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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2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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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开盗版碟商的利益黑幕
国家对于盗版音像制品经营单位,盗版数量在100张以下的,没收违法制品及所得并处1万元以上5万元以下罚款;对一次经营盗版制品数量100张以上或者两次因经营盗版制品受到行政处罚的单位,由行政许可部门依法吊销其许可证,由工商行政部门依法予以停业整顿,情节严重的依法吊销其营业执照。对经营盗版制品涉嫌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但是,在长沙街头和小区内,我们仍然会见到各种各样的地摊碟商,是什么驱使这些地摊碟商冒着重罚的危险,出售盗版甚至淫秽光碟呢?日前,记者接触一位地摊碟商,试图揭开他们影碟经营之后的利益黑幕。
揭开盗版碟商的利益黑幕
张宏推着自行车来到长沙雨花亭华银旺和超市附近,他把自行车停好。从自行车后座搬下折叠桌子摊开,再撑开塑料遮阳棚,一个小摊就摆好了。
“今天人不多,生意估计不会太好。”张宏察看着周围的环境,“主要是这几天下雨,出来的人少。周末和晴天应该多一点。”
张宏将一直背在左肩上的大包放在地上摊开,一摞碟片露了出来,他把碟片摆好,新电影、电视剧、文化讲座、旅游地理、动画片,5厚叠包装精美的影碟摊在折叠桌子上。
这些碟片,都用透明塑料袋包着彩色封面,最里面就是影碟,包装上都标着DVD,有两片装的,也有三片、四片装的。
“全是盗版的,压缩DVD,一张碟可以容纳一部连续剧。” 地摊碟商张宏说。
“黄碟不卖给未成年人”
这天,是2008年6月6日,端午节前,傍晚18时。张宏每天这时候准时出来练摊,卖的都是盗版影碟。
不到半个小时,就有四个人来买碟,一位年轻女孩买了两张连续剧,是台湾偶像剧《斗鱼》第一部和第二部;一位老人买了一张花鼓戏的碟,那张碟上几乎收集了湖南所有花鼓戏名剧目;一位母亲带着孩子来买了一张日本动画片《奥特曼》。最引人注目的是另外一位男人。
张宏正在为老人挑花鼓戏的碟,他边挑边说:“我这里什么碟都有,只要想买,怎么都能找出几部。”张宏每次进了新货,都会把这些碟看一遍,看完之后就好对顾客推广。每个顾客的品味都不同,有的喜欢看青春偶像剧,有的喜欢看情感婚姻剧,有的看警匪,有的专看新片大片……“要想多赚点钱,你就得掌握顾客的品味,什么大片流行,电视台热播什么电视剧,你都得知道。”
那位男人开着奥迪A6停在华银旺和超市旁,快步直奔张宏的小摊。
“你不怕?是不是执法的?”我问道。
“熟客。”张宏简单的答了一句,朝男人露出笑脸,“今天又来了?”
男人不吭声,张宏也不多说话,蹲下身来,从大包最底层拿出一个黑塑料袋,递给男人。男人递过一张百元大钞:“几张?”
“5本10张。一共五十块钱。”
男人接过找零,转身开车就走了。
“那是什么碟?”我好奇地问。
“黄碟。”张宏回答。
张宏今天一共带了200本碟,大多是两张碟一本,黄碟(即淫秽光碟)占其中的1/3。这些黄碟为张宏的碟片生意带来不少利润。普通的一张碟和黄碟的进价都是2.5元一张,售价却不同。普通碟的售价是4—5元一张,黄碟的售价是8—10元一张。黄碟卖得贵,是因为风险比普通碟高。张宏介绍说,没有哪个摆摊卖碟的人不卖黄碟,利润高让他们敢于冒风险。
张宏说了另外一个练摊卖碟的朋友的事,这位朋友在一个小区里卖碟,周围的顾客都是熟客,有一位顾客特别喜欢看黄碟,拿了一本又一本。不过他每次看完一张碟后,就拿来要求换,换了几次朋友不愿意了,顾客就要求退钱,朋友更不会同意,顾客也没多说什么,留下一句“我记住你”的话就走了。过了一段时间,顾客来了,对朋友说要买一百本黄碟,朋友高兴得不得了,马上回家去拿,等他把黄碟交到顾客手里,早已埋伏在旁边的民警按倒了他。贩卖淫秽光碟在100到200张以上的,制作淫秽光碟50到100张以上的,都将构成追究刑事责任。
张宏的顾客男女老少都有,到超市购物的人都会在他的碟摊前停留一下,一般都是男性,成年居民多,学生少。买淫秽光碟的一般是成年男人,有钱的也买,没钱的也买,也有少数女性来买,羞红着脸说丈夫要看的。“但我的黄碟不卖给未成年人,那是违法的。”张宏很自豪的说,“我不像别人一样,没道德,只知道赚钱。”
张宏的家人和邻居也都知道他卖盗版,也只是把他当一个普通的生意人。遇到新的连续剧,家里人也会拿着看,只是张宏不会拿黄碟给他们看。而邻居和朋友,更成为他的顾客。
“电视台帮我们做广告”
像张宏一样卖碟的人有很多,在东塘附近的巷子里,每隔五十步就有一个影碟地摊;袁家岭立交桥的人行通道里,也经常会出现一两个。只要不下雨,在小区内、学校旁、街边、菜市场和超市门口,总活跃着这些流动贩卖盗版光碟的商贩的身影。人流多的地方买碟的人也多,生意也好。
“比如说步行街和南门口附近,那是黄金宝地。”张宏说。可惜他不敢去那边,因为风险实在太大。张宏的另一位朋友在步行街摆了两个小时的摊,纯赚200多元。之后被城管抓住,罚款500多元。张宏和他的小摊只敢在附近的小区和大超市门口出没。
生意好的时候,他一天可以赚200多元,生意差的时候,五六十块,一个月平均下来,张宏能纯赚300多元。
他摆影碟摊有一年多时间,赚了三万元左右,在他们行当里,这算少的。2006年碟片生意景气的时候,利润是对半开,2006年春节,有不少摆影碟摊的在正月期间都赚了上万元。张宏就是那时被朋友拉入伙的。做这个生意的,都是朋友一个带一个带出来。张宏说,听传说,摆影碟摊的鼻祖就是在华银旺和旁立交桥下面卖碟。看着生意这么火爆,便辞去了酒店服务员的工作,把摆影碟摊当作事业。等到张宏出手,碟市已经混乱了,黄碟不断增多,卖碟的人也增多,买碟的人却没有增多,盗版碟市场的蛋糕越切越小。
尽管如此,张宏现在的生活还是好于以前在酒店,毕竟收入不低,而且不累。下午六点到晚上十二点是他的工作时间,也有些是白天十一点到下午五点摆摊
“做这生意自由,什么时候想出去摆都可以,但每天至少要抓住一个高峰期。”张宏说。
明知道是盗版碟,为什么很多人都买呢?一位买青春偶像剧的林姓姑娘说:“我看电视,碰到情节紧张的时候,我正哭得欢,突然插播几分钟的广告,看得特没意思。买碟,就是图方便。”
另外一方面,影碟的价钱便宜也是主要原因。去电影院看电影,一场至少20元,现在一张碟里面有十多部电影,可以让人一次性看个够。而那些黄碟,平常人更是不知道从什么渠道获取,这些摆影碟摊的,成了唯一的直销点。
张宏最怕三种人:耍赖的顾客、文化局稽查人员、城管。碰上耍赖的顾客,他选择忍,可以把价格压到成本价;碰上文化局稽查人员和城管执法,他选择跑,甚至多次推着车躲进超市的厕所里。如果被执法部门抓到,要交数百乃至上千元钱才能赎回被没收的影碟,而且不会全数归还。张宏算是比较幸运的,没被执法部门查到过一次。只有一次,一位顾客拿了十几本连续剧,当要付钱时,那位顾客亮出文化局的证件,张宏只得自认倒霉,乖乖让对方拿走。张宏说,摆摊在小区被抓的可能性较小,另外晚上卖碟也很少有人管。
除了要面对执法部门执法和卖黄碟被抓的风险,摆地摊卖碟简直就是毫无风险的暴利行业。成本仅仅要七八百块钱,只需要给批发商钱,不用交税,也很难被罚款。张宏说,有些小区和学校附近收场地费,十元一天,除此之外,再不用给任何人钱。
卖碟的人以下岗、外地、无业人员居多,不同的地摊碟商的摆摊工具不同,有的直接提个大包,有的拧只皮箱,有的搬折叠桌子,有的自行车后面绑上木箱子,有的电动车上放块木板,生意好的会弄把大伞,放五六百本碟片。也有些勤工俭学的学生,在学校旁摆摊,他们的碟“纯”一点,多是各类电影。
在张宏的影碟摊上,卖得最火的除了黄碟外,更多的是电视剧。张宏说,只要是中央电视台、湖南卫视、湖南经济电视体热播的电视剧,卖得肯定火。“电视台帮我们做广告,他们播什么,我们卖什么。”
“像小偷一样到处躲”
端午节期间,张宏赚了将近1000元。“过小长假,都不愿意出去玩,在家没白天黑夜的看连续剧的人很多。”
2008年6月10日,张宏家库存的影碟数量已经不够百张,他决定去进货。张宏进货时手上一直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刘 《康熙王朝》、《大明王朝》、《雍正王朝》 李《公主小妹》、《越狱》
这些碟都是顾客指定的,张宏一并去拿货。先是去国储电脑城,国储电脑城二楼曾一度因卖盗版碟而被查封,每次到查封的时候,心虚的老板们就会纷纷关上店面大门躲避。这次张宏去的却是四楼。
张宏介绍,二楼的都是零售,四楼是批发。要到四楼拿碟,一般人不可能拿到,四楼的老板不会信任你,只有通过熟人带过去,才能进入仓库。
国储电脑城四楼,一眼望去,仿佛是座死城,多数门面都是紧锁,仿佛刚被集体查封一样,各个店面门口都坐着一两个不明身份的人。跟随张宏左弯右拐来到一家没有门牌号的店面,店主见到张宏,没有吱声,站起身来打开店铺的小门的锁。
原来门面就是仓库!里面居然还有一个人,在地上整理碟片,再望去,五排书架和地上全摆满碟片,层层叠叠将近上万张。靠西边的一排书架放着戏曲、音乐、文化、地理类的影碟,北边的放着电视连续剧,南边放着各类电影,东边放着各类黄碟,中间是电影和电视连续剧的新货。
张宏在新货架上挑了近一百本碟,在黄碟架上拿了数十本。黄碟架上的碟有严格的分类,按国家分开,也按色情程度分开。随便翻看一下,“偷拍系列”、“性爱狂潮”、“变态虐待”等标题就跃入眼帘,而封面女郎更是赤裸着。在这些黄碟中,记者居然看到有名叫《名侦探柯蓝》、《幽游白书》等日本动画片,还有名叫《魔戒》、《越狱》、《老友记》的欧美电影及连续剧,而在片名旁,写了三个字“成人版”。据了解,此类影片有部分确实是根据原著改拍的黄色电影,而更多的是以这样的名字来吸引顾客的各种搭不着边的淫秽影片。
张宏在国储电脑城挑了近两百本,然后转战到定王台文化市场。张宏的两个进货地点是长沙盗版碟的两大主要市场,火车站附近还有零碎的批发商,这些只有内部人士知道。而黄碟,几乎每个批发商都会批发出售。
在定王台文化市场门口,刚准备要进门,一名男子就向张宏凑拢了过来。
男子:要碟不?
张宏:什么碟?
男子:毛片(淫秽影片)?
张宏:多少钱一张?
男子:10块钱一张碟
张宏:能不能便宜?
男子:8块。
张宏以嫌太贵为理由拒绝了男子,但在翻看男子随身藏着的黑塑料袋中发现,除了地摊碟商出售的黄碟外,这名男子还有另外的黄碟,上面写着“OL”、“GL”和一行细细的汉字。后据了解,OL指欧美影片,GL指港台影片,卖碟者通常将淫秽光碟称为黄碟、毛片或A片。这些不同于地摊碟商出售的淫秽光碟是直接用空白光盘刻录而成,相比碟商从批发商处拿的碟片成本要低1元左右。
定王台文化市场,贩卖黄色碟片和盗版碟片的现象被整顿得最频繁,但总不能得到有效遏制。在一楼大厅转上一整圈,发现整层的市场快一半的店铺都在柜台上摆放着盗版光碟,个别店铺有关黄色的电脑碟片明目张胆地摆上了货架对外销售。令人吃惊的是,这里的商铺老板对于盗版竟然毫不避讳。
张宏在零售柜台购买了顾客指定的碟片后,离开了。张宏的主要进货地点在火车站附近,在定王台他只是寻找新片和指定碟片。张宏说,定王台图书城的不少仓库也是做盗版批发生意,位置比较隐蔽。长沙所有盗版和黄碟批发商的货源,主要来自广东和邵东。
这个晚上,张宏带着新货在小区开摊,一夜收入212元。
在和记者的对话中,张宏一再表示做盗版碟商风险太大。“虽然没有被抓过,但还是像小偷一样到处躲。那些做批发的,每次遇到整顿,损失更大,一次被没收数千上万张碟,就损失数万元。”他也想过要改行,但最终没能下决心。做地摊碟商相对来说资金风险小利润大是一方面原因,在菜市场卖菜担心菜会烂,碟没有保质期,不会烂不会臭,顾客的品味各有不同,总会能卖出去。
张宏说:“现在贫富差距太大,我总想着能有近路多赚钱。”他说,谁都不愿意走这条路,但我又没有多少文化水平,以前做服务生一个月生活都难以保证,更说不上结婚买房,现在走这条路也是迫不得已。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责任该推给社会,张宏的另一位朋友说:“做盗版碟就是犯法,穷也不能犯法。”
只是,地摊碟商的生意实在太好做,赚钱也太容易,难免会诱惑不少人。而我们真正需要的,应该斩断整个链条,让这不合法的利益无处可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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