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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5 0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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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骄子的叹息(小说连载)
[这个贴子最后由黑白流侠在 2005/04/14 06:54pm 第 1 次编辑]
骄子的叹息(九)
姥爷已经去世两年多了,在我上高一时去世的,那时马上就是寒假了,我听说姥爷病重,于是从学校跑回来看了姥爷一次,那时姥爷已经谁都分辨不出,居然奇迹般地能认出我,知道我是罗明,知道我是所有的外孙中仅有的一个还在上学的并且有希望上大学的人,但那时他已经糊涂了,只是拉着我的手问我考到哪里了,学习怎么样.姥姥和几个姨都是安慰和骗姥爷:罗明很争气,已经被清华录取了,快开学了.姥爷很满足,含糊不清地说:终于有大学生了.并且把姥姥叫到身边嘱咐:一定要给罗明演电影啊,一定要演啊.
演电影是姥爷对每个外孙和亲孙们立下的承诺;无论是谁,男孩女孩都行,只要考上大学,我就给他(她)演一场电影.姥爷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刚上小学,也就是十年前,属于八十年代的事情,那时一场电影的承诺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很多人一辈子都很难大胆地做出一个这样的承诺,而姥爷做到了.当时他的脑中恐怕还保留着封建的一些思想,比如要出一个读书人之类的想法,但他毕竟是在鼓励自己的孙子辈去努力,充满了渴望和期待.
很可惜的是一个又一个兄弟们都牺牲在了求学的路上,大部分都在中招中落马,草草地上完初中就因为种种原因而投入田间的作业.最后只剩下我一个还不知死活地奔波在题海之间,且还勉强能在上游的位置晃荡,每年都能拿回来一张除了代表成绩没有任何实质性物质上的意义的奖状,为此,姥爷每次都要把奖状拿在手里看过来看过去,一边看一边询问我的成绩.看哪课进步了,哪课退步了,比我父母都操心.
我还真有些争气,终于以全乡第四名的身份考上了县一中,这个成绩对于那些天才来说实在有些不屑的感觉,但对于我这个很容易满足的家伙,对于一直期望出一个读书人的姥爷来说,已经能够说名一切了,我已经足可以称得上是姥爷的骄傲了.姥爷是很会说嘴的,逢人就说我考上了一中,说我是他的外孙,很高兴很惬意的样子.
我上高中时每月回家一定会先饶过自家门口直接去姥爷家汇报成绩,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成为我潜意识里的东西,我的目的也已经不仅仅是去汇报成绩,而是去看看姥爷,看看一直关心我的姥爷,问候一声,在他身边坐一会,听他教导一些东西.姥爷说:看来你要让我演电影了啊?我故意问:怎么?您不想给我演啊? 姥爷乐了:怎么不愿意啊,演,一定给你演,演两场演十场都值得.
而姥爷终于没有等到看我考上大学就走了.姥爷拉着我我的手说给我演电影并交代姥姥一定要给我演那一幕,居然是我见姥爷的最后一面.当我由于学校还有事又回去再匆忙赶回来的时候,姥爷已经走了,走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我的名字,还说着要给我演电影,还说着我考上了清华.他是带着欺骗离去的,也是带着一个欺骗的事实微笑着离去的.他一定有遗憾,遗憾没有亲自给我演电影,但在他心里,恐怕还是有一些安慰的,因为我"考上了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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