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回家过年】天涯海角，哪里过年都一样
春运这个词是改革开放以后才有的。这是在外打工者返乡过年引起的铁路客运激增。没有私企的年代，所谓的“干部”或“职工”过旧历年规定三天假，加上星期天是四天假。而电力、铁路、公路客运、航运，还有自来水、银行、商业系统不放假。他们是一边上班一边过年。
我长期在电力系统工作。过年生产值班可多发双倍工资，过节期间停电检修电力设备除了拿双倍工资，还可以公费吃有大鱼大肉的加班饭，一些重要岗位，还可以收到党政领导送来的食品罐头、毛巾、肥皂、洗衣粉、袜子等实用的慰问品。认真算一下，相当于一礼拜的工资呢。一般技术水平高、解决问题能力强、工作认真负责的干部和职工都会排上。而排不上的则会愤愤然甚至骂街：他妈的都是走后门溜狗子钻进去的。老子不值班落得多打几天麻将喝几天酒。
大多数五六十年代支援边疆建设的内地人都是“献了青春献终生，献了终生献子孙”。我是极少数幸运儿之一。因为我还继承了一点“华侨地主”的房产。虽然我献了子孙给青海高原，但却因青海高海拔缺养而趁单位所谓“改革”需要精简科级干部时腿肚子朝西溜回风调雨顺经济发达的温州市。手里捧着“电霸”国企的橡皮饭碗，还兼职大学课程赚点零花钱。可谓是退休人员中少有的“逍遥一族”了。
事过境迁。父母均去世二十多栽。而如血脉般布满温州水乡的河流填的填塞的塞现剩下的河道今非昔比。儿时河靣上粉红色的荷花和釆菱女的身影渐逝为记忆中的孤帆。
石墙板壁的百年老屋和木梁上的蛇影，夜半野猫怀春的鸣叫也在岁月的风声中远遁为梦中模糊的掠影。
故乡醇厚的乡情已被美国华侨八十八层浙江第一摩天高楼的阴影吞噬。我乡思的翅膀在水泥钢筋构筑的森林迷路，和霓红灯扭曲的醉影，一起溺死在积满冬雨的街道，并被女人的长靴踩成碎片，无法还原。
青海是我的第二故乡，草原、雪山、马匹和牦牛群，超度永生的经轮，圣洁的哈达，塔尔寺的酥油灯，白塔尖顶上的鸽影。雪莲绿色的笑容。还有铁塔托举的五弦琴流淌的光明曲几度在梦中徘徊。现在、远隔千山万水，思念的箭，穿不透南方缠绵冬雨的厚帘。
我与妻和儿子儿媳孙女的相聚团圆逃不过春运的洪流。百米高位的黄河水泻下，水轮机和巨大的叶片以每秒五十次的频率切割磁力线。电力河流的波浪后浪推前浪不能停步，生活的节奏如醉汉跌倒又爬起也没有停止向前。
我的儿子儿媳赖以生存的黄河源头大型水电厂的水轮发电机分秒不停地运转，他们的身影离不开电厂的自动控制屏。和诗人一样，他们的纤指在键盘上的舞蹈敏捷，但他们行走的步履蹒跚。
我的孙女是独子的独女，她是我们心中的太阳，六颗行星围着她转。围着她的笑脸和哭声，围着她的学习、吃饭，拉屎和睡眠。我们共享着小天使的幸福和烦恼。但我和妻子鞭长莫及。思念小孙女的温情无法飞越万水千山，因为我们甘当螺丝钉的愿望依然活着，虽然这两个螺丝钉已经生锈。但工作劳动的快乐使我们的心态更加年青健康。
但我和妻子对孙女的一百次献殷勤也得不到一次温暖的回报。由于妻子在外甥女皮鞋厂担任工会主席办公室主任总务科主任计划生育主任等岗位职务，这么多工作在同等规模的公企可要安排二十亇干部，我妻子干得不亦乐乎还抽空打打羽毛球，抓了工作便丢失了拍小孙女马屁的机会，爱心又不能打包邮寄，便以赚来的钱収买小孙女的心，毎逢生日或过年寄上一千元，但金钱収买不了她在电话叫一声“奶奶”。
在私企我妻子的工作仍属闲职，但却无法离开岗位一天，即使在春节放假的十来天，也还要担任节日值斑，安排未囬家过年二百多管理和工人的除夕聚餐，我作为老板的舅舅自然有资格去蹭一顿饭，这顿饭挡次是八百元一桌，没有囬家的双职工便带了小孩来，大家将烦恼暂时卸下，欢聚一堂开怀痛饮一醉方休我妻子比亲儿子还亲的十几个干儿子干女儿{他们大多是年轻的高层技术管理}车间班组长便轮換轰炸敬酒, 我便成了妻子的酒桶, 我们便在不是亲人的亲人中享受亲情的愉悦。
其实,即使不值班也无法在春运时节弄到去青海的车票, 即使买上高价票, 赶到青海, 几年未谋面的孙女也不好意思抱过来亲一口, 而花了全身解数刚刚建立起一丝感惰, 又要怱忙离别, 真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
在这个物欲横流追求享受的时代，小孙女却超然物外，她真实地拒绝一切物质诱惑。首先是拒绝吃饭，每一片菜叶都充满亲人浓浓的爱，每一勺子饭都充满亲人深深的情，但都被紧闭的牙关置之门外，每日三餐是三次大人和小孩的战争，是三次大人小孩之间智慧的对决。但最终以大人的失败和让步告终。
大人的爱像泛滥的洪水，而盛爱的容器只是一亇小碗。其实，在网络发达的当代，释放爱的渠道很多，声音和图象可以随时传递。心灵的飞翔可以穿越空间和时间。
现在，我们的企事业单位仍实行分居两地的夫妻一年二十天的探亲制度，而对于父母则是四年探一次亲。我的儿子是亲家的半个儿子，离开青海十几年，我儿子一家三口三年前去海南旅游返回温州住了五天，然后又到杭州大姨那里玩了五天。我儿子出身在青海，一到六岁住在绍兴的外婆家。八岁至十三岁在省会西宁念小学。小学毕业到杭卅姑妈处读初中和高中，高中毕业回青海考上西安航空工程学院。祖籍温州只来过一次。听不懂一句温州话。他的故乡到底在哪里？他的心中没有温州，温州也拒绝他陌生的身影，他出生于青海，却不愿承认自己是西北落后的青海人，他的少年时期在风景如画的杭州读书，虽然他会说流利的杭州话。但他绝对不是杭州人，但他自已说是一亇生在青海的南方人。其实，我也是半个温州人，我一岁离开华侨之乡青田县，随父母迁居温州市。我的记忆中没有一棵故乡的树影，但我会说青田话，青田人说我是温州人。温州人说我是青田人。但我还是真心地愿意当温州人。
那么，我该到哪里过年，在岁末和谁倾诉乡情。
在落后的西北农村，过年就是通宵盘坐在热炕上喝烈酒吃肉。
在企事业单位则是提着水果罐头点心食品营养品好酒香烟走家串户，给亲朋好友顶头上司拜年。然后仍然是喝酒吃肉打麻将。虽然法定假日只有几天，但工作弹性较大的电力部门，一般下午留一人值守，就由基层领导带着轮换到干部工人家打游击赴宴喝酒去了。第二天上班就议论谁家的菜炒得好，谁家的酒香。谁家的媳妇和女儿漂亮。
一般到正月十五才能恢复正常上班。一般喝酒要醉倒几个人才算主人尽了职。我当外线工时的一个工区领导是青海人，他每天至少喝一次酒，一次喝白酒一斤半，喝醉后能在失去记忆的状态下骑自行车从五公里外回家，并且悄悄开门，不会忘记钻进老婆的被窝悄悄睡下，第二天再悄悄爬起来继续喝酒。他小学没有毕业，三十岁就是八级工，脑瓜绝顶聪明，青海的民歌“花儿”也唱得很棒。但他五十多岁时一次喝醉酒骑自行车囬家, 遇市区停电，迷迷糊糊快到家时却在一个急陡坡忘了刹车，撞到水泥墩上脑袋砸了个洞，从此下身瘫痪。但他仍坚持每天喝一斤白酒。像他这样几十年如一日坚持酗酒的人很多，他们甚至拿生命和酗酒赌搏，我们一千多人的单位十年来喝死的就有五个。我的领导现在快八十了, 只是酒量降到一次喝半斤。
在温州大凡办企业的有钱人在春节前几天就起程到国外旅游。提前吃分岁酒。旅游回来后再去给亲戚朋友拜年。对于企业主来说，过年不过是和家人一起去散散心的机会，他们有空在家和朋友打打麻将，对于吃鱼翅龙虾喝几千元一瓶的外国红酒当成负担了，他们唯一喜欢吃的是春节要卖到两千元一斤的野生大黄鱼，其实，同样品种的几两重的小黄鱼市场只卖三十元一斤，我只买价格二十元以下的鱼虾，我的口袋里缺钱但不缺诗。
在温州把外来打工的白领蓝领统称为“新温州人”。企业效益越好，，春节休息越短。很多人由于买火车票难，买飞机票又太贵。便放弃了回故乡过年的念头。选择在第二故乡过个轻松省钱的年。比如我外甥女鞋厂的河南籍厂长，妻子也在温州打工、女儿和儿子在温州上小学。父亲已亡故。六十多岁的老母亲去年在温州住了一年。今年回河南老家信阳大儿子家住。这几年厂长都没有回老家，觉得在温州过年也挺好。气候温和，食品也不贵。企业放假了就陪老婆小孩坐公共车去温州的风景区逛逛，又省钱、又舒心。寒假还可以陪小孩逛书店买些课外辅导书, 这才是给自己过年,省得老家走东家串西家天天忙于应酬，不但年过得累，还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上缴给铁道部了。技术办公室的一个年青白领，大学刚毕业，工资一月才一千多元，平时吃饭穿衣买手机月月花光。回家还要借钱，他买了两箱方便面，他的过年最简单，吃方便面和上网。
还有一个厂龄一年多的文员，他一月工资一千七，不算太低，但他和大学的女朋友住出租房，同居却未领结婚证，70后80后这一代年青人对结婚仪式并不在意，注重实质内客，就我接触到的事例，大部分在生了孩子几年后才结婚，这个文员也计划和同学老乡结伴在附近景区散散心，消除一年来积累的疲劳，他的观点是舂节凑热闹回家是花线买罪受，他给家中寄了一千元置办年货，但他父亲寄回两千元说是给未来的儿媳买一只新款手机，因为他大哥和父亲的果园去年收益五六万，春节要全家出游海南。
最幸福的是我大外甥女家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的近五十岁的保姆，他丈夫原是福建农村的书记，现在外甥女鞋厂当保安头头，一个大女儿28岁尚未结婚，她对老爸说你少管闲事我碰到有感觉的自然会给老爸拐一个中意女婿碰不到放电的也不着急就这么晃悠悠做单身女人，他的两个小女儿都在大学读书，现己放学回温，我外甥女的大女儿在英国读高中大学共六年时间回国在毋亲鞋厂基层做管理，男朋友搞外贸，虽未结婚却已同住，过两天就要全家出动和另外三个外甥外甥女们十几个人浩诰荡荡坐游轮“周游列国” 去了，诺大的别墅就成了保姆一家的包房，吃的喝的一应俱全，这座价值3500万的别墅我舅舅都没有睡过一个小时，他们保姆生活的时间比主人都要多两倍，保姆还有接送孩子上学的专车，她们开着小车的神态比那些无所事事只会搓麻将的富婆小市民要高雅得多，我想，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保姆了，我悄悄问保姆，你可以把父毋也接来住几天啊，她微笑着摇摇头。办公室又进来一位青年女工，她说她父毋弟妹都在温卅打工，她爸妈都是老温卅了，她老冢只有亲戚，她们五人不排队买了初一的票，火车上还有免费大餐和文艺演出呢，她们这是全家荣归故里风风光光给亲戚们团拜呢，这是过年的又一种方式。
温卅慈善协会春节前还针对温卅和外地贫困户举办了万人慈善团拜会，会上同时设立企业人材招聘会。还有义诊，并免费发药。会餐的酒席标准八百元。市长率四大班子亲祝贺词。此前，市政府还给买不到火车票的万名打工仔发了赠票，体现了政府对底层劳苦群众的关怀。
受到政府关心的只是二万人，由于今年取消了企业集体订票，另外几十万上班的打工族还要拿着身份证通霄排队结果有些人只是买到了站票。不知那么多坐票是否进了黄牛的口袋。但春运形势大好一天比一天好是肯定的。
[ 本帖最后由 杨望远 于 2010-2-7 17:24 编辑 ] |
|
楼主: 杨兴昌
/1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诗歌报
( 沪ICP备05009012号-2 ) 
沪公网安备31011702001156号
IP卡
狗仔卡
楼主
显身卡
发表于 2010-2-7 16:13
发表于 2010-2-7 23: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