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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阿末

《从长安到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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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3-9 06:26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长安到天堂》

《从长安到天堂》
第二篇:境遇
我就是那个奇迹的出处……
(一)
那个时候在西安——猛地一想“那时候”也不过是一年前,可是突然遥远得像是恍若隔世——正经历人生中又一个艰难而唯美的历程。
我说艰难是因为一些不得不面对的很现实的事情——它们使再浪漫的人也会浪漫不起来或者浪漫得很辛苦。比如迫不及待地,在我们明明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却要长大了。于是多出了许多任务与责任,多出了许多有所期待的眼神——而你不愿意让他们失望。比如莫名其妙地,一个曾经与世隔绝的人却屁颠屁颠要去周旋于各种招聘场合,甚至就要被待价而沽。比如考研的结果遥遥无期,苦心孤诣下的赌注,却又只能听天由命。那个时候,人就像一张悬在半空的风筝,明明看似被很多线牵绊,却只要有一根线被剪断,就会永远失去与大地的联系,也永远不再能高飞。
但是我不愿意再郁闷下去,我想知道如果继续自己的方式——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很自我,很不识抬举,很纯粹也很认真的方式做人与做事,是不是也可以在这个世界上与人相处下去。我想知道一个不愿意容忍不喜欢的事物的人,可不可以混迹于人群。我想知道人们所说的外面的世界是不是真的容不下自己这样固执的人。我想趁着还有一点点时间可以浪费,还有一点点犯错的机会与可能,去试一试。或者,我想被狠狠地打击一次,然后也许会心甘情愿做一个听话的识时务的人。
于是我在睡到死去活来的一个午后出了门。随便在街头巷尾逡巡——反正古城里有的是街巷,而我有的是时间。不小心路过一个旧杂志摊的时候突然又被感动,那些或蹲或坐在狭窄的地面埋头苦读的人令人心酸而愧悔。可是我何尝不曾是这样一个有所热衷的人——曾是。而现在我要面对世界。
在我随手拾起一本破杂志的时候,灵感也随之跳出来,为什么不去杂志社混混呢?没准还很好玩。于是就拨通了杂志封面一大串号码中比较顺眼的一个——我喜欢雷厉风行,趁热打铁,因为不知道热情可以持续多久。接电话的是个年轻女子,所以她说她做不了主,然后电话传到老一点的一个男子那里,但是他也不是很清楚,在我就要准备挂机的时候他突然告诉我主编正好回来了,于是电话又传到了主编那里。主编是一个老一点的女人,但是我不知道具体多老,她很爽快,叫我马上可以带着简历去见她,还相当具体地说了一通地址。
我于是飞奔回学校翻出我唯一准备的一份简历——我似乎根本上就没有打算过要通过简历走向未来,所以我只做了一份像是为了纪念什么——和一张西安地图。我这个人相当路盲,但是好在我还比较认识地图。然后就飞奔着去找杂志社。在每一件事情发生的开始,我向来比较有莫名奇妙的最初的热情或者冲动也不一定。
可是胡乱上了一辆公车后才发现原来那辆车并不能到达目的。好在这不是人生大事,还可以后悔,还可以下车。于是在下来的那个地方又选了一辆稍微像一点的车走了上去。它似乎依然不那么理想,可是大方向总算是对了,也就只能勉强,也还可以勉强。在下车以后又经过几番琢磨地图和不知道问了几个人之后,终于在山重水复疑无路时见到了杂志社的大门。我感觉一场战争已经胜利了大部分,接下来只是如何对付残兵。人偶尔也需要一点自以为是的,好像。
门是虚掩着的,在我敲响的同时它也就开了。房间好大,而且人都离得很远,据我推测,没有必要先提出申请。于是就大模大样走了进去。然而也没有人阻止或者理会我,他们似乎忙得紧,或者是这样的情况早已经见怪不怪。但是我因此而觉得这个地方,多少还有那么些神秘。也是据推测,这些男男女女中大概最里边那个就是主编,女性、年长、坐的方位风水最佳。于是绕道过去,冒昧开问。
果然中将。然而她说话的时候比听电话时明显要严肃很多,不苟言笑,在商言商,言简意赅,切中要害。好在对我的简历似乎还比较满意,只问我是不是愿意从底层做起,因为她有经验,现在的年轻人都眼高手低,恨不能一进单位就弄个什么长什么官当当。这一点我自然也可以令她满意,我想再雄心勃勃的人也不至于在这个当口反而以此自毁前程吧。于是交易基本成功。时间正赶上要下班,她便吩咐人给了我一张考勤卡然后让我明天准时上班。
20050127 15:08

 楼主| 发表于 2005-3-10 03:59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长安到天堂》

(二)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早起。原来清晨七点钟的校园是这个样子的,鸟要比人嚣张,扫落叶的大伯却一大早就让人怀念起了那个捕捉蝴蝶的童年——我怅怅地,可是他依然捉得多欢;七点半的糊辣汤的味道原来这么温暖和新鲜,包子也特别香甜;原来八点的古城的道路还这样清新,公车上也只有不多的几个人。
这是我第一天上班,可是上班?其实只是实习吧。但是无论如何都一样可以让我充满好奇和想象,也足够挑拨起我的激情了,或许还正是因为这只是一次有些游戏性质的尝试,因而更有着说不清楚的传奇的色彩——在古城总是充满了传奇的色彩,比如也许我以后会讲到的许多际遇,比如这一次随意而来的实习的机会。
我站在空荡荡的公车上多少显得有点突兀和不可理解。当公车上人满为患的时候,那些即便被压在人群的最底层的坐着的人,也常常会成为人们倾羡的对象,人们多想要一个可以坐着的位置。可是我喜欢站着。清晨的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还有一丝寒意,毕竟时间还只是这个春天的第二个月的月底。路上的行人大部分都是去上班的吧,或许也有几个人是在赶往为他们心爱的人挑选早餐的路上。
我猜想那个坐在中间的窗边的年轻女子也一定是去上班的,她收拾得整齐而且职业。我的同学们也都在这个年头突然变得成熟,纷纷为工作或者爱情蜕去了稚嫩与学生气,在他们理念先行的同时,也紧跟着成熟得体的形象以及举止。于是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后,我有一点嘲笑也有一点佩服我自己。非那样不可么?偏偏休闲到底。我于是又狠狠推了一下架在鼻子上的那幅前一个月特地换上的粗框眼镜,除了打球,我已经不再让隐形眼镜有什么用武之地了。当美丽的女生突然像春回大地一样倏然出现在沉寂已久的各个毕业班的沃土里,我忽然很想做一个疯疯癫癫的书呆子。而在我的印象里,那种类型的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一定要有一幅很不错的粗框眼镜。
我在为此说服自己的时候,曾经还有过一点小小的得意。
第二次走进单位大门的时候,我的神情明显要比前次有底气。时间是八点过五分,我早到了二十五分钟,或许这就是一个新人常会有的做法,我发现自己并非与众不同。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只有一个女生正在抹桌子,很贤惠的样子。她就是小燕,我在西安相遇又别离的又一个友人,并且也是相处得最短暂的一个人。但是那段时间里,我们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因为我们身份相似。原来要信赖或者喜欢一个人也可以这样轻而易举。或者是因为我们年轻。
后来小燕回到了她在北京的学校,以后我们再没有相遇。我记得她发给我的最后一条短信是在04年的夏天,她告诉我这个假期她不回西安了,正在打好几份工,下个学期她会在原来的学校读研,需要挣一笔生活费。她让我有空的时候去北京找她,她说她没有忘记还欠着我一碗北京某个胡同里的大碗茶,也许挣到了钱还能额外给我加一叠北京的甜点。她知道我喜欢甜点。读着短信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和酸涩。从前有过的点点滴滴于是一下都翻涌起来,小燕的形象总是那种微笑的样子,我在她身边常常喜欢故作幼稚——我总是喜欢在温柔善良的女生面前像一个孩子或者想充当一个保护她们的男子。我也一直无法忘记那一次在马路上小燕逼着我吃下止痛药的情景。我在字里行间又一次读出了她温婉的笑靥和坚定的神情。然而我在回复中却只说了一句话:我也从来没有忘记欠着你的那杯西湖龙井——续杯免费。
那一天小燕擦着桌子的时候,我也把地板拖了一遍,虽然她一意要让我休息。我那时知道她是个善良到不惜自己吃亏甚至也可以不顾及公平合理的人。这样的善良总是会让我感到有一点点的心疼。
然后一切收拾停当,其他人也就三三两两出现了,但是我并没有把他们看得很认真。我大多数时候只是凭着感觉记忆身边的一些人。就像我一直以为学校里有一个老师长得很像周润发,后来很认真地看了一次才发现其实他们之间唯一相像的也只不过是五官的数目而已。
20050128 18:01
 楼主| 发表于 2005-3-11 01:35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长安到天堂》

(三)
主编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电话接二连三,而且一打都要半个小时以上。她很简练地给我布置了任务,也就是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读者来信,然后补充说另外还有作业一会儿会发到我的邮箱,在她叮嘱我按要求完成的时候,旁边的电话又在响了。我于是答应着走回了她安排给我的那个靠过道的位置。
这一天可以说过得相当新鲜。因为我从来没有拆阅过如此多的信件,而且几乎都是充满才情或者是温情的。可是很残酷的是,它们又几乎都将被作为垃圾被隔几天来收一次旧报纸的人想当粗暴地胡乱塞到大麻袋里,然后头也不会地运走。这种悲凉,我想即使是相对于红颜薄命,也大概就是差不多的意思。当我看到那一封封满载着寄信人的希望与感情的信件就这样蜷缩或凋零在破衣烂衫堆里,甚至还要与各种垃圾为伍,心里油然而生一层很落寞也很无奈的苍凉感。我想起从前自己也曾这样充满希冀地写信给自己喜欢的杂志,然后在信寄出后的每一个早晨盼望着送信人的到来,和每一次的失望后对送信人不无期待地目送至很远很远。我想起了收到第一封从报社寄来的信时自己欣喜若狂的样子,那一天我几乎是做学生以来第一次没有做完眼保健操——虽然信封拆开来后,里面也不过只装了几张没有任何手迹的印刷品。
那个时候我还那样年幼,还对一切都充满了梦幻般的信心。我还想起因为这样的信件而认识的一个远在长春的一家杂志社的朋友,她有一个我查了字典才认全的很好听的名字:李天砚。都快要记不清也算不清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也许十年,或者竟然更多。可是今天当我想起她的时候,她的名字以及她寄给我的照片上的她美丽的样子却还依然那么清晰,历历在目。
我开始不知道时间究竟是在销蚀还是在增益我们的心情。
那个时候,她也是在杂志社实习的一个美术编辑,她说她很喜欢我寄过去的画,她还问我愿不愿意成为她的一个小小朋友。我似乎已经不再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自己是用怎样的言行举止来表达这种欣喜而又兴奋的感情的了。或许我大喊大叫、手舞足蹈了吧;或许是高兴到了几乎要哭出来,或者已经哭了出来;或者是竟然呆掉了,不知所措。或许这一切都曾经不相抵触地先后发生或同时发生。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它曾经使我年少的心灵产生了第一次切实而又邈远的希冀,让我感到了世界的广阔和神奇。我于是成了一个更加坚定的理想主义者。
然而天下真的没有不散的宴席。在我小学毕业了以后,天砚大姐姐的信也就再没有了踪迹。我不知道是不是曾有她给我的信到小学,而我已经离开,没有收到,还是因为她真的没有再写过信,因为某种我们都不可预料的原因?总之生活充满了不可挽回的过失和永远不会有答案的疑问。可是生活又在忙乱中前仆后继,有一些朋友,也只能因此日渐远离并且愈行愈远。
很多时候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就这样不明原因地逝去。
高三的那一年我在整理旧物的时候又翻到了那厚厚一叠叠的信件,翻到了其中从长春寄给小学时的我的信。突然情绪激动,于是又按着信封上的旧地址寄了一封没有收信人姓名的信。我在信里问到一个叫做“李天砚”的名字的人,然后在描述她的时候又突然几近于失语。我猛然间算不清她那时的年龄,我只记得当我还是一个很小的小学生的时候,她告诉过我,那一年她22岁,大学刚刚毕业。可是那一年突然变得那么遥远。
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大约一个月以后竟然可以收到一封来自那个旧地址的回信。我想我已经不必再费笔墨描述当时的心情,那种让人无法想象却又完全可以想象的心情。信是由两个人共同写来的,他们都是李天砚从前的同事,他们说很被我的陈述感动,所以一定要回信告诉我,李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离开了那里,从此杳无音信。他们把我寄过去的信又随信寄了回来,同时祝福我可以永远快乐。也许他们感到我会因此而不快乐。但是没有。因为他们的出现对于我的意义实际上正与李相同。
我于是知道,这个世界依然充满传奇,现实在那一年依然在鼓励我继续做一个坚定的理想主义者。
20050128 20:22
发表于 2005-3-11 02:52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长安到天堂》

看了呵阿末的东西才知道什么叫文学什么叫厚重
学习了
有了生活经历的人才有思考
我以后要多积攒一些这样的经验了
问好末末
 楼主| 发表于 2005-3-11 05:59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长安到天堂》

流侠过奖了
也许是寂寞让人如此美丽
呵呵
文字和生活都一样
仿佛在柳暗花明
山重水复
若有似无间
 楼主| 发表于 2005-3-11 20:37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长安到天堂》

(四)
可是我已经离题了太远也离得太久了。思绪总是像没有河道的水,要迫不得已地往任何一个只要稍微有一点落差的地方恣意流淌。我在处理信件的那个下午,一次次脱离开实际,跌进从前一个又一个难以忘怀的情感的漩涡里。我被那些充满热气的哪怕语无伦次的字句感动,也被自己从前的青春年少感动——可是我又为什么要说得这样满面沧桑!我还想象到这些文字背后那一个个对生活满怀热情的人们,即便是在他们看似冷漠的游戏文字中,在玩世不恭的笑谈中还是在伤心欲绝的控诉中,我都依然可以看到他们热气腾腾的真情与真性。我感到周围的空气里挤满了他们有所期待的热切眼神,我在每拆一封信的时候,都感到责任重大,我对每一封信都感到欲罢不能。
然而这多少是有些好笑的。那个以此为职业的人,她做得多有效率。左边的大箩筐里是半天下来处理掉的信,它们挤挤挨挨,并且粉身碎骨。
我于是惊慌失措地发现,原来即便是在一个与感情有关的问题上,一个人最好也不要太过于感情用事。虽然这真的有一点让人不可理喻和感到沉重。然而我却同样地很快就学会了如何高效率地进行工作……我对自己也一样的无能为力。
每天下午下班以后,我都要先和小燕一起步行到公车的“大雁塔”站,然后我在那里等车回学校,她则继续走向附近一个她临时借住的居所。我们总是离开得很晚,有时候也会一起在附近的饭馆吃过晚餐后再各自东西,因为我喜欢在夜晚行路,而小燕说她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留下来陪我了。小燕喜欢吃鱼,她跟我一样。
第一次和小燕共进晚餐是在一家川菜馆,似乎全中国最多的就是川菜馆了,我在很多地方和很多人的口中都看到和听到过这样的名字,西安城里也超级的多,并且散布在几乎每一条大街小巷。
我们不约而同地点到了鱼,我喜欢糖醋的,将就着甜的也可以,小燕很快就表示认同,我不知道出生在北方的她,是不是也喜欢甜的,但是据我推测,她多半是在将就我。可是我没有把她的好意说破。其他的我们又分别点了几样,为了回应她的好意,我也是凭经验点了几个口味重的菜,我想她会喜欢。
吃鱼的时候其实很好笑,很多人跟我一起吃鱼都会觉得很有意思。因为我只吃鱼头鱼尾鱼鳍和鱼皮,扒完了整个外壳,剩下一大堆鱼肉就算是吃完了。当然与生人吃饭,我多半还知道故作矜持。小燕是熟人了,我就先问过她喜欢吃鱼的哪个部分,她刚开始一迟疑,随之就笑着说当然是鱼肉,然后我就可以厚颜无耻但是却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的怪僻了。于是在我们里应外合的默契配合下,一大条鱼也就全军覆没、片甲不留了。于是我们似乎也曾说过,以后吃鱼的时候,一定就会常常想起彼此的。我好像真的做到了。
回去的时候,我又一次上错了公车。而且是在已经开过了两三站以后我才开始有所怀疑,然后直到开过了七八站才真正确信不疑的。所以当我确定下来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了。虽然一路上的灯火辉煌,两旁的建筑、店铺都散发着璀璨的光,可是天真的已经很黑了,并且越是灯火通明的地方越会看出它的黑。我忽然有一种被抛入另一个世界的感觉,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有着更多原来束缚自己的一切突然集体缺场的快意。我像是一个与世界毫无瓜葛的人,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轻松,然而同时心灵也有一种微妙的失重。我不知道,我搞不清楚,自己是应该感到喜悦还是悲伤。我的表情似乎是从来没有过的平静和与世无争,我表现得完全不像一个在越来越深的夜晚迷了路的人。我甚至有一点飘飘欲仙,那种感觉我直到现在都没有再一次的碰到过。
我还能清楚地记得,那一路上我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也有很多的幻想以及猜测,可是我已经不记得它们各自的具体内容都是些什么了。我也记得那个时候思路特别的活跃,许多美妙的字句纷纷向我涌来,我甚至可能还轻轻把它们念出了声来。但是世界那么嘈杂,连我自己都没有听到那些潮水一样奔涌的声音,我记得我还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也许我是想寻求证明,可是车子震震荡荡,我根本连自己有没有动也无从知道。在那片纷繁复杂的思绪里,后来我唯一能理出并且记住的一句话似乎是这样的:即便是我错过了21路又错上了12路,在城市拐弯抹角的道路穿梭了一阵之后,我终究还是会回到我所要到达的地方的。
然后千真万确的是,我真的就听到了很熟悉的报站声。我听到司机又在那里用很亲切的带着方言味儿的普通话回答几个乘客的疑问,最近很多地方修路,好些车改道了。
我说过,在西安,总是会相遇许多神奇的事情。
我在走进校门的刹那突然感觉自己像凯旋而归的将士,感到一种无法言表的悲壮以及对于故土深深的亲昵。校园里每一个朝我走来和背我而去的人都像是我分别多年的父老乡亲,我甚至有冲动想要去拥抱和问候每一个人。
在西安,我常常这样自以为是地相遇许多神奇的故事以及心情。
20050128 21:01
发表于 2005-3-11 20:56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长安到天堂》

末末继续努力
太深的评论我不会
还是等名月过来评价
我只看
只欣赏
呵呵
 楼主| 发表于 2005-3-12 01:51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长安到天堂》

深刻何尝是我们的追求
一切只因性情而已
即便应者寥寥
即便无人问津
然而感谢流侠与明月
 楼主| 发表于 2005-3-13 07:39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长安到天堂》

(五)
生活依然平淡,它并没有因为我的自以为是而变得精彩;可是我也依然精彩,并没有因为生活的无动于衷而变得平淡。
我们各行其是,并且互不相让。
我已经不再那么早起,很快就学会了争分夺秒,惜时如金。但是我依然背着我的大大的背包,依然在背包里放一罐百事,依然上同一路公车,依然站着而不就坐,依然到同一个地点,和同一些人做着所谓的工作。
我已经在主编出差以后喜欢上了主编,因为这个看起来很严厉的女人,既长得很像我的一个很不错的体育老师,而且在她从北京出差期间发给我的邮件里,让我读出了她的真诚与善意。我突然很后悔曾经有过的对她的顶撞——我是到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些对上司毕恭毕敬的人并非全部出于或者仅仅出于趋炎附势。可是那个时候,我竟然会为了一点小事——虽然理由充分——而与她针锋相对,我想我当时似乎更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人格而不是完全的就事论事,现在想想那些做法真的可爱而可笑。
又或者,也正是因为我的这种固执,才让主编多少对我有了些好感,所以她会比较照顾我的工作,并且写来那封有情有理的很长很长的信。我在收到那封信的整整一天都过得激情澎湃而又精神百倍,我甚至忽然有一种想长留下来的冲动。从前的游戏心态似乎已经一扫而光了,并且还引起了我的愧疚之心。我突然很想认认真真地做一些事,我突然很想做一个讨人喜欢的人,我并且想到以后也要对每一个人毕恭毕敬,无论他是不是上司。我还试着把自己的未来也慢慢地在往这种工作的方向倾斜,我甚至考虑到了莫非是天意让我就这样永远在西安长住下去……总之我真的发现自己在慢慢变异,向着一个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方向,而且还相当心甘情愿。
那天晚上坐车回学校的时候,甚至还在我和小燕一起走往车站的时候,我的心里也一直在回味着主编写给我的信里的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怀才不遇的人,只有不够努力的人。
我不管这句话是不是最初就出自主编之口,可是我已经认定了这是她的专利。这句话几乎改变了我那个时候惶惑而不着边际的惨淡心境,它让我认识到自己的狭隘与轻盈。
我想只有有感情也有头脑的人,才能真的让我喜欢吧。在回复给主编的信里,我说出了许多原本有着的对于她的可笑的敌意和后来对于她的歉意与感激,还有我自己对于未来的约摸想法——因为她也问到了我是不是真的想要在那里做下去,和如果是她愿意帮我正式安排位置。我于是又不得不对自己最初的游戏心态感到难过,我觉得我对不起她的认真。然后在信的末尾,我写了一句也许读起来有一点腻味的话,但是每一个让我感动的人,我以为都值得我说这一句话。我写的是:还有,我发现我已经有一点喜欢上你了。
后来我还在我的同学陷入我一样的低迷与消沉的时候,把主编写给我的那句话写给了他们。我相信他们也会如我一样,在那些满是悬念又无处投靠的日子里,会从一句话中得到一些宁静与启示。
我从来相信语言具有的力量。一直都是。
20050128 22:03
 楼主| 发表于 2005-3-13 19:48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长安到天堂》

(六)
有一天,小燕来得有点晚。当我已经把所有的桌子都擦了一遍,地板也拖好了,那块抹布我也第一次就像小燕从前一直做的那样用洗洁精把它狠狠洗了一遍之后,她才匆匆地跑上楼来,就在我去水房倒水的时候撞了个正着。
我直觉应该向她问询点什么,但是直觉不出究竟问询什么,于是我支支吾吾了一声:没什么事吧。她笑了一下,没什么。然后就是道歉,说是真对不起今天让你一个人干了,辛苦你了。其实有什么辛苦,我也差不多已经懂得了怎样敷衍了事,大概大概意思一下,看起来也就很干净了,何况本来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每天都在打扫。
然后我们各归其位。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小燕终于透露出了自己不开心的原因。她在北京学校里的同学昨天帮她查了英语六级考试的成绩,短信给她说是没有过。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我从来都不会安慰人。虽然很多时候,我真的很想给别人一点有用的安慰,比如现在。
吃完饭买单的时候,我在自己的背包里看到了每天都背着的可乐,于是突然知道了怎样安慰她。我跑到附近的一家小超市,买了一罐百事可乐送给小燕,然后给她讲了一个有关百事可乐的故事。
故事的大意是:每一罐被好朋友倾注了爱、关怀和祝福的可乐,都会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得到它的人,只要每一天都带着这罐可乐出门,那么那一天的每一件事情就都会心想事成。而这一切灵验的唯一要求,是你一定要相信这个传说,并且相信那个送给你可乐和祝福的人。
当我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知道小燕并没有立刻相信。也许谁都不会相信吧,这有多么荒唐。但是我让她宁可相信一次,背上我送给她的可乐,然后鼓足勇气自己再去查询一次成绩。既然已经都在接受最坏的结果了,那么亲眼再看一次也不至于出现更坏的事;可是相反,却还有一个也许会更好的可能,那就是她的同学查错了,又或者,她们只是跟她开了一个比较严重的玩笑,而实际的结果是她已经顺利通过了。何况就算这一次考试真的是失败了,那么有了可乐的传奇,有了我的祝福和她自己的相信,下一次就一定准过了不是吗。
我婆婆妈妈地讲了一大堆以后,小燕突然笑着说她相信了。无论是不是敷衍我,可是她的心情看来真的有一点好了。至少她已经有了勇气马上回办公室去网上查询,今天早上她就是因为犹豫不决才来得那么迟疑的。
在小燕输入了准考证号码和密码正在等待查询的过程中,我面向背对着电脑的她,又冲着她手中的可乐说了句,可乐,让小燕心想事成吧。小燕在转过身去的刹那也许真的有一点震惊,或者不只是一点点的震惊,因为一向温柔娴静的她几乎是喊出来的“过了!”两个字,让我也着实被她吓了一跳。好在当时还没有到上班时间,房间里还只有我们两个,和一个喜欢吃面包的编辑。他看我们时候的眼神还好并没有太明显的反感,只是他也同样真的有一点被惊吓。
小燕抓住我的胳膊,压住嗓门使劲地说着,可乐真的太神奇了,这个传说真的太神奇了,也太感谢阿末了。她还说她以后一定都会相信这个传说的,她还要把这个传说带到北京去,她要去告诉所有的朋友,并且也在他们需要的时候,送可乐和自己的祝福给他们。她说她要在这几天都带上可乐出门。那个时候我也真的很高兴,我于是打开我的背包,让她看见了躺在里面的熊熊送给我的百事可乐。然后我们相视一笑。
晚上分别的时候,小燕在走出了几步时又回过了头来,她转过身问我,阿末,我一直忘记了问你,这个传说的出处是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很诡异而且不无狡黠地冲她笑了一笑,然后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出处是阿末自己。
20050129 1:04
 楼主| 发表于 2005-3-15 03:55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长安到天堂》

(七)
很多时候,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性朋友之间,其实可以比同样的异性间有更胜一筹的悻悻相吸的感觉。因为你还在对方那里看到了更多的你自己,在你怜惜他或她的同时,也会有一种感怀自己的深情,并且觉得很悲壮或者很凄美。
小燕并不是我特别喜欢的那种朋友。事实上,我并没有多少这样的朋友,然而她确实也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个人——所以匆匆而过,我至今依然难以忘怀——因为她亲切自然,也很引起我怜香惜玉的感情。
可是这样的朋友,她却要走了。
那一天我们说好最后一次一起去看大雁塔广场的音乐喷泉,我们说好就在那里分别,然后各奔东西。
喷泉要在晚上八点才开放,七点钟的时候人却已经很多了。人们三三两两或者成群结队,男男女女或者携家顾眷。当陌生的人们之间相互走过的时候,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互相的倾羡或者猜疑。但是我总是很喜欢去看别人相亲相爱的样子,喜欢看他们骄傲地从我身边走过,带走我的微笑和祝福的眼神,甚至愿意让他们在我身上看到自己的优越感。
小燕说这天晚上有一点冷,可是我没有发觉。
音乐响起来的时候,我们还没有能够挤到最佳的位置上,所有前排的和前排紧跟着的地方,都挤挤挨挨堆满了人,根本无处下手。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身高的不够用——这是在我打篮球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过的事。何况我又不喜欢挤压人群,所以只能站在密布的人墙以外,只看到无数个人的背影、他们的头顶、两侧的建筑和无边的夜空。还没有人阻挡了我的夜空。
在我们旁边,有一个男生托起了他的女朋友,她笑得很开心。我想,一定是因为她的视野突然开阔了,她在另一个高度上,看到了更多的东西。我突然对爱情有了另一种看法,我想也许,我应该羡慕爱情。
第一株水喷出来的时候,当所有的水一起随音乐舞动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一个基本上可以残缺地看到整个场面的位置,因为那边正有一些人松动了一下,并且他们的身高也比较低。可是小燕的视线要比我残缺得多,因为她比我矮了十厘米。
我的确是有一些震惊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号称是亚洲最大的音乐喷泉。整个场面都笼罩在带着水汽的音乐之中,人心在跳跃、在沸腾。你会发现无论是一个音符的变动,还是一抹水柱的振颤,都会情不自禁地引起人情感以及生理上的共鸣。你会在狂欢化的氛围中被大部分所融化,在越是激越的时刻,人便越失却了自己,所以总有那么一个刹那,他无比喜悦而兴奋,他完全不再能体会到关于生存自己曾有过的沉重感觉,他被外在所捕获,他不自觉而又自觉地、不真实却又真实地沉浸在了一种由他自己与在场的所有人共同合谋的感奋里。
你可以自问——如果也有过这样的经历的话——是不是会发现在当时的情绪里,其实有着那么一些并非来自自我的东西?以至于后来每每回忆时,你并没能完全搞清自己当初最真实的心境。……然而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确是被感奋过。哪怕当表演已经终场,人事风流云散,我面对突然空寂下来的广场,竟也会感到深深的惆怅与落寞。竟也曾怀疑,问自己片刻之前的热烈与欢腾,是不是真的确定不疑。
时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当我一边欢欢喜喜地与友人相聚——无数个人可以作证,而转眼却又要与她永远分离。当我明明还抓着小燕的衣角,指点她哪一排水柱更为引人,而音乐却嘎然而止,人群纷纷撤离,匆忙间我们甚至忘记了自己真实的目的,却在无物之物的牵引下,又共谋出一场迫不及待的别离。
我们常常是在人去楼空的时候才恍然发现离别的真意,而送别的场面却又俨然如同一场闹剧。
有多少我们曾朝夕相处的朋友,后来却再没有见面,没有讯息。即便同在一个可以在地图上不分彼此的城市里。有多少朋友我们即便再见面,也已经失去从前的感情,当记忆告诉你他的模样与性情,你会发现站在眼前的决不是你认识的那一个人。而又有多少朋友,我们纵然从不曾失去,而除了仅仅是不失去,又有过多少情感的增生。我们似乎更容易在一次又一次的点头微笑中,和一个朋友从熟悉直到日渐陌生。
在最后一班公车到来之前,我和小燕在有音乐喷泉的广场中间握手,然后分手。我们互相约定就这样同时转身,然后各奔前程,谁也不许回头。
我在走过了三步以后突然感觉到一阵轻松,好像终于放下了一种牵扯着自己的东西。然后又在坐上公车的刹那感到心情的一点点失重,仿佛一串握在手里的气球不小心飞了出去,越飞越高,直到从明天早上开始,以后的每一天当我再到单位的时候——或者我也已经不去的时候,再不会看见有一个人的身影。
——我不知道我们欠给彼此的茶,何时可以还清。
20050129 16:58
 楼主| 发表于 2005-3-16 05:26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长安到天堂》

(八)
那个夜晚经过学校前面的天桥,又看见一个怀抱吉他浅吟低唱的人。
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喜欢吉他的人,就像有很多喜欢孤独和忧伤的人。
我常常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的距离,过去的一切甚至眼前的一切在我的意识里,都既像是事实似乎也很像梦境。何况我也更愿意只是记住生活中有着梦幻或传奇色彩的东西,所以我更要怀疑自己的不真实,因为,现实怎么可能美好到充满传奇。
所以我接下来要数说的一件事也许并不是事实,或者顶多是一个被我美化了的事实。但是它正是跟吉他有关,跟那个坐在天桥低下抱着吉他自我沉醉的人有关。
在我的印象里,童年只有两种基调,疯狂与忧伤。疯狂是因为我常常像男孩子一样,跟着他们玩各种风云激荡的游戏,我喜欢激烈和彻底,喜欢从来不会因为身体上的伤痛而哭泣的脾气,希望当游戏正玩得过瘾的时候,即使刮风下雨也不要有人退场或者缺席。于是有了疯狂。
而忧伤,也许同样只是出于天意,只是因为我喜欢忧伤而已。但是这也很可笑。有两幅画面主导了这种记忆,一个是关于我自己,另一个关于一个我应该认识却从来都看不清其面影的人,我记得他是我妈妈的表弟,也就是我的表叔。
这个表叔在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也还年轻。可是所有的印象都已经模糊了,如果确实有过印象的话,否则就更不可知,而我也从来没有像父母考证过关于他的讯息,因为没有人会为自己的梦寻找证明。
所以我只记得这样一个场景,在我们家乡的小河边,沉默而内敛的我的表叔,日以继夜地坐在那里,抚弄着他唯一可资寄托的琴弦。他不像现在坐在天桥下的那个人,还哼着断断续续、若有似无的字句,而他从来都紧抿着嘴唇,也许偶尔还要把它咬紧。
然后他又用这样的嘴唇,喝干了一整瓶600毫升的药水。他安然地躺在河边,像一个午睡未醒的人。他的吉他搁在手边,好像刚刚弹奏完或者并没有来得及弹奏完一曲不明就里的歌谣。
这就是我所谓的忧伤。像云淡风清他的身后的背景;像天高气爽那一天的天气;像落花流水、草长莺飞,我们童年时期纯粹天然的风景;像一个沉默的年轻男子一个人坐在河边弹拨他的心情。
这就是留存在我的心底十几年的一幅有关情绪的插图。它不出自我自己,却引诱了我比出于自身更为深刻的共鸣。让人无处逃遁。虽然我依然无法确定它的真伪,即便连表叔的死和挂在他墙上再没有人弹响的吉他也不能证明。也许人的一生真的只不过是一场作茧自缚的折腾,就像已经被点燃的香烟,把所谓的价值,尽情体现在自我毁灭的过程。
于是吉他成了一种情结,成了一种与忧伤有关也与随之而来的性情有关象征。每一次当我见到或者想到吉他的时候,总会有一种特别的感情,会想起许多年前河边的那个忧伤剪影,想起一种无可逃遁的恼人命运,想起在一个越来越坚硬的世界中,一颗孱弱的生命将要面对和表现出的所有合理以及不合理。于是想起自己的处境和依然顽固的心境。
理想与现实,这是一个多么苍老的话题,可是看似幸运的现代人并没有能够同样幸运地逃出它古老的不幸,甚至还变得更为不幸。而问题的关键还在于,现实永远有着它不可动摇的强势和优越性,也许它并不更为合理,然而它一定更为有力,当然也一定更具有说服力。
过于沉湎理想的人总是不可避免地要遭遇到忧伤,然后自暴自弃或者忍气吞声。可是为什么我依然这样眷恋——简直是病态地眷恋着这种缠绕不尽的忧伤,总是被它所吸引,为它而心情激荡,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还依然情不自禁地要去接近它、碰触它,甚至还要以此自我伤害而又自我炫耀。
就像今夜我又一次被吉他所吸引,被沉潜在心底的情结所震荡一样。
——我何曾刻意争取过要变成这样。
20050129 22:24
 楼主| 发表于 2005-3-17 03:23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长安到天堂》


(九)
然而当一种情结已经与生俱来的时候,努力也只是徒劳而已,它既不会使一个无关的人深陷其中,当然更不会使一个已在其中的人漏网。
所以2002年的夏天,我终于拥有了一把属于自己的吉他。当我把它抱在怀里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所摆的也正是表叔曾有过的姿势。虽然我还完全不知道如何弹奏,虽然甚至到最后我也没有能够学会弹奏。吉他对于我,或许仅仅只是形式而已,我无非只是想要那种怀抱吉他的感觉,无非是为了一次次品尝那种自以为凄美的忧伤……
那个夏天很热,可是我依然准备去看一场篮球场上席地而坐的露天电影。人总是因为一点心情才去从事某种也许可有可无的事情。那一晚上演的电影,题目是《黄土地》。
看完电影回去的路上,我走的是花坛草地,不是路。于是在被教学楼的灯光依稀照亮的树荫下,我遇见了六子。
事实上当时我并没有看清楚六子的样子。吸引我注意的是他手里的吉他,然后他弹奏,吟唱。我几乎是冲着吉他在说:我很喜欢吉他,你可以教我吗?我也几乎没有来得及去顾忌对方的感受,我一直是这样一个自在自为的人。
如果你很想,当然可以。他应该是顿了一下之后才说出这句话的,我想。
那太好了。什么时候开始?我于是顺流而下。
呵呵,周六我有空,到时候你也方便的话可以先给我一个电话。
好的你电话多少。我甚至没有时间让语言首先经过大脑——可是又有什么所谓呢?
然后他也许又顿了一下,接着留了电话。
那就先谢谢你了。到时候见吧。说完,我又绕着小道走了。
我是在走上大路以后才明白过来之前自己做过的一切的。也许多少有一些唐突吧。可是因为年轻不是吗?有什么所谓呢。我于是只冲着黑暗做了个自我辩解的鬼脸,然后昂首挺胸地走路。
突然觉得漆黑的夜空也很美,吹来的风很清爽。
周六我如约打了电话,那个时候我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姓名。
我是那个你答应过要教我弹吉他的人。今天你什么时候方便呢?……你不会忘记了吧。
呵呵,我正等你的电话呢。正准备午餐,不如你顺便过来一起吃吧。
我没有想到他这么热情,或者只是礼貌或者随便说说?
哦谢谢,不用了。那么等你吃完饭吧。到时候去哪里呢?
你不介意就来我住的地方,否则我可以过来找你,还是那个地方……你记得的吧?
那就麻烦你过来一下吧,我去那里找你。
好的。
也许年轻就可以这样简单的吧。
我真的开始学习吉他,也终于知道那个会弹吉他的人叫做六子。一个有一些腼腆的、善良细腻的伙计。在我们学校读自考,很喜欢文字。
不久以后就去了六子的住处,也因此,我见到了自考生的样子,他们是一群也许比我们有故事的人,有时候他们还很丰富。
六子把那里叫做家,家里住着兄弟四人,都是从山东来西安上学的,他们也喜欢古城。家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缺一无二。因此他们四人的排行是从老三开始的——六子就是其中最小的那个。后来我在西安的古文化街刻了一方“缺一无二”的印章送给他们,他们都说很喜欢。
第一次去“缺一无二”的时候,老四下厨做了我喜欢吃的鱼,老三买了酒,老五据说出去给一个公安学校带课了,直到开饭才匆匆赶来。六子在一边弹琴助兴,我在被敬为上宾。我们彼此不期而遇,可是像故人一样感觉到亲切,毫无戒备。
很羡慕这样一个相亲相爱的相互丰富的家庭。
老三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兴致来时,一个人半夜三更起床去爬了华山。他喜欢舞文弄墨,尤其古诗,于是家里贴满了他写的字字句句。后来又打工赚钱买了一架古筝,老三终于更加接近他梦想中的弹琴作赋、仙风道骨的生活——虽然现实对他而言其实一直都很艰难和不易。老四和六子都是喜欢写东西的人,并且在西安一些小杂志上多有作品,虽然写作很多时候也会迫使他们屈就和顺从,虽然饭碗差一点要湮灭他们的本真,虽然从手稿到铅字的过程充满了不可想象的努力和被伤害的过程。可是后来老四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正式走进了杂志社的大门,成了不再打游击的固定写手。而他也终于有钱去了一趟蒙古,见到了那个很久以来一直靠文字相识相知又相爱的草原上的女子。那个女子后来听说成为了他的妻子。
……
每一次去“缺一无二”,总是让我产生许多的心情。他们那么努力,同时那么敏感着自己作为一个自考生的身份。他们收获,于是多少安慰自己对从前的罪悔,对未来的勇气。他们怀揣着更多的压力,走着更为艰辛、丰富和精彩的人生。
他们的隔壁住满了这样的人。
老大和他的女朋友住在一起。女朋友很美,老大会吹萨克斯,长长的头发,高个子,很艺术的样子。有一天晚上他用烟盒纸做拨片,模仿电吉他在他的民谣吉他上弹奏了一首很带劲的摇滚。当我听着他嘶哑而沉醉的吼唱,看着他租住的简单清贫的房子,和他的女朋友小鸟依人、心满意足的幸福的样子,突然很羡慕这样的人生。
我们有时候感到富足,何尝不是因为发现自己所拥有的东西,那么珍贵而又历历可数。
音乐、啤酒和朋友——我感到自己或许并不配喜欢吉他。
我后来再没有好好学它。
发表于 2005-3-17 03:52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长安到天堂》

生活依然平淡,它并没有因为我的自以为是而变得精彩;可是我也依然精彩,并没有因为生活的无动于衷而变得平淡。
我们各行其是,并且互不相让。
末末写了这么多啊
我需要慢慢看
末末的东西能让我思考和想起很多东西
感谢你!
 楼主| 发表于 2005-3-17 06:36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长安到天堂》

呵呵
阿末也很谢谢流侠
也许很多东西都没有必要太多
只要是好的就够了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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