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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文本悦读】第二期嘉宾:青蓝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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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心老汉:《动人,在于意象的拐弯处》----浅析青蓝彼岸诗作的一个艺术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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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踏雪迎风:写给青蓝彼岸的两篇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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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木中巷:说予你听(读青蓝彼岸诗歌的一些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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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北溪高羽:借助想象之翅,打开“青蓝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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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红杏之泪:浅评【八株向日葵(一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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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蝴岛雀梅:《彼岸的灯光》----------解读青蓝彼岸的“八株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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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边离:品读青蓝的《八株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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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莫求:青蓝彼岸《八株向日葵》:如此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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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言论贴: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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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全鼎子:青蓝彼岸诗歌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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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八株向日葵”看青蓝彼岸的“别处”写作
文/乡巴
再一次抵达青蓝彼岸,不是在当下,而是在别处;不是在此在性的发问,而是在向着精神性别处意指的回答。她告诉我们一个不曾被我们觉察和重视的潜意识行为,那就是,我们在习惯向“绿色”发问的时候,却从未期许在绿色中得到理想的解答。这正是青蓝彼岸在《八株向日葵》的题引中所说“我们习惯向绿色发问,并希望最终的结果接近向日葵的圆满”。我们的理想在别处,在绿色之上的花朵,在花朵之中拥有“圆满”意指的向日葵。这朵花深深根植于我们的梦里,以至于我们在各种面具之中穿行的时候,仍旧保持这样的固执:“我开口闭口只说一句话:葵花向太阳”。
葵花向太阳,而不向着提供供养的绿色和根须,是不是一种对事实的逃避,而将自我的生命交付于别处的虚无,交付于太阳的麻痹,交付于理想化意指的诱惑?青蓝彼岸时常给我这样的惶惑:彼岸何谓?当下或者此在性生活的缺失或者弱化,而将意绪游指于彼岸,是否在深层彰显着诗人的人性关怀?我一直也有这样的惶惑:这个人是不是一直在别处写作,一直写着别处?因此,在我看来,对于青蓝彼岸来说,生活此在性是向着精神性的别处意指的一个临时性的寄托,让人领略到一个理想化写作所携带的精神性情怀是那么强大。
《八株向日葵》的写作,在我看来,首先是一种符号性的表述,而非写作对象。因此,诗的结构与诗的内容,游离在向日葵这一标题之外,第一株到第八株沦为构成诗结构的序号。诗人并不是意在通过每一株的写作,来展现向日葵对诗人的意义。向日葵的符号性征,恰表明青蓝彼岸写作的别处立场,言在向日葵,而意却已经到达了别处,向日葵作为真实存在性被精神性的别处意指所消解。
青蓝彼岸在诗歌中的消解不仅仅止于诗歌的标题——向日葵作为现实存在物,在写作中的地位和存在,真实存在物的隐退,恰是精神性意指的归来。因此,在青蓝彼岸的诗歌里,物的词语本身并不是对物的真实性的表述,而更多的是精神性的强行介入,是意识附着在物的词语上的流动,是人文背景里意义系统的叠加与转述。以《第一株》为例:
灯光摇摇晃晃,始终不能与琴瑟和鸣
浸入肺腑的事感伤了沉吟的蟋蟀
我把梳理月光的汉字一一打开
墨汁,开始寻找心跳
柔软的反义词都有一幅钢铁的脊梁
支离震碎镜子,腰越来越弯
低到一定程度,我终于看见你们所说的幸福
如何伸着懒腰
这里的灯光、琴瑟、蟋蟀、汉字、墨汁、脊梁、镜子等物的词语,诗人并不是意在揭示这些物本身对人的启示,也并不是意在揭示这些物之间存在关系对人的启示。诗人意在表明摇晃灯光的起伏和琴瑟节奏的起伏所构成的一种“象”的意味;诗人意在表明“浸入肺腑的事”所带来的感受如那蟋蟀的沉吟所构成的一种“象”的意味;诗人意在表明梳理月光的汉字寻找的心跳与诗人内心的跳动的情绪之间所构成的一种“象”的意味;同样,那些脊梁和生活的坚强所构成的意味,那些破碎的镜子和生活的破碎所构成的意味,那些腰的弯曲和幸福伸出懒腰的弯曲所构成的意味,都以一种“象”的组接构成诗歌结构的组合和意识流动的呈现。
在我看来,青蓝彼岸在每个物的词语上所构筑起来的“象”是断裂的,彼此不存在实质性的关系。在每一句的物的词语的组接上,也往往赋予这样的品质。灯光和琴瑟的组合只是物的虚像,它们之间获得嫁接的不是作为灯光和琴瑟的真实性,而是灯光的摇晃和琴瑟之乐的摇晃(节奏)的相似性。它们不是基于物的相似性的组接,而是在相异的基础上寻找的相似性。立足于这一点,就获得了解构青蓝彼岸诗歌语言特色的钥匙,这也在最基本的层面上,赋予了青蓝彼岸诗歌的现代性的特色。从诗歌结构而言,她将这种断裂的碎片组合而成的结构,同样赋予了这种短暂、偶然乃至过渡性的关系。灯光、琴瑟、蟋蟀、汉字、墨汁、脊梁、镜子等等,在各自的句子里,获得一种暂时的组接之后,旋即被下一个的组合所遮蔽和抛弃。它们各自独立,并不在结构上构成背景或者核心主旨的交代,而只是一个个镜头,一一被切换过去。这种短暂、偶然、过渡的诗歌风貌,正是诗歌现代性的体现。
从这个角度来看,青蓝彼岸仍旧在一个范式里挣扎,至少这八株向日葵在部分诗节里,构成了一个腔调之嫌的复写。尽管我仍愿意试图在她这一组诗歌里,找到解读的角度,如第一株里的“寻找”,第二株里的“路和灯对我理想的引申”,第三株里的“行旅一半”的遭遇,第四株里的“愁思”,……它们貌似具有一个流动的线性结构,但我所拎出的关键字显然不能构成各自小节的主旨,特别是后面的几株,在一个理想意指的驾驭下,呈现一种复写的惯性。我所说的复写不是仅仅针对语言本身,在“象”的呈现方式上,作为一种语言风格,如果不能实现“怎么写”的突破,而只是在“写什么”的视域范围里打转,造成仿写、复写、重写的嫌疑就大大增加了。从第一株到第八株中,有一些诗节在诗人主观意指上的差别并不明显,诗人似乎在做着这样的游戏:在一个大致相同的主观意指内,更换着更多的词语,来展现不同物镜之下的相似感悟。如果诗人在诗歌的控制上,没有更多的天才般的语言天赋和对物、对境的敏感,写作很容易失效。
正是这种物的转换,给了我别处的感悟。青蓝彼岸的现代性不足以支撑她的诗歌对当下现代生活的审视。精神性意指朝向“彼岸”的写作,消解了写作之物的此在性。这正如她诗歌中不时出现的古典词语和古典意象,并不足以表明她写作的传统性与古典意味一样,物的出场都是作为精神性意指而存在的。这是青蓝彼岸大部分诗歌所呈现出来的特色。从第一株里的琴瑟、汉字、墨水等,到第二株里的香案、恩宠等,第三株里的牡丹亭、花好月圆等……这些古典意味的物象或者事象的植入,并不表示诗人总是生活在一个古典意味的场景里,现实性的物被赋予了人文意味,在一个传统诗化的语言里,试图增加其诗歌语言的诗化意味,增加其诗歌的人文容量与精神厚度。这或许正是青蓝彼岸取词与取象的用意和创作的精神性意指。这种建立在人文精神底背之上的诗歌创作,逐渐和现实生活的关照拉开了距离,失去现实生活的拾取和打磨,多少让青蓝彼岸的诗歌显得高蹈而失去了生活的亲近感。但是,相对于真实性的物象世界而言,人文精神和理想化意指都是别处的,都指向此在的另一面。
语言本身就是象征符号。沈天鸿说“语言的每一个词语都不是它所表示的事物,而是以一种事物(符号)指代不是它的某种事物。”又说,作为文学的象征和上述相比,则是一种狭义的象征,“从语词的角度来看,它只是一个词或词组,或者是一个文学文本的那些词句,当它们指谓一个或一些事或物,而被指的事或物反过来又表示超过其本身的那种事物,或者暗示一个不具体的但可以联想开去的区域,这就是文学的象征。”从这个角度来说,文学写作是不是就是一种意指别处的写作?所谓的此在性的写作和诗歌的现场写作都是“别处”写作的特例?但传统的象征并不给我们“别处”的感觉,这是因为,它们的象征仍旧是建立在对物的关照之上,象征等修辞仍旧是建立在对“物”或者“事”本身的意指,因而,诗歌的此在性被显现出来了。在我看来,传统诗歌的这个存在,是基于物的象征性获取或者象征性交换为前提的。波德里亚指出,人类进入消费社会以来,由于消费对物的符号意义的转变,而在形而上的层面表现出不同。这是否意味着审美从获取和交换的层面转变为审美消费的需求层面呢?
但是,青蓝彼岸的写作在更大层面上,正展现着不同的风貌。她的语词在象征符号意味之上,逐渐将这种象征的层面转化为符号本身,也就是,她的符号不是纯粹物或事的符号,而是附上了人文意味的符号。当这种赋予人文意味和精神意指的符号成为“第二现实”存在的时候,物或者事的现实符号意味就在审美中隐退。由于形而上意味的增强,青蓝彼岸就将自己安置在失去真实之物的理想世界里,并在这个精神化的世界里,实现着符号与符号之间的短暂、偶然与过渡性的粘合。因而,青蓝彼岸的诗歌在一个精神性别处意指的繁复意象里,给人高蹈与飘浮的感觉就在所难免了。
再次回到《八株向日葵》,我多少隐约感觉到这“八株”的隐含意味,是一种时间的祭奠?是一种事件的标注?还是一个特殊生活片段的命名?显然,青蓝彼岸在给我们设下了这样一个迷局,这样一个陷阱,这样一个隐晦的意味。因而,我们失去了解读这组诗歌真实创作意图的“文本当谓”的解读入口。我们只能在文字的跳跃中,感受诗人繁复意象的舞蹈,感受诗人文人精神的和鸣。形而上意味的增强,不是将我们、将生活、将生命安置到和世界存在的高度上,理解生活,理解生命,理解我们内心对万物生灵的触动与审视;而是将我们、将生活、将生命拔高到精神性、理想化的层面,来描绘或者粉饰生活、生命以及我们内心对万物生灵的触动与审视。
2009年7月23日于上海九里亭
八株向日葵(一组)
文/青蓝彼岸
题引:我们习惯向绿色发问,并希望最终的结果接近向日葵的圆满
★ 第一株
灯光摇摇晃晃,始终不能与琴瑟和鸣
浸入肺腑的事感伤了沉吟的蟋蟀
我把梳理月光的汉字一一打开
墨汁,开始寻找心跳
柔软的反义词都有一幅钢铁的脊梁
支离震碎镜子,腰越来越弯
低到一定程度,我终于看见你们所说的幸福
如何伸着懒腰
★ 第二株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泪光饱含暮色
路和灯是一对好伙伴
它们都带着我理想中的引申
阔起来,又美起来
之后旋转
我告诫过自己,必须跨过一些坎
比如现在,比如香案。还有腰肢的难耐
比如恩宠,比如沸腾。还有一个城市的夜晚
★ 第三株
我只看到剑,安于水里的心
剑拔弩张的气势让石头漂泊起来
花因其无数而显得灿漫,凋零与白色共勉
寂寞找不到印迹,唇在喉咙里发颤
西皮流水和水袖透露出戏剧间小小的巢隙
《牡丹亭》还没唱到花好月圆
行旅书也只抒写了一半,注定
蜻蜓点水,峰回路转
★ 第四株
鲜艳的花衣裳泛起一抹淡淡的嫣红
再淡一点,它就能飘向不断深入的场景
请允许我发一点牢骚,再谈谈艾滋病
心若菩提树
也会有忽然的空穴来风
我的否定回答如此渺小
有些记忆晒干为好。或者不知所云也好
记住那堆强壮之词是后来的事情
花园空着,乌鸦在树上睡觉
我在不同的季节,会把你比喻为刀
下一步请允许我抽刀
唐诗里的忘情水一直自在地流
一只蜜蜂突然飞过
最后呢,你就是酒,我就是愁
★ 第五株
我把自己分成若干份
一些用来遗忘,一些用来铭记
另一些用来抓住风筝留下的古典风情
我还可以让一部分衰老,一部分年轻
我再拾捡一部分落入霓虹
脚印在前方,漂泊不会太久
我甚至可以做一只蜗牛
在暗恋的血管和心脏里完成我的宿命
前方月色移动,照射我不见模样的后半生
我的梦境,一直是年少的蜻蜓
★ 第六株
我坐在那里用眼神挤破匆忙的光阴
而失调的音阶从门缝钻了出去
它奔跑得太猛烈,雷鸣的意旨不神秘
我攥紧的手掌,起于狂草
我不能够奢望鹰的到来
与聚光灯同时落幕的还有弦上的歌谣
要擦去这些风必须依靠雨水
在我和雨水之间,乌云染黑另外的话题
那些暗淡的弧光漂浮着不死的存在
皱纹与呼吸粘在一起,偶尔返照
我解开这个谜底,故事已经过渡到中年
★ 第七株
我没有叫喊,我向往自由之神的歌唱
一个人的语言
震破了另一个人的孤独
想哭。在疯狂的时候,黑屋坍塌
想不哭。横走三步,又倒回一步
最后,我用微笑填补了荒芜
用我不再增长的身体
比着楼房的高度
★ 第八株
排斥岸,因为岸把柳树撕开一个口
这并不影响我从中间开始阅读
滤去悬空的部分
我手指停留过的地方一直在发痒
我必须飞入火中,将悲哀埋藏
你没有必要去嘲笑语言的流淌
也不必把它关入结疤的蛛网
浑然不觉的感受我早已经习惯了
它收不住我身体里任何液体的涌动
太阳说走就走,落花不需要坟冢
七月,在阴差阳错中来到了
那些逃跑的海水还会说雁过无痕吗?
流沙递增的伤害,我装进漂流瓶
淡漠于面具之间,眼圈红了
我开口闭口只说一句话:葵花向太阳
2009、7、7
[ 本帖最后由 乡巴 于 2009-8-15 11:57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