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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有约】心情文字三月"最佳写手"薛暮冬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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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3 12: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薛暮冬,男,研究生学历,中学高级教师。(美国)文心社南京分社社长,(加拿大)笑言天涯文学出版网驻站作家,《天涯风文学月刊》责任编辑,国内多家大型文学网站散文版斑竹。曾经出版长篇纪实文学作品《民国怪状大观》(黄河出版社),《上海巨商演义》(广州出版社)等共三百余万字。2004年4月,开始致力于散文创作。迄今,已在美国的《世界日报》《星岛日报》《侨报》《明报》《多维时报》《新洲时报》以及大陆的《北京晨报》《扬子晚报》《安徽日报》和《特区文学》《生活.创造月刊》《新潮文学月刊》等纸介质媒体发表文学作品及评论一百余篇。


  “领略风采!欣赏才华!”
   ----走近薛暮冬

   温馨提醒:      
      心情"最佳写手”访谈活动,置顶周期为10天,前一个星期为会员提问时间,后3天为写手回答时间。为节约写手时间,取消在线访谈制度。由写手在规定时间内一次性完成问题的回答。


其作品:

1.山里红


  猛地一抬头,我便看到了那丛山里红,那丛忧伤的山里红。却有一粒,只有一粒,生了病似地,在边枯边落。我知道,姐姐又不见了,我又得去找她。我找遍了山前山后,找着找着,天就黑了,雨就下了。我还在找。鼻子里却早就闻到了山里红的甜味。我记不清我有没有淌口水。我没有任何意义的打了一个喷嚏,便随手摘下一粒山里红,用衣袖揩一揩,一路吃一路回家。
  
  家里人也没有等我,便围着一个翻过来的脚盆吃早饭。是山芋干稀饭,脚盆上还多盛了一碗,肯定是留给我的。我没有问是谁做的好事。更没有谁想起来我出门是去找姐姐的,包括姐姐自己。大家正在有滋有味地喝着稀饭,父亲和母亲的筷子几乎同时伸向咸韭菜,又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吃饭,发什么愣呀!我答非所问,姐姐,你啥时候回来的呀?
  
  这是1983年的某一天。路上,我总是遇到一些异常的东西。除了我虚拟出来的稻子灌浆的声音,我右边是一大堆一大堆兀自长大的蚂蚁蜻蜓等动物,我左边是参差不齐的山里红。吃过早饭后,母亲在烀着猪食,父亲端着茶杯找人吹牛去了。而姐姐忽然又不见了。母亲往锅塘里添了一把草,说,伢子,赶紧去找你姐呀!我便村前村后地找了。终于找到了一间瓜棚,里面黑咕隆咚的。姐姐在里面唱歌吗?姐姐在里头恋爱吗?姐姐在里头哭泣吗?风在我的耳畔频频呼啸,我却没有敢走进瓜棚看个究竟。
  
  外婆却从里面走了出来。外婆一直住在里面看瓜。我感觉到一种恐惧。其实,我不该有这种感觉的,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雨早已停了。阳光透过高大而毛发稀疏的桑葚树,涂抹在外婆霉干菜一样的身体上,然后又四散到她身边的山里红上。外婆一看到我,就望着空空的天空发呆。过了好长时间,她才胸有成竹地问到,又没有找到你姐姐吧?说完,她背对着我,又钻进了瓜棚。
  
  而我还得去找姐姐。我行走在我一个人的阴影里没有任何知觉,我的身体如同云一样飘荡,我不晓得时光是不是还在流淌,满脑子都是姐姐。我甚至站在下午的干风中仰望天空,却流不出眼泪。我不止一次地在山头上无声地叫道,姐姐回来!却没有一次找到姐姐。姐姐总是先我一步到家,端上一碗稀饭,再夹一些咸韭菜,然后便坐到门口的田埂上。那里也有一丛山里红。我最头疼吃韭菜,塞牙缝,味道还重。姐姐就经常塞给我五六个熟透了的山里红。那岂止是甜在心里的?
  
  吃过晚饭,姐姐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没有向我招手,我却缩着脖子跟了进去。这是一个防震棚,里面除了一张床以外,什么也没有。枕头旁边,放了两本小画书,一本是《闪闪的红星》,一本是《青春之歌》。姐姐说,我都看了好多遍,还有不少字认不得。我的鼻子一酸,姐姐只上到小学三年级,因为家里缺少人手,便辍学和母亲一起干农活了。那时,她才十岁。家里依旧一贫如洗。父亲做着大队书记,成天到晚什么事也不干,还经常带着人来家喝酒。每每想到这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直到二十多年后,这股气才慢慢消散。姐姐打开了《青春之歌》,我把姐姐不认识的字一一教给她。我们坐在床上,姐姐搂着我的脖子说,冬子,你在大学里千万不能瞎混呀,我们家就指望你翻身哩。我说,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念,将来分配个好工作,带你出去旅游。姐姐点了点头,满含眼泪说,好弟弟,姐姐一定会等到这一天的。
  
  月光白花花的。静,死一般地静,从布满星星的天空倾泻而下,聚集在这江淮之间的一间茅屋里,氤氲着屋子里的每一物件。姐姐忽然不说话啦,我忽然也不说话啦。我们其实是彼此陌生的。这被突然放大的陌生里,有寂寞,有惆怅,更有悲哀。我知道,姐姐又要走,我想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但不知怎么回事,我没有拉她。
  
  夜披着硕大的黑斗篷仍旧静无声息地往我们的心里赶。我又开始到处找姐姐。村子里没有人。我不晓得人都到哪里去了,那些平日里嗷嗷叫的狗呀猪呀都到哪里去了。不止一户人家的门口斜倚着冰凉的锄头或大锹,而更多的时候,我沦陷于月光之外的黑暗中。姐姐也会是这样吗?姐姐难道不害怕吗?我依旧顺着墙根走,口腔里洋溢着咸韭菜的味道。我还是没有找到姐姐。一头咽着口水的老水牛,躺在村西头的洋槐树下,用陌生的眼光盯着我看,我被吓得拔腿就往家里跑。
  
  令我感到诧异的是,当我气喘吁吁推开家门的时候,父母早已酣然入梦。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看见了睡在姐姐右边的我。那时,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大睁着眼,月光洒满了我们一身。而且,我还从姐姐身上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肯定不是韭菜的味道。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叫体香。而当我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姐姐却又不见了,真地不见了,永远。
  
  我确实是去找姐姐的,而且找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的姐姐。
  
  姐姐老是出门去做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是一个迷。问过父亲,父亲说,天晓得。问过母亲,母亲只是笑笑,往猪槽里又加了一瓢糠。我却始终没有敢问姐姐,虽然姐姐一直对我很好,却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在田里栽秧的时候,我会突然扔下秧把,一把拽着姐姐的手,近乎哀求道,姐你不走。在山头上独自行走的时候,看到一只白兔倏地钻入草丛深处,我的心头一阵酸痛,我姐又要走了。却不知她要去哪里,却不知她要去干什么。只记得,村里人对我说过,姐姐常常在村里拾荒,比如废纸,废牙膏,废铜烂铁;姐姐常常跑到山上去摘山里红,去刨大药,去划草,然后,把这些东西换成钱。许多年后,父母告诉我,我上大学每个月15块钱的生活费,都是姐姐挣来的。
  
  我生活在别处,而姐姐毫无怨言地生活在此处。
  
  但是,姐姐的心不在这里。
  
  大三的那年夏夜。姐姐又出门了。我必须去找。通往河湾的路是老路,很老的路,属于史前时代。路两旁长满了山里红。据说它们似乎一直在那里。河边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对迟归的蜻蜓还在呢喃低飞;皓月当空,河水仍在静静地流淌着。姐姐坐在石头上,两只脚都放在河水里。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我看到,姐姐其实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男的,经常往我们家去。我认识他,是上海下放知青。他们相互依偎着。不一会,就紧紧拥抱在一起。……我知道,我该走了。把这片天地留给姐姐和她的男友。
  
  姐姐却没有等到我大学毕业。在她22岁的那年冬天,和她好了五年的那个知青毅然决然地回城了。那是一个飘着鹅毛大雪的早晨,我们一家人正在吃着早饭。姐姐吃着吃着就不吃了。姐姐说心里难受,姐姐说想出去转转。父亲没有说什么,母亲也没有说什么,他们正在很投入地吃着早饭,筷子几乎同时伸向了那盆咸韭菜。我拉着姐姐的手说,姐你不走。姐姐推开我的手,说,没事,姐不走。话音未落,姐就走了。我总觉得不对劲,满村满山地去找,可我怎么找也找不到。村里人说姐姐投水死了。但是,我不相信。我必须找到姐姐。我找了二十年了,还是没有找到。然而,我多么希望能够在时间之流中逆行,我多么希望谁能够行行好,把我曾经爱过的,已在很久之前骤然消失的姐姐再度还给我。
  
  其实,我明白,这么多年来,姐姐一直没有走远,因为她一直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去年的梅雨季节,我在上海学习,又赶上下雨。五天来,上海一直下雨,最后竟连黄浦江也被打得透湿。下不完的雨,不绝如缕地,把人们所有的笑脸,洗刷得干干净净。我没有想到,我逃离了故乡的黑夜,逃离了青春的寒冷,可是,我一直向往的这座大都市,只给我一些陌生的,潮湿的脊背。天却在亮着,我打着伞,携带着孤独,在外滩独步。募然回首,就见在不远处的远方,在无边细雨中,我的姐姐,静静地站着。脸模糊不清,只能看出大致的轮廓:两条又粗又黑的麻花辫,一双大而无光的眼睛,……姐姐呵,我的好姐姐,我总是不断走失的姐姐,在这个春天快结束的时候,姐姐立刻显出了她的皱纹和创伤,旧的,和新的。姐姐怎么就变老了呢?我想拉住她的手,我们一起回家。而她始终没有理睬我。在城隍庙,在静安寺,在五角场,我似乎一直跟着什么人在走,我听得见我或高亢或疲惫的脚步声,却永远也赶不上姐姐了。
  
  于是,我决定离开上海,以最快的速度回家。回江淮之间,回我的村庄。我相信,姐姐,或者总有什么人,会在那里等着我。正午时分,雨还在下着。在山坡的拐弯处,在一丛茂盛的山里红上,一滴长得那么酷似泪水的雨水落在心上,然后便消散了。可是,那清凉和惊悸还在。那是姐姐遗留下来的吗?我那干涸的心呀,一直在找的,便是这个吗?我已经出门了。我一次又一次地出门,像姐姐一样。可是,为什么除我以外,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到我正在找着姐姐?
  
  夕阳西下,村庄差一点就要沦陷于黑暗之中。我又看到了姐姐。她沉默地站在山里红旁,一言不发。其实,我懂姐姐。她是个弃儿,是她亲生父母更是这个世界的弃儿。我的母亲是在听到了一个婴儿的大声啼哭后,才在这丛山里红旁边发现了被遗弃的姐姐,然后,姐姐才成了刚出生不久的我的姐姐。我们一起喝着母亲的奶水长大,我们一起到河湾里找回那些隐居已久的螃蟹泥鳅,我们一起救助起那些躲藏在悬崖下被雷电烧焦的小花。而如今,姐姐总是再三走失,只剩下我独自一人跟这个世界拔河。现在,我的身边站满了看不见的姐姐,我若有所思地叹息着。我想和石头说话,白天的棱角分明的石头们都已集体返回到每日一次的死亡中。肯定会有别的姐姐出现。她们的脸色阴暗,憔悴,她们一定是出生于村庄黑暗的心脏之中。我是不是真的找到了姐姐?
  
  至少是现在,如果我喊一嗓子,在草垛旁喊,在散发着葡萄嫩枝气味的房屋周围喊,姐姐她会不会自己回来?二十多年来,我跑遍了这个村庄,跑遍了相象的无数个村庄,我询问过沉默的牧童,樵夫,和浣女,我敲过无人居住的废墟的大门。而这时,姐姐已经站在山头上,和几棵与她年龄相仿的山里红树站在一起,树上站满了麻雀,大声吹着口哨,此时,成了她忠实的朋友。当我爬到山头上,姐姐又早已不翼而飞。我永远都慢半拍,跟不上姐姐的脚步。下雨天我总能跟着姐姐的脚印找到她吧。村庄里一片泥泞,姐姐的脚印像一朵莲花,小时侯我就很熟悉的。但是,我再也找不到姐姐神秘的脚印,连同神秘的姐姐,如同一滴雨水一样,轻而易举地,永远消失在,或曰留在村庄里。
  
  谁又在今夜吟诵诗句:岁月的尘埃无边/秋天/我请求:/下一场雨/清洗我的骨头/我的眼睛合上/我请求:/雨/雨是一生的过错/雨是悲欢离合。  

  肯定不是外婆。外婆既看不见东西又不会说话。外婆已经死去多年。外婆临死前只对我说了一句话,雨下大了,不要忘了出门去找姐姐。
  
  那时,我含着泪水点了点头。

[ 本帖最后由 恒心永在 于 2007-4-12 12:26 编辑 ]
发表于 2007-4-3 13:59 | 显示全部楼层
2.你的名字叫鸿

  无法开口的树  
  
  蟋蟀。寒冷的蟋蟀。从昨天黄昏就开始叫。始终不渝地叫。整夜整夜地叫。在一朵火焰的背后叫。在一片肮脏的尘埃后面叫。在流淌着阴谋与欺骗的人间世叫。在生与死,花朵与荒草,缺少钙质的年代里叫。
  终于,蟋蟀如愿以偿。你锈迹斑斑的梦,被神祗一样的蟋蟀惊醒。
  却依旧是人间的黑夜。你一睁眼,便看到一棵树。被时间扒光了青春的树。在老家。在旧山。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喊你。
  它,无声地喊你。喊少小离家的你。
  喊。你。回。家。
  月亮带着它走到你身边。你曾经亲自栽下的树。继而老树。继而枯朽的树。追求就是如此吗你折断它。折断它天籁搬的呻吟。折断它依旧活着的枝干。你想把它仍得越远越好。可它黑色的宁静让你颤栗不已。
  折断了的树仍在向你张大嘴巴。多么沉重的嘴巴啊!它想说话。它肯定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可是,它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就跟你一样。跟你一模一样。整整一个晚上都在张大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喔,这些说不出口的话语。这些一说出口就注定引发十二级风暴的话语。这些存在的树。这些最终沦为虚无的树。当夜色淹没了一切,只有一棵树,一棵被你,被更多的人,被时间折断了的树,横亘在岁月深处,阻归程。
  夜色如水。淹没了风。花。雪。月。淹没了三十功名,如尘。如土。淹没了八千里路。如云。如月。淹没了乌鸦的骨架。淹没了岩石的肌肉。连一滴泪水也没有流下。凭栏处,早已潇潇雨歇。
  靖康耻,已开放成后庭花;臣子恨,已零落成水中星。瑶琴还在,你用尽一生的力气,弹,不要命地弹。弦断有谁听!
  只有寒冷的蟋蟀,似懂非懂地听,似懂非懂地应和。而那些沉默到底的星星,每一粒星星,都是夜的伤口,都是你的伤口,无声地淌血。淌这些或那些看不见的血。
  
  
  纸上的霹雳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在清秋。在建康。你不是归人。你是江南游子。醉里挑灯看过的剑,早已被白露敲打得两鬓斑白。宝刀吴钩被你的泪水擦得铮亮,你看了一便又一遍。每一寸的栏杆都已被你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水随天去。秋无始无终。无边无际。
  梦回的吹角连营,且让朔风掠取。你是弃儿,你是整个世界的弃儿。孤零零地,你被弃置在花香鸟语的赏心亭上。那棵梧桐像位知心好友远远地站在亭外。丝绸般宁静的秋日,你带着一种恍若隔世的惆怅,和落寞。
  铁马秋风离你很远了。弦惊霹雳离你很远了。你独自向天,伸出苍苍十指,向更厚重的虚无,穿岩凿石。泪光点点,点燃心头的余火。点燃被剽窃一空的雄心,壮志。点燃断壁颓垣中,余温犹存的催征的鼓声。点燃瓦砾烟尘中,战马的枯骨,和征夫瞳孔里遗落的忧伤。
  可星星的粪便,一下子就击中了你的前额。你轰然跌坐于岁月的河床边。那绵延不绝的英雄泪呀,这一生也擦不干了!
  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
  你终于忆起,那么多消失了的祖先,早已隐居成鹧鸪,或水仙,或猿猴,或石头,在天与地之间,且听风吟,或沉默如金。
  那么你呢?那么,你呢?
  有鸟飞过你头顶的天空,如同一场久治不愈的大病。
  不如归去。不如饮酒。不如放歌。不如狂呕。
  然后,在梦中,一道冷光闪过:铁马如风,双蹄击打大地。暮色苍茫,回荡着青铜的脆响。
  
  
  
  你的名字叫鸿
  
  缺月挂在疏桐上。缺月漏进了你深渊般的忧伤。你的名字叫鸿。你抓住缺月的暗影,飞,还在飞,却飞翔成一种隐喻,却飞翔成一种亘古的疼痛。拣尽岁月里所有寒冷的枯枝,你的疼痛不但刻骨,而且铭心。痛复原成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痛撕去了你纯真的童年。痛撕去了你多梦的青春。痛还在撕。痛撕碎了你内心隐秘盛开的花朵,直到你交出已珍藏多年的泪水。痛还在痛。
  你无处可逃。疼痛气焰嚣张,继续作案。无论你酩酊大嘴,还是笑对春风;无论你心如止水,还是仰天长啸,痛总是如影随形。许多年过去啦,没有人看到你已经痛得直不起腰来。尘满面。鬓如霜。泪千行。痛还在你的呓语里飞翔。
  你终于恍然大悟。你的生命不过是一场接一场的疼痛。爱痛。恨痛。情痛。仇痛。你心底的暮色,是泥泞的黑,是淤积的痛。你无法打扫。痛,是你注定要携带一生的一件行李。你打不倒痛。
  痛驮着命,命驮着你,在瞎眼的天空下流浪。
  趴在撒满月光的树墩上哭泣,却被另一只疼痛的鸿撞得眼冒金星。
  也曾经拾到过一张疗治疼痛的偏方:山泉四斤,明月三两,松风二钱,清心一颗,还有半筐鸟语。也曾经如同清水里涉出的莲--你纯净无邪地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可疼痛仍旧如期而至。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当众鸟高飞尽,你的名字还是叫鸿。在寂寞的沙洲,你还在用一只空空的行囊,盛满寥落的月光。
  
  
  海棠依旧
  
  
  海棠荒凉地活在山墙下,憔悴的你内心有了些须的慰藉。夜雨过后的庭院,是比天空更深的寂寞。海棠怎么哪里也不去。海棠是一尾溺水的鱼吗?无论如何用力地扇动翅膀,却总是飞不出这贫血的天堂。
  独自一人,浓睡怎么也消解不了残酒。你呆呆地斜倚在时间的门框上。却有花香袭来。
  雨过。风停。花香蛰伏在你生命的今天。海棠依旧,开放成小小的温暖。它是你前世的情人。阳光荒凉,沉重,一如簇痕累累的悬崖。你兀自枯坐,在肉体,石头,砖块,和寂寞堆砌的屋子里。
  你们已恍然隔世。现世是一株海棠。听你终日呢喃私语。你听风。听雨。听某人日夜拍击心房之岸的热叫。听血管的血液冲垮冰层的吱嘎作响。
  于是,一声鹤唳,一道花香,刺破泪水和秋风,转眼间又弥合如初。
  谁还在扭动着旷世。绿更肥。红更瘦。你在红尘之内听红尘尖锐地陨落。听人活成红尘仍在尖锐地东奔。西突。
  听月落。听日出。听得形销玉立。涉过水花四溅的白日,你听到卷帘人早已被卷成一堆白骨,还在海棠花下与一个相知而从未谋面的白骨对话。
  听青春风化成石头。听存在风干成虚无。无数的惊叹从你脚下滚向深渊。而你,还在把无名指指向空空的天空。
  听所有的日子零落成泥。听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生命坠入深渊。然后,你失语。你听见那钥匙在门里转动了一次,只转动了一次。你想到这把钥匙,各人在自己的屋子里。想着这把钥匙,各人守着一座屋子。
  只在黄昏的时候,世外传来的声音。才使已经粉碎了无数次的海棠,你前世的情人一度重生。
  
  
  一朵叫梅的花
  
  
  雪花从天空哭着,一路跌落下来。
  至少有一粒落入你本虚无的身体。已是黄昏。还有风。还有雨。愁者,一朵叫做梅的花。一朵无法流浪的梅花站在四面透风的季节里。千山鸟已飞绝。黄昏的风还在把那么多的人吹成了雪花。
  你又能把头靠在谁的胸前?
  你又能捧起谁的头发像堆篝火日夜燃烧?
  只有寒冷。你把花中的异色清洗干净。你把倾斜的苦雨扶住。你把大雁腐烂的骨头埋好。就埋在自己的身体底下。
  你发现,自己仍然芬芳如故。
  你是一朵叫梅的花。你只能在回忆中苍凉,春暖花开的时候,你甚至留不下一粒果子。你忽然看见一弯弦月,比你还冷,就那样荒唐地挂着。
  连黄昏也会消逝。还有雨。还有风。把那么多的人都吹成了雪花。那么多的人,在一页一页的线装书中,眯着眼睛往外看。看雪花徜徉。看一朵叫梅的花独自忧伤。那么多的人,全长着雪花一样的脸。全有着梅花一样的冷傲,和惆怅。
  你用整个冬天,来同世人告别。你的悲怆,和诗歌。你的皱纹劈啪燃烧。你看到总有一种东西,在燃烧中变为撕心裂肺的痛哭。不像你。更不像我。一次长成,只为了一次零落。只有香如故。
  冬至。冬已至。一朵叫梅的花,兀自开放。在茅舍外。在竹篱旁。雪花飘洒着古老的叮嘱。这朵花并不孤单。还有更多的蓓蕾,在冒着彻骨的寒,和冷,把自己也开放成花,叫梅的花。
  那朵叫梅的花呀,......

3.山墙http://bbs.shigebao.com/forumdisplay.php?fid=11

[ 本帖最后由 落草风起 于 2007-4-3 23:2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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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3 14:27 | 显示全部楼层
先给老师敬杯茶,再给老师敬杯酒,真高兴能到我们心情文字里来,你是教语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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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3 14:44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此深厚的底蕴,辉煌的成果,难怪文字那么专业、耐读呢。希望心情版能让诗人常驻。
您现在还教课么?是如何协调日常工作和业余文学创作,让它们融洽不冲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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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3 21:27 | 显示全部楼层
辉煌辉煌。极度之辉煌兮,如巨鲸大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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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3 23:09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祝贺您取得的这些辉煌成果!
在文学上走了这么远的一段历程,您最大的感悟是什么?
一般来说,每个写作者在经历了一段辉煌后,会出现暂时的写作断层,请问您有过没有?如果有,是怎样调整过来的?如果没有,您下一次对自己的突破有计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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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3 23:19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此辉煌的简历令我起敬,我是第一眼瞧见你的文字,算是荣幸.你能来到我们这小小的心情版块,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朋友介绍还是偶尔路过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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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3 23:2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周飞雪 于 2007-4-3 14:27 发表
先给老师敬杯茶,再给老师敬杯酒,真高兴能到我们心情文字里来,你是教语文的吗?



谢谢你的好茶好酒。这两者都是我的所爱。当然,我的最爱还是文字。说来惭愧,教语文只是我的谋生手段。我的心不在教书。虽然我第的课很受学生欢迎。这里是个很不错的地方,我很热爱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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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3 23:3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韵雅 于 2007-4-3 14:44 发表
如此深厚的底蕴,辉煌的成果,难怪文字那么专业、耐读呢。希望心情版能让诗人常驻。
您现在还教课么?是如何协调日常工作和业余文学创作,让它们融洽不冲突啊?


问韵雅好!底蕴谈不上,只是喜欢文字;成果更没有,好在我会一直努力下去。我一个星期有十六节课。我把过去打麻将,喝酒,唱歌跳舞的时间,基本上都用到看书写作上了。特别让我欣慰的是,我每周有两个晚上值班,安静的氛围,可以让我静下心来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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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3 23:3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七夜木犀 于 2007-4-3 21:27 发表
辉煌辉煌。极度之辉煌兮,如巨鲸大鹏。


折煞我也!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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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3 23:5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红尘匆匆过客 于 2007-4-3 23:09 发表
问好,祝贺您取得的这些辉煌成果!
在文学上走了这么远的一段历程,您最大的感悟是什么?
一般来说,每个写作者在经历了一段辉煌后,会出现暂时的写作断层,请问您有过没有?如果有,是怎样调整过来的?如果没有 ...



谢谢你的关注。屈指算来,从1995年出版我的长篇纪实文学作品《民国怪壮大观》,到今天致力于散文写作,已有十余个年头了。路漫漫其修远兮,真是感慨良多。最大的感悟就是越来越不知如何写了。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什么辉煌,但是,断层却是经常出现。好在,我有山,我的单位就在琅琊山下。我每天都要到山里去观察自然,反省人生。感谢这座山四时不同的景观,和深厚的文化底蕴,让我受益颇多。再一个,就是不断充电,不断阅读大家的作品。和大家对话,从自然汲取灵感,也许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不断调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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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3 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问声好!读了老师的作品深为感动,更感佩于文中显现的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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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薛暮冬 于 2007-4-3 23:37 发表


问韵雅好!底蕴谈不上,只是喜欢文字;成果更没有,好在我会一直努力下去。我一个星期有十六节课。我把过去打麻将,喝酒,唱歌跳舞的时间,基本上都用到看书写作上了。特别让我欣慰的是,我每周有两个晚上值班 ...



谢谢薛老师,一周那么多课啊,很辛苦的。

我一周9节课,跟您比起来,太轻松了些,那韵雅更是佩服了,这一如既往的劲儿就很难得,祝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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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3:28 | 显示全部楼层
薛老师好!
领略过薛老师的小说和散文的风采,还想领略诗歌的。能随帖贴上一二麽?
《山里红》和《山墙》中的回环层进之美,足见文思之细密,请薛老师有空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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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21:10 | 显示全部楼层
进来欣赏漂亮的文章。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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