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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2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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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独的乌鸦
我先是看到了一只单独的乌鸦
然后是感到了一只单独的乌鸦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深秋之后,一只单独的乌鸦
它的哀鸣是恰当的
在这里,总有一种莫名的空虚和不安
这个城市的孤独足以让一只乌鸦一整夜失眠
但我还是希望什么声音都不要发出来
就像仅有的一只乌鸦
它的哀鸣至少在这个城市是单独的一个
今晚,一只单独的乌鸦承认自己的孤独
它渴望击落这个城市所有的树叶
粉碎这个城市的月亮,甚至月光
于是它的悲伤来了
秋天,人类收获的季节
而一只乌鸦的内心却是空空的
像是坐在地上的荒凉
2006 10 2
■泠沙的墓地
在这里,有一种逼近终极状态的快感
一种因绝望而野蛮的光从四周射来
我的祖父就沉睡在这里,还有我黑瘦的兄弟
这是一片广阔的乡村墓地,在那空旷之处
天垂得很低,我的整个身子都被风吹着
十月的日子,所有的悲伤从这里开始
泠沙不重要,马不重要,诗歌中的女性不重要
这样的好日子,我为什么不躺在一个墓床上
一切开始变得神秘起来,我在这里坐进神圣的黑夜
深秋,泠沙的墓地远离人群的逼迫
这是一个多么安静的地方,安静的只剩下骨头
这是最好的死亡,我痛苦地站在世界的中央
而天亮之后,阳光依旧打在地上
泠沙的墓地,一个诗人渴望绝命的地方
当若干年之后,如果我不幸死在异地
请你也把我安葬在这里,并且在我的墓碑上
向所有我伤害过的人道歉,以求得他们的原谅
2006 10 6
■在衡阳
在衡阳,我是一个不知真名的陌生人
所以我会很少在诗歌里提及泠沙
因为我怕她会干涉我的每一次写作
在衡阳,镜里镜外只有我一个人
这样也许会很好,我可以自由自在地
想入非非,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换一张唱片,疯狂呐喊……漫无边际
今天,衡阳这边一直在下雨
铺开稿纸,整个下午我的笔是僵硬的
我突然渴望有一种被拥抱的欲望
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在意想中粘在一起
牛,玉米地,火车站,高楼大厦……
从泠沙到衡阳,从乡村到城市是近二十个小时的长途
2006 10 8
■在铁道边上
在铁道上
我选择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秋天在附近,我就靠它来写作
在铁道边上,这里是我经常来的地方
这一堆石头,一天天默默生长
它们不移动,也不呼喊
就像我孤独的时候拒绝文字和语言
在铁道边上
当火车响鸣汽笛,车窗颤动
你把呼吸和心跳压在一起
你会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更加安静
在铁道边上,熟悉的地方让人舒坦
尽管现在只有多长的车轨,一个出远门的人
和一个被深秋打湿了的影子
2006 10 8
■悲伤
这里不是严正的泠沙
这里不是北方,这里是多雨的南方
我就是在这里邂逅衡阳,遇见寒冷的子夜
在一篇名为悲伤的诗歌里熟悉悲伤
一切都来的很快,我才刚刚安顿下来
衡阳的深秋就已经开始打开了我的空旷
所以我会在自习的四十分钟,经常想到
风该是怎样从泠沙吹过,深秋的村庄幸福而凄凉
在这座城市里,我接受悲伤
但拒绝拥挤的人群,天上的雨点
打在我的眼睛里,我的泪水
落在荒凉的大地上
不要问我此刻悲伤的心情
不要问我为何用泪水压住泪水
不要说今夜泠沙的天空如何多云又多雾
更不要说一双潮湿了的眼睛为何如此明亮
2006 10 10
■去衡阳
我喜欢去衡阳,或者更远.从合肥上火车
一坐就是近二十个小时的长途,我缩在
喧闹的小角落里寻找安静,我喜欢
铁轨的速度和快感,以及逆行车的方向
什么也无法阻止一列火车穿过原野
大地在安睡中惊醒,死去的人在半空飞
还没有到达湖南我就开始忧伤起来
火车正在驰过,它不能把一群一群人
从我的悲伤里带走,出于爱或者恨的原因
我都可以在我的身体把他们赶出去
就像我在那时透过狭小的车窗,就看见
黑夜里的一群鸟,一眨眼的功夫就飞走了
午夜十二点,我还在想一个名字,我在考虑
怎样把它忘记,或许是出更好的记起的目的
我老爱把头伸出车窗向后看,尽管那里
已经全是黑夜的颜色,甚至想象突兀
于是它折断了我的肋骨,又把一根
刻满印记的钉子毫无保留的穿进去
远行的火车还在疼痛里呼啸,石头沉默在声音里
掏空的夜晚想不到比孤独更邻近的词语
泠沙,君儿妹妹,与我头顶同一个月亮的兄弟
现在没有一片月光流进我的车窗里
明天凌晨三点我即将到达衡阳,但我还希望
把头伸出窗外,看看最后的一节车厢来了没有
2006 10 22
■看见火车
在衡阳的心脏,呼啸而来的火车
伴着无法测量的速度,足可以
让深秋的诗人浑身上下湿透
我喜欢听火车敲击钢轨的声音,仿佛是
对生命的警示,把我的疼痛感掀起来
风沙扬起,所有的一切去了更远的远方
如同我睁大了的眼睛还在原地受伤
这个秋天,特别是在这个城市,我多渴望
有什么能像火车飞过衡阳一样看穿我的内心
带着心跳跑到我的身后,它的行程是
从旷野到城市,或者是从内心直至眼眶
不错,每列火车的经过都会让我消瘦
就像来来往往的人们在黑夜里
抵达一个个陌生的站驿,离泠沙千里之外
火车终于飞快驰过,把我的心扯得空空荡荡
2006 10 25
■其实
我想说,我现在在想像一个陌生城市
进一步说,我主要想像的是那里的黑夜
再进一步不如说是那里黑夜的月光
其实,我是在想一个月下独自行走的人
一个异乡客内心的伤疤
其实,我在想一个人一直在不停地行走
把他潮湿了的气息伸入这座小城
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如同我一整夜的
流泪始终不够彻底,一如没有预约抒情而无节制
其实,十月的风景不及九月的好
喜欢在秋天制造孤独和呻吟的也不止我一个
我不知道一只写诗的手会不会因此而一病不起
月光照在一个外省身人,一路上我心事重重
其实这里是在南方,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
一列火车自南向北呼啸而过,会让我猝不及防
其实,一个凉风中受伤的人
他会坐深整个秋天
2006 10 28
■秋天
秋天,我潜在暗处
十月即将死去,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于是我的手掌开出了一些白花
现在它绝对是一个伤口
这个秋天没有月亮,也没有骑马的人
我打秋天从北方过来,记不清我自己
夜晚起液,有人走错了地方
一直就这样错下去吧
秋天把我的影子倒贴在墙上
我的存在,现在显得很多余
我想说那些秋天的悲伤是从我身上溢出去的
在街道上来回走动,我低下头
尽量把自己装扮的神情恍惚,眼睛迷茫
在深秋这样他们就更容易把我当成一个异乡客
秋天,一个人暗了下来
像一片叶子的死去没有回音
我浑身都湿了,你却没有看到一滴水
2006 10 28
■再过一阵子
再过一阵子,天气就开始暖和了
我现在可以感觉到水里土层和鱼群激烈的繁殖
到那时理想会变的越来越清晰
我再也不用满脸空虚,怀揣针尖走在大街上
我会再次拥有往昔的天真和好胃口
再过一阵子,一切都开始变得明朗起来
久不联系的朋友会主动来找我
我们在一起告别平凡的秋天
所有的事物都还依然存在,我再也
听不到知心的朋友在远方和我说话
再过一阵子,我从长沙登上火车
一路向南回到安徽一个叫泠沙的村庄
在那里,我可以给自己买大米
可以关上门,没有障碍地研究我的诗歌和教义
明天的太阳照样升起,我不上网也不打渔
再过一阵子,死去了的亲人还会重新来过
我的左手和他们一起劳动,右手为自己写诗
我的一生出名或者一生永不出名
春天向我走来,我只要幸福地活着
2006 10 28
■以后的日子
离开泠沙到衡阳,再离开衡阳到处远行
去怀念一些陌生了的名字,这样我的内心
就不至于有一种被抽空的感觉,面对友人
我可以幸福地指着远方,对他们说
"看,从这个方向走就可以回到我的故乡…………
旧了的衣服,我还可以把它洗得干干净净
灰尘落在桌子上了,我还会重新把它擦亮
我必将拥有一把收割粮食的弯刀
纸上缠绵的月亮,拥有一整座的村庄
我会在深入的秋天里走进旷达,怀抱清净
向所有的陌生人袒露真诚,到那时
死亡、爱情和光阴已不能成为问题
天总是亮着的,夜晚的时间也很短暂
以后的日子,我要做一回愚蠢的诗人
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写一些胡说八道的诗歌
月光从东方而来,穿透了我的玻璃
我就坐在天堂的门槛上幸福地喃喃自语
2006 10 31
■路上
路上,我走过即将死亡的秋天
还有夭折的十月,旅途的诡秘在我的体内妊娠
有谁可以为我一马平川的痛苦,双手握住石头
在路上,我举目无亲,被一条鞭子狠抽
在黎明之前,我厌倦黑暗中的一切
令我感伤的东西,所有的孤独落在地上
整个夜晚我忍不住让泪水脱离身体
十月,我还在流亡的路上
路上,严正多想平躺在地上
没有月亮,没有云,天空挂满星星
旷野上暴燥的黑豹渐渐归于平静
我迷上黑夜的灵性,成为一个颓废的歌王
你二十三了严正,我在南方的小镇住了一夜
在路上,旧约里地中海的天使降落
我一宿发呆,把肉体摊开在床上
在衡阳,爱人开始疯狂地发胖
2006 10 31
■生长
向着太阳,我在幸福地生长
我把所有的语言献给宽广的天空和大地
还有路上来来往往的陌生人
我是比水更水的诗歌,大陆开向天空
我就隐藏在秋天金黄的太阳里
总是把天空想得很蓝很干净
总是用血性的爱情怀念五音不全的村庄
总是怀念比远方更远的地方
这一个秋天,火红的太阳照在我的脊梁上
我要靠近石头、水和阳光,一切都在生长
阳光照在大地上,我就在一朵花里休息
在衡阳,一万匹红马插上翅膀
它们才一天的时间就飞出了我的忧伤
2006 10 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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