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你有多少孩子名字叫“震生》
——四川汶川大地震诗歌日记
罗国雄/四川乐山
历史将永远铭记地球的这一个坐标：北纬31度，东经103.4度；人类将
永远铭记历史的这一个时刻：公元2008年5月12日，北京时间14时28分。
——题记
《今夜无人入眠》
雨淅淅沥沥 帐篷搭建起来 成千上万劫后余生的人们
把家搬到广场、公园、所有开阔地带 和一辆辆汽车里
在这样寒冷的晚上 一边聆听收音机里传来一个个噩耗
一边承受接连不断的余震 我不知道 还有多少有名字的小虫
会开口鸣叫 那些青蛙、蟋蟀 还有更多无名的小虫
在乱石间 在草丛里 一些柔弱的心跳 细细地传来
那么多的声音 像无法合着的眼皮 这些暗处的光
在寒冷中挣扎 仿佛一团团苦难 从坍塌的废墟中
从泪水的缝隙 从越来越微弱的呻吟里——
伸出一只血手 仿佛在说：“救救——我……”
今夜无人入眠 今夜的汶川、都江堰、茂县、北川、绵竹
乃至整个四川 进而北京、上海 都能听到亲情和乡情
炸裂的声音 再次团聚的声音 夜晚的心脏在沉陷
它把最黑的黑暗留在偏僻的汶川 留在漩口、映秀、卧龙
留在聚源中学、蓥华中学、北川中学、向峨中学、东汽中学
留在岷江、杂谷脑河、鱼子溪、草坡 以及三江
血液凝滞了的流淌里 今夜我们目睹了那么多的凋零
送别了那么多的亡魂 他们能否像那些被突如其来的黑暗
熄灭了的虫鸣 在哪一个春天 在风的呼唤里 悄然醒来
今夜我屏住呼吸 脚步轻轻 生怕惊动了
一盏盏昏黄的路灯 和马路上惊慌失措的蝼蚁
12日深夜余震中
《活着，是美好的》
上苍眷顾，让我活到天明
“活着，是美好的”
天空依然下着雨。近在咫尺的
隐约的血光，已经被一声又一声的鞭炮
掩埋。我的泪水已经流干，但我还能沐浴着
祖国的空气和阳光，这样大的幸福
被我的昨天忽视，真是一种罪过！
我看见所有的人，和我一样
在大地的颤栗中行走，脚步放得很慢，企图
让时间也走得慢些。让几只，一夜之间
成熟起来的鸟儿，身体里停留的歌声
尽量再长一些，再婉转一些……
让来之不易的生活，比任何时候
都像左脚和右脚的爱情，始终不离不弃
熬夜到13日黎明
《我到过汶川》
26天前，我到过汶川。从都江堰出发，过紫坪铺电站
漩口遇雨，在一农家小店，吃了顿丰盛的野菜餐
经三江，去卧龙和映秀的路，是一个热心的当地人
指给我们的。快进城时，看见阿坝师专操场的浓荫下
一对恋人亲热的身影，和湛蓝的天空一起
倒映在岷江舒缓的流淌里。那时，春天的一朵云，正在靠近
汶川——一个羌族少女眼睛里，桃花般的初恋
夜宿新国旅大酒店，次日沿317国道从理县到红原
回程在黑水午餐，途经茂县，听同事讲松潘、平武地震经历
知道北川在汶川心脏的北东方向
仅仅才26天，大地的一个响屁，让桃花谢了不算
云被震落了，天空垮塌，连镶嵌在羌族少女脸上的阳光
也被震碎了。41353人遇难，14000人被埋，274683人受伤，
32666人失踪。还有13亿心灵，被割断了血脉，只能靠呼喊
在把遗失的梦唤醒。现在，我的魂魄，在这条数百公里的
断裂带上踉跄着。我内心的地震带还在无限延长
这些烫得惊人的地名，无时无刻不在把我的命运
拉扯到这条线上，我的痛苦和悲伤
是另一个漂移的大陆板块，它们相撞的瞬间
需要产生多少当量的核能，才能从记忆的废墟里
救出我血液的故乡和亲人
14日深夜记
《这些天来，有多少中国人让世界感动》
北川中学野战医疗所，刚刚失去了母亲
3岁半的罗梦夕，睁着大眼睛，静静地躺在
救护人员的怀里，似乎还在回味，那个俯下头
满含真情的爷爷，亲自己小脸时的情景……
她还不知道,他就是我们的总书记
千万要记住：“胡爷爷还会来看你。”
一个曾说出“是人民在养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的狠话的
66岁老人,面对着哭泣的孩子，面对着一双双痛苦、绝望的眼神
好几次，仰起头，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是共和国的总理，他摔伤的手在流血……
他们，是这次大救援的总指挥，中国人民值得信赖的父亲
德阳东汽中学的谭千秋老师，遗体被找到时
“双臂张开趴在课桌上”，正是这个特殊的“姿势”
令4名学生在他身体和课桌的共同护卫下“死里逃生”；
失去了10位亲人，连续5天忍痛坚守抗震救灾岗位的彭州女警蒋敏；
刨出父亲嫂子遗体，含泪继续指挥救援的武警战士张秋红；
为救学校师生，来不及救87岁老母的社区支书王婉民；
一名消防战士跪地落泪：“求求你们，让我再去救回一个孩子！”；
义无反顾返回救掉队学生的吴忠红，平时少言寡语
生死瞬间方显异彩生命；用后背牢牢地挡住垮塌的水泥板
怀里紧紧抱着一名幼儿，永远离开的幼儿教师瞿万容……
汶川映秀镇小学老师张米亚，死后还跪仆在废墟上
“摘下我的翅膀，送给你飞翔”，用血肉之躯撑开生命的保护伞；
大震之际，机智地保护了59名学生，却失去了
宝贝女儿的中学教师刘宁；巨震突袭时
都江堰人民医院正在进行手术的5名医务人员
俯身扑上手术台，用身体护卫患者；
两名不足1米6的川妹子，镇定指挥55名重庆游客脱离震心；
成都千名出租车司机自动赶往灾区抢运伤员；
徒步求援后又冒死赶回灾区抢险的农民张吉福；
成千上万解放军、武警和公安战士放弃使用机械
“像绣花一样”小心翼翼用手刨、用肩扛
为废墟下的幸存者打开生命之门……
成都市林荫街300多排队义务献血的队伍里
一个下岗工人挽起手臂：“我没有钱，但我有血！”；
南京一名67岁乞丐，穿着补丁的衣服，破烂的凉鞋
拿着讨饭碗，把乞讨来的零钱换成百元钞票塞进了募捐箱……
全国各地踊跃捐款，献血者几乎把每一处血站“挤爆”……
“板荡识英雄”，大难有大义。大地震爆发
这些天来，有多少中国人让世界感动
有多少泪水在我们眼眶里聚集、交织
在祖国的大地上，有多少双手在短时间集结
从各个方向涌向地震灾区，从废墟里
刨出了中华民族人性的光辉和涅槃了的大爱
16日凌晨初稿
修改于19日深夜
《相信生命能够创造奇迹》
废墟下的亲人
我相信你们，还活着
我坚信你们，还活着
我相信你们也会相信
我们，已来救你们
我坚信你们也要坚信
你们，定能创造奇迹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
我们，都已经创造了奇迹
灾难面前，我们有珍视生命的党和政府
有自己养育的子弟兵，有爱心永恒的民族
有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国家
你看，11万人民军队，数十万救援队伍
140亿元爱心捐款，正在快速赶来
从堵塞的山路，从大雾弥漫的空中
从波涛汹涌的河道，从刚刚垮塌的地方
冒着6000多次余震的危险，架着飞机
乘着冲锋舟，背着药品和食品，一路急行军
他们正在赶来，从祖国最温暖的心里
给你们带来一个个希望和不绝的信念——
他们已从废墟里救出33434人，收治伤员125333人,
搜救转移灾民15万,临时安置500多万人
许多沾着血迹的生命,于情与义的召唤中站起：
3岁的宋欣宜,被困超过100小时的刘德云
104小时的贺晨曦,117小时的小米东，124小时的卞刚芬
125小时的蒋雨航，164个小时的王华珍，216个小时的崔昌会……
我还要告诉你们,那些废墟下演绎的动人故事——
唱着歌鼓励同伴的女大学生，打着手电筒看书
的邓清清，毅然锯掉下肢的11岁少女康洁
压在废墟下，忍疼唱歌安慰前来搭救的大人的女童任思雨
与死神抗争了近60个小时，脱离废墟后仅10分钟就离去
却不愿留遗憾在黑暗中的14岁女孩范泉滟……
他们，创造了一个个生命的奇迹
用自信的微笑，缝合了共和国刚刚撕开的伤口
我废墟下的乡亲，瓦砾里的亲人，每一分钟的痛苦
于你们都是一个世纪。但你们，不要昏睡啊，千万！
我请求你们，再挺挺！我们伟大的民族
以惊人的毅力和凝聚力，成功坚守到今天
现在，需要我们咬一咬牙，发起最后的冲锋
去迎接生命的阳光和祖国的空气！
17日下午有感
《中国，你有多少孩子名字叫“震生”》
2008 5月12 14时28分 地球的一次难产
产生了400颗原子弹的阵痛 让一个叫汶川的女儿
不幸罹难 她撕开的伤口上 缠着5万多条生命的绷带
缠着北川 茂县 理县 绵竹 什邡 都江堰 青川
麻花般扭曲的绿水青山 多少凋零的花朵
走在去天堂的路上 祖国的心啊 瞬间涌进了
痛苦的泪水和无边的黑暗……同样是在这一天
56个民族生息不止的爱让中国这位多灾多难的妈妈
诞生了很多坚强的新生命 并给他们取名叫“震生”
尊重生命的党和政府 共和国的主席 共和国的总理
人民的子弟兵 四面八方赶来的志愿者 远在异国他乡的
同胞亲人 全世界不离不弃的炎黄子孙
13亿生死与共的中国人 用爱撑起了祖国的天空
用凛然大义担当起苦难 他们的鲜血汇成了
一条浩浩荡荡的河 流进汶川柔弱的呼吸里
让生命从10平方公里废墟的缝隙间
顽强地生长出了奇迹
“如果大地仍在阵痛中吞噬我们
我请求岩石留出缝隙
哪怕压住我们的肢体
也请不要压断我们的呼吸”
因为，我们都是中国的孩子
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震生”
任何风雨也动摇不了我们
绽开在世界枝头上人性的美丽
18日初稿，生日记
《向汶川大地震罹难同胞默哀》
向缺胳膊少腿的蚂蚁们默哀,向折断了腰的小草默哀
向垮塌了的学校默哀,向伤痕累累的家园默哀
向失去了主人的鞋子默哀,向排队等待回家的书包默哀
向丢弃了学生证默哀,向风撕扯的课本默哀
向雨水浸淫的花朵默哀,向降落在废墟上的
一朵蒲公英的梦默哀，向又麻又辣的四川方言默哀
向泪水中的祖国默哀,向掠过睛空的阴云默哀
向通往天堂的路默哀,向照片上永远的微笑默哀
向被掩埋的歌声默哀,向5月12日默哀
向14点28分默哀,向里氏8.0级默哀
向北纬31度，东经103.4度默哀
向偷跑出地狱的一小撮黑暗分子默哀
此刻，我在向我少数民族的亲人——汶川，默哀
此刻，我在向这些天来,41353个遇难的生命，274683个伤口
32666个失踪了的消息默哀
此刻，群山让路，江河停流，众神凝噎
此刻，草木同悲，天地愁容，举国同殇
此刻，我们这些从地震伤口爬出来的孩子，抬着一个
悲怆的祖国，为这个春天的亡灵，颂安魂曲
此刻，我们以国家的名义，为罹难的
所有生命的尊严，下半旗致哀
19日哀悼日第一天
《手的诉说》
这是那只从废墟里伸出来的
紧攥着一只笔，震撼了世界的小手；
这是那只不停呼喊着“救救我”的手；
这是那只48小时抱着老伴遗体不放弃的手；
这是那只躺在担架上，向解放军叔叔敬礼的手；
这是临死还流着血，方向正对着孩子嘴唇的手；
这是把妻子尸体绑在身上，去天堂的路也要相携的手；
这是匐地支撑跪着的身体，写下短信：“亲爱的宝贝，
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记住我爱你”的手；
这是身体被砸成三段，仍将三名学生搂在胸前的手；
这是抱出两名幼儿，来不及救自己孩子的手；
这是丈夫和妻子拥抱在一起，至死也不分开的手；
这是四个小时刨出同学，已血肉模糊的手；
这是撇下自己孩子，把乳头喂进10多个婴儿孤儿嘴里的手；
这是那位为了丈夫的遗言、儿女的期盼，坚持了73小时
锯腿、剪筋、喝血、喝小便自救，爬出废墟后
想收养两个地震孤儿的伟大母亲与伟大妻子的手;
这是无法直立行走的残疾乞丐伸向捐款箱的手；
这是无数撩起衣袖，把鲜血输给汶川的手；
这是捧着蜡烛，默默祈祷和祝福的手；
这是抚慰伤痛的手，这是擦干眼泪的手；
这是传递奥运火炬的手，这是降下国旗向死难者默哀的手；
这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手；
这是高高举起、呐喊“中国加油”的手；
这是书写生命尊严的手，这是伸向危难中的亲人的援手；
这是紧紧握在一起，让世界为之动容而骄傲的手！
5月20日哀悼日第二天
《纪念墙》
——听闻网友呼吁为汶川地震遇难
同胞建一面纪念墙或哭墙有感
那一刻，是汶川、北川、青川
和四川所有的河流，在失声痛哭
大地短暂的宣泄，让江山
顿时，失去了颜色
让希望和梦的天
有一点倾斜和坍塌……
这一刻，是5万多生命的尊严
2万多无法联系的痛苦
30万道伤口，500多万
流离失所的亲情，从废墟上
站起来，与13亿颗虔诚的心一起垒成
历尽了深重灾难的中华民族心中
一面坚韧不拔的墙
让没来得及悲伤的钢筋
让布满血丝的水泥
让紧紧拥抱的一块块砖
和沙石们滚烫的爱
筑成一个新的强大的祖国
喝退那些，已经迟疑了的
——黑暗和死亡
5月21哀悼日第三天
《紧紧抱住的永远》
——献给地震中永恒的爱情
抓住你的手，用泪水擦拭你的伤痕
可再烫的泪水也擦不暖你的眼神
捧起你的脸，用鲜血亲吻你的痛苦
可再多的鲜血也吻不热你的笑容
那么，就让我背着你
就像，把沉重的爱背起
这塌陷的地有我去劈斩荆棘
让我绑着你，就像
把命运捆绑在一起
去天堂的路先让我去打探消息
让我的身躯挡住飞石
让我的心脏承受箭雨
这垮下的天由我来扛起！
最后，让我紧紧地抱着你
48小时，96小时，192小时……
哦不，我要紧紧抱住
这来世今生
抱住我们的生死
和永永远远的完整
5月22日
《记住:“5.12”——我要爱！》
经过里氏8.0和6000多次余震
经历了这么多的伤痛
这么多的残缺,这么多的别离
这么多的灵魂在我们头顶
把汶川的天空咬出一道道齿痕
这么多的泪水流在了一起
让垮塌的春天在一个个堰塞湖里
频临筋疲力竭后的决堤
也有这么多的碎，迅速恢复到
一个完整的花瓶，她胸口的瓷
是很多曾经失掉的信心
这么多刻骨铭心的记忆
这么多闭上又睁开的眼睛
这么多善良的爱和同情
这么多的坚强和柔韧
这么多的阳光滴在了祖国的墙根
那么，一定有些什么
在我们低头默哀时苏醒
“雨啊，停下来吧，我们要去救命！”
一个战士的呐喊，是又一次大地震
一定震醒了那些沉睡已久的心灵
“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着
一定要记住我爱你。”
这不只是那个母亲，也是祖国母亲的叮咛
记住：“5.12”——我要爱！
5月23日
《面对这些坚强的孩子，再多的泪水也会止住》
“很高兴我还活着，相信你们会来救我”
“叔叔，帮我拿支可乐，要冰冻的”
“叔叔，我不怕，你们不要担心，
唱歌就不会觉得痛……”
“叔叔，我不慌张，你先救他们吧”
最困难的时候，“坚持就是胜利！”
还有一个唱国歌壮胆等待救援的孩子；
一个从废墟中背出两名同学，
徒步100多公里逃离危险的九岁男童；
一个被救后，懂得感恩，向解放军战士敬礼的孩子；
一个父母遗体下坚持40小时获救，
温总理都要为她让路的3岁幼女；
废墟里打着手电筒看书的邓清清；
背着3岁妹妹跋涉10多小时山路,
走到收容点的11岁小哥哥张吉万；
哼着乐曲，用顽强的“钢琴梦想”激励自己，
最终，战胜了已经走到面前的死神的罗瑶……
灾难面前，这些幼小的心灵，这些临危不惧的花朵
用本能的坚忍，拒绝了凋谢，迎来了第一缕晨曦
面对这些坚强的孩子，这些废墟上的天使
再多的泪水也会止住。爱不应该只是他们的传奇
也是我们的！让我们擦干眼泪，为更多的孩子
撑起一片蓝天，开辟一条回家的道路
让梦不再无处躲藏，让心不再痛苦忧伤
让阳光点亮黑暗，让每一滴血
都能延续——生息不止的希望
5月24日
罗国雄，男，1970年5月生于四川仁寿农村。曾在《人民日报》、《人民文学》、
《青年文学》、《诗刊》、《星星》、《诗选刊》、《绿风》、《诗潮》、《诗
人》、《四川日报》、《滇池》、《岁月》、《国家人文地理》、《诗观察》等
发表诗文若干，获过奖，作品入选多种诗文集，著有诗集《幸福燕》（1994年四
川文艺出版社）。
作者地址：四川省乐山市纪律检查委员会 （天星路３６号） 邮编：614000
邮箱：lslgx168@163.com
博客：http://blog.sina.com.cn/lgx1286> |
楼主: 李飞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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