黑威武的!”郭解说道。
“那倒也是!杀!”公孙贺说着说着,一刀就向郭解砍来,郭解急忙挥剑抵挡。
一上午的杀伐终于结束了。午间吃饭的时候,众羽林郎都是大汗淋漓,灰土满身满脸。公孙贺将兜鍪一摔,抹了一把脸,大声骂道:“娘的!这还是春天呢,就这样热起来了,等到夏天可如何操练!”公孙贺的体格十分健硕,比别人更耐不得炎热,新装备的皮甲更使他郁闷万分。他一面叫嚷着,一面又去解开系着甲胄的扣带。
郭解也随着众羽林郎走进了饭堂,笑道:“匈奴人行事向来不按常理,可也说不好就会在夏天来袭。到那时你公孙兄只管告病请假,我们代你去杀敌立功!”众羽林郎都笑了起来。
“到那时,只怕就算天上下起火来,公孙兄也要第一个冲到前面!”一个羽林郎笑道。
“那是!杀匈奴人,少了老子那可怎么行?单凭你们这些小子,一定打不赢的!”公孙贺得意洋洋,大笑着说道。
“明日就是诸王朝贺的正日子了,可惜咱们只能在这里操练,也没机会去未央宫看一眼热闹!”张次公一屁股坐到一个垫子上,摊开四肢,懒洋洋地说道。
“未央宫都是由郎卫们守护的,咱们就是不操练,也进不去观看吧?即便是那些郎卫们,也只好守在外面,看不到大殿里的盛况。”郭解说道。其实他也很想亲眼去看看的。
“明日那都是天子重臣欢聚的庄重盛大场面,小张一向不是只爱偷看年轻美貌的女子么,怎么忽然改了兴致了?”一个熟悉的羽林郎揶揄道。
“他一定是在想着,我的那个小心肝,小亲亲的韩嫣妹子,明日究竟还会不会陪着陛下参与贺典呢?”公孙贺用一双粗大的手摆了两个兰花指,甩了甩屁股扭捏着笑道:“韩嫣会穿什么颜色的衣裙呢?头上会不会挽着连环髻,戴上金雀钗、玉步摇?他脸上又会擦上几寸厚的香粉?”
公孙贺一面说,一面用手比划着,巨大的身体忸怩作态,显得滑稽无比。立时,旁边的羽林郎们群起一阵哄笑之声,两个人竟笑得岔了气,躺倒在地上。军营里的人,性情都以粗莽直率为美,原本也并不十分注重起坐仪态的。
一个羽林郎止了笑,竖起拇指正色说道:“那韩嫣的美色,果然不逊于好女子,小张的眼力当真不错!”众人又笑了起来。
“你们胡说什么!”张次公的脸上挂不住了,有些愠色。
“我们哪有胡说?可惜人家韩嫣两眼只知盯着陛下看,并不认得小张,不能体会他的这一片浓情蜜意。”公孙贺不依不饶,说得口沫横飞:“不然的话,韩嫣若是知道了,再见到小张如此仪表堂堂、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模样,那一定是爱由心生,立刻投怀送抱了!”公孙贺一面说,一面继续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韩嫣平日的做派。
“那韩嫣若是向我投怀送报,兄弟我一定将计就计,绝不会像小张那样心里纵然万般牵念,在口里却还故作清高,推三阻四!”一个羽林郎笑道。
众羽林郎听见了,自然又是一番哄堂大笑。一人笑得不住打跌,还插口说道:“不如咱们修书一封,把小张的心意告诉韩嫣了吧,免得他们两下里都相思受苦!”众人哄然说妙,一面七嘴八舌地献着修书内容的主意。这些羽林郎平日都胡说惯了的,能有什么纯净之心?自然讲得淫邪无比,且越说越下道。
“说笑归说笑,三日后陛下亲率诸王来上林苑行猎,咱们羽林郎可都要打起精神来!虽说我们只是驱赶野兽给贵人们猎杀,不能出多少风头,可也要彰显我大汉将士的威武出来!”卫青站在门口说道,他总是最后一个走进饭堂。
凭卫青眼下的官职以及陛下的优宠,他完全可以指令伙夫,为自己单独备饭。只是他从未使用过这项特权,每日依旧同着羽林郎们一起,吃着一个锅里盛出来的饭菜。
众人停止了说笑,都点头称是。卫青自从接掌建章监之后,日益显出治兵的才干来,与旧日同僚更加亲厚,在羽林郎中的威信也是日益加深。众人信服他,也并不只因为他是皇帝的外戚。
卫青又说道:“陛下昨日说过,他和王侯亲贵们,要在咱们上林苑的建章宫住几天,巡防事务,我们也要做好。。”
众人纷纷应诺,一起坐下吃饭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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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7 18: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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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9 16: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四章 韩嫣
优宠飞尘遮帝苑 小儿得志辱贤王
“左苍梧,右西极,丹水更其南,紫渊径其北。终始霸产,出入泾渭,酆、镐、潦、潏,纡余委蛇,经营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异态。东西南北,驰鹜往来,出乎椒丘之阙,行乎州淤之浦,径乎桂林之中,过乎泱莽之壄。汩乎混流,顺阿而下,赴隘陿之口……”
“于是乎离宫别馆,弥山跨谷。高廊四注,重坐曲阁,华榱璧珰,辇道纚属,步櫩周流,长途中宿。夷嵕筑堂,絫台增成。岩突洞房,俯杳眇而无见,仰攀橑而扪天,奔星更于闺闼,宛虹拖于楯轩。青龙蚴蟉于东箱,象舆婉僤于西清,灵圉燕于闲馆,偓佺之伦暴于南荣;醴泉涌于清室,通川过于中庭……”
司马相如的《上林赋》,极尽藻饰文华,铺排了汉室皇家猎场上林苑的奢华壮丽。而当时,卫青所率的羽林军就是在上林苑值守护卫的。大批王室的车马滚滚而行,一色高大英武精挑细选出来的五百羽林郎盔明甲亮,分列道路两旁迎候。
率先来到上林苑的是江都王刘非,他骑着一匹大宛良马,大群骑兵随从前呼后拥,神情很是倨傲。因为来得早,他们走得也是不紧不慢。刘非是刘彻的异母兄,先皇孝景皇帝的后宫程姬所出。他三十多岁,因常年习武,故而身材健壮,气宇十分轩昂。刘非身边跟随的骑从,形貌也都十分威武剽悍,看上去都是能征善战之士。
刘非看起来很兴奋,正与随从们高谈阔论着今日的射猎,大有要将上林苑的禽兽一扫而尽的态势。正说得高兴,忽听身后一阵阵喝道之声远远传来。刘非等人回头一望,却是百余人的一队骑从,张着皇帝所用的的黑底白虎纹绣旗,簇拥着一辆战车向这边奔来。
“陛下的车驾到了!”刘非顾不得车马卷扬起来的尘土,立刻带着随从们退到路边,跃下马背,伏跪在泥地上迎接圣驾。骑兵簇拥着战车转眼就奔到了近前。
护卫仪仗的羽林郎无须跪迎,仍旧骑在马上。郭解以前只在张骞出使的那日,在城郊远远地见过刘彻一面,他还从没有近距离地看到过这个皇帝。郭解眼睛一眨不眨,向战车奔来的方向注视着。
骑士们裹着战车疾驰而来,郭解分明看到,那车上端坐的人衣冠华丽精巧,他不过年方弱冠,却眼含春水,眉聚远山。他面上傅着粉,唇上涂着脂,雅态艳致,秀美非凡,却是那日在长安城中巧遇的抛掷黄金弹丸玩耍的美少年韩嫣!
韩嫣一肘倚着车边的靠手,端坐车中,神态自若。他毫不理睬还跪在泥地里的刘非,带着大队骑兵飞驰着扬长而去。马蹄所过,扬起来大片的尘土,将刘非和他的随从们密密实实地遮盖了起来。羽林郎们中间传出了低低的议论声音。
刘非被尘土呛得咳嗽了几声,还跪在地上发着愣,没有起身。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情,陛下何以如此相待?他不仅不下车搀扶自己这个皇兄起身,反而这样倨傲不礼,连车都不停一停,一句话也不说就不顾而去呢?
一个随从忽然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刘非的身前,一把拉起了他,怒气冲冲地说道:“大王!你还跪什么跪,快起来!那车里坐着的不是陛下!”
“什么?”刘非张口结舌,惊讶地问道。他刚才顿首伏身在地,根本没看见车上所乘何人。
“大王!那不是陛下,却是陛下的优宠,韩嫣小儿!”那随从顿足说道:“大王被这小子给戏耍了!”
众随从们闻听,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先是疑惑不解,继而都勃然大怒,一齐破口大骂。
刘非站在那里,望着被尘土遮掩的那辆飞奔着的战车背影,痴痴呆呆,犹是不信。那战车旁边飞奔的骑从,手里仍然高举着两杆象征皇权的黑底白虎纹绣旗。
“大王,你别看了!臣刚才看得清清楚楚,车上坐着的就是韩嫣那个竖子!”那个拉刘非起身的随从气愤愤地说道:“开始臣想着要瞻仰陛下的天颜,就偷偷地抬起头看了,谁知看到的却是这个卖屁股的小儿!”
刘非这一怒非同小可,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开始时是双手抖着,继而全身战栗,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这一副健硕身材,配上这样的表情,倒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公孙贺在路边挤眉弄眼了一会,终于忍耐不住,压低了声音对左右说道:“坏事了!小张他那亲亲的小宝贝韩嫣妹子,这下子被江都王卯上,眼看就要倒大霉了!”
“你胡说什么!”张次公听见了,怒道。
“还不承认!你们看看,”公孙贺说道:“一提到韩嫣,小张就着急了,脸都急红了!”
羽林郎中传出一阵低低的窃笑声音,有人说道:“小张,你这么聪明伶俐,快些想个法子,帮韩嫣妹子躲过这一劫难吧!”众人听见了,又是一阵窃笑。
笑声再怎样克制压低,终于还是传入了刘非的耳朵里。刘非没有听清羽林郎们之前的嘀咕,以为他们是在嘲笑自己。他的怒火被撩拨得更加旺盛,脸色却变得更加惨白起来,两行眼泪再也把持不住,终于从眶中滚了下来,直落到颤抖着的胡须上面。
刘非擦了一把眼睛,指着韩嫣驰骋而去的背影,跳着脚大声骂道:“韩嫣!你这个下贱的妖人,卖尻吮痔的谄媚小儿!今日竟敢如此羞辱寡人,寡人若不剥了你的贱皮,抽了你的淫筋,砸碎你的贼骨头,以后誓不为人!”
一个随从拉住气喘咻咻的刘非,说道:“大王!你就别白费那个力气了,那韩嫣小儿已经跑远了,听不见了,别骂了!”
羽林郎们的笑声很快停了下来。路上的纠纷,他们可没有插言的份儿,只是闭嘴看着热闹。郭解心道:“这江都王刘非的性情粗犷率真,所调教的部下竟都和他一个脾气,对主人也是大咧咧地直言来去,毫无宛转避讳,全不留一些儿情面委曲。君臣都如此坦诚相对,倒也极是有趣。”
又有一个随从说道:“大王,你是先帝的儿子,陛下的兄长,身份如此尊贵,又对大汉立下过汗马功劳。今日却被一个下贱的妖人所辱,传了出去,大王颜面何存?”
众随从七嘴八舌地说道:“正是,这样的奇耻大辱,大王可不能忍气吞声,得把他交给廷尉,好好治他的罪!”
又有一个随从却说道:“以陛下对韩嫣的这般宠爱,一定很会护短,恐怕不舍得将他治罪吧?”
刘非一拂袖,说道:“陛下宠爱他,肯定也有看不惯他的人!今天还打他娘的什么猎,走,跟寡人进宫,找太后说理去!”
众随从轰然叫好,都上了吗,随着刘非向城中奔去。
当年吴王刘濞起兵、以“诛晁错,清君侧”为名,带领六国诸王叛乱之时,刚刚被册封为汝阳王的刘非年仅十五岁,才到封国不足一年。血气方刚的刘非却上书给父皇景帝,要求率兵参与平叛。景帝嘉其大志,便给了他一个将军印。原本景帝打算着,不过要这个儿子跟着将军们摇旗呐喊,助助声威而已,并未要他真的上战场去杀敌的。谁知几场大战下来,这位年轻的汝阳王不仅场场参与,而且居然连连告捷。等七国之乱平定之后,战表统计下来,刘非所立的功劳仅次于他的叔叔、景帝的母弟梁王刘武。景帝出乎意料,喜出望外,大大地称赞奖赏了这个儿子一番。待杀了吴王刘濞之后,便把吴王刘濞原先的封地赐给了刘非,改封他为江都王。
江都国在大汉国境的东南方,以都城广陵(今日的扬州)为中心向四边衍射,幅员辽阔,涵盖我们今天的江苏浙江两省的大部分地区。这里有大面积的平原,气候温暖,水资源丰沛,是著名的鱼米之乡,又盛产铜铁矿,其人口密集度和富庶程度,堪称大汉封国之最,当年吴王刘濞就是依靠充足的粮饷招募军队而起兵的。
江都国地处大汉边境,境外是异族的越、东瓯等国。景帝把儿子封到这里,也是想借着这个儿子的武力作为屏障,为大汉镇守东南,控制境外异族的侵掠骚扰。多年以来,刘非出色地完成了这个任务。他虽然尚武,在国内却尊崇儒术,封国治理也是井井有条,百姓十分富足安乐。
刘非对汉室有过功劳,江都国实力很强大,以前又有吴濞作乱的例子,因此他在朝中也是个十分敏感的人物,谁都不肯轻易开罪于他。今日受了韩嫣这样的轻贱侮辱,刘非势必是不肯善罢甘休的。韩嫣不过是一介男宠,行事却如此乖张轻浮,只怕日后树敌太多,难有好下场。郭解想着,隐隐的竟开始替韩嫣担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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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9 17:0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潇湘妃子∴ 于 2014-3-7 18:02 发表
各位一路追随还有新加入读友的亲们,笔者有点话说。
  今天,是《西汉游侠传》在创世网正式上架的日子,为这本书辛苦熬了快半年,终于可以有点菜钱可赚,大家恭喜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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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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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0 09: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五章 上林苑的深夜幽欢

韩嫣和刘非之间发生的这场闹剧过后不久,刘彻终于带着诸王亲贵们来到了上林苑。
郭解仗剑跨马,立在羽林郎的仪仗队列中间,凝视着向上林苑鱼贯而入的人群。刘彻和他的郎卫行在最前面,郭解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清楚地看到这位皇帝。刘彻被大队的扈从包围着,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刻意装扮,一身平常的戎装,和身边的郎卫们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那种独特的气质,却很能吸引外人的目光,使人一眼就看到人丛中的他。刘彻端坐在马背上,身体健壮而笔挺。他的相貌并不出众,他皮冠束发,长脸短须,一双眼睛神采飞扬,专注而精明,又锐利有如鹰隼。世仇,血亲,这个年轻的帝王和自己有着数不清的纠葛缠杂,郭解想到。单就个人而言,他们的人生在此之前却并没有任何交集,恩仇都是上辈子以前的事了,郭解甚至对这个皇帝还产生了一丝敬仰爱慕之心。
淮南王父子都骑着马。忽然,郭解在淮南王家的骑从中发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熟悉而又想念。浩浩荡荡的人马之中,刘陵的身影最是引人注目。郭解快半年没有看到刘陵了,她长胖了一些,身姿更显得婀娜窈窕。刘陵骑着一匹花斑小马,行在刘安和刘迁父子的中间。她的一头秀发只用一根玉簪象征性地挽起,以示及笄,并无太多装饰,然而衬着一身簇新的猎装,益发显得一张脸蛋娇艳欲滴。万木成林,一朵点缀其间的清丽小花总是会得到加倍的呵护。参与这次行猎的女眷本就不多,所有年轻男子的眼睛,都定在了刘陵的身上。
“原来陵儿早已与大王和太子一同进京了,那日我去了,她为何不肯出来见我呢?”郭解想着,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怨恨。
一天的奔马逐兽,郭解没有找到一次能与刘陵独处的机会,连一句话都没能说上。刘陵始终被一群显贵包围着,根本没有留心他凝望的眼睛,或许,她那双忙乱的眼睛还没有留意到,扈从的羽林郎中还有一个郭解。她的眼眸骄纵地乱飞,四周都是讨好的笑脸。
一天的射猎终于结束了,郭解骑着马,在建章宫附近的树林边缘溜来溜去,两眼不时地四下张望着。他很是焦急,生怕陵儿被那些两只脚的禽兽吞了下去。
夜幕不知不觉地降临了,建章宫里烛火通明,欢声四溢,皇帝带着权贵们都在纵情宴饮。上林苑的树林里只有零星的几点篝火,四周一片寂静。
“陵翁主,陵翁主!我总算看到你了!”这竟然是张次公的声音,此时却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郭解循声走了过来,张次公单膝跪在地下,手里还握着刘陵衣袍的一角。
“看到我,你又怎样?”刘陵却是背对着张次公,只是把头微微扭过来,双眸微瞬,似看又似不看。她的声音带着些冷淡,却分明又在鼓励张次公继续说下去。
“我……我只想让翁主知道我的这番心意,我张次公就是立刻死了,也是甘心的!”张次公大着胆子发表出了他的爱情宣言。
这张次公真是色胆包天,这样无耻的谎话也能说得出口!郭解听在耳里,气在心头,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时候盯上陵儿的?居然抢在我的前面找到她!郭解索性松开马缰,在一丛灌木下坐了下来,借着灌木隐起身子,偷听一回墙角。
“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你现在可以去死了。”依旧是刘陵淡漠冷诮的声音,她扭回了美丽的头,留给张次公一个盘着黑发的后脑。郭解差点笑出声来。
“……翁主……”张次公语无伦次起来,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刘陵迈步走了,袍角从张次公的手里一滑而落。
张次公膝行两步,叫道:“陵翁主,我愿为翁主做任何事情!”
“那好啊,你先去灭了匈奴,等你立功封侯之后,再来找我吧。”刘陵轻柔的声音,如同天籁一般,在林子里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荡得张次公的心都醉了,碎了。
“好,我一定去!翁主你看着!”张次公仍没有起身,他望着刘陵的背影,含情叫着。刘陵轻嗤一声,身影却已消失在夜色里了。
刘陵踏着软软的草地,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一只坚实的臂膀圈起她的腰,她轻轻“嗯”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接着坐到了一个马背上,靠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星光万点,马在黑夜中奔腾着,林木的黑影簌簌而退。黑夜里万籁俱寂,只有马蹄踏地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野草和林木混杂的新鲜味道,和怀里心爱的人儿熟悉的衣香。
刘陵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任那一只臂膀紧紧揽着她的腰。脑后喷灼着的是男人成熟浑厚的气息,那气息完全改了了样子,不再是半年前的稚拙无措。气息不断喷灼着她的耳垂,一直燃进她的心里。她心里的最深处,那一块最柔软最温情的、还没有向别人开放的地方,正在悄悄地溶解。
“郭解,你这段日子,过得还好吗?”刘陵轻轻地问着。
“嗯。”
“你想念我吗?”
“想。”
“真的?”
“当然。”
“我也很想你的。”
“我知道。”
“郭解,我不要在这里了。我们远远地走吧!”
“去哪里?”
“海角天涯,走到哪里,就去那里。”这些都是那日在淮南国的猎场里,郭解对刘陵说过的话,如今却被刘陵说了出来。
“那可不行!大王教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忘恩负义!”郭解说道,一面亲了亲刘陵的头发。
“郭解你……”
刘陵忽然住了声,她的耳垂被轻轻咬住。那是一对狂野的唇。双唇渐渐在加着力,接着是脖颈,腮边,都被他咬在了嘴里。男人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浓重。玉簪不知何时滑脱,刘陵的发髻披散开来,秀发随着马的奔跑,四下飘飞,一如儿时的垂髫那般洒落无羁。一缕幽香淡淡的,随风而来,逐风而去。
“郭解……”刘陵呻吟着。
郭解缠起她的头发,咬在嘴里,他放开马缰,任由它信步而走,他的两手抱住刘陵,在她的胸前摸索探寻着。星光无视地上发生的缠绵热烈的欲火,依旧冷冷地守护着大地,静默无言。
刘陵的身体再一次腾空,她没有害怕,接着是轻轻地落下,旋即被那坚实的臂膀揽在怀里,翻倒在地。秀发在地上铺散开来,犹如一张写满诱惑的黑网,将郭解团团包住。
刘陵的气息渐促,眼和嘴角印上了无数的唇印。那不断散发着异香的气息鼓舞着郭解,他再一次解开了她的胸膛。虽已有过情爱的体验,可是面对刘陵,郭解的手脚依然如往日那么笨拙。胸前的那一对尤物已如鲜花般盛开了,随着呼吸上下浮动,不再青涩娇羞。冰凉的指尖慢慢掠过,粉嫩的花心娇颤盈盈。沉重的鼻息温热了刘陵的胸膛,郭解张开嘴,向一个花心咬去,一只手却还流连在另一朵鲜花的上面,不断地揉搓,拨弄,时而重,时而轻。
“嗯……”刘陵呻吟一声,抽出一手推着他的肩头:“不行的,郭解……”
刘陵无力的推拒,却使郭解的情欲燃烧得更旺。他抬起头,喘息了几下,又换了一朵鲜花去亲吻。这次不再是野蛮的撕咬,而是轻柔的啜吸。舌尖上的花心柔嫩芬芳,郭解抽出一只手,去解她的衣带。衣衫如蛇蜕一般,轻轻委顿了下来,只留下两端的襟袖,还依依不舍地挂在她的肩臂上。丰润柔美的胴体展露了出来,在星光下闪耀着她的光洁无瑕。
“郭解,你放开我!”刘陵想推开他,却推不动。郭解没有放弃舌尖上轻啜着的花心,他一手紧抱着她,另一只手却在她柔嫩的肌肤上到处游走。手过之处,温热的情欲随之一寸寸地燃起,刘陵再一次急促地喘息着。那手很快地游走到了她的小腹,略作停留抚摸,之后又肆无忌惮地继续下探。
“不行,不行!”一个声音不停地撞击着她的耳膜,斥责着她燃烧起来的情欲。刘陵冷了下来,她蜷起一条没被压住的腿,用膝盖狠狠地顶住郭解的下体。
“啊……”被甜蜜的情欲完全包围了的郭解,完全没有料到这突来的一击。他疼得一挺身,坐了起来,“陵儿,你做什么?!”
刘陵没有说话,她站起身来,掩上衣襟就走。
“陵儿——你回来!”郭解弯着身子,他一手捂着还在作痛的下体,一手去抓刘陵。裙角柔滑无比,如流水般从郭解的手中溜走。
刘陵没有回头,更没有应声,她越走越快。刘陵一面走,一面整理着衣衫,又解下一根丝绦,系住蓬乱的长发。她很快就走到了马的身边,翻身骑了上去,一扬鞭,那马撒开四蹄飞奔起来。地上只留下呆坐着的郭解,他还在徒劳地呼唤着他的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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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0 09: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六章 纯洁与邪恶交织的网

刘陵策马飞奔,很快便回到了建章宫,他们一家的居处之所。如她所料,刘安还没有歇息,正在外廊等着她。刘陵摸了摸脸,那上面的热度早已被马上的晚风带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陵儿,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今天又遇到什么事情了?”刘安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在外面遇见了一个白痴,叫什么张次公的。他啰哩啰嗦地对我说了一堆的话,谁耐烦去听,我就回来了!”刘陵解开了丝绦,又甩了甩头。一窝秀发顺肩滑落,再也看不出曾经凌乱过的痕迹了。
“张次公?我好像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他是哪家的公子,有什么来头?”刘安问道。
“能有什么来头?无家无世的一个小小羽林郎,无非是痴心妄想罢了。”刘陵撇撇嘴,一如平日里的高傲尖刻模样。
“那就不要理他。”刘安说道。
“是,父亲。我叫他去匈奴打仗,求封侯去了。等他何日祖坟冒烟,封了侯爵,再来找我说话吧。”刘陵把丝绦缠在指上,又旋了下来,若无其事地转圈抛着玩耍。
“呵呵!你这个小刁钻,白骗着叫他去送死!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厮倘若当真活着从匈奴回来,而且也封了侯的话,那时可能就有抓牢的必要了。不过这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了,眼下倒不必费心去理会他,还是先抓住那些列侯的嫡子为重。他们的家里都有兵马和黄金,日后为父用得上。”
“女儿知道的。”刘陵垂下眼皮说道。
刘安又说道:“你竟没有遇到郭解去找你吗?”
“没有,我没看见他。”刘陵摇摇头,手里依旧认真地玩弄着那根丝绦。
“奇怪。那么多的苍蝇,整天都围着你嗡嗡打转,以我往日对他的了解,郭解这小子早就应该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去找你才对。”刘安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却并没有疑心女儿。
“父亲或许猜得并没有错,可能他想找我来着,而我却被张次公绊住,两下没有碰上吧。”刘陵甩着丝绦,淡然答道。
“嗯,极有可能。反正咱们还会在这建章宫再住上几天的,今天郭解不来找你,明天后天一定会找的,你等着就是了。只是你切记一条,无论何时,你绝不可献身于他。他与那些公子哥儿不一样,你只有如此,方才可以把他牢牢地掌握在你的手中!”刘安背起双手踱了几步,又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汉室对郭解有世仇在身,凭为父这些年对他的恩养,再加上你,不怕他不忠心于我。日后举事,用他的地方还多了呢。陵儿,你可要好好把握,不许他的心飞向别处!”
“女儿都记得的,父亲。”刘陵收起丝绦,又垂下了眼皮。
“陵儿,为父知道,让你办这些事情,实在是太让你委屈辛苦了。不过这也是为了你好,等为父将来大事一成,你就不再是小小的淮南国翁主,而是堂堂的大汉公主,为父唯一的公主!父亲答允你,到那时,你可以从全天下所有的男子中间,任意挑选你的夫婿和情郎,多少个都可以!”刘安揽着刘陵的肩头,循循诱导。
“陵儿知道父亲的苦心,我并不委屈。”刘陵说道。
“好了,我的乖陵儿,你也累了一天了,也该去歇息了。”刘安露出满脸慈爱的笑容,又嘱咐道:“不要忘了明天早上的安排,好好去准备一下,让他看看我大汉的第一美人,究竟是不是虚言!”
“是,父亲!”刘陵恭顺地退下。
寝室里雾气蒸腾。刘陵跨入浴桶,挥手令侍女们退下。一手的玉斗高高扬起,无数水珠倾泻了下来,有的汇入桶中,有的还依依不舍地附着在凝白的香肩上。那里还有亲吻过的痕迹,和淡淡的男人汗液的气息。又是一斗水珠飞溅而下,玉一般的手指轻轻抚过,这些痕迹越抚越深,那残留的气息竟也渐渐地浓烈了起来。
“郭解……”刘陵轻声呻吟着,她的手指再一次将痕迹一一抚过。刘陵的眼湿润了起来,两颗水珠划面而落,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浴露,亦或是眼泪。
“郭解!郭解郭解!我恨你!”这是野兽般无奈的嚎叫。浴桶里的水翻腾起来,刘陵喘息着,双手抱住香肩,又向中央游动而去。她疯狂地抓着自己的胸膛,揉搓着,喘息着。水花四溅,又有无数闪亮的水珠落在了肩上背上。
又盛起一斗水珠,水珠倾泻下来,那些痕迹和着气息消失无踪,室内的一切,也都消失在蒸腾的雾气之中了。
室中立着一面三尺铜镜,镜面光亮如月,镜缘满是繁复的雕镂纹饰。这铜镜是刘安为了刘陵的笄礼特地定制的,是她最心爱的宝贝,走到哪儿就带到哪儿。铜镜沉重而华美,里面的人影真实而又虚无。
双鬟高高挽起,漆黑如鸦,上面缀着无数闪着光的明珠美玉,重得她的秀颈有些难以承受。双眉如烟,描画得不短不长,唇上的胭脂殷红一点,娇艳欲滴。一袭对鸟纹流霞锦制的束身外袍,将她窈窕的身段完美地勾勒了出来,与脚下散开的素色提花缎曳地长裳形成鲜明的层次。镜中的人玲珑婀娜,高贵雅致,仪态万方。一切都是那么无可挑剔,镜帘徐徐放下,刘陵盛装而出。
“陛下!”建章宫外的草地上,刘彻果然立在那里,向远处的林子边缘随意地观望着。刘陵一眼看到了他,她拖着裙裾紧走了几步,上前盈盈施礼:“陛下万安!”
“是陵翁主?你起得这样早!”刘彻仍旧负着手,却转过头来,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的新妆。这位堂妹的名声他早有耳闻,只是昨日初见,自己只忙着追杀猎物,无暇细看被众星捧着的这枚明月。刘彻只记得,当时她一身精简,清丽出尘。
“陛下不是更早么?”刘陵微抬了一下眸角,嘴边挂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妹妹随便改个装扮,都能叫人耳目一新哪。难怪人家都说,你是咱们大汉朝的第一美人呢。”刘彻从头到脚细细地观赏着刘陵,嘴角也挂上了一抹明确的笑容。
“陛下如此过誉,臣女如何能当得起?”刘陵说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更浓了一些。
“朕说你当得起,你就当得起!”刘彻笑道。风情和青涩同时出现在这个十五岁少女的脸上,而且调和得如此和谐,完全看不出人为的刻意。这可真是难为刘安了,他是如何调教出这么一个女儿来的?这个翁主可真是很有意思。刘彻在心里满怀兴趣地想着。
这对堂兄妹都是太祖高皇帝刘邦的直系重孙,世上的聪明灵秀,大约都集中于这二人的身上了。此时他们都在打量着对方,一个用的是眼角眉梢的余光,另一个用的则是直白无阻的灼灼炬目。刘彻此时只穿着一身简率的粗绢衣袍,脚上的一双牛皮战靴沾满了泥土,他的发髻裸露着,只斜插着一根木簪。他衣着的粗陋不羁,和刘陵通体的鲜明华艳,却好形成巨大的反差。
当年诸吕之乱被功臣们和诸王平定以后,刘邦只剩了两个儿子还活在世上,一个是刘彻的祖父孝文帝刘恒,另一个是就是刘陵的祖父淮南厉王刘长。之后功臣们吸取外戚为祸的教训,拥立了母亲和妻子的家族人口不多、背景都极为寻常,而且性情又相对温厚的哥哥刘恒为帝,而把弟弟刘长封为淮南王。刘长的性情粗率鲁莽,时有不法行为,对皇帝刘恒也常常不恭不敬。他犯了众怒,罪名如雪片一样被层层加到身上,直至背负了谋反的灭族大罪。文帝刘恒没有同意大臣们给他定的死罪,只是将他消去王爵,流放到蜀郡的邛莱山。暗地里,刘恒却指示随行监管的宦官对他百般凌辱折磨,最终将他封闭在车子里不给饭吃,把他活活地饿死了。
刘长于临死前作了一首歌:“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这歌被他生前的侍从传唱开来,在民间流传甚广,最后又传到了朝廷。刘恒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便把刘长昔日的淮南国领地分作三部分,分别封给了他的三个儿子为王。现在的淮南王刘安因为是长子,所以承袭了淮南王的封号,所得的土地也是最大。
“谢陛下!”刘陵再次蹲身行礼,她微微一笑,露出几颗贝齿,眼风也随之漾了上来:“陛下可用过早膳么?若还没用的话,臣女的宫里倒备着些粗点,敢请陛下移驾。”
“朕还不饿!”刘彻笑道:“只是妹妹,这么大清早的就如此隆重装扮,待会可骑不得马了。那些整天闲得吊蛋朝天的王侯贵胄们,今日可就要茫无头绪,不知该向哪里追蝇逐臭去了!”刘彻说完话,抬脚就向林子边缘站着的十几个羽林郎走去,身后还甩下“哈!哈!哈!”的几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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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0 09: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七章 直面汉武帝

“小子,不要得意得太早!你等着,总有那么一天,寡人会叫你笑不出来!”刘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建章宫的门前,他冷冷地瞧着刘彻的背影,咬着牙低声说道。刘陵还是头一次在男子面前受到这样的冷遇,羞耻爬满了她的心房,她双脸销红,默默地转过身子,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陛下万安!”站在林边的卫青带着一群当值的羽林郎,正在无聊闲谈着,忽然看到刘彻向这边大踏步地走了过来,便一齐单膝跪下,向他行了军礼。
“都给我起来吧!”刘彻很快地走到跟前,说道。他望了望卫青身边的公孙贺郭解等一众羽林郎,个个剽悍精猛,精神抖擞,不由得心中大慰。刘彻欣然说道:“卫青,你的羽林郎个个英武雄健,果然不比寻常的侍卫,朕很是为你欢喜。很好,这都是你辛苦调教的功劳!”
“这都是依仗着陛下的天威所就,臣不敢贪功!”卫青答道。
“狗屁的天威!那些人都等着看朕的笑话呢,居然还有的人摆着陷阱给朕去跳的!朕心里清楚得很,等朕一朝受挫失势,他们这些人必会张牙舞爪地逼迫过来,到那时朕连地威也是没有了的!卫青,还有你们,”刘彻拍了拍卫青的肩膀,又指着他身旁的诸羽林郎们说道:“你们可都要为朕长脸争光,好好地操练,将来好好打仗立功,朕是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诺,臣等遵命!”卫青和诸羽林郎齐刷刷地答道。
“罢了!满地露水,别他妈拘拘束束的,老给我行什么礼了。你们羽林军,嗯,朕是信得过的,以后也要对朕一直忠心,可千万不要像他们那样,摆出这些下三烂的鬼蜮伎俩给朕看!”刘彻说着说着,忽然间一指建章宫的大门,气愤愤地说道。在卫青的面前,他丝毫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
“臣等忠诚于陛下!”公孙贺郭解等人操着平日早已演练纯熟的回话,齐声答道。
“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竟让陛下如此气恼?”卫青抬眼看了看刘彻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说起来实在令人好笑,好笑得很哪!”刘彻掀了掀胡须,薄削的嘴唇上满是不屑,说道:“我……哦朕,朕的那位好叔父,堂堂的淮南王刘安,一大早地就把他的宝贝女儿打扮起来,邀请朕去她的房间吃早饭呢,哈哈哈哈!”
“这个……”刘彻的话太过惊人了,卫青的确也感到意外。不过刘彻所说的事,关乎刘氏皇族的隐私体面,卫青身为外戚,却也不好说什么话。
“驾我乘马,说于株野。乘我乘驹,朝食于株!朕年幼时候学这篇《株林》时,太傅训诫的话还言犹在耳呢。邀请朕吃早饭,亏他怎么做得出来!厚颜无耻,下作!他是把自己的女儿当作了淫妇夏姬,朕却不是那荒淫无耻的陈灵公!”刘彻在地上来回踱步,他的语速又急又快,之后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道:“他可想错了!”
春秋时候,食常常是性的隐语,吃早饭往往与淫乱有关。刘彻所吟的《株林》取自诗经十五国风,株林是陈国大夫夏氏的采邑,其地建有宫室。朝食一句,暗隐陈灵公时常来往于株林和自己的宫室之间,与大夫夏南之母夏姬私通鬼混之事。可是春秋据时期此已经三四百年过去了,文字的意思早已发生了很多的变化,何况陵儿与皇帝同是刘氏皇族的血脉,怎么可能勾引他呢?郭解很想开口,恳请皇帝收回刘陵是淫妇的话语。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眼下位卑式微,这里也并不是他可以插嘴说话的地方,只好静默无语。
“这个,或许陵翁主她还年轻,不懂得这些旧典。她当真只是想请陛下用用早膳,并无他意吧。”卫青虽不知郭解心里想的什么,却还是忠厚地为刘陵打了圆场。其实刚才建章宫门外上演的那一幕荒唐闹剧,堂兄妹两人眉来眼去的一番暗战,卫青虽看得并不十分真切,却也隐隐猜到了几分。
“罢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卫青,朕问你,朕把两千羽林军交给你去训练,如今也有些时日了,现在成效到底如何?”刘彻一摆手,将话语转入了正题:“现在能否有正式作战之力?”
“臣也才接管操训了两个来月,成效还未完全显现出来。好在羽林军之前的根基还不算坏,眼下,堪与匈奴人正面交战的将士,应有小一半吧!”卫青斟酌着答道。
“很好!卫青,朕知道,你最是务实求稳、有二说一的人。你说有小一半将士堪与匈奴人作战,朕就认为,你的羽林军大半的人马都骁勇善战,随时都可以拉到战场上去的!”刘彻说道。
“差不所是这样吧,陛下。只是臣位卑言轻,而且资历尚浅,在军中的号召力还不够,将士的战力恐怕会打个折扣。而且臣并未亲身与匈奴的骑兵打过正面交道,不能知己知彼,能否交战眼下还不十分好说。不过再给臣半年的时间,我们就可以练熟了小队间的协同攻防作战,这两千羽林军,就可以当作万人的正规军去打仗杀敌!对付再强大的匈奴精兵,我们也是不怕的!”卫青说着,眉宇中的豪情忽然又大放异彩。
“好!明天朕要当着诸王贵戚的面,亲自检验羽林军的战力。卫青,还有你们几个羽林郎,你们敢不敢应战?”刘彻说道。
“只要陛下能说得出口的话,臣等就没有不敢做的!”卫青斩钉截铁地说道。身边的那些羽林郎也异口同声地应战。
“你们都是我大汉的好男儿,朕就是喜欢看你们这个样子!”刘彻终于高兴了起来,他搓着手说道:“今日狩猎时,诸王都在嘲弄朕,说朕的羽林军都是豢养的摆设,只会驱赶野兽,其实不堪一击,还不如一群拿着菜刀的妇人!”
“他娘的!谁敢这样瞧不起我们?等老子一刀宰了他,割了他的肉去喂那些猎狗猎鹰,再叫他看看,到底谁他娘的更像妇人?!”公孙贺闻听刘彻的这些话,气得登时暴跳如雷,也不顾皇帝面前的忌讳,便信口乱骂起来。
“哈哈哈!你的话朕很爱听!不过嘛,这些个诸王列侯虽没什么用处,可他们却都是朕的宗族亲戚,还不能宰了喂鹰喂狗。你,不愧做过朕的太子舍人,知道朕的心意!”刘彻哈哈大笑。
“臣,羽林郎公孙贺参加见陛下!”公孙贺亮着嗓门回答道。
“好好好,朕知道了!公孙贺,还有你们几个,以后可都要好好地辅助卫青,把朕的羽林军训练成一支铁打的军队!”刘彻的说话总是很快,可这并不影响他的思维和唇舌之间的联系,每一句话都说得有条不紊,掷地有声。
“诺!”公孙贺诸人大声答道。
“嗯。朕听了他们的话,心里也很是不忿。朕昨晚酒宴时已与他们打了赌,朕出二百羽林军,诸王合伙儿,从他们带来的亲兵卫队中也挑出二百精兵来,两下决战一场,定个胜负。卫青,你今日就打点一下,安排布置你们的人手。”刘彻说道。
“陛下,两方有无规定,可以携带何种武器?”卫青问道。
“并无规定,战场所用的任何武器都是可以的!”刘彻说道。
“这样就好。”卫青思考了一下,又说道:“陛下,诸王的二百侍卫虽然可以择优挑选,但他们毕竟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从协作战斗能力来讲,只算得上是乌合之众。而我们羽林郎却都在一起共事多时了,彼此已经十分熟悉。明日就算赢了他们,诸王们也会有话可说,说咱们是胜之不武。我们羽林军,就出一百人与他们对战!”
“哦,以一百敌二百?卫青,你敢如此轻敌,心中究竟能有多少把握?”刘彻惊讶地问道。他知道,卫青一向言谈办事十分稳重老成,从无轻率浮躁之举,这番话令刘彻很是诧异。
“你们能有多少把握?”卫青把头转向公孙贺郭解等人,大声问道。
“十足把握!”众人一起高声回答。清晨的林叶被这声音震得刷刷作响,几只飞鸟受了惊吓,扑棱着翅膀四处乱飞。
“卫青,你真是令人意外!也好,等明日你们胜了,那些诸王也就无话可说了。就算败了,也无妨,不过就是些黄金赌资嘛,朕也还出得起!”刘彻说道。
“陛下,臣等不会令陛下失望的!”卫青胸有成竹,张口说道。
“好,那朕就等着赢他们的黄金了,哈哈哈!”刘彻抚掌大笑,说道:“不过,明日可都是真刀真剑的实战,你们可也要小心保护好自己。你们都是朕的精兵猛将,都是大汉的无价之宝,将来可是要上战场去杀敌封侯的!朕可不愿意看到,你们现在就被那些无聊的鼠辈打伤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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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22 09: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八章 生擒

“诺,请陛下放心!”众人一齐答道。
刘彻满意地大笑几声,一拂袖,大步走回建章宫。
“走,跟我回兵营去安排!”刘彻走后,卫青招呼身边的几个羽林郎说道。
军营里,公孙贺骂骂咧咧,早已把诸王把他们比作拿着菜刀的妇人的话说了出来。数十个羽林郎聚集在一起,他们听到之后无不勃然大怒,七嘴八舌地骂着诸王。军汉们能有什么好话?污言秽语不免沸反盈天,反正诸王不在近前,也听不到。骂完之后,他们又开始议论明日的比武。
“咱们身手好的兄弟们,多半都安排在建章宫护卫了,现在来回调派,有些麻烦。”郭解说道。
“麻烦也得办!”卫青说道。他略略思忖了一会儿,提笔写下一长串的人名。“令兵,分头去各营把这些人召集起来,到校场集中,要快!”吩咐完毕,他就带着众人来到校场。
“左营一队二队领队!”卫青一声招呼,两个头领迅速跑了过来听令。
“你们两队中,列入明日比武名单的人留下,其余速去上林苑猎场,交接值守!陛下和诸王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你们好生打起精神,确保万无一失!”卫青吩咐道。
“诺!”两个首领闻言,马上跑回校场集合各自的队伍,不一时便列好了队,整整齐齐地向猎场开拔而去。
“右营一队领队!”一个首领应声而来,卫青继续吩咐:“你队负责校场外围的警戒,凡有陌生闲杂人等窥视操练,一律就地擒拿,严加看管。也不必问什么话,只待明日比试结束之后,再行释放!”
“诺!”这首领又应声而去。
这时,卫青在名单上所列的参战人员也都陆续从各处跑了过来。
“名单上的参战人员,你们先各自组合,五人一组,练习一下协同攻守。没有任务的各营,各自照常训练。公孙贺,郭解,你们先跟我来!”卫青说道。
诸羽林郎都在各自忙碌着,营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卫青招呼二人坐下,说道:“我所挑的人选,无论武功还是兵器上,都是咱们羽林军中的佼佼者,又一起操训了这段日子。以我对诸王亲卫的了解,即便是以一敌二,明日咱们取胜也并不难。”卫青停了一下,又说道:“只是明日是真刀真枪的对杀,只怕会有所伤亡。”
“老子就算拿着妇人使的菜刀,也要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片甲不留!以后看谁还敢瞧不起我们!”公孙贺还是不能忘怀诸王对他们的妇人之辱,气愤愤地说道。
“咱们这边的伤亡固然是损失,诸王亲卫若是有所伤亡,恐怕陛下面上也不好看,也会引起不必要的仇怨吧。”郭解不无忧虑地说道。不用说,这场比试一定是淮南王刘安怂恿诸王提议的,他的近卫中,武艺出众者甚多。郭解在羽林军中摸爬滚打了两个多月,与诸同僚渐渐地熟悉起来,也生出了不少的情谊。不论哪方面有所折损,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郭兄弟所说的话,正是我所担忧的事情。我眼下有个法子,以我们一百羽林郎,生擒诸王的二百联军!”卫青说道。“这样,陛下的颜面不仅挽回,而且必然更加生辉,我们的目的便算大功告成。诸王们也不必因为折损爱将,而怨恨朝廷了。”
“什么法子?你快说!”公孙贺一拳敲在案上,叫道。
“你们听我说……”
三个人三个脑袋凑在了一起。计议良久之后,公孙贺和郭解也都会意,立刻走出营帐,召集那选出的一百名弟兄分派演练了。卫青不放心刘彻那边的防务,各处交代完毕,就匆匆赶回了猎场。
第二日,郭解和公孙贺带着众羽林郎上场的时候,刘彻和诸王亲贵们早已按等级在场边铺排了位置,摆着酒宴坐好了。郭解一眼看到,刘彻的身边坐着个孩子,竟是卫青的外甥去病。去病坐在刘彻的主位上,泰然自若,脸上依旧还是初次见面时的那一副倨傲神色。“看起来,皇帝当真对卫夫人宠爱到了极致,对卫家的大小亲戚,都宠眷优渥到了这般地步!”郭解心想。
看台上的许多亲贵却都在交头接耳地说着话。郭解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想来不过都是些陛下托大自负,今日一定要输掉金子之类的话语吧。有人还向站在场边的卫青问话,大约是问他何以不亲自上场,以便更有胜算一些。
刘安在皇族里辈分和地位都是最高的,他的位置紧挨着刘彻的御座,刘迁和刘陵分坐在他的左右。“陵儿,你看我的!看我是不是比那些贵胄公子更强!”郭解在心里默默念道。
刘彻与去病低低交谈了几句,便把着酒爵,向着场上的羽林郎一一看过。“他的眼神可真是锐利,鹰眼亦不过如此!”郭解感受到了刘彻的目光从面上掠过,心里不禁想到。战马都在兴奋着,它们不安地挪着四蹄,不时打着鼻喷,等待着命令的下达。
号兵的令旗举起,公孙贺向郭解一挥手,郭解点了点头。令旗放下,诸王的两百近卫骑兵呐喊着冲了过来。
“冲!!”郭解手中的重剑扬起,在初阳的斜照之下,重剑寒光湛湛。四个骑士同时扬起利刃,随着郭解冲出队伍,向着二百近卫冲去。场边响起一阵讶异的嗡嗡交谈,刘彻也放下了酒爵,吃惊地看着场上,这五名骑士转眼就淹没进了重重的包围之中。
郭解一马当先,旋即奔到阵前。重剑寒光一闪,迎面杀来的骑士举刀相迎,却听咔嚓一声,那战刀吃力不住,立时断为两截,那骑士也被这大力震得肩胛脱臼,惨叫着掉下了马背。郭解再次举剑拼杀,又劈断了两柄杀来的利刃,近卫军团迎面被冲开了一道口子。四个羽林郎随着这破口鱼贯而入,杀到敌阵的正中央。“变阵!”郭解高声喊道,五人各自调转了马头的方向,转眼就在阵中摆成一个小小的圆阵。这五人都是羽林军中的最顶尖的好手,两百近卫不断地密集挤压,刀光剑影交织成网,却始终攻不破这个小小的圆圈,又有几个人的兵器或被震飞,或被斫断。
“第二三四组,上!”公孙贺扬刀高喊,三个五人队前后一线,打马狂奔,向郭解方向的阵中冲击而来。
“五六七八组,左翼;九十十一十二组,右翼!排好次序,冲!”公孙贺继续高喊着分派队伍。
“十三十四十五组,中央,冲!”公孙贺继续喊着。他的大嗓门此时派上了用场,整个战场的杀伐之音,都盖不过他去。
待这十一组羽林军分别冲入近卫军的两翼和中央时,近卫军转眼竟被分割成了无数小块,每一个人似乎都被孤立了,独自面对一个杀气腾腾的五人小组。诸王近卫的阵脚开始大乱起来,兵器满天乱飞,又有很多人堕下了战马,马蹄践踏的呻吟叫喊声此起彼伏。
“外围!”在场中拼杀的郭解看看形式差不多了,也不恋战,高喊了一声。场中的十一组羽林郎闻令,齐向近卫军的边缘发起冲击。不多一会,诸王的近卫军已被他们围困在了中央,左右冲突,却被无数五人小组阻截,再也冲不出包围圈了。
刘彻的眼睛早已看得呆了,嘴巴张得老大,再也合不上来。诸王亲贵们的座席之间,嗡嗡嘤嘤,议论交谈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奇的询问竟多过了惊讶之声。
“弓弩,预备!”公孙贺看到了场上的变化,又是一声高喊,还没有加入战团的羽林郎们拉起了手中早已备好的弓弩。
“放箭!”公孙贺一声令下,二十五支竹箭向场中飞了出来。这些竹箭都未精确瞄准,只是向着场中骑士们的头顶射去。而且这些竹箭比寻常的箭矢更粗一些,却除去了头上的铁簇,箭尾竟还都拖着一条细索连在射箭人的手里,看上去十分诡异莫名。场外看台上的嗡嗡议论之声又响成一片。
“啊!这都是些什么古怪阵仗?”众人的议论声戛然而止,都一脸迷茫的看着场中。
郭解率领着场上的羽林郎,飞马跑着去抓住那些竹箭,他们在手中将箭端的细索一卷一拉,飞快地左右横拖起来。扑通扑通,无数马匹被绊了四蹄倒下。不一会儿时间,被围困在战阵中心的近卫军们,竟有多半摔下马来。郭解众人拉着细索围着场边策马飞跑拖拽,没有拉到绳索的羽林郎则飞马袭扰,场外的二十五名骑士在公孙贺的带领下,只是紧紧拉着绳索的另一端,骑马伫立不动。很快地,又有一批近卫骑士在惊叫声中落下了马。两刻钟过后,场中除了被绊倒后重又站起、嘶鸣着到处乱跑的空马,只剩了十来个近卫军还骑在马背上,细索还在继续着拉扯,眼看着他们也难以挺过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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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22 22:50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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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11 10:04 | 显示全部楼层
先浏览一下,待细读。感觉前后风格略有变化。我说的是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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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11 10:29 | 显示全部楼层
先支持一下,回头慢慢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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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4 20: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九章 衡山王刘赐

坐在场外观看的诸王亲贵们,包括皇帝刘彻在内,脸上的惊骇之色都远远超过了关乎胜负的悲喜,早已忘记了还要举杯畅饮。去病不知何时起身,他离开了座席,走到了站在场外观看战况的卫青的身边。
“卫将军小心!”随着郭解的一声呼喊,一个铁质暗器的光影闪电般地向着卫青的脑后袭来。在初阳的照射下,暗器闪着诡异的银光,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郭解的眼界十分开阔,他在奔忙争斗中也是眼观六路,看得清清楚楚,无奈自己的位置离卫青太远了,实在是鞭长莫及,救他不得。
暗器无声无息地飞着,眼看着越飞越近,卫青却懵然无知,依旧毫无防备。郭解正在着急当中,却听“叮”的一声脆响,那暗器已被打落在了地上。卫青一回神,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方才已是生死两重天了。去病的手里多出了一柄闪着碧光的短剑,他把剑刃凑近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吹着气。
“他还这样小,身手竟是如此的敏捷有力!”郭解眼看着去病挥剑打掉那枚暗器,他拔剑出击,剑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却又急如闪电,快不可挡,准头又是极佳,毫无偏差。郭解明白,多少十年苦练的剑客,也都达不到他这样的境界。天分和名师都是不可或缺的,皇帝必然在他身上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去病方才能有如此的成就。郭解在心里大加赞叹着。他忽然想起了当日,自己和卫青去病在黄河边的人家投宿时,去病就拿着一本兵书总集,在深夜里苦读。看起来,皇帝除了卫青之外,还要在卫氏门中,另外再培养一个大将军了!
去病吹了吹手上的短剑,又向郭解投去感激的一眼。若不是刚才郭解早早地出声提示,他自己恐怕也未必来得及救下卫青。早有宦官飞跑了过去,捡起了那枚暗器——那是一支用精铁打造的两寸来长的短小袖箭——用托盘盛着端到刘彻的面前。
剩下的那几个诸王近卫最终也都落下了马背,羽林郎们虽是以寡敌众,此时的取胜却早已经毫无悬念了。公孙贺和郭解把场上的羽林郎们召集起来,列好了队伍,带过来向刘彻见礼。
“衡山王!”待场中的比试大局已定,去病刷地还剑入鞘,忽然大步走到刘赐的席前,指着他厉声问道:“衡山王,如此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当着陛下和诸王亲贵的面行刺臣工,胆子也忒大了!你说,你究竟意欲何为?!”
衡山王刘赐是淮南王刘安的亲弟弟,也是刘彻的堂叔父,他的辈份较高,地位也很尊崇,就是皇帝也要对他客气一二分的。刘赐还从未被人这样指着鼻子说话过,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区区的黄口小儿,不由得一股闷气噎上胸来。大罪的矛头突然间指向了自己,还在懵懂中的刘赐一时惊得呆住了,竟不能从容对答,只是结结巴巴地说道:“寡,寡人没有行刺!”
“去病,你可看清楚了?”卫青方才一直都在凝神观看着场中的激战,他背对着这个方向,并没有看见究竟是谁向自己下的手,却怕冤枉了好人,忙向去病问道。刘彻几步走下了自己的坐席,他阴沉着一张长脸,却并未发话,只将询问的目光也转向了去病,显然他也没有看清究竟。
“衡山王!我谅你每日里花天酒地、养尊处优地度日,也练不出这样的指力腕力出来!”去病忽地把手指一移,指向刘赐身边侍立着的一个健壮随从,大声说道:“按这袖箭的运行方向来看,却是从你的这位心腹这里发出的!这与你亲自动手,又有何区别?!”
去病的判断力完全没有错,这人发出袖箭之时,郭解正好面对着这个方向,已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所以才能及时地出声提醒。此事事关皇族,干系重大,郭解没有再插言说话。
去病的话锋很是犀利,咄咄逼人,却也无法挑出毛病。刘赐转过脸来,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个侍从,问道:“你,你,你……寡人何时教你行刺卫青的?”他惊逢突变,头脑一时混乱了起来,智力也大大地打了折扣。这句问话,他问得着实愚蠢至极,已将刺客的罪名坐实了在自己的身上了。
“大王,臣下就是见不得小人得志的嘴脸!卫青他不过是区区一介骑奴,是个靠着内宠上位的外戚弄臣而已,却竟敢用这般鬼蜮伎俩赢了大王。臣下不平,要替大王杀了这个贱奴!”那侍从大声说道。
“你——”刘赐气得愈发头脑昏乱起来,手指乱抖着说道:“谁叫你刺杀他的?嗐!”
那些诸王们眼看着自己的侍卫组合起来的联军,不多时间就被人数少了一半的羽林军们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不免大大无趣起来。此时他们的视线和心思却都被转移了,都在观望着这一幕正在发生的奇事。“衡山王没叫人刺杀卫青,难道他想刺杀的是陛下?”每个人的心里都涌过这样一个念头,却谁也没敢说出口来。
刘彻背着手,很快地来回踱着步子,他的脸色忽阴忽晴,喜怒不定。诸王们眼睁睁地看着他,无不心惊肉跳,等待着接下来爆发的雷霆大怒。刘彻的步子忽然一下子止住,他抽了抽嘴角,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衡山王,你的侍卫不过是一时开个玩笑而已,而且卫青毕竟也没什么大碍嘛。依朕看来,此事到此为止,就算了吧!”刘彻又指着那侍从,笑着说道:“叔父,你有一个这样忠心的好臣下,以后可要好好地待他啊!哈哈哈哈!”
“陛下!这等公然行刺的大逆狂悖之罪,陛下何以要这样轻松地放过于他?应该叫廷尉抓他起来,严加讯问,一定要找出他幕后的主使,一个也不饶过!”去病对刘彻息事宁人的处置十分不满,他依仗着皇帝平日里的溺爱宠幸,不依不饶地大声抗命。
刘赐见去病的话语矛头直指自己,而且眼前人赃俱在,自己却无从分说,心中不免十分慌乱惊惧了起来。大汉自立国以来,向来就不乏酷吏,廷尉的杖下不知死了多少冤魂,刘赐是深深知道的。当年景帝的前太子刘荣,就是被廷尉郅都凌辱折磨得不堪,终于上吊自尽的。今上刘彻,当年就是踩着兄长刘荣的尸首登上太子之位的。眼下皇帝对卫夫人一家亲眷都爱护有加,言听必从,朝廷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这小孩去病是卫夫人大姐的儿子,虽是连父亲都没有的私生孩子,却自小就被刘彻接进宫来,如珠似宝地亲自教养,溺爱非常。若是他听从了这孩子的话,那侍从真的被廷尉抓了起来,严刑峻法之下,还有什么罪名不能招认的?到那时候,自己必然是逃脱不了这场无妄之灾的。众目睽睽之下,刘赐的脸羞胀得通红,冷汗却涔涔而下。
“哦,去病啊,你看你一早就从宫里出来,都这么久了,你姨母该不放心了,快回宫去吧!回去告诉你的姨母,你舅舅和他的羽林郎有多么骁勇和智慧,让她也高兴高兴!你跟她说,朕还要重重地赏赐你的舅舅呢。快去吧,叫随从们好生护着你走!”刘彻双手摁着去病的肩,笑眯眯地对他说道。
“诺!”去病终究还是个孩子,刘彻的三年两语,就将他高高兴兴地打发走了。
看这个架势,刘彻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打算,对此事不想深究下去了。万幸卫青方才有惊无险,没有受到伤,否则皇帝是不可能这样收场的,不然回了宫,也没办法向卫夫人交代。刘赐的脸青一阵紫一阵,他擦了擦冒出的冷汗,讪讪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公孙贺,今天你指挥得很好,很像个将军的样子嘛!朕要好好的赏赐你!还有你——”刘彻看也不看刘赐一眼,他转向羽林郎们说着话,手又指向了郭解:“昨天朕见过你,还记得你。今天,你的勇气和武功都使朕感到意外的惊喜!你叫什么名字?”
刘安一拂袖,他霍地站起身来,离席而去,刘迁和刘陵跟着默默地起身,也随他走了。郭解愣住了。方才他在场上叱诧风云,表现得不免过于醒目,还特地换了重金所购的宝剑参战,全忘了自己是刘安的人了。那个在刘赐身边暗算卫青的侍从看上去眼熟得很,郭解忽然想起来了,自己曾在淮南国的王宫里见到过他,他一定就是刘安安插在刘赐身边的眼线!那么今天暗算卫青的事情,也一定就是刘安的授意了。杀死了卫青,刘彻必然震怒,定会严加追究此事,到时刘赐一定逃脱不了干系,不死也得脱层皮,削爵削地是免不了的。自己无意中竟破坏了刘安苦心安排的大计,日后他定会对自己有所疏远了,一丝凉意从郭解的后背悄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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