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诗集//连载

身后眼前

自序


不知不觉就用上了这样一个书名。固然，这也无非是为了吸引眼球，亦不免于媚俗的----尽管，这名字来源于集子中的一首诗，来源于其中一首诗里面的一个句子，也不能说是完全牵强的。

    但是，集子是成了。总共也就二十余首。这数量无论如何也是属于很寒碜的。从1981年始，至最后的2016年末，三十五年了，平均差不多一年半才写一首诗哦。
    当然，更不堪的也许是内容。我不敢说，多数人会认为这些就是诗，估计有不少人会嗤之以鼻。这我也是完全可以预料到的。
    可是，对于诗歌本身，即使是新诗，我向来是认真，甚至是虔诚与敬畏的。历来，我也赞同这样的观点：诗歌是纯粹的文学，是文学殿堂里面最灿烂的明珠----即使其过去，现在以及将来都如何地泛滥成灾也罢。
    尤其，在中国当代文学里面，诗歌的成就相较于其它文学体裁而言，更是无与伦比的璀璨。就算是有的体裁，比如小说之类，得了诺贝尔奖，为世界权威们所推崇，亦不能改变我的这一看法。
    然而，这一切，与我，与我的诗歌又有什么关系呢？
    诚然，我的诗歌也只能是属于我的。对于文学，包括其所有的体裁，我也向来认为只能是属于个人的。在这个领域里面期望任何人的理解无异于异想天开。所以，我这个集子也不例外，无非也就是做一种纯粹形式上的归集工作而已，也仅仅是如此，如此而已罢了。


                                                                                    2016年10月19日，武汉，东湖壹号。

身后眼前

目录


一，关于梦的梦
二，大海断想
三，走向原野
四，远方
五，燕子在旅行
六，你和我
七，故乡小镇
八，这里是一片竹林的世界
九，在春天
十，中国老人
十一，欲望
十二，忆旧
十三，昼
十四，六月组诗
十五，春天的话题
十六，一种生活
十七，深圳，另外一条河
十八，如果华南虎照片是真的......
十九，北岛，我的一位同胞兄弟
二十，永不宽恕
二十一，在路上
二十二，思想碎片
二十三，古堰湾（石枧堰）小憩

附：评论几则

A，《中国当代文坛大家点评》第二十四章  北岛 篇
B，《中国当代文坛大家点评》第二十五章  顾城 海子 篇
C，世界顶级文学大师：外国有俩，中国有一
D，伟人北岛

身后眼前

关于梦的梦


    昨晚
前天晚上
还是很久以前
我作了一个梦
反正是作了一个梦
    一连串的梦
        一个很长很长
的梦

梦中
我在爬山
    好陡峭的山
我爬
    爬
爬了小半天
    还只小半天
忽然
我从悬崖上
    摔了下来
下面是一个很大
          很深
的湖

梦中
我拾到了不少鱼
鱼,原来是那么容易拾到
我拾
    拾
拾了许多许多
都是些不大不小
看着挺顺眼
    挺漂亮
标标准准一只的鱼
可惜全都是些大头鲢鱼
有人说鲢鱼是不大好的鱼
至少不如鲤鱼的好吃
    实惠
我可不管
只要看着漂亮便喜欢
结果还是拾到了不少
结果
拾到的鱼比我人还重
        我背不了了
      我被鱼压着
   我被埋在鱼堆里
      我缓不过气来了
然而,我挺高兴
    高兴得不得了
我有了这多鱼呢
我有了这多鱼哩
    我可从来没得到过这许多鱼

当然
后来我还是醒了
    终究
我还是要醒的
醒来一看
我身上压着很重的被子
    鱼
自然是一只也不见

梦中,我竟然爬了哪高的山
    有意思
如果不是爬得哪高
    也不至于摔得太重
自然
人生一世
一世人生
    一次山都不爬
    也不见得好
爬那高高的
    陡峭的山
会摔得很重
会搞得浑身的疼痛不已
                一身的麻木
但也有
    登高远眺
    心旷神怡
    其喜也洋洋
    其乐也无穷
诸如此类的境遇
    虽不见得一定就是艳遇
    所谓艳遇

至于梦
    谁都得作的
    谁都不敢说他从没有作过梦
甚至也不敢担保他今后不再作梦
做拾鱼的梦也好
    做放风筝的梦也好
做骑骆驼的梦
    做坐飞机的梦
做养花种菜的梦
做粉红色的梦,还是
    翠绿色的梦
也好
    总之
梦
    不过是梦
梦
    就是梦自己
        就是梦
罢了

总之
    总而言之
    言而总之
    统之而言
爬一次山
登一次高
摔一次跤
拾一场鱼
作一场梦
    不必
过于的悲哀
但也不必太自鸣得意了
只是过后请别去想它
    万万不可去想它
        绝莫回过头来
        绝莫往回看
            回头不得
            回看不得----

哦,已经快到上班时间
我得赶紧起床
    叠被
先吃早点
还得先洗脸
    而现在第一要做的事是
----刷牙

   1981年7月20日,蒲二/07,5/4

万园枫

但是，集子是成了。总共也就二十余首。这数量无论如何也是属于很寒碜的。从1981年始，至最后的2016年末，三十五年了，平均差不多一年半才写一首诗哦。

因为这个，我先仔细拜读第一首。以后读下来，再反馈哈

身后眼前

万园枫 发表于 2016-10-20 15:44
但是，集子是成了。总共也就二十余首。这数量无论如何也是属于很寒碜的。从1981年始，至最后的2016年末，三 ...

期望批评。

身后眼前

大海断想


-----我没有见过大海，但却意识到了大海......
      
     一

大海是雄伟、凶狠的----

它有狂飙巨澜
它有汹涌澎湃
它似刀枪剑戟
它似火箭榴弹

它能撼动五岳
它能震惊天都
它是闪电鸣雷
它是飞禽走兽

    二

可是，有一天
它平静了----

敛起了笑容
消除了怒气
   水上天光
   天水一色

猖獗的不再猖獗了
狂妄的不再狂妄了
  和风在吹动
  细雨在滋润

象一位贤淑的少女
象一位温柔的母亲
象一位慈祥的老人
象一尊沉静的雕象

    三

惊悸吗？
愤怒吗
歇斯底里吗

----如果说黄鲨、海鳗之类还希望在大海翻腾之际捞一把的话
    大多数的海燕、海鸥们则更喜欢的是大海的静谧

奇怪吗
诧异吗
留恋惋惜吗

----大可不必
    因为大海的静谧、安详比大海的热情、奔放来得深沉多了


1982年8月23日。蒲纺。

身后眼前

走向原野


一


这是林荫道－－

穹隆的覆盖
涧边的寂静
隧道的狭隘
森林的幽深

我在这儿走
－－只有我一个人


二


自然，我一个人也并不寂寞
我有脑
我有脑
一个脑袋却能是一个深广热烈的世界
－－宇宙，银河，恒星，行星......
　　中子，质子，原子，分子......
　　牛顿，瓦特，爱因斯坦......
　　蒸汽机，飞机，潜艇，飞船......
　　恐龙，周口店，印第安......
　　尼罗河，两河流域，黄河......
　　雅典，长安，伦敦，纽约......
　　苏格拉底，柏拉图，孔子......
　　黑格尔，马克思，萨特......

只有我一个人
－－我一个人在这儿走着

我看见
　　破碎的光
　　凸凹的地
我感觉
　　沉重的锁链
　　浓缩的蜗居

三


蓦地，一阔光亮
象手电筒一样通向远方
　　无际的远方

终于，我来到了
荫道的隘口
　　边疆

于是，茫茫
广漠，新鲜
原野出现了

前面就是原野
这就是原野
我来到了原野

茫茫，广漠　新鲜


四

荫道－－原野
这是两个世界

从荫道到原野
这里有一段漫长的
路。然而也未必
只要你愿意
漫长可以是
　　短暂
荫道与原野原本是邻里

五


从荫道来到了原野
我坦然

茫茫　广漠　新鲜
舒展、矗立在我眼前

　
1982年8月30日，蒲纺。

身后眼前

远方



隐隐地，远方有一枚闪闪发光的东西
我四方探寻
  八度求索
但见得萤虫起伏
      渔火喧腾
      灯光林立
      星星斑驳

隐隐地，远方有一支动人的歌
我竖起耳朵
  屏住呼吸
但听得车隆隆
      树萧萧
      流水淙淙
      马蹄声声

隐隐地，远方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
我张目四望
  四处张望
但见人们从我身旁抿嘴匆匆走过
    楼房劈面而起，指向天空
    水泥甬道默默地铺，向达地底
    小孩与小孩在追逐
    花狗和花狗在嬉戏

隐隐地，远方有一只鸿雁在那里飞驰
我蹦呀，我跳
我呼哟，我号
    但捕得青蛙八只
          螃蟹四只
          两片麻雀的尾翎
          一株桃树的影子！


1983年元月，蒲纺。

身后眼前

燕子在旅行

春天，跋涉而来
秋天，颠沛而回
飞来，飞去
飞去，飞来
飞去飞来
飞来飞去
无穷的跋涉
无穷的颠沛
终究是----
飞来还复
飞去

1983年5月21日，蒲纺。

身后眼前

你和我

这是冥冥之中有趣的一幕
乱石堆间，我站着
你正从灌木丛里走出
在没有碑记的道口
我们相遇了。这一瞬间
你没有抬头，而我
也来不及思量

于是，我们上路
默默的，一起渡过荒原、沙漠
和大海。在逶逶迤迤的河道
驾一叶扁舟；驶过夹岸的苍松
翠竹、水草和古怪的泥沙、岩石
庙宇。然后
去喧嚣的街市，在商场
买了一打巧克力
早起的太阳从云翳里现出，而后
又隐了去。秋的潭底
倒立着的，长长的，那正是
你、我----两个人----我们的
瘦瘦的影子（这时刻
你、我，我俩，我们的影子
影子与实体都刻印在同一地方）
同时,作为一枚原子
地上蠕动的爬虫
我们同在正午的光线
在空寂 热烈
  轰鸣 广漠
    之中


1984年元月,蒲纺。

身后眼前

故乡小镇


赤日当顶的夏天
在县城,操着三毛钱
挤上一辆公共汽车
从南门大桥轻轻骑过
两行笔挺的白桦
白桦们纷纷倒下
退去;油渍渍的柏油路
树影,一团团,一团团
车轮撕着布匹,嗞----
嗞----嗞----

渐渐,渐渐
渐渐地,车子"嚓"的一声停住
在一个丁字路口.纵身跃下
碰翻了一个藤篓,圆圆的西瓜满地滚
对不起.照直往丁字脚上走
一块铁牌:集贸市场
高高的,横贯街心
挎黑提包的分头青年,从后头,踩了提菜蓝的少妇一脚.老农的扁担,一头搭在穿涤纶白衬衣的人肩上.两个褐色的肩头挨着,挨作了一团.套着银灰色袖章的双手向前平分开来,其左胸口袋上沿一枚小红牌,闪闪烁烁.制冷柜旁,老太太连忙站起.胡子拉碴的男人,捧过一碗凉粉.梯形的眼镜架,烫瀑布发的姑娘取过一副宽边太阳镜,戴戴.衣棚下,几个脑袋探过来,探过去.辣椒
苦瓜,茄子
番茄一角二一斤,豆腐六分一块
不要粮票.黄鳝?甲鱼
请到"鱼肉蛋销售点".一块四
剥皮猪肉.鲤鱼一块五
兔肉比鸽子贵.鸡蛋,鸭蛋
价钱都一样.好,好
一毛就一毛.托邓爹的福
我家今年养鸡五百七.鸭团长
不敢不敢,鄙人的鸭子不多不少
这个数......拿着,这点嘛----
小意思

一条小河,缓缓的
缓缓地从镇中流过
粉白的平顶房.朱砂消褪
剥落的木板墙.罅隙一条的甬道
连接石板街.晒衣杆
从这边窗沿伸进对面那家的楼门口
巍巍石拱桥,将走在上面的那人
送入云霄.下几步石级
妇女的手,脚同时浸在水里
鲢子凌空而起,摔到石堪
泥鳅猛一弹弓.鲫鱼嘟着菜叶
一群水鸭逆流而上
杨柳从石缝间的水洼里冒出,而后
又躬身向着水面,叩着
叩着......涟漪一圈,又一圈
皱波.在荡漾和泡沫中
拱桥摇曳
房屋坍塌了
晒衣杆扭上扭下
衣服飘飘零零
蓝天颠簸,破碎......

下午六点三十分.打着饱嗝
爬上小镇的至高点.一座黄土岗
碧青碧青的天际.乌鸦
从头顶匆匆掠过.泛着青光的树梢
知了在长鸣.远山
几丝白云,横流过来
横流过去.星星点点的村落束束炊烟袅袅升起,升起.块块稻田里
持耘禾棍的人上到田埂.背黄书包的孩子在丁字街口,与挑空箩筐的汉子撞了个满怀
"鑑----鑑----
鑑----"的锯木声遽然而止
当,当,当----蓦地
一串钟声,从梧桐掩映的院落中响起
同时,一片灰鸽飞了起来,嘀咕嘀咕
扑嘎扑嘎,灰鸽们盘旋
盘旋......高耸的烟管
树巅.青的,红的
灰白的,蕉叶状的
平的屋顶盘旋......终于
在一溜儿的黛色屋顶上空
鸽子们斜着翅膀冲了下去---- 一只
两只,三只......于是
唯见几根青丝,荡来
荡去.俄顷
一处亮起了灯光,接着
两处,三处,四处,五处......


1984年3月10日,毕.蒲二07,5/4上左阳台

身后眼前

这里是一片竹林的世界



蒲圻纺织总厂,地处鄂南山区(现在湖北省赤壁市境地).拥有职工数万名。在七十年代，号称纺织行业亚洲第一.
   其地多竹，工厂与住宅均依山而建，并建有货运铁路专线。
   一九八四年初夏,《诗刊》社在此举行笔会,主持人是朱先树,参加的诗人有饶庆年(已作古多年矣),陈松叶,华姿，叶文福等，余亦混迹其中。并作诗一首，其诗曰:

   山,山,还是山
   山都被竹子覆盖着
   山都是些全身披挂着竹子的山
   一片竹林的世界
  
   悄悄地,擷一个晴朗的日子
   决计要探访一下这奥秘的管乐故乡
   丝弦最亲密友好的邻邦
   七贤沉溺的地方
  
   渐渐地,来到了它的腹地
   胸脏.在这之前
   穿越,跨过了多少丘陵
   山岗

   猛地,"嗷"的一声震响
   山麓里燃起几朵青烟;一列火车
   呼啸着,从林中驶过;卡嚓卡嚓
   卡嚓卡嚓,卡嚓卡嚓的声音渐渐地远去,远去......

   然后,仍只是满目的青山
   四周的翠竹.青山翠竹默默地相对
   还有白云
   几缕白云与那几朵青烟的游丝搅在一起

   俄顷,一阵微风
   从涧间吹起,竹子萧瑟着
   送来阵阵窃窃私语:这个庞然大物
   总是驮几箱白棉絮雷动而来,而后
   盛足了五颜六色的布匹地扬长而去......


          1984年5月1日,蒲纺。

成蹊

诗里有些幽默让人喜欢

身后眼前

在春天


在春天，许多事情已成了记忆----
大雪下，一鞠到底的楠竹
关闭的室内，炉火烤出的窒息的空气
封冻的湖泊，港口
搁浅的船只
江水溢过堤岸，恣肆窜流
浓荫里，依偎着的青年男女的碎语
一只秃鹰在高空翻转，徘徊
几颗挑在旗杆上的葡萄干铃铃地荡
铃铃地荡......

在春天，许多不如人料而惬人意愿的事情在发生----
田野上，一只大黄狗在舔着自身的伤口
乳白色的气浪层层地上升
毛毛雨淅淅沥沥地下
敞开的窗户。亮堂堂的光线
流动的空气
南风挑着内衣，搔痒如指头
锈铧犁被农家拖到院中，反射着太阳光
泥土，都散发着自己的浓厚的气息
灌木丛里，枯树的根茎上也点染了几点绿
枯木的根茎上点染着几点绿


1985年3月31日。蒲纺。

身后眼前

中国老人（或曰“四大发明”）


镇日坐在自家门前
拔弄指南针，眼睛
昏花如浊水，粘不住
拈蔑片的手。间或
又爬上阁楼，颤巍巍地
将一摞摞纸张，以及
印刷在上面的文字
搬来，翻晒
这些纸张和文字
经过不断翻晒，已难闻了
霉腐气息，倒更象置放在
灶台上火药的枯燥味
做着这些，尽管昏庸
尽管老朽，但依然掩饰不住
那过去的韶华
昔日的荣耀
在你多皱而僵硬的脸上
荡漾，荡漾----
面对着夕日余晖
透亮青山
涧间小溪汨汨地流
丛林中夜莺唤一声

1988年10月。蒲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