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冬的诗歌

王冬冬

黑格尔
黑格尔，黑格尔                                
这个词硌得我的牙齿疼
我必须随时抛出这句哲学的顺口溜
谈话中的老套；却像口哨一样
响亮，尖利。那女人满脸臊红
自以为得到了我的飞吻
黑格尔，黑格尔
我拒绝背黑锅，当替罪羊
我刮掉身上的鳞片
黑格尔，你穿着逻辑的睡衣
在月光下赶街头的约会
你被拖倒在地，被践踏
但满足不了任何人的怪癖
你蛰疯了多少青年，你蛰疯了
欧洲，但蛰不疯我这个野兽
黑格尔，黑格尔
我在这两个词之间荡秋千
——词和它的暗影
回到少儿期安泰的无知
黑格尔，我的咿呀学语，我的玩具

   我的桌子
突然整个宇宙，——如一只气囊
落在我的桌上
我看见图书馆前的道路
通过它，我可以到达数学的无限
那也许是指——
我已经在任何时间的任何地方
人们在我感觉到的角落
走来走去，没有重量
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还和从前一样；告诉我
我失去的，其实
我并没有失去
而我以为她早已不存在

  还书
这本书，还给你吧
实际上
我并没有打开
这本书放在我的桌上
我的手指时常按压它
我虽然没有打开
但我觉得这本书
我已经深深了解
它和我的心已经谙熟
它们在一块，双方都会平安
这本书，还给你吧
——对谁都造不成伤害

   雨天
“雨停了吗？”屋里的人
问
屋外的人
屋里的人，正闹失眠
惊扰于星星的
噪音
屋外的人，胸中的太阳
关怀着
整个世界

  空椅子
嗬，一张椅子踮起了脚跟
倚在另一只椅子的肩膀
两张空椅子在秘密交谈

  对话
“您说的这个，我懂，对哪怕单个
女子的嫉妒，但要同某个潜在的
男性联系起来。我们承认，哑巴
也会发出呼号，振动精密测频仪
（讥讽）仿佛哑巴就不能歌唱，亲吻
‘单子的愤怒’我，即意味着界限
自由。提到莱布尼兹，我总会想起
琴弦的颤栗。哦，风带走了扇子”
“但是，在水里，星星不是沉睡？
海葵不在梦幻？我承认自己具有
形而上学冲动，缓和紧张的性冲动
不是突破了皮肤的规定，我和女人？”
“性爱的泡沫，亦恰足以调剂生活
而粗蛮的沙子虔信个性的尊严
‘我开车飞向茫无涯际的蓝天
谋杀，肢解，猫啃碎尸。窗帘的
阴影。’妻子扑在我身上撕扯，呼喊
她唤我逃出梦魇，一如多年以前
唤我逃出可怜的自我。雪白的
墙壁。阳光洒在稀疏人行道上”
“海天一线，疲惫卖冰人的双眼
来自大马士革的客人，弹起钢琴
给翔舞的海鸟喂食。一群鱼
在抢夺从云端掉落的浴衣。金缕衣
露背装。乐谱。企鹅绅士。舞会上
汹涌的脚步，浪打潮回，侍者惹花弄草
打成蝴蝶结的领带。嫣笑的女人
但在鲜花后面藏着一把手枪。‘嘭！’
血流遍地，胸前开满土豆片，番茄
酱。我们在谈电影，对吗，哲学家？”

   一名替身演员的生活
在紧急状态下，打开背后的包袱
平稳的降落，吸收山谷的宁静
冷气，爆笑的雪花，草茎历历在目
啊，自由，我看到了你的面目。但
有时神也会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我挂在树梢，思考人.虚空和数学
我因而同情空中走钢丝的艺人
“咔嚓”，继续下一幕。导演在演讲
拍片之内和之外的关系：“关键
在于心。”我的噩梦照应哪个之内？
可惜啊，布鲁诺，没有在外衣之内
加一道隔火墙，才烧死在刑柱上

可见做生活中的英雄，需要付出
多么大的代价；人不能分成两截
怎样连接现实的耻辱和假想的
光明？放映机隔开观众席和影幕
大街上急遽的脚步，不断践踏幸福
谁有能力看清？——天空的赠予，风的
阴谋，阳台布置的灾祸。再一瞬间经历
一生，正是电影超度生灵的方法
而我一定要把车开进海水，激起
与重型炸弹相称的气压（花），以
成就导演的天才？满嘴血污的人
只不过猛吞了些番茄酱，要是不
允许弄虚作假，还有什么乐趣？

   在阅览室
我懊悔自己带来了纸和笔
可是我知道如果不带来，我会更懊悔
仿佛我还没写，他们已经读完
并且宣称我已经获得了解
——这些揉皱书页的野兽
邀请我加入
我听到翻动书页的声音
“哗——哗哗—-哗……”

   给萨福
        ——男人和女人
我是你早年迷恋过的丈夫
但我已经习惯于听你说
“姐妹们……”
由于失望，我们生活在一起

   床上的伞
我出门的时候
留下他
而我在的时候
他出门
我进门的时候
在他的床上
发现一把撑开的伞
他不在
等他回来
但他没有变化
他没有做错事
因而不需要原谅自己
我出门的时候
留下他
但在他的床上
撑着把银灰色的伞
   
   书本的约会
他手拿〈〈伦理学原理〉〉，她手拿〈〈安徒生童话选〉〉
为了在人群中发现对方
并且好心地交换书本
他来不及想，假如另外的她
也拿着本《安徒生童话选》怎么办？
她来不及想，假如另外的他
也拿着本《伦理学原理》怎么办？
仿佛为了怕人识破，捣鬼
他们重新做出了选择
他手拿〈〈本草纲目〉〉，她手拿〈〈几何原本〉〉

最后一次，他手拿〈〈微积分〉〉，她手拿〈〈政治经济学〉〉
她紧咬牙关，堵住他的舌头
就像一本书的前后封面，或者像两本书的语言
他们无法接吻
      早课
从后窗射来的日光
把我的头像
投在他的背上
但他白色的外套
的条形暗纹
框住了我。那是后窗的钢筋   
      早课2
从后窗射来的日光
把我的头像
投在她的背上
但她白色的外套
的条形暗纹
框住了我。那是后窗的钢筋
     割草机
割草机从后面爬来
它要掏空我的背部
我颈椎处，掀起
一阵奇痒的波浪，像风吹过
像透凉的镊子弯进
视神经。一只甲虫触网
但我无法消化割草机
从楼下响起的声音
让我吐出精神的涎液
纤维素的针织地毯
还有我阅读的小杂志的舌头
像黑色的娼妇
阳光瞒过玻璃寻访
木桌的年轮
有一张像银河系
直到被割草机碾碎
    玻璃、胶片和人
他歪着头，一面穿衣镜从颈窝处劈进了
他的身体。他露出傻笑
这是我小时侯在农村看到的电影
白色的影幕悬挂在夜空
血喷了观众一脸
我当时并不理解导演的天才
血是番茄酱，理应品尝一番
胶片也可以伤人。我的室友
用一张底片割开了手腕
像他的父亲用犁耕地
我的另一位室友撞开门时
他睡着了。血一滴一滴的
滴在暖瓶里。那时我正忙于恋爱
认识底片上的姑娘。人也可以伤人
      沙子
它们沉睡在1083mm※786mm的地方
像一群气咻咻的野兽，它们呼吸
它们涉水而来，弄脏了海藻（奶酪？）
总是沿着不同的轨迹
     屋顶上的演习
一排士兵，唰唰作响
挥舞木头手臂
踏动木头腿
走到屋顶边缘
唰唰作响，栽了下去
像塌陷的蚁窝
一排士兵，木头机械
抬头观望的人
跑到了街心
充满变成木偶的恐惧
屋里吃饭的人
听见外面的动静
     脸上留有余辉的女孩
牛奶
变凉了
对面的女孩
手指在书上移动
假如锯掉她的手指
她将无法阅读
她看出你的心思
我想着牛奶似的阳光
在她的脸上看到太阳的余辉
但这张脸是玻璃的脸
河南大学哲学系02级   475001

刘新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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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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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朋友：）

清舞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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