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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然尘外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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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 17: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毛翰问答录

  人是世界上最矛盾的动物,没得到时想得到,得到了又厌弃,失去了又悔恨,这就是人。比如许多风景、许多人我们常常抱着极大的希望前去瞻仰,结果是“不过如此”,大大的扫兴,但毛教授是我见了不后悔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诗歌报论坛有幸请到华侨大学的学术、诗歌、杂文三栖明星毛翰教授,更有幸的是我被指定为采访人,从11月20日至30日,主要围绕诗歌创作的方方面面(偶尔也兼及一些社会与人生问题)向毛教授请教,毛教授都作了详细的回答。为了作好这次采访,我粗读了毛教授的三本专著和一些诗歌、文章,要言之,是倾尽了全力的,如果还不能让会员满意,那不是我偷懒,也不是有的朋友说的我是“茶壶里的饺子--有货倒不出!”,这世上也许有用茶壶装饺子的人,但我是一个嘴馋的人,有饺子了我会趁热吃下,所以我的茶壶里从来就只装过水,从来就没装过饺子,而且我是把全部的水都倒出来了的,现在感到自己已经枯竭了,也许在较长一段时间内再也写不出文章与诗歌了,需要潜心去读一段时间的书了。毛教授在回答一个会员说近年没有让人感动的诗歌时说:“如果我的《自杀方式大全》《狼与狗》还不能打动您,那我就技穷了。”我也仿一句:如果我的《问答毛翰》还不能对你写诗有所启发的话,那我就技穷了。需要说明的是,本次提问会员很多,我只收集了我与毛教授的问答,以及别人问答毛教授而我插话了的,为了便于阅读、理解和掌握要领,做了适当的位置调整和归类,其余的不管多精彩,因为与我无关我都没收录。但对毛教授与其他人问答时的精彩言论,我酌收进每日点评中。
     通过学习毛教授的文章和交流,使我受益良多。遥想毛翰当年,孤身与欲置自己于死地的跪着写的御用文人群厮杀,刀光剑影,恐怖森森,那些跪着写的文章至今读来仍是寒气袭人。可是在今天激进的人们看来,毛翰的话还很保守,在今天还保守的人们看来,毛翰的话是其罪当诛。古人有所谓知人论世,评价人和作品一定要考虑当时的时代状况,就是北岛的的名言“我不相信”,放在现在来看简直算不得什么了,要知道当时这么说是要坐牢的呀,我不知现在还有几人宁愿坐牢也要说自己想说的话。第一个喊出时代心声的人是勇士,第二个跟着喊的人就是传声筒了。香港科技大学的丁学良教授在《丁学良集》的自序中说过大致如下的话:有的人看了我八十年代的文章觉得我丁学良那时很幼稚,和我这知名学者的身份不合,你们知不知道我那些文章在当时收到了若干读者来信,好评如潮,正是有我们当时的看似幼稚的抗争,才有今天的进步。其实在方悄看来,激进的人容易滑入玩世不恭,保守的人容易变成僵尸,这两种人面貌不同,内心却是一样的,都是不敢睁开眼睛看现实,并与现实作韧性的抗争,都是一些为赋新诗强说愁的懦夫,只有那些不懈地一寸一寸地改善现实的人,才是不惜马革裹尸的战士,这事我们所需要的。我们这悠久的祖邦,多的是狂热的高呼口号的爱国者,多的是有奶便是娘的爱国者,缺少的是清醒的爱国者,“清醒地知道自己的缺陷和弊端,清醒地明了自己落后在哪里、已经落后到何种程度;清醒地了解强敌的优势和实力。爱自己的祖国不爱到无知和热昏的地步,恨敌人或对手不恨到拒绝学习对方长处的地步。”(《丁学良集﹒自序》)
   本问答由三部分组成:一、毛翰其人,二、每日点评,三、问答。



第一部分、毛翰其人


  世间勇士有两种,一种是力的勇士,如荆轲、士兵之流,只需要瞬间的果绝和不怕痛,就能赢得永远的赞叹,这是常人也能做到的,只能算一种小勇;二是思想的勇士,如王充、孔融、李贽之流,他们需要忍受一生的寂寞、误解、谩骂,与既有的秩序作不妥协的斗争,生时无人喝彩,死后背着非圣无法的罪名,这是非常人才能做到的,是一种大勇。毛翰教授虽然目前还没达到这样的高度,但属于后者是无疑的。比如他厌倦中学语文课本中所选新诗的陈旧僵化,连续撰写了《重编中学语文的新诗篇目刻不容缓》、《陈年皇历看不得──再谈语文教科书的新诗篇目》、《请君莫奏前朝曲,听唱新翻杨柳枝──中学语文教材新诗推荐篇目》,最终为自己赢得了骂声一片。他沉痛地说:“中国从来不乏颂歌,有些人无心于风,无意于雅,专长于颂,许多关于圣恩的颂歌,其肉麻程度简直叫人难为情。”这种与现有秩序的作战,仿佛挑战风车的堂吉可德,失败在所难免,然而勇士会屡败屡战;又仿佛是在荒漠中捕风的人,风是捕不住的,然而勇士不会停下脚步。
     勇士们皆不屑与常人为伍,总与常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总是站在远处望着常人们的追逐笑闹,当我们试图接近时,他却迅速逃离,所以我们不能作零距离的观察,所能看到的永远只是一个身影。毛翰勇士亦如此,他写诗,是诗人吗?是的,也不全是;他写歌词,是词作家吗?是的,也不全是;他写学术文章,是学者吗?是的,也不全是。当有学者引他为同道时,他说自己不是学者,是写诗的人;当有诗人引他为同道时,他说自己不是诗人,是词作者;当有作词家引他为同道时,他说自己不是词作家,是学者。
     他有意把自己当作任何一个群体中的异己,孤独已深入了他的骨髓,他总是从热闹中读出悲凉,当他脸上微笑时,他的心在流泪,所以才花费二十年时间写出二十四首自杀大全。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谁能明白毛翰的涕泪?“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谁能懂得毛翰的呐喊?谁能读懂大全,谁就理解了毛翰,否则全是白搭。
     毛 翰(1955- ),湖北广水人。曾任西南师范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教授,主编《中国诗歌年鉴》。现任华侨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点带头人,“诗和歌词的理论与创作”方向硕士生导师。兼任西南大学诗学研究中心客座教授。毛翰教授是名气很大而架子很小的人,是骨头很硬而心地很软的人,如果各位诗友特别是年轻的诗友愿意同他交友,就会真正领略到“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真意,我们可以错过升官的机会,不可错过与思想者交流的机会,我们可以错过发财的机会,不可错过向思想者学习的机会。在我们这块土地上多的是官僚和富翁,少的是思想者,当官僚和富翁像秋叶一样纷纷飘落了,思想者会像钻石一样光彩照人。让我引几句叶芝的的诗祝福我们的勇士一路走好——

“对生活,对死亡
投上冷冷的一眼
骑士呵,向前!”
(《在本布尔山下》)




第二部分、每日点评



点评一(11月20号)
一、评分:60分。表现拘谨,没有畅所欲言,无复当年论战的勇士风采。也不知是当了名教授就慢慢染上了绅士风度,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二、毛翰教授的主要言论
1、我相信,由纸质诗刊走向网络,是大趋势。纸质诗刊正在萎缩。但网络诗人不必与传统纸质刊物发表诗歌的诗人对立,大家都在写诗,走到一起,很容易沟通的。
2、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因为我自己至今还深潜民间,没能浮出。或许,功夫在诗外。毛译东的诗万人瞩目,并不因为他写得特别好,而是因为他是领袖。
3、张中行先生的话大致不错,造物主大概就是这么造的。但如今雌蕊已不甘心坐等了。
4、有幸走到前台的永远是极少数,每一个时代,每一个艺术领域,大多数总是默默无闻的芸芸众生。这不公平,却也无奈。
5、例如,有一首《晚钟》,作者不大有名,但那首诗,我特别喜欢。我以为,那向晚的钟声里流淌出来的,是生命体验的真,宗教精神的善,和哲人情思的美。这就是我特别喜欢的诗。我希望有更多诗友喜欢这种风格的诗,能读,能诵,能唱,轻灵隽美,文辞浅显,意蕴无穷。
7、面对如此坦白直率,根本不屑于婉言曲喻闪烁其辞的真歌真哭,任何解说都显得多余了。箴言式的诗语行行递进,刚劲潇洒,自有一种赤裸的美,自有一种不容分辩的逻辑力量,足让一切华丽的谎言黯然失色。或许有细心的读者会提出诗中对知识分子的评价过于理想化,其实并非所有知识分子都是一身傲骨,敢为天下先的。那么,应该说,诗人根本就没把那种一身软骨或媚骨,明哲保身甚或卖身求荣者算作知识分子!
8、我常常想,我们应该回到原点,回到最普通的读者的立场,去评判诗。厨师的菜是炒给一般顾客吃的,不是炒给厨师们自己吃的,顾客叫好,才算好。
三、三点遗憾
1、我提的第一个问题只答了一半;
2、我提的第二个问题“您认为二十世纪最有价值的五位新诗诗人是谁?并各举一首的代表作。您最喜欢的一位诗人是谁(不限国籍)?您最喜欢的一本诗歌理论书是什么(不限古今中外)。”整个没回答。
3、我提的第三个问题“你认为中国最好的十首新诗”,只列举了三首。
四、三点异见
1、从毛老师的谈话中,感觉毛老师这是想把诗和歌合二为一,而诗和歌分家早已成了既定的事实。一般说来,便于唱的东西不耐读,耐读的东西不便于唱。个人觉得还是分屋而居的好,当然偶尔串串门也还是可以的。举3首中国小诗:

乌鸦

作者 路易士

乌鸦来了
唱黑色之歌
投我的悲哀在地上
碎如落叶

片片落叶上
驮着窒息的梦
疲惫烦重的心
乃乘鸦背以远飏






作者 鲁行

富起来的
都该嘉奖么


思念

作者 吕文秀

由两个人抬起
从不知道累 甚至
连梦里也不休息
以上这三首诗只适合阅读,这说明诗和歌还是应该各走各的路。

2、所举3首代表作,个人觉得第二和第三首都诗味不足,若说表现知识分子的道义,不如下面两首——

重量

作者 韩翰

她把带血的头颅
放在生命的天平上
让所有的苟活者
都失去了——
重量



宣     告
  ——给遇罗克烈士

   作者    北岛

也许最后的时刻到了
我没有留下遗嘱
只留下笔,给我的母亲
我并不是英雄
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
我只想做一个人。

宁静的地平线
分开了生者和死者的行列
我只能选择天空
决不跪在地上
以显出刽子手们的高大
好阻挡自由的风

从星星的弹孔里
将流出血红的黎明

毛老师,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为了真理,我们不怕真实的碰撞。希望您在接下来的日子,拿出当年的勇气,像长坂坡的赵子龙一样杀个几进几出。

“治乱苍生泪
悲欢赤子心
诗篇垂汉简
读罢几沉吟”



点评二(11月21日)
一、评分:99分。终于丢掉绅士外套,露出勇士本色,仿佛张翼德一声吼叫使水倒流、桥断裂。因为不肯回答最有价值的五位中国新诗人,扣一分。
二、一点遗憾:参与人数不是很多,提问者更是寥寥,不知那么多会员特别是版主们为什么不踊跃,让我想起了《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寿镜吾老师的一句话:“人都到哪里去了?”
 三、一声对不起
气氛较冷清,实在对不起毛老师的精彩言论!不过伟大如鲁迅当年也寂寞,所以他才呐喊。

“战云暂敛残春在,
重炮清歌两寂然。
我亦无诗送归棹,
但从心底祝平安。”



点评三(22号)点评
一、评分:95分。论战不如昨晚激烈,但所说的话全是出于真心,而且是许多人不愿听甚至是反感的话,所以仍然给了高分。
二、毛教授的精彩言论:诗歌只能以自身的魅力赢得读者,感动时代,感动历史。
让我们写出真正的好诗!相信历史的公正。
权力和资本可以横行一时,不能横行永远。
诗歌,从口头,走向金石、竹简、纸张,进而走向网络,
网络以后,还会转向什么媒体,我们今天还不知道。
而网络诗歌,只不过出现了20年,问最后的结局,为时尚早。
让我们一起去创造网络时代诗歌的辉煌吧,别的先不去管它!
三、一点异见:毛老师从诗和歌合一的眼光来看现代诗,把现代诗说得一无是处显然是偏颇的,这是不正视诗与歌早已分家的事实,如果都按毛老师说的这样去写,其结果必然如明代的前七子一样,写出的东西全是前人的克隆。现在是工业社会、商业社会和信息社会并存的复杂的社会,必然要用一些复杂的言辞和手法才能表达出人们复杂的情思。还是让歌和诗各走各的路好些,谁也不要企图吞并谁,也是不可能吞并的。歌犹如穿比基尼的美人,能激起人们的快感,诗犹如穿戴严密的美人,那被遮盖着的胸脯和大腿会带给人们无穷的遐想。快感和遐想都是人生不可缺少的。

“中原常水火
下里少胭脂
有感皆成泪
无聊且作诗”



点评四(23号)

一、评分:80分。由于毛老师晚上有课,分两段回答会员提问,连贯性不是很好,但却有不少妙语。
二、毛教授的精彩言论
1、洞察力,包括对社会历史的洞察力,和对人生的洞察力吧。洞察社会历史和人生的诗很多,如一些禅诗,如《三国演义》卷首诗。关于历史,鲁迅说:“有更其直截了当的说法在这里:一,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 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这也显示了非常痛彻的洞察力!
许多时候,我们不需要太强的洞察力。什么都洞察了,我们还怎么活?
2、我想,不读书肯定成不了诗人(也许打油诗人除外),读太多书恐怕也成不了诗人。
3、当然会用平等的眼光对待网络诗歌,网络只是一个载体,如今《诗经》《楚辞》以降,历代名篇,已经都在网上了,都是网络诗歌了。
4、大人物开列的“必读书”往往不可信,鲁迅开列的最不可信,他自己饱读诗书,却叫年轻人不要读中国书。
5、外国诗当然还是应该读一点,但不必读了几首,就来装假洋鬼子唬人,拿蹩脚的翻译当时尚,做圭臬。
三、一点希望
希望明天有更多的会员提问,而且提一些尖锐的问题,我想一个采访是否精彩,有百分之三十是取决于所提问题是否精彩的。我已山穷水尽了,争取明天再提三个问题,如果还是没有多少会员提问题,那本次活动就只能提前结束了。

“浩气仍螳臂
残躯未鼠肝
冬闲何所事
画鬼与人看”


点评五(11月24号)

一、评分:98分。
  我十分欣赏毛翰老师,我也十分欣赏蝶岛雀梅和踏雪迎风兄,只有真话才能让人进步,我也是说真话的人,第一天我给毛翰老师只打了60分,因为他没完全说真话。结果第二天他就露出勇士本色,他今晚的许多话同样是勇士本色,不管他的话正确与否,放眼当今诗坛,有几人敢说现代诗一文不值?我们需要真话!写诗的人往往过于自信,忘了古人说过兼听则明,忘了古人说过旁观者清。某个问题各持己见,暂时争论不出输赢的,我们可以不接受对方的主张,但我们同样不能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主张。诗歌不是宗教,那就各走各的路,各信其所信!
二、毛教授的精彩言论:
  想做时代的良知,为人民代言,就应该直击现实,揭露社会的阴暗面;想以诗歌谀上邀宠,就去唱所谓主旋律。
杜甫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成为诗圣,唐朝的主旋律诗人的大作,好像没有流传下来。
  贺敬之就是以所谓大方向为视点的,可惜其诗,做了反右、大跃进、反右倾等的“大方向”的殉葬品。

“镇日关门听草长
有时临水羡鱼游
朝来扶杖入城市
但见居人相向愁”



点评六(11月25日)

一、评分:100分。今天的问答随心所欲,无拘无束,这是访谈节目的最佳境界。满分的理由是为了下面这两个问答——
问答一:
杨兴昌先生说:为什么当下,诗歌还在走下坡路。就诗而言,很长时间了,我没有读到一首真正打动人心的好诗?(,)是因为诗歌写作者几乎都是业务(?)而为吗?
毛翰老师的回答是:如果我的《自杀方式大全》《狼与狗》还不能打动您,那我就技穷了。
方悄接着说:哈哈哈……如此不谦虚,在这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中国,你大概能排前一百位吧?您大概是庄子所说的“真人”吧,不过老庄说真人无梦,不知您做不做梦,特别是婵娟梦?
毛翰老师回答:我被谦虚了很多年,偶尔失言说一回真话,上帝也会原谅的吧!
问答二:
哑榴说:. 请问教授您认为自己写得最成功的作品是那些?网络批评少,吹捧多。人人都以为自己的作品写得好,人人希望得到更多的吹捧。
毛翰老师回答:1、我已经斗胆吹了一回牛了(吹《自杀方式大全》和《狼与狗》),不能再吹了!
2、批评与自我批评过时了,如今时兴表扬与自我表扬。其实,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诗人该有一点自知之明。自我感觉好的时候,请比一比《知识分子》《晚钟》和李琦那首《我最喜欢的这只花瓶》。
3、还是要用西施的标准去衡量。
4、以读不懂为美,以句奇段异为主流,忽视了思想的存在,这当然是畸形,是病态。尽管它可能很时尚。

    感谢石生站长今晚的全程参与,并且刚才毛老师来短信对你的表现赞赏有加,希望明晚继续坚持,顺便批评一下鱼头等其他领导,官方文件上老是说领导要走在前面,难道你们身为官员,连官方文件也不看么?

“功名耶落空
富贵耶如梦
忠臣耶怕痛
锄头耶怕重”



点评七(26日):思君不见下渝州

一、评分:100分,理由一个,为毛教授不辞辛劳的无偿的传道解惑所感动。
二、毛教授的精彩言论:
 1、毛翰的文章和诗歌,不读也罢。如果因为“把人间的温暖送到边疆”,他说:“此句歌词不通,因为边疆也是人间”,就得出这一结论,这就莫名其妙了。
毛翰以为,歌中可以唱:“把长安的温暖送到边塞”、“把北京的温暖送到边疆”、“把上海的温暖送到西藏”、“把广州的温暖送到新疆”……这都不错,却不能唱“把人间的温暖送到边疆”,因为边疆原本也是人间,即使人烟稀少,也是人间,而不是鬼蜮,不是阴曹地府,何劳“人间”送温暖来?
如果你是生在新疆、西藏、内蒙、云南……听说“人间”给你送温暖来了,你会作何感想?
2、诗可以怨,但不能老是喋喋不休地抒发那些私怨。
3、诗歌还是应该阳光、明丽。即使怨刺,也缘于我们心中有阳光。否则,就可能真的成了“你是疯儿我是傻”。
4、(中国现代诗歌要出访美国,你认为她应带些什么礼物最好?)带上“真”和“善”吧。“美”,人家已经有了。
5、诗人的路:跟常人一样,从产房开始,经过四季,到达坟墓。其中重要的路标和路段可能是艺术的青春期和更年期。
6、诗民的路:该由柳永来发展他们(凡有井水饮处皆歌柳词),李白带领他们吧(他是诗仙呀)。除了舒婷和罗大佑,目前怕也没有比小鱼儿的方式最有效的了。
7、诗歌,诗人,诗民的关系,但愿不是狼嚎,狼,羊的关系。诗歌的国度应怎样建立?我不知道。实际情形往往是,狼一嚎,就建立了。
8、关于批判贺敬之等的诗,我不认为“这些前辈们毕竟是呕心沥血为我们提供了那么多精神食粮”,例如在饿殍遍野的那三年,一个诗人不去“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却来高唱“祖国的笑容这样美”,我觉得那是天良缺失。
“一垛牛粪本来是不臭的,你挑起来臭……”我想说,牛粪本来就是臭的,只是我们与牛粪相处久了,便不觉其臭。我挑起来,就是想让大家倍感其臭,从而铲除之。“牛粪”,毕竟不能做“精神食粮”!因为我们是读书郎,不是屎壳郎!

  本次采访节目到此结束,方悄谢谢管委会的信任,谢谢莫求和青蓝格格的帮助,谢谢各位的支持和参与!谢谢了!谢谢了!再见!
  分别的时间到了,让我们一起欢送毛教授!让我们一起感谢毛教授!感谢!感谢!再感谢!

峨眉山月半轮秋
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发清溪向三峡
思君不见下渝州

方悄盼望着与毛老师的早日重逢!






第三部分:问答



(一)谈诗说歌
方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请各位会员和版主要热烈地欢迎毛教授的到来!请各位会员和版主热情参与,积极提问,在伊沙来访时我说过“您来一趟不容易,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我们请来了巴萨或曼联,自己不拿出男子汉的血性杀得对方怒火中烧,我们又怎能领教对方的英雄本色呢?”只有真正的碰撞,才能激起诗与思的火花。
茶亦醉客何须酒
书能香人不必花
热烈欢迎毛老师!
方悄:什么是诗?这几天围绕诗歌谈了许多问题,但究竟什么是诗呢,有的人写了一辈子诗却从未想过什么是诗,正如有的人活了一辈子诗却从未想过什么是人,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古今中外对诗的定义太多了,数也数不过来,但似乎都不能让人完全满意,说得最巧妙的是流沙河先生,他说:“诗,就是非诗”,这话妙是妙,错也不错,但仔细一想,只能算是正确的废话,说了等于没说。所以请您说一下什么是诗?什么是旧诗?什么是新诗?
毛翰:承各位抬爱,来到这里,希望不至于使各位太失望!实际上,自从十年前关于中学语文诗歌篇名的论战得罪权贵之后,我有点被封杀,这些年一直远离诗坛。
我对诗的定义是:诗是以具有乐感、借重意象的语言抒写情思和美的艺术。旧诗、新诗都是诗。旧诗是文言时代的格律诗,新诗是白话时代的自由诗,以及半格律半自由诗。
方悄:我认为分行的文字就是诗,然后再根据所表达的“情、理、美”的优劣确定其优劣。若以“具有乐感”来衡量,那现在杂志上和网络上所发的分行文字有百分之九十都不叫诗,那又叫什么恰当呢?
毛翰:余光中说:“缺乏意象則詩盲,不成音調則詩哑。”盲了,哑了,当然还是人,那叫盲人、哑巴。
方悄:所以说还是叫诗吗,用重庆话说是Y诗。
堰鹤:自圆其说而已!诗歌,无论何时都是高雅的,阳春白雪的,如果否定了这一点,诗歌就失去了去了其属性
方悄:你应该说说什么是诗,你这是诗歌的分类了:有高雅的有通俗的,有庄重的有猥亵的,你总不能不承认历代民歌是诗吧。你应该向毛老师多提问题。
堰鹤:民歌是诗? 我只想虚心学习,看看现在的教授是如何理解诗歌的
毛翰:民歌当然是诗!《诗经》风雅颂,风就是各地的民歌,不仅是诗,而且是诗经——诗之经典。
方悄:汉魏南北朝的乐府也是民歌,难道鹤认为不是诗吗?
这里有阳光:不应该说分行的就是诗,而应该是诗歌是分行的。
方悄:你这个无法在实际中应用,假如拿一篇小说、诗歌和散文,给一个不懂文学的人按照你的话去分类,可能像毛老师一样把散文分成诗,把诗分成小说,把小说分成散文。
这里有阳光:所以,这只能和懂的人说。
方悄:问苍茫大地,谁是“懂的人”?
方悄:《庄周梦蝶》是诗吗?《百家姓》不是诗吗?
您说过《庄周梦蝶》虽然无韵不分行,但仍然是书诗;《百家姓》有韵而分行,仍然不是诗。这就牵涉到什么是诗的问题。我个人觉得确定一件事物是此物而不是彼物,只能从形态特征上区分,再根据内部特质确定其优劣,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一只长得很好看的马,我们只能说是骏马,而不能说是人;一个长得难看的人,我们只能说是丑人,而不能说是马。同时按照童庆炳先生在《文学五十元》中所说,文学有五十种功用,只要具备其中一个条件,就算文学作品。那么,我认为《庄周梦蝶》是散文,而且是优秀的散文,但不是诗;《百家姓》是诗,是一种实用的诗,不是审美的诗,但不是散文,其他如汤头歌诀也是这样。您认为我这种说法对吗?如果不对,请说出理由。
毛翰:我对诗的理解比较狭隘。我以为,有诗意(诗意包括情理美)曰诗,无诗意曰非诗。《庄周梦蝶》诗意盎然,是诗,是散文诗。一段不具诗形的文字,检验它是不是诗,就看能不能将它译成诗。我曾把《庄周梦蝶》译成五言诗和自由诗,所以我相信《庄周梦蝶》就是诗。散文体、格律体、自由体的《庄周梦蝶》,分别相当于豆浆、豆干、豆花。而《百家姓》徒有豆腐干的外形,实则是一方不具诗质(豆质)的石灰块。
《庄周梦蝶》原文:“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译成五言诗如下:

庄周曾有梦,梦中化为蝶。
蝶出红尘外,烦恼都抛却。
美梦不长久,尘网千千结。
百年蝶梦周,一夕周梦蝶。
天地有大道,物化为世界。
同在梦中游,蝶与周有别。

自由诗如下:

庄周我梦见了一只蝴蝶,
庄周就是那梦中的蝶。
世俗的烦恼解脱后,
生命真是一份好感觉。
蝶儿翩舞在梦境中,
已记不起庄周为何方的客。

可惜美梦不长久,
尘网依旧千千结。
我不知道我是谁了,
谁正躺在这个黑夜。
究竟是蝴蝶梦庄周,
还是庄周梦蝴蝶?

庄周与蝴蝶应有缘呀,
蝴蝶与庄周也有别。
大道化育了天和地,
万物都在其中相约。
这亦真亦幻的存在里,
你分不清你流寓在哪个世界。

方悄:我很喜欢这首自由诗,比五言诗自然多了,学生觉得其中“大道化育了天和地/万物都在其中相约”这两行可以不要。不过毛老师这不叫翻译,是叫改写或扩写,用古语说就是赋得《庄周梦蝶》,是借庄子而写毛翰。
方悄:初学写诗者总容易犯一些毛病,请您说说写诗十忌,每一忌都举例说明。
毛翰:我觉得,初学写诗者应该多读多背经典作品,所谓熟读唐诗三八首,不会吟诗也会诌。我前面提到的《知识分子》《晚钟》《我最喜欢的这只花瓶》三首,即为现代诗的经典作品。当然不止于此。
我只想说该怎样,不想说不该怎样。
方悄:昨晚上您失眠了吗?因为您对现代诗的看法遭到了不少呛声,特别是这里有阳光和堰鹤声音最大,但我觉得他两个的声音是纸老虎的声音,他两人只说您不对,并未说出您错在什么地方,仅仅吼叫是没有用的,关键要说出吼叫的理由。希望他二人今晚做真老虎,如果有理有据地逐条把您批驳得体无完肤,那我也拜他二位为师。诗歌报号称十多万会员,难道就没有驳倒毛翰老师的人吗?是好汉就站出来,别在背后嘀咕。
您是真心认为现代诗不行吗?鲁迅先生喜欢故意与别人拗一调,凡是别人说对的他偏要说错,别人劝读经,他干脆说要做活人就一句古书也不读,我觉得您对现代诗的看法是有意学鲁迅先生,包括您的有些杂文也是,因为您并未说出现代诗到底有哪些危害,所以请您举出现代诗的五种以上的危害(或者说弊端),这样才能以理服人。
毛翰:我不是不喜欢现代诗,而是不喜欢那种装神弄鬼的现代诗,假洋鬼子的现代诗,拿蹩脚翻译为模范的现代诗。如果一首所谓现代诗,弄得连鼓吹《新的美学原则在崛起》的孙绍振先生都厌倦了,都看不懂了,那现代诗还不思悔改,还一意孤行吗?
方悄:您曾说“如果创作需要理论的指导,那它更需要经典作品的示范”,您认为二十世纪最有价值的五位新诗诗人是谁?并各举一首的代表作。您最喜欢的一位诗人是谁(不限国籍)?您最喜欢的一本诗歌理论书是什么(不限古今中外)?
毛翰:二十世纪以来,没有我特别崇拜的诗人,只有我佩服的诗篇。所以我没有兴趣做单个诗人研究,只想百年诗歌的精品遴选和点评。我说过,我只关注诗篇,不大关注诗人,梁山泊英雄排座次,我排不了。
方悄:毛老师何妨再来一次敢为天下先,排一排,来个并列前五名也可以呀,谁不知道您对现当代诗人是烂熟于心,早有位次的。
毛翰:哈哈,我不上你的当了!十年前,我上《星星》副主编张新泉的当,弄了一个《中学语文诗歌推荐篇目》20首,结果,整个诗坛,只有20个人(包括已故的)不骂我有眼无珠。
我希望有更多诗友喜欢洛兵《晚钟》、李琦《我最喜欢的这只花瓶》、徐东明《知识分子》这种风格的诗,能读,能诵,能唱,轻灵隽美,文辞浅显,意蕴无穷。
我常常想,我们应该回到原点,回到最普通的读者的立场,去评判诗。厨师的菜是炒给一般顾客吃的,不是炒给厨师们自己吃的,顾客叫好,才算好。
我喜欢的诗是:以简明练达的语象(语言、意象),表达深沉的情感,深刻的思想,深长的意味,让人读一遍就懂,读许多遍还不全懂,百读不厌。
诗无达诂。对于一首意象诗,“经学家看到了易,革命家看到了排满,道学家看到了淫,才子看到了缠绵,流言家看到宫闱秘事”……
一江燕飞:呵,我看相可是很贵的......也许你喜欢咖啡,而我一直喜欢这样白的白开水.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方悄:你这次说错了,我也是喜欢白开水,但白开水有许多种:有自来水烧的,有塘里的水烧的,有河里的水烧的,有泉水烧的,我喜欢泉水烧的白开水。打个比方,你那首诗是太湖水烧的白开水,而布罗茨基这首诗是惠泉水烧的白开水,味道有天壤之别
方悄:新诗的形式问题
您引用过余光中的一句话:“缺乏意象则诗盲,不成声调则诗哑”。中国近百年新诗史上,有成就的诗人大多数是写格律体和半格律体的,如穆旦、北岛、戴望舒、徐志摩、李金发、卞之琳等,写自由体有成就的只有艾青、舒婷等很少的人,而现在的新诗越来越散漫,几乎与散文相混了,所以有的学者呼吁新诗应来个二次革命(个人觉得称为二次回归较妥),要走向格律和半格律体。您是研究诗词创作与理论的,您认为新诗的形式应该以格律半格律体为主,还是以自由体为主,或是两者并存?现在写诗的几乎是清一色的自由体,您认为这是大势所趋,或是写诗者缺乏基本功,无力写出格律体半格律体?您预测一下未来五十年内,能进入文学史的诗会是哪一种形式的诗多一些?
新诗的内容问题
您曾转述白居易的话说:“诗的社会功能不仅在于阿谀和粉饰,还在于见国风之盛衰,闻王政之得失,知人情之哀乐,使君臣亲览,修废补阙,乐忧逸劳,进而使社会臻于至理,致于升平。”
英国有所谓絮语散文,中国近二十年来的所谓小散文从形式上看倒有些相近,现在这种风气又进入了诗坛,许多诗是想到哪就写到哪,毫无节制,唠唠叨叨,无情无理,甚至拒绝情和理。您认为未来的诗应该一如既往的言志抒情,或者仅仅是玩一些文字花样就够了?您提倡的“情、志、理、美”是否过时了?请您说说什么是“情、志、理、美”?
方悄:新诗的形式应该以格律半格律体为主,还是以自由体为主,或是两者并存?现在写诗的几乎是清一色的自由体,您认为这是大势所趋,或是写诗者缺乏基本功,无力写出格律体半格律体?您预测一下未来五十年内,能进入文学史的诗会是哪一种形式的诗多一些?
毛翰:我在重庆最近召开的诗歌研讨会上发言《豆制品与诗系列》,就是回答您这个问题的。我想,自由体,半格律体半自由体,可能是未来最重要的诗体。
我以为,白居易强调的诗的社会功能,只是诗的功能的一部分。诗人所关注的世界,可以分为三个层面,即社会的层面、人生的层面和自然的层面。作为社会的一分子,我们生活在社会中,我们的兴奋点常常在人的社会存在这一层面。这时,我们关注时代,关心政治,关切民生,情系之,思萦之,审美的目光也不时地打量之。
作为自然之子,我们生活在自然的怀抱里,我们的情思会跃入生命的自然存在这一层面。这时,我们情系生命和自然,思考生命存在以及天地万物存在的意义,感叹生命和自然造物之美。
另外一些时候,我们并不特别关注人的社会存在,也不特别关注人的自然存在,我们只在“人生”的境界中体味着人生之情、人生之理、人生之美。人生层面,介于人的社会存在和人的自然存在两个层面之间,在二者叠印的部分,其情、理、美,既是关于人的社会本质的,也是关于人的自然本质的。
换言之,情、理、美是纵向分类,社会、自然、人生是横向分类。纵横交织,歌词的内容可以分为社会的情、理、美,自然的情、理、美,和人生的情、理、美。
试列表:
  
        情              理              美
关注社会        社会之情        社会之理        社会之美
瞩望自然        自然之情        自然之理        自然之美
体味人生        人生之情        人生之理        人生之美

方悄:从毛老师的谈话中,感觉毛老师这是想把诗和歌合二为一,而诗和歌分家早已成了既定的事实。一般说来,便于唱的东西不耐读,耐读的东西不便于唱。个人觉得还是分屋而居的好,当然偶尔串串门也还是可以的。
毛翰:方悄先生说,一般说来,便于唱的东西不耐读,耐读的东西不便于唱。我大不同意。好的歌百唱不厌,常唱常新。能达到这种魅力的诗并不多。悄先生说,诗与歌还是“分屋而居的好”。我以为,诗歌原本就是一家,不必守着疆界,分屋而居。就表达方式而言,诗分三种,即歌唱的诗,朗诵的诗,阅读的诗。歌唱的诗,就是歌词。你说,洛兵那首《晚钟》是诗呢,还是歌呢?
我11月6日刚刚到重庆参加了诗歌研讨会,13日又到厦门鼓浪屿参加了诗歌节,今年的主题就是“诗与歌”。两边都很亲切。
方悄先生问,二十世纪最有价值的五位新诗诗人是谁?我说过,我只关注诗篇,不大关注诗人,梁山泊英雄排座次,我排不了。方悄先生问我,最喜欢的一本诗歌理论书是什么?这个,我不记得了。但我记得最坏的一本,有一本书叫什么入门的,我觉得,它的作者自己,对于诗歌就完全没有入门。
方悄:毛老师,可不可以这样说,诗和歌是两个圆,有小部分的交叉,大部分是独立的,洛兵那首《晚钟》正是处于交叉部分,我也特别喜欢,记得当时我还向您请教洛兵是谁(唉,我是多么的寡闻啊)。但愿未来交叉的部分有所扩大,但歌永远不会代替诗,比如瓦雷里的《海滨墓园》就是歌不能代替的,您看瓦雷里的沉思——
“人来了,未来却是充满了懒意,  
干脆的蝉声擦刮着干燥的土地,  
一切都烧了,毁了,化为灰烬,  
转化为什么祥一种纯粹的精华……  
为烟消云散所陶醉,生命无涯,  
苦味变成了甜味,神志清明。
。。。。。。。。。。。。
他们已经溶化成虚空的一堆,  
红红的泥土吸收了白白的同类,  
生命的才华转进了花卉去舒放!  
死者当年的习语、个人的风采、  
各具一格的心窍,而今何在?  
蛆虫织丝在原来涌泪的限眶。  

那些女子被撩拨而逗起的尖叫,  
那些明眸皓齿,那些湿漉漉的睫毛,  
喜欢玩火的那种迷人的酥胸,  
相迎的嘴唇激起的满脸红晕.  
最后的礼物,用手指招架的轻盈,  
都归了尘土,还原为一场春梦。 ”

还有艾略特的《四首四重奏》 、奥登的《1939年9月一日》、聂鲁达的《马楚。比楚高峰》都是歌代替不了的。

方悄:诗和歌是两个圆,这比喻很好。我希望有更多的朋友,到两个圆重叠的地方去领略一下。
毛翰:其实,《诗经》305篇,还有楚辞吧,当初就是歌词。我们今天又何必视歌词为异己呢?
方悄:好,学生以后一定向中间部分走。
方悄:也就是说没有一本诗歌理论书是值得读的。您说过:“一个天才诗人是不需要诗歌教程的,一个缺乏诗才的人则是任何教程也教不出来的”,这么说来诗歌理论书是没有用的,那你为什么还写了两大本的《歌词创作的原理和方法》、《诗美创造学》,这是不是像某外国作家写几本书来教人沉默一样搞笑呢?您这两本书的写作目的是什么?这目的实现了多少?
毛翰:岂敢岂敢!我读过许多诗歌论著论文,汲取了许多营养,但要列出最受益的书目,真的很难了。
《诗美创造学》是我上课的讲义,混饭吃的。《歌词创作的原理和方法》是应《词刊》主编之约,硬着头皮写的。
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大概是不会有什么用处的。
方悄:这两本书您自己最喜欢哪一本呢?
毛翰:《诗美创造学》七年前出版,《歌词创作的原理和方法》近年出版。皇上爱长子,百姓疼幺儿。我是百姓,大概疼幺儿吧。
方悄:我也是最喜欢《歌词创作的原理和方法》,仿佛是《人间词话》的扩大版,那其中的许多歌词是我闻所未闻的,让我大开眼界、大长见识。而且整本书中没有一句西方时髦概念,这恐怕是独一无二的,这点,连我敬重的陈平原先生没有您做得好。谢谢您送我并签名的好书。
这里有阳光:北岛写了篇文章叫《汉语诗歌再度危机四伏》请问教授,是北岛个人的危机还是诗歌真的有这样的问题?
毛翰:不要听北岛危言耸听,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年”,
诗歌有危机,也有新的机遇,绝对不会灭亡的!
去年鼓浪屿诗歌节,来了好几位朦胧诗时代的诗人,我的印象是,他们只记得他们自己那时的诗,对当今诗坛的写作者基本上一无所知。
方悄:绝对支持!中华不会亡!诗歌不会亡!
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师,人格要始终如一,诗风要多变,叶芝、里尔克、艾略特莫不如是。北岛出国后的诗我不喜欢了,因为没有了中国的地气,我在《读非马先生<我们需要诗的中层阶级>想到的》一文中说过:“这让我想起了同在美国的北岛先生。当年老木编了一部《新诗潮诗集》,北京大学出版,好像是内部发行,我托读北大的老乡弄了一套,收到书时,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住院,读了北岛先生的诗,非常震撼,从没想到诗可以那样写,感觉病减了不少,以前我读王安石,他说读书可以治病,我半信半疑,这次经历让我相信了古人是不像我们今人爱说假话的……可惜北岛先生在89年被迫出国后写的诗我就看不懂了。也许是离开扎根的故土,诗歌的根断了,诗歌就枯了,也许是离开了繁杂的故土,诗就变得纯粹了,而我们依然是繁杂的心情,所以理解不了。我常想,一个诗人前二十年的生活之地,会成为一个诗人生命中须臾也不离开的精神家园,入籍英国的艾略特的诗始终有美国的背景,入籍美国的布罗茨基的诗始终有俄罗斯的背景,生活在异国的北岛先生的诗中国背景好像过淡了。我们为北岛先生惋惜,一是惋惜他不得不离开故国,二是惋惜他好像至今还不能自由进出国门,三是惋惜他的诗不能再震撼人了。”
方悄:人的创作与环境关系极大,您为什么离开西南大学而到华侨大学?是因为钱吗?环境的变化使您的诗风发生了哪些变化?不少名人有知人之明而无自知之明,比如章太炎说自己医术最高,文章在其次,徐文长说自己诗最好,字画最差,您是诗、词、文三栖明星,您认为到目前为止哪方面的成就最高?在国内排什么位置?希望您不要虚假的谦让,要向李慎之先生学习,他曾说过在认识顾准前,国内右派五十万自己是第一人,在认识顾准后,国内右派五十万自己是第二人。
毛翰:我离开西南大学到华侨大学,是偶然因素,跟钱没多少关系。
来华侨大学时,人事处要我填一个表,其中一栏问“调动原因”,我填的是“孔雀东南飞”。
我的诗、词、文……你这是一个陷阱!
如果一定要跳,我想说,我的诗和词基本还是被埋没着。
以中国之大,天才众多,我不敢夸口。
方悄:我有一个怪癖,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读他的全集,至今也只读了几个人的书,这就使我的知识面很窄,我这可不是黄季刚那样傲慢地认为“八部之外皆狗屁”,实在是因为自己是业余和读书慢的缘故。您的杂文、诗词和专著都粗略地翻过,杂文勇猛,诗词深情,专著博雅,都喜欢,如果硬要排序的话,最喜专著,其次是诗词,再其次是杂文。
凌亦卓 :好热烈的场面, ,先来预热下,自杀方式大全非常震撼!
毛翰:《自杀方式大全》共24首,不知方悄兄为何作了“节选”,删去了一些,是否有碍观瞻?其中前8首,写于1990年初,或1989年底,原题为《自杀是八种方式》。绝非游戏笔墨,更不是教唆自杀,盼诸位诗友不要误读!
方悄:我是想已在诗歌大厅和诗歌报首页全文转发了,就节选了。马上补上。
石生:“最后也凑凑热闹,问毛先生一个和诗歌看似无关其实却有关的问题:诗歌虽然在当今不那么待见,但是在大学或者研究所里,也还是一个很大的门类,还是有那么一群教授、硕博美女们在专门写论文研究。先生整天面对着那么多昭君、西施,艳福不浅,可曾有过一点心猿意马呀?呵呵~~”
方悄:石先生这问题肯定是这几天来最让毛老师难以回答的问题,如果他说“没动过心”,肯定有人说“毛翰是个伪君子”,他说“动过心”,肯定有更多的人骂“毛翰败坏师德”,真可谓“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不如做学生的我来代答,他如果沉默就是认可,他如果反对,就以他自己说的为准。我想毛老师有时是动过心的,我们不举弗洛伊德那一套,免得人们说外国的东西不适合我们黄种人,就举《礼记》吧,“食、色性也”,既然吃饭和好色(男好女色、女好男色)是人的本性,既然毛老师是人类中的正常一员,能不动心吗?如果从没不动心过,那就是怪物了。不过《礼记》中还有一句话是“发乎情、止乎礼”,这是叫人要控制自己情绪,可以大胆的想象和假设,但采取的行必须符合习俗和法规。人的欲望是带动动社会前进的发动机,但欲望过度是要车毁人亡的;所以需要用文明来约束,但约束过度社会就成了一潭死水。还是孔夫子聪明,他只说“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用现在话说就是人满了七十,在规矩的范围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知那时对年轻女人动心是在规矩内还是在规矩外,因为一本《论语》中只说过男人和女人不要手拉手(男女授受不亲),并没有说可以动心或是不可以动心。而现在满了七十岁而对年轻女人动心的名人是有的,比如杨振林,82岁时与一28岁的姑娘结婚。
毛老师还有一句名言是“现在的雌蕊已主动出击了”,也不知毛老师受没受到这样的攻击以及受过多少次攻击,反正我是属于动过几次心而从未受到过攻击的人,从未受过攻击已属不幸了,更不幸的是我的动心从来就没有结果,就像一颗石子掉进水里,不,石子掉进水里还会激起几缕波纹,我那是掉进了《西游记》中的流沙河,什么反应也没有,但我毫无年轻美女就是《西游记》中的妖精的意思。
学生乱弹,请毛老师指教。
方悄:在上千年的时间里,汉文化特别是汉诗,都是东亚地区的“珠穆朗玛”,让邻国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如日本、朝鲜、越南等国的人纷纷以写作汉诗为荣,有不少作品毫不逊色于我们自个写的。而现在的汉诗显然是衰落了,请问毛教授:衰落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经济落后吗?如何振兴我们的诗?拉丁美洲也不富裕,为什么产生了诸如聂鲁达、帕斯、马尔克斯、博尔赫斯等一大批有世界声誉的作家诗人?还有陈平等学者认为中华文明已经衰落了,需要再造新文明,您赞同这种说法吗?究竟什么是我们的新文明?
毛翰:我想,方悄先生不必过滤。历史上,朝鲜、越南等国本来就是中国的番邦、附属国,是中华文化圈的一部分,其汉诗写得不逊色于我们,很正常。
现在的汉诗不见得衰落,传统诗词群落仍然有不少很优秀的诗人。新诗正在探索前行,歌词、民谣、段子也佳作迭出。
拉丁美洲不富裕,产生了诸如聂鲁达、帕斯、马尔克斯、博尔赫斯等,那大概应了“国家不幸诗家幸”。
我们还是宁愿,国家幸而诗家不幸。但愿我们的国家更加繁荣强大理想化。
所谓中华文明已经衰落的论点,我想是爱国的人们过于急切,恨铁不成钢。
方悄:我个人觉得还是有些衰落的,我们必须引进新文明和复兴旧文明两条路同时走。纯粹走复兴旧文明是死路。
毛翰:鸦片战争以来,在中国,已不大有人“纯粹走复兴旧文明”这条思路了。
方悄:在思想界话语权被新儒家和新左派控制,自由主义者几乎难以发声。
方悄:您为什么想到要制作音画诗歌?反响如何?您是不是认为音画诗歌是未来的趋势?这是不是您追求的诗和歌合二为一的尝试?如是,何不再在画面的基础上谱成曲?
毛翰:这与歌词是两码事,歌词是唱的,这种音画诗歌是看的。
当然,我们还可以探索这种音画诗歌的新的表现方式。
我只是在尝试。我希望有更多的诗友进行这种尝试。
方悄:要把音画制作得与诗恰好不容易。
毛翰:关于拙作《伊人》,谢谢亨一先生的鼓励和指教!
“结尾写的有点淡了.结尾可以用一个很抽象的词语或者句子,将伊人深化到另外一个世界或者境界”
经您这么一指点,我真觉得有点恍然大悟了。
方悄:我当时选这一首,就是喜欢“雁字已经飘零南天 /你在风中不要着凉”,真是各有所爱啊。
毛翰:我这人不大自信,听人说好,便自觉好,听人说坏,便觉坏了。见笑。不过,这结束一句,还是可以在推敲的。
毛翰:我对朦胧诗之后的占据诗坛主导话语权的诗,基本上不看好。为此,我写过一篇:《魏晋玄言诗与新诗现代派》,其中说到:“然而,批评归批评,风行归风行,当一种诗风甚嚣尘上时,圈中人是听不进任何批评意见的。“间有斥其非者,世反谓之俗吏。”[iii]批评的声音客观上还会成为被批评者的推销广告,这一效应想必古今皆然。这也就是批评界往往失语的原因。”正因为这样,我已经懒得写批评文章了。但我还是希望朋友们看看我这篇《魏晋玄言诗和新诗现代派》,忠言逆耳。
方悄:高!
毛翰:在《魏晋玄言诗与新诗现代派》中我还说过:“文学艺术历经几千年发展,到今天,恐怕任何认为自己的一套乃是全新的、从零开始的、史无前例的创造之所谓“首创论”、“空白论”,都只能是幼稚的妄言。”
方悄:艾略特《传统与个人才能》中说:“假如我们研究一个诗人,撇开了他的偏见,我们却常常会看出:他的作品,不仅最好的部分,就是最个人的部分也是他前辈诗人最有力地表明他们的不朽的地方。我并非指易接受影响的青年时期,乃指完全成熟的时期。 ”
毛翰:在《魏晋玄言诗与新诗现代派》中我还说过:“其中一个“建设性的”举动便是抬出穆旦[vi],将他拥上二十世纪中国新诗的第一把交椅。七鼓八噪,如今,穆旦研究已成为热点了,穆旦的地位已不亚于当年东晋的玄言诗大师孙绰了,穆旦的诗集已是注家蜂起了,穆旦门下如今也差不多是贤人七十弟子三千了。我却总也弄不明白,现代诗为什么要写得比古诗还难懂?为什么现代人写的诗给现代人看,还要借助于冗长的注解导读?”
经历了文革,我对任何新的造神运动,都有着警惕和过敏。包括穆旦、海子等。
方悄:我个人认为穆旦应该坐上第一把交椅,我昨天说过,大师应该人格不变,诗风多变,您那是举的早年的诗,他后期通过深入研究拜伦、普希金、艾略特和奥登,使自己的诗风发生了大的变化,形式是格律体,内容是情理交融,举三首为例——

智慧之歌

我已走到了幻想底尽头,
这是一片落叶飘零的树林,
每一片叶子标记着一种欢喜,
现在都枯黄地堆积在内心。

有一种欢喜是青春的爱情,
那是遥远天边的灿烂的流星,
有的不知去向,永远消逝了,
有的落在脚前,冰冷而僵硬。

另一种欢喜是喧腾的友谊,
茂盛的花不知道还有秋季,
社会的格局代替了血的沸腾,
生活的冷风把热情铸为实际。

另一种欢喜是迷人的理想,
他使我在荆棘之途走得够远,
为理想而痛苦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看它终于成笑谈。

只有痛苦还在,它是日常生活
每天在惩罚自己过去的傲慢,
那绚烂的天空都受到谴责,
还有什么彩色留在这片荒原?

但唯有一棵智慧之树不凋,
我知道它以我的苦汁为营养,
它的碧绿是对我无情的嘲弄,
我咒诅它每一片叶的滋长。

1976年3月


城市的街心

大街伸延着像乐曲的五线谱,
人的符号,车的符号,房子的符号
密密排列着在我的心上流过去,
起伏的欲望呵,唱一串什么曲调?——
不管我是悲哀,不管你是欢乐,
也不管谁明天再也不会走来了,
它只唱着超时间的冷漠的歌,
从早晨的匆忙,到午夜的寂寥,
一年又一年,使人生底过客
感到自己的心比街心更老。
只除了有时候,在雷电的闪射下
我见它对我发出抗议的大笑。

1976年4月


演出

慷慨陈词,愤怒,赞美和欢笑
是暗处的眼睛早期待的表演,
只看按照这出戏的人物表,
演员如何配置精彩的情感。

终至台上下已习惯这种伪装,
而对天真和赤裸反倒奇怪:
怎么会有了不和谐的音响?
快把这削平,掩饰,造作,修改。

为反常的效果而费尽心机,
每一个形式都要求光洁,完美;
“这就是生活”,但违反自然的规律,
尽管演员已狡狯得毫不狡狯,

却不知背弃了多少黄金的心
而到处只看见赝币在流通,
它买到的不是珍贵的共鸣
而是热烈鼓掌下的无动于衷。

1976年4月


毛翰:拙作《自杀方式大全24式》,有人误会了,邵燕祥作了导读。刚刚收到邵燕祥先生的信:
毛兄:谢谢寄新诗来,无以为报,附上近作旧体诗一首,打油水平,请
勿见笑。
乍一看你的诗题,以为会像周实写中国酷刑史那样令人毛骨悚然,不意
你却举重若轻,婉而多讽,佩服佩服。祝
冬安
         燕祥
你还在泉州么?

                  咏史赠友人
问谁医国管兴亡,煎药缘何用老汤?
禄蠹层高争老大,客卿班底属三帮(帮闲,帮忙,帮凶也)。
共和国变专权国,退位皇拟太上皇。
倦眼迷离歌盛世,不知何处是膏肓。
方悄:不愧是杂文大家!难怪被人称为反动老作家。
方悄:孙绍振先生说过:“一切的诗歌天才都不仅由于个人禀赋,而且也得益于本国、外国诗性文化的滋养”;王国维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是否可以说不博览群书并同时经过这“三种境界”就不可能成为大诗人?
毛翰:曾有“作家应该学者化”的说法,诗人也应该学者化吗?我想,不读书肯定成不了诗人(打油诗人除外),读太多书恐怕也成不了诗人。
严羽《沧浪诗话》云:“诗有别才,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能极其至。”道理已经说透了。
方悄:您说“让我们一起去创造网络时代诗歌的辉煌吧,别的先不去管它!”看来您对网络诗歌还是有好感的,那么你自己编《新诗100首》时会不会用平等的眼光对待网络诗歌,符合标准的也照样入选?您那20个编委是不是全是教授学者?而且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选一百首?您这是自己给自己下套,因为要选出100首好诗是比较困难的,从我个人的眼光看,好诗也不过40至60首(我这不包括歌词)。
毛翰:《新诗100首》,100当然是个概数,没有必要死守100。
当然会用平等的眼光对待网络诗歌,网络只是一个载体,如今《诗经》《楚辞》以降,历代名篇,已经都在网上了,都是网络诗歌了。
20个编委也是概数,当然不必全是教授学者,应该有几位活跃的诗人。
百年新诗,好诗不过40至60首,我想不止。
应该包括优秀的歌词,否则,洛兵那首《晚钟》怎么办?
问题是,还没找到一位有出息、有气魄的出版家。
方悄:请毛老师开列一份必读书好不好?您说:“我想,不读书肯定成不了诗人(打油诗人除外),读太多书恐怕也成不了诗人。”
我想问的是读多少书才是“读太多书”?上世纪三十年代,那些大作家们,比如鲁迅、周作人等,都喜欢给青年人开一些必读书,最有名的是鲁迅的单子,他劝青年人对所有的古书都不要读。您这“读太多书”不好界定,不如您也开一个单子,把文学、历史、哲学、心理学、美学和自然科学几个领域中的必读书开列出来好不好?我最感兴趣的是您开列诗歌必读书时会不会劝人们所有的外国诗都不要看,正好与鲁迅相反?
毛翰:大人物开列的“必读书”往往不可信,鲁迅开列的最不可信,他自己饱读诗书,却叫年轻人不要读中国书。
我刚刚在百度里搜索了一下“必读书”,居然找到相关网页约961,000篇!实在有太多人开列必读书了,我就免了。
鲁迅叫年轻人不要读中国书,那是愤激之辞,不能当真的。
三个诸葛亮,顶一个臭皮匠。毛翰就不必再开列了。
外国诗当然还是应该读一点,但不必读了几首,就来装假洋鬼子唬人,拿蹩脚的翻译当时尚,做圭臬。
方悄:是大人物有意骗人呢,还是怕别人读了同样多的书会超过自己呢?有意思,很有意思。。。
方悄:现代诗真的比古诗还难懂吗?
您在《魏晋玄言诗与新诗现代派》一文中说:“我却总也弄不明白,现代诗为什么要写得比古诗还难懂?为什么现代人写的诗给现代人看,还要借助于冗长的注解导读?”真的古诗不需要注解吗?诗经、楚辞、汉赋如果没有大量的注释,我敢断定没有一个文科教授读得懂,就甭提理科教授了,他们之所以能读懂全靠老师教和读了大量的注释。就是唐诗、宋词、元曲,没有注释的话,有多少人能读懂呢?所以随着时代的变迁,现代诗需要注释也是很正常的,我认为能读懂现代诗的人大大的多于能读懂古诗的人,您认为呢?(此问题毛教授没回答)
毛翰:不必过于忧虑。只要还有一个天才诗人在,世人皆醉而我独醒,足矣。
当年,还有一个屈原在,楚国的精神就没有滑坡,还有一个聂卫平在,中日围棋对抗,中国就没有败!
方悄:毛老师的说法我是不赞成的。其实一个诗人的声音在一个国家中是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屈原的声音在当时是被当成鸦鸣的,没有谁会把他当成一个国家的正声的,只是后世文人们为了夸大自己的作用,才追封屈原为楚国的精神代表,这只是文人们的精神意淫,实在与死去的屈原和灭亡的楚国是水米无干的。而拿体育与精神作比较是不恰当的,这就好比岩石与空气比一样,若硬要比,体育只能与权力比,精神只能与空气比。我曾经写过一篇《梦屈原》,贴在这儿请毛老师指教。

梦屈原
  
  端午节这天,各电视台都在播放纪念屈原的节目,我看倦了,打了个盹儿,仿佛自己在汨罗江边徘徊,吟诵着屈原的《离骚》:

劝你远走高飞不要迟疑,
谁寻求美人会把你放弃?
世界什么地方没有芳草,
你又何必苦苦怀念故地,
世道黑暗使人眼光迷乱,
谁又能够了解我们的底细?
人们的好恶本来不相同,
只是这帮小人更加怪异。

  我正在吟诵着,突然一个东西从水中飞跃而出,落在我面前,恰似一只海豹,吓我一大跳,仔细一看,原来是屈原,于是对话开始了。(方悄简称方,屈原简称屈)
  方:爱国诗人你好!
  屈: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吟诵我的诗?为什么称我为爱国诗人?我活着的时候因为在繁华的背后看到了隐忧,我作为分管内政和外交的高官,义无反顾地说出了隐忧,提出了相应的改革方案,于是全楚国的人都骂我污蔑伟大的楚国,攻击伟大的楚王,断定我是楚奸,纷纷要求处死我,于是伟大的楚王便把我流放到这荒凉的汨罗江畔。请你说明你为什么称我为爱国诗人,难道给我平反了吗?
  方:一般说来,写历史的人,一般都把当代以前的时代敢于说真话、敢于骂当权者的称为爱国者,把相反的人称为奴才和奸臣。根据这一一般规律,你被封为爱国者,又因为你是一个写诗的人,所以就被封为爱国诗人了。
  屈:当代以前的时代?我们的楚国不在了?
  方:早不在了!你是公元前278年跳水而亡的,你死了55年,楚国就灭亡了,距今已有2200余年了。
  屈:那帮天天为楚国叫好的人难道他们的叫好声不能保住楚国吗?他们不是说楚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吗?
  方:我不知道当时你们楚国到底强不强大,我只知道你们的楚国被那些叫好的人瞧不起的秦国给灭了,看来叫好声没有吓退秦兵。
  屈:那么多的叫好的人都没有奋起反抗吗?他们不是鼓吹自己最爱楚国吗?他们都躲到哪儿去了?是不是都躲到山上去学伯夷叔齐吃草根度日,誓死不吃秦食吗?
  方:学伯夷叔齐?真是个迂老夫子!那些人不懂政治、经济、历史,上不能究天人之际,下不能察古今之变,唯一的本领就是叫好,谁给他们好处就为谁叫好,这不又争先恐后地去高呼秦王好秦国好去了,就像每次给新来的上司叫好一样,俨然是正宗的秦国人了,早忘了自己亡国奴的身份。
  屈:他们怎能这样呢?
  方:真是个迂老夫子!这就叫奶水里面出真理!
  屈:我亲爱的楚国呀!呜,呜,呜……
  然后就纵身跳回水里。
  突然间我醒了,手上正拿着《楚辞全译》,手指正搁在《离骚》的结尾:

太阳升起照得一片光明,
忽然看见我生长的故乡。
我的仆从悲伤马也怀念,
退缩回头不肯走向前方。
算了吧!
国内既然没有人了解我,
我又何必怀念故国旧居。
既然不能实现理想政治,
我将追随彭咸安排自己。

说明:所引《离骚》中的句子由黄寿祺、梅桐生译,见《楚辞全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84年2月第1版。

(二)评诗改诗

方悄:您说好诗是“让人读一遍就懂,读许多遍还不全懂,百读不厌。”我认为洛兵的《晚钟》就是一首好诗,请您先说说这首诗表达的中心意思是什么,然后再逐段逐行说每段每行的意思,都使用了哪些手法,有哪些值得借鉴,现场来一篇赏析文。布罗茨基等人可以为十几行的诗写出三四万字的赏析文字,希望您写详细点。
《晚钟》

晚钟敲响从城市那边
飞来宁静的翅膀
有家的人请回你们的家
没家的人请走进那夕阳

晚钟敲响从夕阳的眼中
流出宁静的凄凉
爱我的人请过来一起唱
恨我的人请躲开那月光

晚钟敲响从新月的梦里
落下宁静的忧伤
生者依旧习惯地擦去泪水
逝者已矣请返回你们的天堂

晚钟敲响从天堂上面
传来星空的回荡
醒来的人,请守好你们的梦想
沉睡的人,请把一切遗忘


毛翰:关于洛兵此诗,我写过一篇文字,题为:迷人的《晚钟》
  向晚的钟声里流淌出来的,是生命体验的真,宗教精神的善,和哲人情思的美。这是一首妙处难与君说的歌词,也是一首韵味无穷的诗,其诗境淡远,情思明澈,须以诗心去体味。生命的悲凉与旷达,人生的忧伤和释然,融汇于款款诗行间,须以诗魂去检阅。
  其诗句平易淡雅,决不故作高深,但诗中那丰富的情蕴、意蕴和美蕴又决不是你能轻易穷尽的。譬如,“有家的人请回你们的家/没家的人请走进那夕阳”,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有家,有的人没家?有家的人就幸福,没家的人就不幸吗?那“家”仅仅是作为风雨的掩体,华灯的寓所,天伦和情爱的小巢吗?它会不会也是精神的家园,灵魂的归宿?如果作为精神的家园,灵魂的归宿,夕阳下那一抹黛色的远山,迷朦的地平线,抑或那茫茫草原上的点点篷帐,茫茫大海上的点点珊瑚礁,岂不是一个更好的所在?如此想来,这两句也不妨理解为:“留恋世俗的人请回你们的家/飘然尘外的人请走进那夕阳”。平中见奇,境远思幽,出神入化,这分明是一种艺术的至境。还有那“爱我的人请过来一起唱/恨我的人请躲开那月光”,“生者依旧习惯地擦去泪水/逝者已矣请返回你们的天堂”,“醒来的人,请守好你们的梦想/沉睡的人,请把一切遗忘”,处处透出诗的睿智,令你心旷神怡,浮想联翩,乃至教你怎样体验生命,参悟人生,教你如何面对生活,珍惜真情,珍惜曾经拥有的一切。
  “晚钟敲响”后,从悠远的钟声里飞出宁静的翅膀,流落宁静的凄凉和忧伤,这“宁静”是相对于市井喧嚣的心灵的淡泊,是逃出尘世纷扰的精神的放逸。晚钟分明是一种形而上的神性的召唤。这里,听晚钟却备感宁静,比古人所谓“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境界更佳。这是商品社会里人们久已疏远了的一种境界,久已忽略了的一种声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然而,生命来到世上,匆匆几十度春秋,人生真谛又怎是一个“利”字了得?听悠悠“晚钟”,对于浮躁的人心、浮躁的社会无疑是一种洗礼。
  此诗在艺术表现上也相当别致。每一节前两行,初读上去会感到不大匀齐,“晚钟敲响”后的那个介词短语“从城市那边”、“从夕阳的眼里”、“从新月的梦里”、“从天堂上面”,在逻辑语序上更应属于第二行。但如果这样,把“晚钟敲响”的节奏拉长,把介词短语“从城市那边”等移到第二行,成为“晚钟在远处悠然敲响/从城市那边飞来宁静的翅膀”……补足了音节,形式上似乎匀齐了,语感上反不如原作那样天籁流啭。一咏三叹就不说了,这是自《诗经》时代就已常见的一种传统的艺术手法,值得称道的是诗中运用之娴熟与得体。
  在向晚的钟声里,从有家的人无家的人,爱我的人恨我的人,生者逝者,到醒来的人和沉睡的人,天籁流啭着的,正是妙处难与君说的诗化了的音乐化了的情思。从现实的城市,掠过夕阳、月光,到遥远的天国,情思一程程步入空灵幻美之境。而城市、夕阳、月光、天堂的意象,由悠扬的钟声串联着,结构着诗境,使全诗在布局谋篇上不裁自工,自出机杼。
  作者是把《晚钟》作为歌词来写的,发表于《词刊》。这样一首美妙隽永的诗歌,能插上音乐旋律的翅膀固然好,不借助音乐旋律又何妨?当我们沿着它凄婉流丽的诗行,作一次灵魂的漂泊,自会有一支低昂辽远的旋律,从夕阳、新月和天堂之间飘来;并且,在一千个不同的漂泊者,就会听到一千种不同的旋律。

方悄:这篇赏析文章写得好,特别是您借题发挥的那两句:“留恋世俗的人请回你们的家/飘然尘外的人请走进那夕阳”。如果选择的话,我宁愿读你这样的文章而不是您的杂文,这也是鲁迅的杂文我只读过一两遍而他二弟的散文却读了若干遍的原因,我喜欢宁静中的智慧。还问您一下:洛兵的《晚钟》被人谱曲了吗?我很想听一下。
毛翰:我推崇洛兵《晚钟》的文章1993年在《词刊》发表之后,随后的一期就发表了有人给谱的曲了,可惜一直没怎么流行开来。
方悄:那一定是曲没谱好,您在歌曲圈中有那么多朋友,你应该另找一个懂这首诗的作曲家重新谱曲,一定会流行的。对了,或许毛老师应该请罗大佑给《晚钟》谱曲,你看他把那么拗口的《追梦人》也能谱曲,谱得那么好。

追梦人

词 曲:罗大佑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
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
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
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
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采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
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让流浪的足迹在荒漠里写下永久的回忆
飘去飘来的笔迹是深藏的激情你的心语
前尘红世轮回中谁在宿命里徘徊
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
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

摘叶飞花:毛老师:您好!我在北岛的今天论坛读到胡望江先生的一首诗,他们认为不错,不过我一直没看懂,不知毛老师可否指教!我觉得像是辩论。

【黑暗中蝙蝠在飞行】   
          ●胡望江
  
蝙蝠在飞行。身影
与夜晚融为一体

眼睛看到的世界
是否真实?夜幕落下
反复推翻许多结论

认识世界  蝙蝠不需要眼睛

黑暗是一种光明
光明也是一种黑暗
正反两面,构成一个整体

除了蝙蝠
谁能告诉我那些黑暗中的事物

在暂时抵达的边界之外
它们是否和我一样
有醒来的时刻?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
在黑暗中不为人知地生活
           2007-6-16




毛翰:蝙蝠在飞行/身影与夜晚融为一体。
拙著《诗美创造学》关于诗歌意象的作用说过,意象的有一种作用是:主题朦胧,意绪无穷,是“言不尽意,立象尽之”,使难抒之情、难言之理,由意象代抒代言,产生逻辑语言所无法达成的“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艺术效果。古人所谓“诗无达诂” ,主要就是指这一类诗。这时,由于诗的主题的多义性和不确定性,就给读者提供了广阔的想象空间和回味余地。如果诗人是要把维生素提供给读者,而维生素多种多样,除了已知的,可能还有若干未知的,难以逐一辨析,诗人索性把一篮多维的水果奉献给读者,让读者自己去品味。这样一首意象诗,就像是一尊趋于抽象的雕塑,意趣无穷,就像一道复杂的方程式,有着许许多多的“解”。
这首《黑暗中蝙蝠在飞行》的意谓之一,可能是:世界有一种存在方式是黑暗,人有一种生存方式是蝙蝠,人与世界竟这样和谐相处,这是一种天经地义呢,还是一种荒谬绝伦呢?蝙蝠与黑暗和谐相处,是适应呢?还是归顺呢?是被迫投降呢?还是主动献媚呢?以黑暗为光明的蝙蝠,实际上,已经在装点着黑暗,使黑暗变得合法,蝙蝠已做了黑暗
这首诗还可以有其它一些理解:例如,蝙蝠在黑暗里生活久了,麻木了,就像一个人在专制统治下,跪着存在惯了。诗在抨击黑暗的统治,在怜悯蝙蝠的麻木。
方悄:习惯了黑暗,黑暗就会很明亮。用妥协比较恰当,人为了活命,常常与现实妥协,妥协不一定是帮凶。而且妥协是文明人的基本素质,只有各种利益的人群互相妥协,社会才会和谐,不然就只有天天革命了。我以为这首诗没有您说的那么好,中间有两节与整首诗不协调。
石生:呵呵,我也来瞎说说。从我的写作体验这方面来谈一谈。这首诗其实没什么难,属于最后寻找落脚点的那种,作者也就是想表达这么一句话: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
在黑暗中不为人知地生活

其它的都是铺垫,不然就只剩这一句了。不过真要细看,中间的几节有点脱轨;偶尔偏离原来轨道,但是又没能展开。有些似是而非。比如,

认识世界  蝙蝠不需要眼睛

这句有些突兀。

到后面:

夜幕落下
反复推翻许多结论
……
正反两面,构成一个整体
……
它们是否和我一样
有醒来的时刻?

既有以我观物,又有直接指定,然后引入一个“我”字,忽然破坏了场景的独立。总的来说,作者翻转腾挪的写作功力还是很强的,就是觉得有些忽左忽右的缺憾。
湖望江以前也是诗歌报的版主,最近很少来了。不知道看到这样的评说,是否会认同。
方悄:看来不一定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你看石站长是年轻英俊的英雄,方悄是年迈丑陋的呆瓜,居然所见全同。鱼头说你曾经被美女们追得无处藏身,是否属实?你为什么这么好的命哟!
杨兴昌:为什么当下,诗歌还在走下坡路。就诗而言,很长时间了,我没有读到一首真正打动人心的好诗?是因为诗歌写作者几乎都是业务(?)而为吗?
毛翰:如果我的《自杀方式大全》《狼与狗》还不能打动您,那我就技穷了。可否请您读一下电子版的:http://ishare.iask.sina.com.cn/s ... m=class&format=
方悄:哈哈哈……如此不谦虚,在这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中国,你大概能排前一百位吧?您大概是庄子所说的“真人”吧,不过老庄说真人无梦,不知您做不做梦,特别是婵娟梦?
毛翰:我被谦虚了很多年,偶尔失言说一回真话,上帝也会原谅的吧!
方悄:上帝一定会原谅一颗赤子之心的。
毛翰:堰鹤说,拙作《入世的中国》歌功颂德,这倒怪了,歌颂了何人的功德?好像没读懂吧。
方悄: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真正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他确保了中国的改革不会走回头路,并最终融入全球化,而且降低了战争的风险。有人说过,贸易不能到达的地方,士兵一定会到达。1840年有一位英国议员说中国人听不懂贸易的语言,只听得懂枪炮的声音,于是就向中国开战了。
方悄:毛老师,请您说说“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到底用“推”好,还是用“敲”好?这是一个古老的问题,希望您答详细点。
毛翰:如果是与之相好的尼姑的门,用推为好;如果是你所敬畏的高僧的门,用敲为好。
堰鹤:如果是诗人的们,是你的,或者我的门(我不是诗人,想是,但不够资格),用哪个好呢?
毛翰:建议用“破”,或“踹”:
“鸟宿池边树,僧踹月下门”,
为了平仄谐和,可以改用“踢”。
含蓄一点,可以:“鸟宿池边树,僧窥月下庵。”兼及平仄。
方悄:也可以“鸟宿池边树,僧望月下尼”,这好比是“比基尼”,而毛老师这“鸟宿池边树,僧窥月下庵”是“旗袍”,我那让人快乐,毛老师这让人遐想。真是诗有别解,诗有新解。学生补充如下:衡量一首诗的用词好不好,不能纯粹只从字面考虑,要结合环境和人物身份考虑。如果这诗中的僧人是远道来投宿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和尚,用“敲”好,这样显得有礼貌;如果是本庙的和尚,就应该径直地“推”门而入,这样才显得率直,而且老是在那儿敲门等别人来开,惊醒了熟睡的小和尚,开门一看原来是王二和尚,一定会大骂“装什么蒜,手断了吗”,所以应该用“僧推月下门”;如果是远道来的名已见经传的和尚或本庙的主持,早就有小和尚们敞开大门夹道欢迎了,当然比官场的架势还是要略微小一些,那么他肯定是挺着胸昂着头踱步进去,所以就应该用“僧踱月下门”或“僧入月下门”。所以,如果贾岛写的是第一种情况,用词是好的,如果是其他几种情况,用词是不好的,是典型的以此害意。
方悄:关于中学生诗歌篇目的论战,您那两篇文章说得比较详细了,您能不能再详细说说没有收入那两篇文章中的一些论战的轶闻趣事?越细越好,越能满足我们的好奇心。
毛翰:2000年12月,刘贻清主编的《改革还是改向》一书由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书中收集了几乎清一色的棍子文章40余篇,前十来篇集中批判北京大学教授钱理群等关于中学语文改革的呼吁,其它各篇集中批判《星星诗刊》和毛翰等关于中学语文新诗篇目改革的呼吁。在《后记》中,该书编者说:“这是一本批评借‘改革’之名行‘改向’之实的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的文论集。”
刘贻清还有一篇《一个“退役老兵”的不吐不快之言》:“近两年来,资产阶级自由化的魔爪已伸向中学教育的语文教科书了!”“我希望各级有关部门的领导同志,对这种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歪理邪说要认真对待,严肃清理。因此种思想文化和教育战线上的歪理邪说危害性极大,它影响下一代的健康成长,关系着党和国家的盛衰兴亡,切不可小视而漠然处之。”明白无误地吁请权力部门出手干预。有趣的是,就是这位刘贻清,《改革还是改向》一书的主编,他在这封散发很广的给领导人和权力部门的检举信的开头,自报家门:“我原在上海市第六女中任教,1958年被错划为‘右派’后,主动报名支援宁夏回族自治区的教育事业,挈妇将雏,扎根塞上。错划对我来说,确是坏事变成好事……”原来是一个右派分子,刺配塞外几十年后,居然还自作多情,自称什么“退役老兵”。
《诗刊》2005年第3期,发表金绍任的献媚文章《贺敬之:长青的文学大树》,又顺便讽刺在下,说:有一位毛翰先生,“向内”独行到了停尸房门口——他竟然想得出用诗去吟咏自杀者的心态。他写开手枪自杀是“让灵魂出来/放放风”,吞金自杀是“一次性消费/果然受用多了”,真是津津有味。这就是此辈“向内”挖掘的深度。无独有偶,居然还有评论家把这样的“诗”评为“表现了诗人对自杀者的同情与理解”,“唤起社会人道意识从麻木中觉醒”!
又说:1999年,上文提到的毛翰在《星星》诗刊上离奇地否定《桂林山水歌》。说“离奇”,是因为毛翰举不出此作的任何错处,只是由于作品的写作时间而否定它。毛翰的大名确实够分量被载人文网史了。毛文称,1959—1961是国家经济困难时期,贺敬之却有“如此的好兴致”去写山水,还写了“祖国的笑容这样美”,所以《桂林山水歌》证明了贺敬之不是“真正的诗人”。毛文还诬陷柯岩“抄袭”。
  按照毛翰的审查标准,对古今中外文学史上写了山水、写了笑容的作品必须来个大彻查,凡是写作时所属国家有难的,作家作品都要封杀。幸亏毛翰的气魄还不够大,没有提出要查查一件作品创作时,人类是否有难!
  毛翰的行径引起了公愤,全国各地的师生、诗人、评论家纷纷驳斥。《星星》向柯岩公开道歉。毛翰则于2003年再次发难,指责《十年颂歌》“歌唱大跃进浮夸风,歌唱荒唐的全民土高炉炼铁以及人民公社乌托邦,同时,不忘昧着良心咒骂‘右倾分子”’。他断言,郭小川、贺敬之、柯岩等人的“人格完全让政治给异化了”,“他们的诗作的可传性,也就可想而知了”。
  对于历史上的文艺作品,发现有时代局限性就否定,并进而否定作者的人格,身为大学中文系教授的毛翰就是这样子教学生的?
  事后看,《十年颂歌》确有明显失误,那是由于当时党的领袖指挥错误,致使全党、全国人民走了大弯路,而党的领袖们此前确实带领党和人民取得了一个接一个的巨大胜利,因而得到了全党和全国人民的绝对信赖。认识到失误是要有过程的。当事后诸葛亮是轻巧的。毛翰先生敢担保自己在过去、现在和将来都能永远做到“众人皆醉我独醒”吗?也许毛翰少不更事,没有经历过1958、1959年,但不可能没听说过,当时全国绝大多数人拥护大跃进、人民公社、大炼钢铁,热火朝天地实践之,赞美之,而对于党中央正式作出决议批判处理的“机会主义分子”,绝大多数党员和人民群众都愤怒声讨。他们当时根本不可能得知真相。难道当时说过、写过“大跃进好,人民公社好”和“反右倾”的人,就是“人格完全让政治给异化了”吗?就是“昧着良心”吗?
  至于“诗作的可传性”,多年来,我在所到的每一个城市和县份、学校和部队,都遇到贺敬之作品的喜爱者,而且不断有年轻人参加进来;可是恕我直言,知道点毛翰的诗作而有兴趣的人,我还没见过一位,——不对,倒也有过一次,是今年夏天,我听贺敬之说了一句:“毛翰有的诗写得还蛮好。”
罪过呀罪过!举国上下,只有一个贺敬之先生说:“毛翰有的诗写得还蛮好。” 我却恩将仇报,说了人家那么多坏话!
《柯岩研究文集》上中下三卷148万字,由大众文艺出版社于2009年6月出版了。大概收录了历年来关于柯岩的所有赞美之辞,包括一些人在一些场合的应酬捧场的话。
唯一与赞美无关的,是书中《关于1999年由星星诗刊引发的“中国诗歌教材的讨论”》一辑收录的我的那篇《关于陈年皇历,答陈年诸公》,以显示编者和被研究者的雅量。据《编者的话》说,“可惜由于挑起论争的文章大都是一些缺少研究价值情绪化的过甚之词,我们只好从中挑选了一篇,与之不同的毛翰先生的长文,以便读者了解双方的观点。”
这比2000年12月由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改革还是改向》一书,还是有了一点点进步。那本《改革还是改向》收集40余篇文章,主题完全一致,前十来篇集中批判北京大学教授钱理群等关于中学语文改革的呼吁,其它30余篇批判《星星诗刊》和我等关于中学语文新诗篇目改革的呼吁,对贺敬之、柯岩诗歌的责难。完全听不到“对方辩友”的声音。
那天,邮局送来一个纸包,很重,不知何物。次日早晨,拆开一看,原来是此物。不禁想起西湖边上关于秦桧的一句诗“白铁何辜铸佞臣”——“白纸何辜印黑文”。如今全球暖化,环境越来越恶劣,好端端的森林被砍伐来打纸浆,白花花的纸张约2000页,却用来印刷如此文字。呜呼哀哉!
毛翰:关于拙作《自杀方式大全》,我只想提醒大家,其中前八首写于整整20年前,请注意那个时间背景。我体验过二十四种自杀,其实,所有的自杀都是他杀!
关于诗意,我的理解是,诗意包括诗情、诗思(哲理)、诗美。对于一首诗,情理美三者可以偏重其一。
杨先生说拙作《自杀方式大全》诗意却有不足,是觉得它缺乏诗情,缺乏诗思(哲理),还是缺乏诗美呢?
方悄:是的,已经自杀死了的人是不知道痛的。杨先生是喜欢抒情诗的,与您的不对路;我是喜欢说理诗的,与您的很对路。
方悄:毛老师,我和会员也提了不少问题了,你也回答得比较累了,今晚你能不能提五六个问题让会员回答?一个问题可能出现若干种答案,很有意思哟。
毛翰:方悄兄要我向各位诗友提问,我一时不知该提些什么问题。来而不往非礼也,先把我自己最近的一首习作贴出来,请各位指教吧!最近去厦门参加了鼓浪屿诗歌节活动,回来写了一首歌词,就请诗人们费心指教,痛批也欢迎!

题为《红尘不到鼓浪屿》

背起了行囊到哪里去
美丽的厦门有一座鼓浪屿
海水鼓动浪花来
还有那白鹭也来相聚

背起了行囊到哪里去
寻着琴声就找到了鼓浪屿
浪花鼓动青春来
轻轻的脚步踏着小夜曲

天一角,海一隅
海天怀抱鼓浪屿
梦做客,美做主
美梦倚着鼓浪屿

背起了行囊到哪里去
寻着诗歌就找到了鼓浪屿
青春鼓动浪漫来
高高的橡树呀谁家少女

红尘落,红尘起
红尘不到鼓浪屿
前世约,今生缘
原来就在鼓浪屿

红尘落,红尘起
红尘不到鼓浪屿
鼓浪来,鼓浪去
一尘不染鼓浪屿

2009.11.15-20

方悄:这一篇不属于诗和歌交差的那部分圆,也就是说只能属于歌,不能属于诗,有点罗嗦,但许多歌词都是啰嗦的,所以我不能说您这罗嗦就不好。最啰嗦的歌词就是《女孩的心思不要猜》。
毛老师不喜欢现代诗,那学生给您开个玩笑,偏偏把您这首词改为现代诗。

《鼓浪屿》
         
     作者  毛翰

海水鼓动浪花
白鹭在相聚
高高的橡树呀谁家少女

前世约,今生缘
原来在这里


毛翰:方悄不要栽赃!我说过,我不是不喜欢现代诗,而是不喜欢那种装神弄鬼的现代诗,假洋鬼子的现代诗,拿蹩脚翻译为模范的现代诗。我写的《自杀方式大全》不是现代诗吗?
诗与歌词,各有各的用场。方兄改正的《鼓浪屿》,比原来的歌词好吗?
歌词往往需要反复,所谓一咏三叹,那不叫啰嗦。
方悄:老师不要生气哟,我认为我看不懂的诗才叫现代诗,您那《自杀大全》我看得懂,所以您那不是现代诗。
我是喜欢用眼睛看的人,眼睛看东西越疏朗越好,我觉得改后的这几句已把您那的意思基本表达清楚了;或许您是喜欢用耳朵看的人,耳朵大概没有眼睛的视力好,所以要重复着多看几遍才能看清楚。
所以我喜欢诗,您喜欢歌,这是我和您的区别。各自喜好各自喜好的东西吧。
毛翰:下回你到歌厅,不要K歌了,改k现代诗吧!
方悄:所以您没听见我在歌厅唱歌,也没有一个朋友听见我在歌厅唱歌,因为我唱不来歌,也从来没唱过歌,也没有那一首歌我唱得完。但我喜欢坐在那儿享受微微的灯光下歌声荡漾的氛围。也许这是我的虚伪处吧,用不喜欢掩盖自己的无能,正如狐狸说那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
方悄:毛老师,我下面这首《印象》,从最初的三十几行,经过修改,剩下这十六行,就我自己的能力来说,已经是多一行不行,也一行也不行了。在网上发了,有人说这不是诗,您说我这是诗吗?您尽管说实话,我这人颇能禁受打击。

印象

这么多人
这么多屋
这么多车
这么多雾

这么多人中
曾有两个邂逅的人
一个在今天死去
一个在今天活着

活着的人坐着
这么多车中的哪一辆
住进这么多屋中的
哪一座?

死去的人飘散在
这么多的雾中
雾中的太阳和月亮
像烙煳的烧饼

毛翰:顾城有一首《感觉》,写的也是某一时空的印象:

天是灰色的
路是灰色的
楼是灰色的
雨是灰色的
在一片死灰之中
走过两个孩子
一个鲜红
一个淡绿

与你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他的是诗,你的也应该是诗吧。
方悄:谢谢毛老师,如果以后再有人说我这不是诗,我就说:毛翰老师说应该是诗。
您不要悲哀,您的那篇《魏晋玄言诗与新诗现代派》我相信有不少人是看了的,看了后会仔细地想一想的,会起一些作用的。如果指望一首诗或一篇文章就改变一种风气,那未免太天真了。当别人只相信四七二十七的时候,您老是说四七二十八,这不显得您的迂腐吗?张中行先生说他家乡有一个打工的怪人,人人都称赞某家大小姐长得好,别人问他,他说:“难以说好”,别人臭骂他一顿后再问他,他说:“难以说好”,别人痛打他一顿后又问他,他说:“难以说好”,我看老师您的挨打有时也是这一样的自找的,勇士的勇气应该用在战场上,要看得准、要出手很,一剑封喉,在小事上不妨装糊涂,比如遇见色盲,他说红就让他红,他说绿就让他绿,您硬要奋臂争辩哪是红色、哪是绿色,那就把勇气用错了地方。今晚暂时没有新问题,请修改下面这四篇分行文字,保留的字越少越好,就像我毫不手软地把您那《鼓浪屿》只保留五行那样,您不要怕人抗议,因为写这东西的人一般情况下是哑巴。

农民工

背井离乡
建造了城市
却被城市管理者
以影响市容的名义
驱逐出境


下岗工人

国家把厂矿
拱手送给老总
老总就以国家的名义
傲慢的宣布
永远不许工作



大学生

大学手里的一群人质
索取想让后代有文化的
人们口袋里的人民币
然后像用过的塑料袋扔掉
满街满地,随风飘飞



诗人

免费自造
并免费供应
分行的句子
行人路过时
望了一望说:“哼……”


毛翰:这四首诗已经很精练了,也有讽世的价值,只是构思平淡了一些。
方悄:所以请您一定要修改,因为您见多识广,因为您旁观者清。这是我苦恼的:如何做到写现实而仍有诗味。我有时想,是否所有的诗都应该有诗味,是否应该允许一种没有诗味的诗存在,我在《GDP的故事》那组诗的回帖中说过:中国诗已抒情了几千年了,已诗味了几千年了,所以我反抒情,所以我反诗味(大意如此,因为那组诗以不合时宜之名移进了管委会,我已看不见了。)
天涯孤鹰:问候方悄兄弟,俺在这插一句嘴,米没有米味,谁还去吃米。火锅没有辣味,重庆人谁还会去吃火锅。有一种说法叫存在即合理。 如果没有诗味的诗能够存在,那也能说明有他存在的理由。
方悄:谢谢孤鹰兄,我以为现在不少人理解的诗味就是堆砌一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花里胡哨的词语,而且这些词语主要作定语和状语,就是文胜于质。我认为上等的诗行是无主谓宾而只有词语的诗句,如“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如“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次等的是只有主谓、谓宾和主谓宾而无定语状语的句子,如“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如“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再次等的就是有定语和状语的主谓宾齐全的句子,这在古诗较少,大量存在于新诗中,罗罗嗦嗦,仿佛隔靴搔痒。讲一个我的故事,大概是1990年,我第一次进大餐馆请客,我见菜单上赫然写着“凤尾尖”三个字,心想这是我从平生未听说过也没吃过的菜,一下点了两盘,等菜端上来了一看,原来是莴笋尖!我想现在的不少新诗就是这样创新的!明明是天天吃的莴笋,他偏说是人间没有的凤尾!明明是习以为常的大米,他偏说是价值昂贵的珍珠粒!
我是学农的,教我的老师是学什么的我没问,推想应该也是学农的,不然怎么会教学农的学生呢?所以我是不懂语法的,也没有懂语法的老师,为了说明问题不得已像南郭先生冒充一下,说得对只是偶然,说得不对是当然,让孤鹰兄见笑了。
毛翰:方兄,您这太考人了,我翻来覆去,品味你这四首诗,只试着改了一首《大学生》,谨斗胆贴出,聊博一笑:

大学生什么
大学生财
大学生利
大学生文凭
生得满世界都是
随风飘零

方悄:我那是写大学生,您这是写大学。这是您的创作了,写现实而有诗味,精彩,值得玩味学习!学生不敢据为己有,佩服!姜还是老的辣!
也不知蔡元培、蒋梦麟、梅贻琦、张伯苓等老大学的老校长在上天读到您这诗句要作何感想?也不知毛老师的校长看了这首诗,是要给您发奖金呢,还是罚奖金?
受您的启发,我也改一下,而且把四首合并成一首——

是什么

大学生是什么
是把家里的钱往大学搬的搬运工
搬完了钱就像用过的塑料袋
扔得满街满地,随风飘飞

农民工是什么
是有土地却要离开的人
是建造了城市
又被城市放逐的人

下岗工人是什么
起先是螺丝钉
后来是一堆
处理掉的废铁

诗人是什么
是免费自造免费供应
分行句子的志愿者
行人路过时免费送来哼哼声

方悄是什么
方悄是过时的豆腐
写的散文是馊豆腐
写的诗歌是臭豆腐

(三)诗外之言

方悄:为了活跃气氛,先不谈诗,先谈比诗牵涉面更为广泛更为重大的人人都难以割舍的爱情,您曾说过“一个可爱的女人,在世俗社会里往往是不可爱的,而在艺术世界里,则不防尽情地去爱,去倾诉对她的爱”,你在评价王洛宾的《在那遥远的地方》时说过“好姑娘只在遥远的地方”,您的意思是不是说现实世界中的女人都是重实际贪实利的,利润盈亏的考量绝对压倒罗曼蒂克,没有一个女人可爱?只有想象中的女人才可爱?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跟小姐们吹牛,不愿陪淑女们谈天,因为小姐们多率直,淑女们多扭捏,率直让人舒坦,扭捏让人闷损。还有古今中外的爱情诗很少是写给自己的妻子或丈夫的,请您谈谈对婚外情的看法如何?你还说过“爱情是婚姻的坟墓,但没有婚姻,爱情将死无葬身之地”,您这句话很深奥,不明白您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我猜想您的意思是不是说一个完美的人生应该是婚姻和婚外情两不误?
毛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强调诗歌构思的逆向思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一警句不知出自哪位高人之口,流行了许多年之后,如今有人逆向思考,补出一句:“可是如果没有婚姻,爱情将死无葬身之地。”同样妙语惊人。而这正是关于主题和意象的双重逆向思维。类似的例子还有:昔人语云,“一山不容二虎。”今人补道,“除非一公一母。”我只是在强调诗歌构思的逆向思维。鲁迅说:“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我们也不妨反过来说:“其实这地上原本有路,走的人少了,也就没有了路。”
“一个可爱的女人,在世俗社会里往往是不可爱的,而在艺术世界里,则不防尽情地去爱,去倾诉对她的爱”,我的意思其实是说,在世俗社会里,有道德法律的规范,我们不能想爱谁就去爱谁,艺术世界是虚拟的,则不妨尽情去爱。
方悄:毛老师,您好像有点拘谨,学术的探讨不妨放开点。我的问题您还没回答完呢。张中行先生说过,一个女人一生只爱一个男人比一个男人一生只爱一个女人容易做到,他认为这是上帝造男人时故意这么造的,他还以花为例,说雄蕊的花粉到处飞扬,雌蕊只在那儿等着飞来的花粉。您认为他的说法正确吗?从明晚起以后我就提诗歌方面的问题,希望您能敞开一点说。
毛翰:张中行先生的话大致不错,造物主大概就是这么造的但如今雌蕊已不甘心坐等了。还有茶壶理论,一把茶壶总想多配几把茶杯,自以为有责任多浇灌一些茶杯
阿弥豆腐:直抒胸臆,精神可嘉,善哉。看了你的诗歌,不知是愤青还是愤老的,艺术性稍微欠火候,但敢字当头还是有的看的。相比而言,老衲更喜欢看你的杂文。任何事,急就容易有失周到。就说同性恋合法化的事吧,你怎么就那么不能容忍呢?还弄出来人兽恋了,小心动物保护主义者告你。这本是两码事,自己不喜欢可以,但打击别人就不对了。那是屁精吗?女女恋就是问题了吧?咋那么不理解人、关心人、爱护人呢?老衲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只要不伤害对方、不妨害第三者利益,在双方自愿原则下,就没有必要反对。男男合作有什么不好?女女联合有什么不妥?难道非要生儿育女,才是婚姻的必要吗?阿弥豆腐,罪过呀罪过
毛翰:阿弥豆腐长老赞成同性恋,辩解说,同性恋合法化与人兽恋合法化是两码事。我却认为,二者是一码事。凭什么同性恋婚姻可以合法化,人兽恋婚姻就不能合法化?拙文已经说过:“人兽恋,这首先是人的一方的权利,社会应该承认并尊重这种权利,就像承认和尊重同性恋的权利一样。其次,这也是动物的权利。不是众生平等吗?不是有那么多动物保护组织年复一年地在那里呼吁保护动物权益吗?这动物的权益也应该包括它们与人类恋爱结婚乃至生仔的权益吧。”阿弥豆腐长老警告说,小心动物保护主义者告你。这从何谈起?我是呼吁保护动物权益,从而主张人兽恋合法化的呀!
阿弥豆腐长老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只要不伤害对方、不妨害第三者利益,在双方自愿原则下,就没有必要反对。男男合作有什么不好?女女联合有什么不妥?难道非要生儿育女,才是婚姻的必要吗?我完全赞同!我只是进一步主张,只要不伤害对方、不妨害第三者利益,在双方自愿原则下,人兽恋、人树恋、人鬼恋……统统合法化。也许您会问,人兽恋,兽同意吗?人树恋,树同意吗?人鬼恋,鬼同意?我当然没有把握说他们同意。可是,子非兽,安知兽之不同意?子非树,安知树之不同意?子非鬼,安知鬼之不同意?
方悄:
一饭一茶过一生,
尚于何处欠分明。
斜阳流水干卿事,
未免人间太有情
鼓掌!这才是八年前的毛翰老师,今晚应该得高分。
毛翰:打工者在社会底层,他们吟唱自己的苦难,怨恨命运的不公,呼唤社会的良知和正义,甚至抒写革命的冲动,都是极为正当的。这就是我们久违了的真正的左翼文学、无产阶级文学。
打工诗人不必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的身份,当他们不以“打工诗人”的身份写诗,而以“诗人”的身份写诗,他们的艺术视野自然就拓宽了。
中国古代有田园诗人,却没有农民诗人,更没有佃农诗人。
如果太执着于自己的身份,坚称“打工诗人”,那是不是还该有“小姐诗人”?
方悄:好!如果真的有小姐写诗,一定很感人,因为他们最知道男人是什么东西。
方悄:毛老师,现在到处在举办各种各样的诗会,您说这是诗在复兴还是在作垂死挣扎?参加诗会能提高写诗的水平吗?
毛翰:各种各样的诗歌研讨会,基本上没什么用,只是会会朋友,顺便旅游一趟。
方悄:那些有点名气的诗人,常常不屑于网络诗歌,如果那些名诗人也在网络上匿名发诗与网络诗人比拼,不知鹿死谁手,或许名诗人输的几率更大些。最好是坚守各自的阵地,时间是公正的。我们既然是民间写手,也不必太在意官办杂志,反正我是不读那上面的东西的。我在给见闻先生的帖子中说过几句话,抄在这儿——
我觉得在官办刊物上发诗没意思,虽然各级作协都是协会组织,他们都把自己当成官,都把自己办的刊物当成官僚机构的代言人。一首几行十几行的诗,首先是编辑把不合时宜的词句删掉一部分,然后是主编大笔一挥把不合时宜的词句一句不漏地划掉,发出来的已是一堆文字垃圾,还美其名曰诗,这正如把酒瓶中的乙醇分离干净了,瓶中装着的全是水了,酒瓶依然贴着酒的标签,饮者一喝进嘴里就忙不迭地啪的一声吐出,随即就破口大骂。这既让自己难堪,也戏弄了读者,何必要做这样既害人又损己的事呢?
毛翰:我相信,由纸质诗刊走向网络,是大趋势。纸质诗刊正在萎缩。但网络诗人不必与传统纸质刊物发表诗歌的诗人对立,大家都在写诗,走到一起,很容易沟通的。有幸走到前台的永远是极少数,每一个时代,每一个艺术领域,大多数总是默默无闻的芸芸众生,这不公平,却也无奈。
方悄:干脆远离官办诗歌刊物,来诗歌报大学作教授


补记:此文发表后,承蒙毛教授的阅读,指出了其中的一些错误,现已作了修改。我原打算将此文收入《往事流沙》中,由于太长容不下,等明年再采访一个我愿意采访的人(比如北岛、舒婷、多多、严力、谢冕、孙绍振、古远清、吕进等其中的一人。如果北岛能来,我愿主动请战,题目我都想好了,叫《归来吧!浪迹天涯的游子》)后,专门出一本《问答录》。

[ 本帖最后由 方悄 于 2009-12-6 10:03 编辑 ]
发表于 2009-12-2 17:54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方辛苦,又梳理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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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 18:05 | 显示全部楼层
沙发没得坐了,今天心情好,近来踏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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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 21:4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无哲 于 2009-12-2 17:54 发表
老方辛苦,又梳理了一遍。


谢谢无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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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 21:45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代容 于 2009-12-2 18:05 发表
沙发没得坐了,今天心情好,近来踏一脚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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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3 12:47 | 显示全部楼层
先顶 有时间再细读 谢谢方兄为大家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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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3 12:56 | 显示全部楼层
飘然尘外,好像有种被边缘的感觉,辛苦方兄,整理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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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3 13:31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你的用心谁都知道:)
跟着方先生的梳理再体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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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3 17:4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直隶 于 2009-12-3 12:47 发表
先顶 有时间再细读 谢谢方兄为大家的辛苦



谢谢直隶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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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3 17:5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周飞雪 于 2009-12-3 12:56 发表
飘然尘外,好像有种被边缘的感觉,辛苦方兄,整理得真好。


勇士的处境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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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3 17:54 | 显示全部楼层
方兄辛苦了,送豆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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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3 17:5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木中巷 于 2009-12-3 13:31 发表
其实你的用心谁都知道:)
跟着方先生的梳理再体会一下。

谢谢木木,你的话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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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4 13:37 | 显示全部楼层
咏史赠友人
邵燕祥
问谁医国管兴亡,煎药缘何用老汤?
禄蠹层高争老大,客卿班底属三帮(帮闲,帮忙,帮凶也)。
共和国变专权国,退位皇拟太上皇。
倦眼迷离歌盛世,不知何处是膏肓。

读过,老诗人一首赠诗印象最深刻,故打油一赞
毕竟诗人邵燕祥,忠勇直言古道肠
二十四式毛太极,不若一招救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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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5 00:50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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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5 03:15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方悄 于 2009-12-2 17:45 发表


        
    ——毛翰问答录

  人是世界上最矛盾的动物,没得到时想得到,得到了又厌弃,失去了又悔恨,这就是人。比如许多风景、许多人我们常常抱着极大的希望前去瞻仰,结果是“不过如此”,大大的扫 ...

先粗读,再来细读,都是精华,真要感谢方悄兄给大家提供了丰盛的视觉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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