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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评委请进——★“诗歌报建站5周年”诗歌大奖赛复选投票开始！
LBHIDDEN[7]LBHIDDEN[这个投票最后由紫陌秋桐在 2006/04/29 01:32am 第 2 次编辑]
[color=#B22222]★“纪念诗歌报网站成立5周年”诗歌大奖赛复选投票开始！请各评委进来投票：）
[color=#006400]评委：
严力、小海、小鱼儿、石生、无哲、妙心缘、潇湘妃子、见闻、红山、花语、白鸦、老树、水牛、紫陌秋桐、刘书声、百年功力。
投票规则：
由评委进行投票，拟选出金奖1名，银奖2名， 铜奖5名，优秀奖12名。复选自即日起至4月28日晚结束。
[color=#B22222]注意：
评委以外人员请勿投票。谢谢合作：）
[color=#00008B]
入闱作品共50件：
1、
▓终末书<一>
以前我从未见过我出生的那座城
以后，也不会再见
我和我的水手帽睡过的马路已被人工拓宽
在地图上，一列列，有秩序地嵌进土地
所晰出的血管
直到骨，直到髓
那些毫无用处的位置
很细心地拆解掉自己的方向感
把左右混为一谈，把听力朝前
视力朝后，拒绝为陌生人判断来历
听朋友说，那座城小而整齐
并经常下雪，雪中的小兽会把低矮的草踏平
伸长脖子，数树上的松子
而含在它口中的流浪过的城市
星星和月亮，一不小心
便会滚落
▓终末书<二>
我的天空正在死，我的血正在死
一切将以忧伤的名义慢慢死去
这是我的骨头，一根一根
横在眉目之间
或许，某一天，它们会落进尘土中
变为卑微的石头
却不敢声张
墓碑上冒着苍白苍白的烟
一个受到惊吓的名字，擦伤了冬天
伤口略张，象一帘帷幕，剧中
生活在痛苦和同情中的人不断死去
如我一般正在死，艰难地死去
亲爱的，生起火吧
别让我造成自己的宁静
▓路口
天很低，灯光很暗
刚好把人群毫无缝隙地缝合
行人，纤柔如树木
从各个方向袭来
然后被十字路口剪辑
嫁接。路人甲摇身成为路人乙
因而避开了几十年的宿敌
在这里，陌生人与陌生人相遇
象一朵云擦过另一朵云
谁也不惊动谁
只是，他们都提着自己的头
悄悄在找合适的身子
▓命如薄纸，就老了
再过几年，我三十岁，三十岁之前
我很快就老了，已经学会
在出门前很温柔地关上
那间再也不会打开的房门
迟疑地走下楼梯
两步并作一步，继而将两步
拆解为三步或是四步
命如薄纸，当我捡起地图
顺着脉搏的方向找到所有忧伤
我就老了。你告诉我
我捡起的是一个男人的死
一个三十岁之前的死
意外地被一些诗句收获并加以描述
我为自己的症结
布施了一切姻缘，终换得：
笑颜三钱，宽容二两，水半斤
维系了三十年
而三十年之后，谁又老了——命如薄纸
▓冬天要来了
冬天要来了，在脸上
涂满不冷不暖的碎格子阳光
老人们说，冬天应该积攒一些蔬菜
比如白菜、萝卜和洋葱
我在院子里挖坑
一个很大很大的坑
就是为了放这些蔬菜
把土扔到坑外，围成一堵墙
风与寒冷就被挡住
我向下继续挖着
带着一瓶水，吃馒头，嚼咸菜
无论我是躺着，还是站着
他们在外面都看不见
他们只知道坑里要放一些蔬菜
▓机缘
寒冷的风把一些带有疾病的种子
埋入深雪，它们包裹着
破旧的衣服，呼吸微弱
三个月里它们都藏在风雪之下
而种子的下面是一层冰
冰的下面，是厚实的土地
当春天临近，种子和大地之间的隔阂融化
它们就在泥土里醒来，然后缓慢地
迎着阳光把龟缩的手脚伸出
这样的冬天，我们必须学会贫穷
学会一无所有的幸福方式
放下折磨，放下忧郁
放下暗杀、色情和酗酒
放下争吵，斗争，以及肆意的侵略
离开久居的巷道，熟悉的人群
利落地进入风雪
象种子一样冬眠，或者是等待
一直等，一直等
等着春天把我们安静地下葬——
▉一无所知的幸福
桑树是幸福的，石头是幸福的
拥有桑树和石头的山冈也是幸福的
它们没有知觉是幸福的，对幸福的一无所知是幸福的
风吹过的时候，桑树摇动
会在瞬间保持风的形状，风再大些
它都不会喊疼，它紧紧挨着泥土
放弃烦躁，放弃压抑，放弃对黑暗的仇恨，安静下来
慢慢地挺起身，向河流伸出手
又慢慢地衰老成一块河床上的石头
河床上的石头，生活在鱼腹中
鱼是河流的种子
而石头是种子内心坚硬的核
它始终站在同一位置，与桑树隔水相望
它通过水呼吸，通过水接触阳光，并以水的方式
供养河流和山冈
桑树是幸福的，石头是幸福的
拥有桑树和石头的山冈也是幸福的
重要的是——它们对世间的幸福一无所知
▉心中的兽
题记：我看见了心中的兽，它缺席了我的葬礼
被我困在坟墓中多年的兽
已经习惯于黑暗中的爬行，喘息，休憩
与另一只陌生的兽交媾，生子
把陷入泥潭的木头打成死结
让水草深入到毛发以下，兽皮以下
深夜里，我经常看见心中的兽
并渐渐清晰。它时而奔跑，时而俯在河边喝水
河流以外，有森林，草地和云朵
但天空是黑暗的，所以黑暗以外的人们
无法看见我心中的兽，以及属于它的树木和草
被我困住的二十几年里
它丢失了尖利的角，尖利的牙齿
尖利的爪子，甚至丢失了族语
丢失了恋爱。它学会安静地躺在土地上
等着风雪以它为基，囤积出一座山峰
春天来的时候，草开始发芽，河流开始解冻
我发现前生的来和后世的去
正一点一点缝合兽的参差的牙齿
看来多年以后，坟墓也将成为心中的坟墓
▉春天之后
这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日，写下这些句子之后
我们就将与春天诀别，从此两不相欠
你与众人一起跪倒，把一首十四行的角度调低
低于云朵，低于草地、森林和河流
低于膝盖，低于双脚，低于任何一种语言
春天离开以后，我们就安静了吧
让鸟儿都回到树丫，建起自己的巢
并快乐地与另一只鸟儿恋爱
让日子收起坚硬的指针，把时间统统都扔掉
开始认真地关心自己的复活，哪里是手
哪里是腿，还有一家妻儿老小
在晴朗的日子里出走，把身体交给裁剪铺
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路口，一个合适的称呼
和一个能够在这里出现的合理的借口
然后，屏气凝神，斜倚一棵老槐树
把那些无辜的人，无辜的事情全部都放过
在春天离开之后，我们还要继续写下一些句子
当风擦过水面，我们要面临深渊
把水草和鱼藏在石头的眼中，在地下十米
你清晰地看见，有阳光的模样——在春天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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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牧羊女
我梦见你了
日喀则的新娘
你带着嫁妆来到江南水乡
深深的庭院里 花烛之下
母亲不让我与你同房
喧嚣的孤独，讶生不解和感伤
这臃肿的怀抱，怎么一点儿也不象大漠的风光
牧羊女甜甜的笑脸后啊
深藏多少对自由尊重的向往
日喀则的新娘啊，你走了
带着马队,驮着故乡
百步一回头，回头泪眼望------
不舍的泪眼也牵去我的忧伤
诚实美丽的牧羊女啊
你何时何时再回我的梦里水乡?-------
多想
多想有个儿子
围着我的膝边叫着爸爸
多想有个妻子
靠在枕边说着悄悄话
很想有一片茅房
在一汪平静的湖旁
再给我一台电脑和电话吧
连着万户千方------
这本是一个平凡人都可以拥有的梦想
但是但是啊为什么我流落他乡？
又是谁剥夺了我的希望？！
无辜的下岗工人成了没人要的爹娘------
心伤的歌唱
我如果死去
那是您的耻辱
您必因此而伤心
我活着，负轭而行
那是我的罪过
我因此而恸痛------
蒙你的召唤，爱人啊
我来到您的面前，仰望着您
眼泪涌上我的眼眶
这不争气的眼泪啊
水一样流来
神仙看了也会心伤
而你俯下身来，以你的泪水填平我的泪水
我听到山野空谷的回声
万物因此而歌唱------
和谐和圆满
我总在行走,不停地走,
穿过无人的小巷,涵洞,山野和村庄,
离开那遍布芬芳的高楼宾馆,
那些装点金碧的辉煌,
我在最贫最贱最失所的人群中立足,
到你的阳光所不能到达的地方.
我穿着破敝的衣服,和那些最贫最贱最失所的人当中没有朋友的人做伴.
我看到那些蜷缩着的躯体，浑浊茫然的目光------
忽然有一缕晨风吹来,
我感到晨风中飘来一缕奇异的芳香------
这迷茫的芳香,使我想望得心疼,
我觉得这是春天渴望的气息,寻求和谐和圆满.
它离我是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这遍布不平和苦难的地域啊,
总有一些泛滥着的腥臭和晨风不能到达的地方
和谐圆满的花儿，又总能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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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八百斤”
八百斤！八百斤！你钝声撞击——人的
一生一旦埋入地下 究竟
可能有多少斤？
奇怪而真实的浑名 如同
一顶简陋的斗笠
罩住了行走在
多年以前的
……那个和尚。他果真是
在山涧的烟霾中甘心吃素的人？
有些熟悉的人们中
残存的粗略记忆——
混身于无形
混身于松林喧响的晨昏
也混身于五谷和杂粮
却把拖长的身影 毫不犹豫地
在霞光熄灭后难耐的寂静中
倏然甩在众人的心坎上
就像不经意的一个眼神 一声宽容的责备
晚钟般轻轻敲打……
“八百斤”！多么齐整的计量
紧紧压住尘世
呆板的尘埃，在灰蒙蒙的路上
当你偶然遇上
也能背得动他
一起将就着笨拙地上路吗？
2006．1．17
注：“八百斤”，九华山一僧人浑名，因其力大体拙。1992年圆寂，1995年农历二月初八日（佛诞日）开缸，肉身具在。现供奉于九华山月身宝殿正殿金乔觉（地藏王）塑像左侧。在生时，全九华山僧众并无几人瞧得起他。
你轻声和我说起：三月
是的，是烟花 是三月
是小木偶的天涯 也是
一棵枯杨树的尽头
是燕子被赶在低空中 往事般四散
是的 我相信那些细雨
相信你的微笑
相信天空中飘落的每一个语词
虽然它们都曾经被卡在冬天的喉头上
难以吞吐 难以言说
“三月。” 你轻声絮叨
伴随着滚过大地的轻雷
漫不经意地
把荒废太久的人心舒展
把混浊的泪水轻轻搅拌 摇匀
调和出迷人的毒液
我却要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为了大地对东风的庄严承诺
2006．1．18
沉 屑
我有三宝：星星 月亮 和太阳
人来人往 众声在草丛中
参差不平地合唱
弥散的一柱香
……在旋转中转暗 在觑怯中回首
在温润的流云下
把你不停搬走，搬走
洒落的沉屑
早已失去了火的烈焰
火纯粹的柔情 火
奋不顾身的亡命
袒露的灰烬 草线般
伸向洼地里另一个源头
微微昂起的头颅 也会在
青气四溢的大地上
注视着你
如同茫然的一片蛙声
而人来人往
踏着零散的足迹
参差不平地 依稀合唱
我有三宝： 星星 月亮 和太阳
月色打湿的地面多么像沉屑
2006．1．20
就像锋刃，斜插在一月十九日……
锋刃斜插在一月十九日
我的良心坐在了你的目光里
我打开了你的责问 看见
忙碌一片的呼吸 正卷起袖口
专注地切割着流水，切割着
你有些发疼的梦境
就像锋刃 利索地
消解着一些将不再存在的东西
比如这片起伏不定的风景
在澄黄的月色下
有一些真实 又有一些不真实
锋刃蜷起身子弯卷了锋刃
留下白花花一片的寒霜闪闪
锋刃还斜插在一月十九日
我的良心又坐在了你的目光里
月晕此刻一动不动 定在
酣睡一片的漆黑屋宇上方
2006．1．20
留 连
是什么样疲倦的阳光垮塌在道路上
垮塌在屋顶上
是什么样冰凉的心情
垮塌在飞掠而过的灰色鸟翅上
……无边的惋惜
凝固成青草隐约的初春大地
是的，当你`学会飞翔 当你
还是拥抱了去年的阳光
你会惊讶地发现
那绽放的片片嫩蕊
展现出的 依旧是
阳光斜披在青山上难以言状的留连
2006．1．27
明月之侧，长江，小孤山独坐
明月之侧 世界
不明不暗 河流奔腾不息
明月之侧的万物恍若芦花不明不暗
河流却异乎寻常地清醒
在奔流
……后浪推前浪，后面的
风追上了前面的风？
明月呀！层层柳林的暗处
多少炊烟依然在
无声无息地飘荡
我能够感觉到明晃晃的空和远
感觉到大地的旋转
一场压低声音的亲切交谈 模糊地期望着
被打断
当单调的突突马达声
一次次地让过小孤山驶远
月色下 无数东吴的战船
晚春一样悄悄逼近
刹那间烟飞灰灭。只剩下今夜冒失的
小孤山，没有援军的小孤山，
疾驰而去的星子 弹起在桑落州灯火四溅
明月之侧的世界不明不暗
200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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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石钟山
关于石钟山,我没有很多话要说
此刻是冬天
七月份爬上来的那条湖不见了动静
它年年都想把这座石头疯狂地敲响
让许多苔藓与脚印一起附庸风雅
抚摸这颗坚硬的石质头颅
许多故事都会一一重现
它已被历史重重包围了
隐忍在杂乱的民居中间
心底的钟声和四周的民声一起鼎沸
它和我一样太需要沉静了
需要还它一座石头的本真
所以我真的希望石质的钟声骤然撞响
震落所有的苍苔和灰尘
这世界太嘈杂了
真正有幸听到钟声的人
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
看那三条小狗疯得
看那三条小狗疯得
我真的担心它们一不小心
就从挂历上掉了下来
它们旁若无人地走进了春天
在一片草地上打打闹闹
我猜想是玩个什么游戏
旁边的小黄花都笑得弯下了腰
看样子它们都非常渴望长大
有一个想必是扮演妈妈的
它的威严还真有点可怕
另一个可能犯了错误
满脸的委屈，耷拉个脑袋
还有一个不听话的，应该数它最小
它衔个石子满草地乱蹦乱跳
估计不久前才看见了猫捉老鼠
这些孩子呀，和小区那帮捣蛋鬼一样
总想把春天闹翻个个儿
我确实偏爱冬天
我确实偏爱冬天
这个季节太沉静了
即使没有风这把软刀
我也感知到某些隐蔽的疼痛
我常常把自己锁在诗歌里
它是一片雪花,比一滴水还轻
我拥有一栋漂亮的小房子在里面
母亲妻子和女儿围着烤火
我在外面巡逻
偶尔偷点柴火,那是海子堆放的
他是个不修边幅的家伙,比较粗心
只顾一个劲地劈柴
我就趁机做点偷鸡摸狗的事
我可能还是个骗子,喜欢疯言疯语
比如昨天我就骗隐戈说
诗里的冬天与九江的冬天不一样
所以我经常感冒,而且感起冒来有些夸张
记得去年冬天,我忍不住咳了一声重嗽
接着就看见一个乞丐,他独占了一个垃圾坑
有两条野狗虎视眈眈地盯着
看样子想与他争食
伤口
一只纸箱紧紧抱住地板不肯放手
被我活生生撕扯了一块皮肉
留下一处极为醒目的伤口
我不愿它留在女儿房间里
六岁的女儿还不懂得什么叫做伤痛
我用抹布擦了几次都没有擦掉
便买来一箱牛奶把它遮住
有一天女儿打扫房间还是发现了
她用小手擦了又擦
最后找来水果刀把它刮掉了
两眼还紧紧盯住地板不放
那里又长出一片崭新的刀痕
女儿十分心痛地拿来她的积木
在上面搭建了一座小房子
那漂亮的小房子呵多么像
一张昂贵的膏药贴在那里
至今我们谁也没有去碰
油菜花
现在，我要去看望油菜花
在这场措手不及的春雪里，她们的欢笑
会不会受到一些惊吓
她们会不会受伤
再过些日子，她们
就要怀孕了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
一株油菜花紧靠着另一株油菜花
她们结成了相互温暖的花群
寒潮里的笑声比金子还要灿烂
找不到一丁点儿脆弱和孤单
这样的取暖方式
我也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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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水渍（组诗）
《王行》
我的出生。我的成长。
1974年的村庄很美丽，一贫如洗。
吃奶。尿床。上学。游荡。
找不到一块糖。
黑漆漆的榨油坊里，精赤着上身的
小伙子浑身大汗；粘稠的香气
在冬日的清寒里缓缓流淌。
我捕捉野蜂和蝴蝶。
我偷吃花生和黄瓜。
我在露天电影放映之前昏然睡去，
醒来听见大队支书还在念他的文件。
在一条水沟旁我捡着一枚鸭蛋
在无人看护的深夜我发着高烧
反复梦见河流、鸭群和面目模糊的放鸭人。
我的智力逐年下降。
我的身体渐渐长大。
《殷汇》
第一次看见山。
山前的水泥厂：一堆嘈杂再加三吨肮脏。
我拧开水龙头，秋浦河的一部分
就流了出来，伴着一只透明的小虾。
晨起爬山，弟弟在山脚下喊我的声音
被凉风远远送来。
一只蝙蝠在洞穴里的秘密
被我们撞破；更多的蝙蝠挤出来
从我家那堵红砖墙的缝隙里
像一片片破布条在昏暗的光线里舞动。
据说秋浦河每年至少溺死一个人。
我从不游泳，只在它接近干枯的河床上
捡过河蚌和螺蛳。
要跟这一切达成一种默契，不动声色地
把生活过下去。
《水泥厂》
我一呆就是十年。
化验员、电焊工、钳工……
从灰到灰，
我穿过无数个震耳欲聋的黑夜。
噪音像一记耳光！
我大声咳嗽，
为了给自己壮胆；
我刻下诗行，蒙尘的墙壁上
苦中作乐的时光。
我堕落，不能彻底；
我清高，像个笑话。
我诅咒我的命运，
被它反咬一口。
少数人默然无声，形容凝滞；
更多的人如鱼得水，
把他们的小算盘拨打得哗哗直响。
哦，首肯这生活吧，
是它教会我沉思默想，是它
成全了我的黑暗。
《龙亢》
一路走来我们没有说话。
奶奶的葬礼像个铅锤
吊在父亲的心上。
碰不到一个人。树叶在风中
静静作响。
田野无边抻长我的视线。
一匹马的出现
让这个夜晚激动不安。
小学校的课桌椅是泥巴做的，
小学生的脸也像泥巴一样严肃。
我把糖给谁，谁就听话。
从屋角麻袋的破洞里，我跟哥哥
抠出几块山芋干解馋。
大馍、稀饭和腌蒜头，
方言、泪水和小木船，
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龙亢用它们收买了我，
在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
《水渍》
有时候
一阵风吹凉了阳光
缩在体内，他晃动
褪色的回声
他伸过手去，隔着二十年
打不开棉桃的白银
一滩水渍愈洇愈大
浸泡其中，他越发感到
挣扎的荒诞
《河流》
（据台湾导演蔡明亮同名电影作）
粘稠的，缓慢的，几乎凝滞
不动的。黑暗有了厚度
向前犁进了一寸。
光扭了一下就消失了。
滚烫的铜汁饱含热毒
封住了鼻翼的翕动。
扭伤脖子的人只好歪着头
面对这一切：暴雨、汗水以及
蠢蠢欲动的性。
它们都在伸手不见五指地膨胀。
黑暗有了光泽。
气喘如牛，又渐渐平息。
居然还能活下去。
居然还能。
《江浦一日》
鸡鸣在野。我们撞上了静谧
你咯咯笑着跑开去
暗店街。八十年代的旧
商铺破损的招牌，肮脏的玻璃门
无人问津的货物安于尘埃
仿佛置身隔世的荒芜
街衢蒙敝了感官
天桥下缓缓通过的火车
停住，又退回去
铁轨两侧的人群漠然张望
看不到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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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诗人正在发芽
种子，就算是
沉睡千年的莲子
只要落进春泥
也会破土发芽
有一粒种子
它的名字叫诗
————————————————————————————————————
14、
《土地》
朴素的农具 随着
额头上闪亮的盐
砸向土地宏大的内心
溅起黄澄澄的希望
土地边缘
炊烟袅袅 旱烟缕缕
一股股扯不断的梦想
指向头顶的太阳
苦涩与喜悦
在升腾的烟雾中
若隐若现
太阳东升西落
生命 黑白分明
穿行庄稼林的
谚语 节气 歌谣
组成土地最基本的词汇
成为农民生生死死的话题
土地上的日子
厚积命运的苦苦咸咸
阴郁凝重的生命
仍有不灭的希望
生命耕耘后的土地
展现含丹吐翠的风景
《大风》
大风奔跑着进了鸡窝洼
胸膛揣着色彩与潮流
阅尽野山沧桑的古树
脱下枯叶 绽放新芽
古树旁 挑水的妹子
衣襟被风不经意撩起
弹性的扁担 微隆的胸脯
流动大风刚柔的线条
木桶的春水挑往何处
大风知道 古树也知道
野山满天满地的石
留下大风的足迹
石头内心擎起一盏灯
大风吹也吹不熄
大风提着灯笼
照亮出山的路
《西口妹 》
沟垴垴人家 有妹子
出落成日子的灯花花
心思与梦想
随溪水嫁向天涯
阴沟沟牧羊
牧满圈白云 裁嫁衣
阳坡坡采果
采满筐红艳 填箱子
多变的天色 透红的岁月
恰似妹子的心难猜摸
唢呐声中 泪水涟涟
妹子裹了头巾走西口
绿肥红瘦的身影
走成纤细的灯芯芯
举一盏灯火
亮了这家 暖了那家
《打工族》
远离家园与亲情
于都市的奔波中
阅读繁华 感受
孤独与无助
都市省略了黑夜
人生的列车
没有站牌
人流。车流。潮流
打工族也是流动的河
河 该流向何处？
家园是永远的情结
思念点一盏心灯
在梦中醒着
次第照亮都市与家园的路
从躁动开始
归于沉静。打工族
最终仍要走向家园
用塞满行囊的
汗水。智慧。梦想
喂养那些消瘦的日子
《劳动真好》
劳动。多么美好的动词
在双手与工具之间跳跃
分布在历史大辞典的每一页
散发希望与果实的芬芳
劳动。在镰刀上闪光
在铁锤下动情歌唱
在笔尖下盛开鲜艳的花朵
劳动自摁动电钮的手指
流遍生命的始未
从石器到机器
从手持镰刀到操作键盘
劳动。给了我们
粮食。生命。爱情
给了我们光荣与梦想
我们充满感动与虔诚
把劳动做成桂冠。把劳动
紧握手中
呵 劳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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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一地春光
风很柔。这是一个春天
雨便淅淅而来，沥沥而去。
灌满了祝福的日子
有心砰然而动。舍
意接千里。得，嫣红满山
舍得之间，风很柔。
这该是一个春天
我徒步行走在一个名曰凤凰的山谷，
被一双大手牵引着，走进了空旷，
抽象。没有了渲染，我用眼睛寻找悲伤
山，是空灵的山。水，
是孤独的水。山水之间
我愿是一架无弦琴
随便坐下的，也许就是一段古老的传说。
胸腔被群峰挤压，灵魂飞出
春色已近。生命在比尘土更低的地方
哭泣。我握不住苍山的手
又该以哪种姿态，来迎接这
满天云霞。一地春光。
祭 虹
我还在等你，虹。多年之后
我还在等你。清明的雨
在作最后的朝拜，解构一场
风花雪月般的爱情。
而天河之上瞬间的远望，等待
到底还有多远?
雨不停。风吹起三月里的冷清
断魂的人，不是寂寞
也不是孤独。你生活的地方
终将是，我和我的诗歌
最后的归宿。虹
通往天河的路，还有多长？
熄灭了的生命,在作最后的远行。没有了
起点的长跑，这又是一场是什么样的爱情
我要放下守侯的闸门
把记忆留下。让泪珠，在你枕边
盛满
梦里桃花。
懂 你
你不该就这样，轻易地
打碎了我春日的童话
在我还没有来得及
转身的时刻 ，拣拾
那梦的碎片
临江而立。风穿过身躯
目光触及的地方，我
看不清你泪珠的颜色
树叶之上，我在寻找
你遗留的花香。懂你
便给予你，我的梦乡
是该到了，告别的时候了。别把
一次次伸出的手握的太紧。
语言所能表达的，我们
丢失了语言。文字所能给予的
我们忘记了文字。让我们就那样
静静地站着吧，风里雨里
守望成一片，相思的，
林
————————————————————————————————————————
18、有一把麦穗，或一束稻谷
有一把麦穗，或一束稻谷
它们多次出现在我的纸上
它们用木轮车把我推到家里
它们把我藏进墙角的瓷缸
它们在麦地的方向
用十年前的阳光把云朵
吹到我的道路上
那些疲累的人们
和无力改变命运的人
和我一样
春寒。风声与尘土交替
替换出一片禾苗里的村庄
◎声音
夜里火车从窗外钻进
街道上行人拥挤的争吵
楼群间嫩草拔节
楼上鼾声的兴奋与高潮
这些声音都从楼房的前面刮过来
和风一样
没有固定的方向
它们传过来的时候，我在睡眠
醒来的时候
我听到了城外的旷野
空荡,泥土向下挣扎
回落着白天的潮水
这些声音都是从山下飘过来的
都是和风一样干净
◎在山坡上栽果树
我是未毕业的农民
我的自留地被厂矿覆盖
麦子和高粱被沥青侵占
我只好在山坡上寻求
果树的家园
用生锈的铁锹把石头挪开
把那些挡道的石子堆砌在草丛
用举起的双手，挖出新鲜的泥土
或者，运来山谷里唯一的鸟粪
撒些自己的尿液
一棵果树的发育与成长
需要阳光，需要一份滋润慢慢张开
能培植果树的，我都要带来
蓝天，飞鸟
春天的黄花，秋天的蚂蚱
能埋进树根的，我都要装下
我体内像血液一样的死亡
我体外像雨水一样的悲伤
再把自己在山坡上
和果树一起埋葬
一起在没有土地的地球上流浪
◎草屋
这里没有红砖，没有你说的钢筋混凝土
没有空调的气息，没有熟悉的彩电或电视剧
阳光从生满杂草的屋檐上漏下来
演着简单的故事。父亲坐在桌前
母亲准时地走进走出
在院子里放些粮食，喂养
家禽。再把做好的饭菜端进屋子
没有弯曲，形似古朴的韵味；没有笔直
那些茅草依旧在阳光下站立。没有
我操纵过的键盘或鼠标，浅浅的茶水
在杨木打造的八仙桌上
微微的涩，也有点甜
母亲说你的家就在这里。在墙角处
我找到儿时看过的一些小人书
在门槛间的缝隙里
还有什么离我更远
还有什么离我更近
◎村庄
雨慢慢地弥漫
踩下很深的脚印
旅途重复着一些影子
我看到一只鸟雀
停在村前柳树的姿势
另一鸟雀在飞奔
还有一群飞着
躲进树下
泥泞的小路
甩出一串
笑吟吟的黄花
这个下午，小村
比我想象中的
要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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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从台湾到大陆的距离究竟有多远》（外三首）
从前母亲说家就像一个鸟巢
台风刮来时羽毛散落一地
湾泊不稳一艘船
到手的船票竟不晴不雨地锈了
大大咧咧，空守着一个方向
陆地与陆地之间，鸟盲目
的飞翔，替谁丈量
距离，距离，距离
离得越来越近，或越来越远
究其根源
竟然只是一河拨也拨不散的雾
有多少愁可以岁月
多得岁月都不知愁的滋味了
远吗？那我为何听得见你怦怦的心跳
《中国的月亮瘦成一把弯弯的镰刀》
中山装穿在身上是否有些土
国与家，唐诗与宋词
的在中国古代汉语中的多种用法
月之故乡的你是否安康
亮着，捂也捂不熄的孤独啊
瘦了，瘦了
成吉思汗也不曾想到
一片冰心付诸流水
把握已不仅仅是机遇的问题了
弯得杜鹃流泪
弯得脚步咯血
的——目标直指家园
镰刀，何以忍心一而再再而三蚀下去
刀之痛，月亮之痛
《乡愁带着湿意压上眉梢》
乡间的静不可以用词语惊扰
愁白了谁的头
带状的小路儿时已温习出牛粪味了
着洋装的你，其实早就渴望被淋湿
湿得心慌啊
意境美不美退居其次
压抑感是怎样爬上来的
上帝也不清楚
眉间的痣像一个谜
梢头端坐一湖碧水
《谛听这令冬天更寒冷的音节》
谛听的姿态之美，树木的静
听啄木鸟为秋天弹奏
这边三下，那边三下
令人惊愕，飞鸟归乡的速度
冬天就要来了，霜的寓言
天空中流亡的白天鹅，随时被枪口抬起
更衣的声音，是小时候最先从母亲那儿听到的
寒风吹动母亲的白发，儿子的心中开始下雪
冷的感觉最深是可以冷到骨髓里面去
的啊
音乐在此时也是为那呼唤谱的曲了
节节摇晃着忍耐着，你还想听，更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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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丙戌 * 仁者 * 爱人 (八章)
一 缘起
合上一本书，合上双目；你合不上的
是一个时代的旅行
迎来了一次崭新的出发，纪年公元的时针
指向前行的脚步，道路继而清晰
你一路回首，是谁的宽忍与包容相守
此刻的你置身于一幅前朝的国画山水，故人啊
寒风吹过，细雨迷离
二 如果
苍茫人海中，你不为任何一次安稳的段落鼓掌
也不会被任何一次激流的掌声，所鼓动
于是你挥手告别，挥起的双手
从此出现在每一个深夜的静谧
三 爱与哀愁
我们终将要面对,更多的消失与告别
终将会被岁月的大手，拾回它温暖的掌心
或许，这是一个需要歌声的年代
蓝蓝的天空上，挂着一个白白的纸月亮
生命如此之轻，承载不了太多的俯视与仰望
伸出手，让爱来成就一番奇迹
四 轮＊回
你知道树木安静的等待
你知道河流奔腾的热爱
接近自然的地方，一个人更容易接近他的灵魂
于是，心不再漂泊
仁者,先天地生，道法自然
爱人，轮回在生命的唏嘘里
五 阅 览
阅读对于国人，应不止于读书
阅览一段青春，正如
阅历一位老人，同行这万里路
在她怀中，心竟如此充实
梦在苍白的发香中，小憩
六 如果＊爱
你梦见一支鹅毛笔，莎士比亚手中的歌剧
在指间漂移．．．．．．
你人情练达，左右逢源
你嬉笑以对，游戏人生
你寡言沉默，深藏于心
你简约虚怀，恬淡悲喜
七 道路
譬如登山者，生命有岩石般坚硬
譬如拾海人，目光如大洋般广阔
一条路尽管曲折，但它意味着远方
．．．．．．
远方，有我们必将到达的歌声和幻想
还有华丽转身的
一个你
八 祝词
在春天的花园里开放
天南海北的人
让我们去实践一场春天的盛事吧
．．．．．．
红尘略去
而你在严冬矗立
——————————————————————————————————
21、 此篇--有骨无气
当一切被支解
这个世界干净得只剩我们的理解.
--题记
一
骨头 头盖骨
骨灰 骨头上掉下散碎的烟灰
一根鱼刺卡在河的两端
阳具无骨
骨髓炎症
外面有人用器皿监听
有人踮脚 矮了
垫一个骨灰盒去看窗里的事
有骨裂过程
接着骨头分离 美其名曰脱臼 需要嫁接
两块独立的桥墩上放一根比骨坚硬的纤绳
吊着的人彻夜抱骨气哭泣
哭着哭着没气了 也没有傲骨了 古代就远去了
没有羊肠古道
却有人敲锣打鼓
二
锣鼓 敲老虎的脊梁骨
狗腿子 甩开狗骨跑开
战士之骨 美人之骨 与医生之骨
构架这个城市 前半夜
有人包里鼓鼓
有人窗内无谷
后半夜
窗外月光汩汩 天空有骨
大地无骨
趁夜 有人携马骨逃脱马厩
往古街方向去 有路名太平
穷人和大贾并立
之后并肩而躺
有人在用手指弹黑棺材听声音
他回够头笑了下 换一口吧 此口鼓鼓的
三
有辜者造谣.无骨者制风.
弱不经风者撰写悲剧.
悲剧的开始总是喜剧
有人编写剧本
渴了喝水 饿了吃饭
吃鱼吐骨.
两骨当筷
吃素时无事发生
夹到荤菜那碗 有声音说开
兄弟 你怎么也在这里
你可不能把我往死里送啊.
筷子把肉抱紧
满口答应 嘴巴闭上.
■ 穿过七个夜晚的海
一
人生也就是天空下起一场乌鸦雨
孩子从天空坠向墓园。
--题记
穿过七窍玲珑的心脏，比干的忧伤
就是一本诗集抱着书里的诗哭泣
他们的泪水在七个夜晚哭泣
你知道河流，从你的忧伤的眼睛起源
如果你是忧伤的，你知道的
你划一个句号也很忧伤
那么海里的大马哈鱼 他很忧伤
那么海里的水藻 潜身下去哭泣
还有一个海洋的生灵
当他们听说
人生也就是天空下起一场乌鸦雨
孩子从云端坠向墓园 他们就齐哭了
二
大海也就是他们几个世纪不停的哭泣。
--题记
穿过七个小矮人的房子，我们带着锄头
走向麦地，那些土垄将从为我们最窄的孤独
我们将眼泪从眼睛深处移植到土壤
长出来 一棵棵的麦子 又将承受多少雨
天空忧伤的投掷 如果你是忧伤的
那么你走一步 那么在你浅浅的脚印里也有忧伤淡淡
像那些海带哭出来的盐花 不断的咸涩着海水
他们将不停哭泣 那些鱼 虾米 和水藻
他们将不停的告诉我们 大海是他们几个世纪的眼泪
那么黑夜里的黑是什么呢 顾城说了
黑夜是他黑色的眼睛 而我呢 只是忧伤出另一片黑夜
黑夜慢慢的散开 形成一片深深的海 你的眼睛
测不出他的深度 于是忧伤是今夜的麦子
如果你深情的喊一声 杜牧羊 我将告诉你 不要哭泣
杜牧羊他不过是被秋风割去脑袋的又一麦子的脖
三
穿过七个夜晚的海 也就是穿过七个诗人的眼睛。
--题记
籍康的手指拂动，七弦琴就忧伤了
音乐 推开一个个的空气分子抵达
就这样听到他忧伤的胸腔里心脏的跳动了
我们就在一条长长的古道上面倒骑白马
一艘船上听工部最后的呼吸
听纳兰的眼泪 我们听到苏轼的猖狂
也忧伤 我们听海子 戈麦 昌耀 你们知道么
火车压过海子的时候 是从第几根骨头开始响的
是第十根吗 春天十个海子重生
我想也许是第七根 因为他会穿过七个夜晚忧伤
抵达我 而每个星期的周末
我们收拾好自己的孤独 准备重新开始
就像拉起小帆 知道吗 我勇敢的拉起小帆
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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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关于宋词的一组
流逝
读晏殊《浣溪沙》
她总是皱眉，对镜梳妆
在流逝的秋天中梳理秀发
看宋朝的烟雾在亭台的四周升腾
感叹美貌，象落在草丛中的柿子
被时光敲打腐烂，不能再唱往日的歌
他坐进2006年北京的春色
一手把酒，一手捧读宋词
怀念去年，和几位姑娘的莫名恋爱
几只燕子，叼走了她们的内衣和羞怯
但记忆的床空着，风吹跑那些哀叹
他就这样爱上她，隔着千年
在岁月的花园中徘徊，看夕阳垂落
她无语，拾起那些被雨水打湿的花瓣
燕子归来，衔起她湿润的青春飞进暮色
他感到老了，在梦中把她忘掉
大雁
读苏轼《卜算子》
它认为自己是月亮的一部分
它喊：复活。
一只风干的大雁挣扎着飞起
掠过一些低矮的屋顶和被风吹歪的梧桐
只有一个缥缈的影子，在它孤独的飞行里
它喊到无，翅膀和身体就变得虚幻
它对着并不圆满的月亮喊到：寂静
声音就象黑夜那样漫了过来
缓慢、迟疑，但最终还是淹没
它是否象死亡那样在头顶盘旋？整天整天
整天整天，落在那些寒冷的枝头
认为自己就是月亮缺少的一部分
苍蝇和蚊子，一些胆小者，无法高飞
把梅花、梧桐和高傲的自己都带上
向着月亮的阴影起飞，一去不回
梅花
读陆游《卜算子·咏梅》
一架钢琴带走了梅花
一个宋朝人，从驿站出来
被春日所困，睁着模糊的双眼
要喝一杯水酒，或者游一回裸泳
那些水中的鱼、庄子，正好做下酒菜
无奈，一架钢琴带走了梅花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寂寞象孤独一样开放
他站在桥上，把黄昏兑进酒杯
眺望：鱼儿们吸干河水
它们在宋朝开始走路，写诗
为什么一架钢琴带走了梅花？
它是否开放过？是否如一个黑衣女子？
为他倒酒，为他宽衣
为他零落成一片烟雾
被宋朝的马蹄踏碎，在泥土里微微散发清香
雨
读李煜《浪淘沙》
终于可以把一切放下
象窗外那些飘落的树叶
在雨水和泥泞里放弃旧梦
任一个强盗踩着
强盗靠在墙角，整理着国家、宫女和夜夜声萧
强盗也是一个乞丐，在我的车前
作揖，希望讨一些钱，好渡过这无边的春色
他衣着破烂，散发贫穷的光芒
好象曾经的一个皇帝，在做一个白日梦
他谨慎的接过我给的零钱，藏进他曾经日日贪欢的身体
终于可以凭栏眺望，做好从广告牌上跳下的准备
那些宫女象春天来了又去，那些不多的钱
蹦跳着不肯来。它们去了后宫，在一个三陪小姐的身体里
不肯出来。可以了，在雨水里飞向高处
那里春天被雨水冲进下水道，一点一点地和黑暗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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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不敢说爱你一生》（外一首）
《诗歌报和我的一个晚上》
那是停止呼吸许多年，还保持心跳，
吸引三万双目光关注的刊物。
诗歌报摊开在床头，
枕头的温度温暖诗歌的意境，
看到了欣欣向荣的生命，
诗歌不分贫富。
大方，高雅，
意真情切。
我是被动的，
在这样一个属于诗歌的夜晚。
看见诗歌报的生命，
就能看见诗人的将来，
不能让笔尖划下一道印痕，
——那还有些脆弱的肌体。
诗歌报是我的，是我的
尽管没有哪一个字能证明我的存在
纤毫毕现，
牵扯的是一个人的灵魂。
2006-3-23
《不敢说爱你一生》
我在爱你
用我的一生，白天，黑夜
不分四季、冷暖
用我的文字，温暖或者涩冷
总能窥见对你的思念
用我的脚步，流浪或者憩息
不管浪迹在哪域
都要让你感觉到我的爱意
但我真的不敢说爱你一生
不敢说爱你一生
就是不敢说明天还会长相厮守
一颗灵魂还在等待另一颗灵魂
不敢说爱你一生
所以现在，用我的一生
去爱你
2006-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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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漂过历史之河（组诗）
■干涸
1.
我终归是来得太迟。沿途的山太高
道路漫长，丈量不完的历史
已长满青苔。我的脚步
有些沉重，有些老迈
风在耳边，反复吟唱黄水谣
我探寻的手臂九曲连环
幽深遗落。莫非是命运的安排？
心事依然翠绿，满目却是荒凉：
河道干枯，流域狭窄
2.
炎黄古战场的硝烟有没有散尽？
黑陶还能不能叠印狩猎者的风采？
我的石窟，我的兵马俑，我的白马寺啊
是否还在暮色中耐心等待？
帝都经不住岁月之剑切割
森林已被漫天的风沙覆盖
渭水边垂钓的子牙
莫非早收了竿，做起了小买卖？
功高盖世的夏禹
或许在九泉下含泪，痛心悲哀？
3.
天空如此低矮，布满阴霾
焦灼在额头拧成巨石
愤怒在脚下凝成冰块
掌中每一条纹路，都写着无奈
眼里每一粒沙子，都足以
把绿洲掩埋
泪已干涸。心已干涸。
回望神圣的巴颜喀拉山，它肃穆无言
我不知道
那一场大雪
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最后一场大雪
1.
季节突然失了颜色
一千只鸟在天空深处，发呆
一些羽毛剥落，飘洒
很多花凋谢在春天的路上，琴声苍茫
青葱的马蹄，遽然退后
一场黑色风暴。从地底滋生
蔓延。腐烂所有该腐烂的
心灵漫出的无数朵祥云
一遇黄尘，凝成冰
2.
山，早已预见了什么。苍茫的眼
越过，蜿蜒的历史，顺着流水的走向
渡走每一瓣落花
连同黑陶的梦，河伯的传说
从昆仑山，到黄浦江
铺满白皑皑的哀伤
遥远的冰川，因为过渡奔忙
在入海口，呼呼直喘
3.
雪还在飘。
一个倍受崇敬的人，已飘远
一段高山流水的情，被覆盖
一座山崩塌，一片森林消亡
一场战争，几十万个家庭失去亲人
有人大声念着悼词
有人突然从梦中惊醒
还有人，举着斧子，瞄准那些伤痕。
山不说青，水不说绿
这世纪末，最后一场大雪
悄然降临，悄然遁形
■冰河萌动
1.遥远的甲骨
时间总有巨大的黑洞。沿着诗经的阡陌
可以抵达那条河
祭祀的眼神，占卜的手势
抖落万丈黄尘，把鬼神膜拜成
一根兽骨或一片龟甲
茹毛饮血的初衷，用河水洗净
愚昧从来不用证明。
先民的苦难流入河中，被漩涡扯碎，搅乱
拂去一道道沧桑，成为鲜活的年轮
2.冻结的冰河
参天古木枝叶萧疏，任霜雪书写
大开大合的命运。盛与衰
遵从四季的暗示，把繁花举向空中
枯叶飘洒在河床。
秦关汉塞没了踪迹，唐风宋雨失了方向
谁也打不开，那道坚硬的门。
冰封雪盖，大河喑默
不诉苍凉，只把战争遗留的弹头
锈蚀掉。给充分的时间，让流血的土地
慢慢结痂
3.萌动的春光
哗哗流转。云早就催着风儿上路，你听。
天际传来激越的涛声。要来的都是挡不住的
有个声音在召唤
召唤皱纹里的笑，召唤孩子手上的风筝
慢慢地飘起来，春的目光变得热烈
冰层已松动，雪的立场也不再坚定
杨柳风姿绰约。在视线里招摇
沿着河岸，种下一行
燃烧的春天
———————————————————
28、◆能见度
荷塘升起一声声轻叹
夜在蒸发 连同梦
风有些冷
干道披上了纱衣 略显单薄
站在黎明的路口眺望
黑暗的胴体一点点变亮
◆快
直觉在转弯，从麻木生活的支流处
动作的快，如瀑布的飞下
疼痛缩短了周期，去去来来
和自己吵嘴，只几秒钟
斗到脸微红，思考清醒着
神经的打紧，或血液的热化
走着，走着
走在一片荒原，奢望脚掌的频率
破译日子的快，脚下的车轮疾转
抽不尽饶在时光上的轴线
◆旧杂志
黑白页时代的嗅觉渐渐失灵
泛了黄的纸张带来些许更现实的味道
多年以后的重逢，绕过尴尬镜头的描述
切入正题。逡巡于空无一人的老城墙
面目全非的悲欢，病态的追逐缠绕时尚
谁曾想过这是一场颓唐的演出
而新的故事正翻开它掩葬旧时代的一页
只留下追怀往昔的声调，在时光的间息滑音
◆六里桥，北京以北的农民城
这个令万人仰慕的城市
在六里桥，车流如织的繁华地段
看着京石高速飞奔而过的车辆，我不知所措
由纷乱的公路下转了几圈，日已薄暮
西下的夕阳把树上的绿叶一片片剥落成青黄
我走在一条叫不出名字的街道
路的两边，坐满了来自遥远乡村的农民
一个包斜倚在一张卷起的草席旁边，满覆尘埃
有的人被老北京的沙尘吹黑了脸，有的人把头埋进了报纸
那么多张憨厚熟悉的面孔，在我的家乡
有太公，爷爷，父亲。还有儿子
四世同堂，生活在同样茂盛的树下
在北京，六里桥北
一幢幢高楼大厦，把傍晚的街灯的光
一片片砸在一个个男人的头上
我不想走了，心中徒生出许多感激
这些穿着补丁衣服的老乡，从我的家乡赶来
为的是欢迎一个从未到此的男子
在我十几年的生命里，第一次涌起这样的冲动
今夜，要拿全北京最好的酒
找一个宽大的房子，让整条街的农民都来
让整个世界的农民都来，在六里桥
一起喝酒，一起醉在
这个高楼林立灯火辉煌的城市
◆跳出时间的流水线
时间在流动
时间仍在以不变的速度和方向流动
我从时间的流水线上跳出
不再受程序的控制
不再走预定的轨道
从此我失去了所谓应有的加工
进入一种混乱的境界
残缺不全的思想
开始指挥一个破烂的身躯
这是一个废品
没有修补完全的价值
不需要时间来判决，决不需要
毁灭就是生存的见证
跳出时间的流水线
我宁愿有更多的缺陷
也不要成为千篇一律的成品
即使被淘汰
即使被丢进时间的垃圾桶
◆ 洗牌
告诉自己必须相信命运
双手分牌，把倒霉打散
蹂躏他们的方法，洗成均匀的阵式
眼神动作蠕动着一群野兽
这是新的一局
告诉自己，这是我洗的牌
给我自信的心让它祈祷
清脆的声音。个人的喜哀
一次次被无知地复制
在思维里有侥幸的一环
把心囚进一百零八张纸牌
皈依狭窄甬道中的紊乱
◆一滴水的眼泪
沿着风的轨迹，水一滴滴
数着自己的眼泪，低微的呜咽
控诉了整夜的宁静
月光里有些阴影
墙对着地板发呆，回忆
一个男子随意的动作
架设水管，一个工业学校
池塘里的鱼幸福了一阵子
然后便失去知觉
滴水的眼泪，陷入两个年轻女子的胡话
四只手不断地拨弄，企图掏出
钢管中残余的宝石
◆坐着，等烛火熄灭
夜已收起白昼的羽衣
冬日的晚风笑藏着一股寒气
从现代的小轩窗传来几声打情骂俏
和一些关于青蛙恐龙以及魔兽幻想的对话
据说，这是一种时尚
而时尚的背后，历史仍在编写即将上演的剧本
茫茫黑幕上，一群炙热的精灵在跳跃
他们赶走了名词，请来动词
想要与这夜做一次最后的决斗
可是决斗谈何容易啊
他们只能用稀薄的身子左右摇摆，慢慢倒下去
到底是谁的错误
诗人老了，随着秋天的树叶零落
谁来护卫这盏在午夜闪亮的灯火
它多像一面火红的旗帜
逆着风向在黑暗中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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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 有情人必将死于过度的幻想
钢质的羽翅
展开以前就已经转折
撞见春天
粉碎那些准备着的心思
是吗
有情人必将死于过度的幻想
隐匿于窗帘扣环设计的阴算里的人
试图联合黎明前完成一场假想的婚姻
咒语的声调低于马地亚山峦的每一根树枝
是吗
怀抱心跳的男人
孤独躲进入2006年的淡冬
一场久别重现的酸雨
让春天的第一次邂逅推迟预约
那些肩扛苦难的庸人啊
只记着七七四十九个村落的俗称
而你们自己
总是把遗忘描绘在山岗的后背
$$$ 眼睛开始发芽
春天来了
所有的眼睛在发芽
绿色的光线找寻着陆的理由
山岗、河流、爬上坡地的峦石
想念发芽。呼拉拉
一片片苗芽发出嫩绿的疯狂
缨粟花般的歌谣来自沉默的麦地
春天的眼睛在发芽
有情的人儿啊
不要再犹豫言语的力量
握紧的拳头
也开始发芽
%%% 想象一滴雨说出天空的痛苦
想象一滴雨
说出天空的痛苦
就让耳朵记住初春的愿景
看到了吧
那些张开嘴巴的橘子、香瓜
连同跟随基因而去的滋味
如雨的星空
曾发出怎样的诡秘
今夜，谁可以如歌地诉说
我不想原地打转
你肯先我而走
什么季节的花朵
全都容纳我们商量
$$$ 蜜蜂怀着春天的孩子
蜜蜂怀着春天的孩子
看这满树的石榴
花艳摇曳着信念的长笛
是啊，我们只能把黑夜再一次深入
未曾蜕去旧衣的蝉
爬上高高的天
再听一听吧
那些辛劳的歌谣或者短讯
把春天拥入怀抱的人
猜得透这满世界对春天的沉默吗
### 把岁月戴在指环上
是啊，别把岁月戴在指环之上
彼此用一天的时间老去
等待对方模糊的名字
喊响喉咙的声音
在飞翔的光阴里
有我们并不熟悉的晕眩
记住这些流蜜的歌谣吧
无论是喜是悲，是福祉是苦难
遗忘，还在被一些人提起
如果毁灭
最好是把无奈的开始
打成一个死结
%%% 把窝筑得高于树枝
必须将一片树林
甩在身后
它暗藏着不怀好意的情愫
风站起来的模样可笑离奇
人们看到了把窝筑得高于树枝的家
只是为了独自肩承冬季的全部温度
妈妈，我已记不得了
乘着纸飞机翱翔的童话
是你说的：简单的幸福没有情节
也许那是真的
被平静淹没的人会踮起双脚
打听关于家的新鲜
%%% 在密不透风的拥抱里
在密不透风的拥抱里
找寻坠落的彼此
想象过于苍白
复归婴儿般地痴迷
老去的眼泪
咸度足以灼伤冷寂的幻念
我们其实真的还不明白
冷却的骨灰最后将的承诺将是什么
雨水打湿芭蕉
寂寞更加无聊
可这一切不再进入我的视线
拍手不能够了却所有
即使透过骨髓
世俗的风依旧留于凡世
$$$ 果子跑进了树林
果子跑进了树林
笑脸开满枝头
握成一个个拳头
把蜜藏匿
等到秋风爬上高高的坡地
我们再去等待歌声里的孩子们
无拘地摘取
跑出生命的林子
%%% 爱上一个缺点的美丽
爱上一个缺点的美丽
我把手浮略在午后的阳光之外
不想知道为什么的你
看着双肩摇晃着春天
彼此看清楚了时间开出的花朵
星星的碎片坠落湖里捡不到半点
让那潭水平静下来
卵石浮起暗藏于四季的眼睛
爱上那些缺点的美丽
音乐滑入肌肤成为绿色的血液
$$$ 丢向夜空的石子
丢向夜空的石子
打碎装满窗门的月亮
黑色的帘布漫卷起虚伪的季候风
盗汗贼亮
略过起伏的小草
除去恐惧的跳动
心脏悬空着所有的期望
我想就这样僵持着
一切的过程都会成为资本
可爱的稻草人啊
请睁开你假设的双眼
抱紧那些落魄已久的孤魂
荒凉浸透的情节从未开始
我只把自己的血砌入灰暗的大地
早已丢弃了所有的石子
空荡荡手等待着再一次的倒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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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江南古镇(选四)
《西塘》
经过廊棚的斜阳也经过了
酒旗、店铺、一辆老式凤凰牌
自行车、灯笼
和人类的繁衍不同，灯笼的
结扎，越多，灯笼们就越多
在水面经过的船
有盛着酒的酒坛
船，吃水很深
打着灯笼当然可以找到
西塘的夜和喝酒的人
喝，酒香和廊棚一样绵延的酒
不过
酒过三巡
就有一船盛酒的空坛走过水面
酒喝完了，喝酒的人
就喝西塘的夜
和灯笼女儿一样只能意会不能
说出的西塘的夜
就有一船盛酒的空坛走过水面
西塘人家，吃水呵
浅了又浅
《乌镇》
乌镇不乌
乌篷的船只是乌镇的霉斑
一个镇子在水中放久了
水阁瓜分了半个乌镇
另半个 其实不仔细瞧的话
也被水阁分了
石桥是历史
一个年轻的老人再佝偻了腰
也休想背走这一方天空
而带“乌”字的乌鸦
是乌镇为数不多的邻人
每叫一声
就有一只乌鸦成了一小块乌镇
兰印花布
怎么看都旧了些
一个裁缝在屋里用尺也能
丈量江南
《南浔的秋天》
水是有营养的，南浔的秋天
一个女孩拆出了一个女人
和一个新生的婴儿
百间楼，下午，阳光有些冷了
码头显得踏实
水边的鸟显得灵动
人们沐浴在一种喜悦又安祥的气氛里
这里是南浔的秋天，地地道道
深巷里的背影和莲池残荷
是否有同一种喻意
杂乱的天线伸向天空
在询问外面的世界
生命是一片叶子——落叶
我在刷上了“拆”字的老墙边寻思
一叶知秋
那决不是南浔的秋天
一座叫＂通利＂的桥，走过去三十秒
走过来三十秒
而南浔的秋天，走过去一千年
走过来又一千年
〈烟雨周庄〉
木橹声很旧了
江南依旧新鲜
雨，像一种烟
杏花熄了
灯笼亮起来
除了烟雨
一叶舟 总
载不了什么
岁月的手
搀来了江南
却挽不住欲飞的
烟雨周庄
———————————————————————————————————————————36、 0000000000000000000（组诗）
一·000000000000000000
我所想起的
他们，闭上眼睛
头顶，鸟，流云、碎纸以及小花
左手，凤河、木船、浮桥、梧桐、草
右边，竹篾栅栏、狗、铁门与它的矮瓦房
在背后，黑相框
人的相片一张一张替换，褪色，渐渐分不出
特征，或许根本没有特征
我是惟一的证人：“他们曾经活着”
可这份证词里，根本没有死亡纪录（或许故意忽略）
他们是真的
呼吸，开花，甚至俯冲，后来
他们各自走了，先是经过了一段生满马尾草
的小路，之后，他们走进了一个没有月亮的梦里
他们在梦里绕圈子，一绕三十年
老布鞋丢了，他们打赤脚
走的，声音响亮
二·在堤口
在堤口，狗是公然的
英雄，光天化日，雄狗爬在雌狗
背上，不刷牙，不用安全套
没有计划生育
每天，都遇到三五只狗
都是拦路狗，我毫无办法
（法律对狗无效）
我穿一身牛的衣服，只有低头看路
也抬不起头，因为
另一些人，将头染成狗头的颜色
不时从牙缝蹦出
狗性，似乎也吃屎而生
3.26
三·三月二十四日上午，不可言说
三月二十四日，上午，我一个人
枣树，老式瓦房
光线里涌动的尘土们，碎玻璃
碎纸屑，碎胡须，几行汉字
左手和右手，一次性纸杯，木桌子
靠背椅，床
鸳鸯枕
一棵枣树走进另一棵枣树，要一十三步
一排老式瓦房塌在
另一排老式瓦房的脚跟后
只有风和风抱在一起，我相信它们必定吹进土地
以及水底
3.24
四·第三食堂的下午
第三食堂，下午，木头餐桌、靠背椅
塑料饭盒、陶瓷碗、复合材料仿象牙筷子、不锈钢制刀叉
空着、闲置，只有少数的它们
被伙计们盛了鸡蛋米线，凉粉和大杂烩
穿透玻璃墙的阳光折射了大半个空间，缓慢的暖一直
延伸，没有人在乎这个下午的命名：小温饱，小满足和小幸福
必然还有其他的命名，胖师傅用旧报纸遮住光线
他将身体平放在三张椅子上，看手机的小妹妹
一直在看玩具一样的红手机，红嫁妆的红，我知道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五·斋咖啡
仅仅是咖啡豆磨成粉末
在常压摄氏100度以下的纯净水里消化
呈深褐色
仅仅剃光头颅
在海拔1000米以上的山头敲疼
最坚硬的木头和最软弱的铜
我相信：必然有人尝出苦以外的味道
必然有人听到响以外的声音
六·我的衣着哲学
“把哲学装进口袋里”，和钱包
和名片以及手机、卫生纸
一样，花着，耗着
十一月到二月末戴土色帆布帽
不要露出白袜子
三月到十月末，从头开始
头毛要生到分叉，深蓝牛仔，浅蓝运动鞋
光脚丫
03.22
七·非邂逅：对风的一次叙述
下午三点或晚些时候，几乎都乱了
在八达岭顶部，稍低一些
大石头和小石子，不是母亲与孩子
它们隔着沙土，松树、枣树
草根，热闹的蚂蚁洞
再低一些，大石头和小石头之间
大片大片的松树林构成巨大的黑，我想起
童年的夜晚，总有一种声音
从天空落下，白色或无色
轻轻的，我试图看它的身体
将视线拉高，再高一些
豁口——火柴盒，上升、倾斜
抽干，点亮
八·在前往X的途中
在前往X的途中，一只黑鸟
三次往返于山的北和南，一个人和
一棵枣树在山顶，他们不可能靠在一起
雄性的树刺，雄性的胡须
雄性的石头，空旷的蓝，光线下的影子们
构成受难的曲线，一只黑鸟必定经历过
它们的束缚
九·借火
老了，翅膀磨出茧子
除了一片混沌，混沌以及另一片混沌
还是混沌，这些都是真实
死亡与虚无，因为贫穷，因为借火
影子才是你的真实，影子和你
原是同一整体
3.12-20
————————————————————————————————————
48、
<< 城市印象>>(组诗)
假山 脚手架 民工
来自乡下 柿树 槐树
站在 盆景大小的公园
草坪上的草 被收割机
割去头颅
再也结不出生命的种子
谋杀 鸡奸 变性手术
虚拟的网上的爱情
隐君子 邪恶的灵魂
绞杀 少女的容颜 凋零
妓女走在盲肠的暗巷里
大款 在洗浴中心
漂洗肥硕的躯体
水泥 钢筋 脆弱的感情
贫血 失眠 迷失的风向
我在城市里行走
分辨不出 鲜花 鲜血的味道
我在城市里流泪 叹息
吮吸着城市的乳汁
不能说城市的坏话
正像不能说村庄的坏话
每天清晨必须集中精力
才能打开窗户 苍白的阳光
洗刷不去昨夜的无奈和忧伤
对于城市我又能说些什么
飞行在邪恶与善良的边缘
一只硕大的蝙蝠
在淤泥里开放出妖艳的花朵
对于城市 我一个流浪的乡下人
只不过是一条缺氧的鱼
永远也沉不到水底
解不开他内心深处的谜底
但是我必须像对村庄一样
恨他又必须爱他
<< 火锅时代>>
齐白石的白菜放进去
百菜惟有白菜美
大力水手的菠菜放进去
菠菜富含铁元素
日本的空心菜 韩国的萝卜 美国的雪里蕻
统统放进去
多元复合的时代 富营养的时代 火锅的时代
我们来吃火锅
如果要补气血 益筋髓 壮阳补肾
再放些人参 鹿茸 枸杞 五味子
这些是我们的国粹
放些牛肉 羊鞭 生鱼片
放些鸡脑 猪肝 鸭肠子
天上飞 地上跑 水中游
动物 植物 微生物
统统拿来 我们吃
京式火锅太传统
川式火锅太辛辣
我们自己来做火锅
来点料酒 味精 酱油醋
来点辣椒 胡椒 五香粉
再来点友情亲情战友情 虎骨酒
再来点痛苦欢乐和悲歌 关东烟
别讲究荤素搭配
别讲究传承法则
我们的日子太乏味
高血压 肥胖 心脏病 别怕
脑中卒 非典 禽流感 别怕
汤是酸甜苦辣五味汤
菜是天南地北家常菜
这是个吃火锅的时代
吃不出清风明月
吃不出闲云野鹤
吃不出清清白白
吃不出浩然正气
哪怕吃出狼心肺
我们来吃火锅
吃着大自然的精血
吃着人民群众的血汗
也吃着自己的生命
<< 一棵进城的玉米>>
在这座城市居住了七年
我沿着大街小巷走路
去感受水泥和钢筋得体温
熟悉楼群里不定的风向
像熟悉乡下的小胡同
也熟悉了许多早进城的朋友同事
与他们喝咖啡吃西餐
却从为被邀请
去他们家中坐坐
在他们眼中
我始终是一棵刚进城的玉米
他们总是怜悯的说
一棵进城的玉米
想在水泥地上扎根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寂寞时
就与槐树谈心
他们也来自乡下
被消去了许多枝叶
像被采取羽毛的公鸡
进城的父亲说
这里的地不收成咱就回家
家里还有二亩水浇田呢
而我却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不会摆弄那些古老的农具了
<< 走在大街上的羊>>
看见汽车楼房
感到很好奇
他总是闹不明白
那些高高的烟囱
为什么总是放黑色的屁
走在城里的羊
感觉脚下很不方便
硬硬的水泥路
虽平坦
却格的脚生疼
他好想找一块
绿色的草地歇歇脚
公园里的草坪
却高树着
禁止放牧的牌子
走在城里的羊
始终不明白
他为什么来城里
他不知道
明晃晃的刀
正准备进入他的身体
(有人要吃他的肉
有人要剥他的皮)
懒洋洋的走在大街上
他好奇地打量着
一栋别墅
他想在里边住下来
看看晚报
喝杯下午茶
<< 老处女阿芙>>
老处女叫阿芙
虽不是水芙蓉
却的确是在淤泥里生长
用自己的身子
赚够了钱
便想买房子
五十万元的房子
不费吹灰之力便买下来
阿芙觉着很有面子
她到处说
赚钱多么不容易
她受了天下最大的磨难
大家跟着说
阿芙还真不容易
是世界上最不容易的人
他自己赚钱
买了二百平米的房子
虽然工资才一千元
阿芙脸上开满了花
虚荣心涨的
像个大气球
阿芙很快乐
骄傲的像只小母鸡
抖着小翅膀
到了晚上
她住进了自己的房子里
里面装饰的富丽堂皇
阿芙不禁流出泪水
偌大的房子里
只有阿芙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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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卖野葱的小女孩（组诗）
一把一把的小野葱
用棕树叶子束起来
像束着她凌乱的长头发
码在竹篮子里
在我居住的小镇上
她一边走一边喊着：野葱，野葱
一角钱一把
这是我今天下班之后遇到的
最便宜的事情
我一下子买了四把
离开的时候
小女孩说:再买一把吧
我又慷慨地买了一把
我用五角钱买了五把快乐
当我把它们愉快地
分给楼上楼下的邻居时
我想起小女孩看着竹篮子的眼神
仿佛她那天的遗憾
是那个小篮子
没能装下整个田野
2006.3.25.
油菜花
工地旁边的
那块土地
已经被征了
一撮油菜花
在钢筋水泥堆积下的
三月
默不作声地开放
它很像我们农村的
一户穷苦人家
再也没有能力继续喂养
自己的孩子
夜里，我这个外乡人
常听见它对那些油菜花说：
孩子们
土地在城市
已经身不由己
香椿
香味沿着山雀的声音扩散
一山又一山卷出嫩芽
清清脆脆
春天，香椿树最香
那些冒尖的嫩芽
换回一叠一叠毛票
放在农人赶集回来的油布纸里
城里人买回椿菜后
放在沸水里漂了漂
可以用来煎鸡蛋，炒腊肉
从一片片新芽里品尝春天
他们知道：香椿
一种楝科落叶乔木
叶有特殊气味，花芳香
嫩芽可作菜食
但它们可能不知道
香椿树，木材通直
是造船和建筑的好材料
在煤山,也常用来支撑矿井
是那些黑黝黝的矿工
在生死底线上的朋友
2006,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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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忽然说起流浪>
忽然说起流浪，指尖上的那只鸟
就飞走了
选择从枝头出发
要准备好透明的容器，收留沿途受伤的
野鹿，藏羚羊和山顶上的枯叶蝶
但不要留下人的味道，让植物保持对于
春天的信心
三月如果你还在路上，稻城，德令哈
或者敦煌。与唱藏歌的女子跳锅庄
说起你的汉族血统，说你的家乡土话来自于母亲
说还要继续，沿陇西路一直北上
打开体内那一片荒芜，草原上，骑马放牧的
姑娘正扬鞭轻唱：
“风吹草低见牛羊”
〈一路向北〉
倘若你从北方的屋檐开始
下滑，一直南下
我即将出发的列车，指针向北
沿京广线或几点渔火
遇见你。我们抿着嘴，不说颠簸
不说那些令人苍老的
句子
忽略行程，我们忽略塞外
无边的风沙
把指尖的那只鸟放飞
把东北平原养育儿女的庄稼
全部收割一遍
我们把这种想象的过程命名为流浪
向南，向北，用三月的速度
催开松花江畔一树梨花
<回乡书：蜀道难>
给我蜀道、出口和女人的细腰，公元２００５年
我一个人在东莞
一个人听盗版ＣＤ，遇见的和经过的人视我如草笕
忧郁是一个问题，贫穷也是．唯一的快乐是那次去看海
途中把座位让给一个老者，他一直对我微笑
当时我联想到祖父．现在已不能确定
有时候和兄弟喝酒，讨论生存问题．直到
烂醉，口袋里只剩下三十元
愧对母亲．不敢写家书．用十二小时
和轰鸣的机器抗衡，除此之外，抽烟、写字、
睡眠，大杯大杯地喝白开水
有宿命的渴，有不能改变的身份
爱上的女子细眉细眼，不敢撞上她的目光
年关，又是年关
父亲来信询问归期，提起家乡的老腊肉
母亲每天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遥看入川的
列车．那棵家乡的老槐树呀
此时就在我心底，一寸一寸地
生了根
<四川>
我还有一半尚未凋零，从一场烟火中潜逃
向东流淌三千里，向西，川藏线上有人
撒网捕鱼．一线月光从天空中一层一层脱落
注入我的眼睛．瓦片上积着微霜，我赤着脚
在水边种桃花，一直种，知道
四川都变绿了．我把自己关上
藏住体内的荒．
<青海湖>
空无一物．天鹅们都去了南方．所以你面带
饥色．羡慕过冬的那条蛇，收敛起天真和邪恶
周围的风声喧哗，你多么冷清，又哑暗
下一个雨季隔得那么远，芦苇的孤独清晰可见
始终有人从你身边经过，不停留，不回首
也不转述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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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沿途
－－－写给诗歌报水中所有的鱼
我们沿用这样的姿势，用一种鱼的姿势
保持不动，不摇。我将杯中烈酒倒入水中
流水一路西去，往它的老年而去
水中的游鱼逆水而行，去故乡，去理想之乡
但是改变是必然，这些力量是冰凉的
巨大有如漠然，有如视而不见
我们身在水中，在危险中安然，我们是充满线条的鱼
一路都在追随，负一身重，驰骋而恣意
有些已经跃过了龙门
而我还在池边饮马，对往来的四季充满恐惧
对过河之鲫充满畏惧，对案上美味，散落的鳞片
我有如此多的凄凉
唉，这杂乱的江湖，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不名的枯骨
而我换了一身干净的皮，而我游了很多年
2006-3-21 3/31/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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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与死亡有关》(序列)
之一、聊 斋
清明时分，一些香车马匹
在秦代的驿道弛过
泥泞的路上，没有痕迹。
大地上，几只灯笼飘啊飘
落到一片墓地，失了影踪
只有那些纸钱的烟灰，还在雨中
多年前的大学，曾有白色的裙裾
夜夜游走
坠楼的女孩是谁？为了谁
昨天，朋友们说网络上流行美女
从荧屏伸出枯白的玉手
撩开遮羞的纱布
虚拟的世界变成黄色的舞台
可怜那些孩子，未成年就懂了事
并且彼此同居
睡坏了青春和工具
之二、发散的笔端
１
翻开一册册古籍，抚摸帝王将相的回忆
用疑问敲击史书上的人物，弄醒
一个又一个死去的名字。然后告诉他们
成百上千年了，为什么还不被遗忘
２
盗墓的夜行人放着绿光，其间又夹杂着
黄金的色彩。尸骨的磷火比窃者的眼光
更绿，月亮闭上瞳孔
突然想到一句好诗告慰墓主
盗走了财宝玉帛，却盗不去你那段
生之旅途，以及你头颅中
凝固的往事，隐密，或者智慧
３
一些大腹便便的官员，穿着宽松的戏服
在身体与戏服之间，是一团一团棉絮
为什么虚胖的人，给人的印象是强壮
也许吧，他们生存需要水分
之三、尘劫如梦
１
黑暗的尘土之下，百年前我是
一具活着的尸体。
阎王赠我一袭皮囊
在红尘上行走了多年
２
有人劫持了我的面具，所以
就以真实的脸面对世界。
非常感谢我的父母
把一个孩子带到人间
混迹，见见世面
３
而立之年，泥土涨到腰间
我明显地感到生命产生的
窒息。
下半身逐渐与细菌熟捻
而上半截，依然沐浴着
伟大的阳光
４
我是知道的，行走的东西
总有一天不能行走
哲学家告诉人们
世上没有不变的永恒
我想说，人的思想和欲望
存在于尘土之上
之下，只有一堆白骨
白骨深处，还有一点残存
之四、周口店猿人遗址
灰烬。万年前洞穴的柴堆
原始的智慧照亮磨光的农具
哪怕是石头，也有用处
头盖骨。是最大的发现吧
骨密质中刻着新石器时代
关于劳动、生活、甚至性爱的故事
果核。已经成为化石
尝之，还有酸涩的原味
我打算借助跳跃的语言
描述和讨论北京猿人遗址的意义
但是过多的句子都会失去作用
也许这一句有趣——猿人呵
你直立行走的姿势
许多现代人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更多的是猴子那样
卑躬屈膝
之五、光阴和遗像
坐在这里 看 时钟
不动声色地 摇着三截体肢
时针 分针 秒针
不知道哪一根针更接近我
戳一下 思维会收缩
没有谁可以 挽留生命的脚步
来去 象鲜花对待泥壤
一切会走 一切会到
多年以后
我的孩子也会坐在这里
那时 他或她的面前
摆着时钟 还有这《光阴》
以及 我的遗像
之六、自杀的昌耀
昌耀，一个诗人。
读到他的《紫金冠》——
诗刊2006年第2期。我知道
跳楼的诗人，又增加一个
想打个比方——为什么
雨水愿意从高高的云层坠落
因为它喜欢到达人间
那一瞬的破裂。
所以我猜想诗人为何偏爱自杀
——可能吧，从高处落下
是希望
把七情六欲看得更透彻
之七、我看到火焰
信步于郊外。烟囱在哪里？
我发现许多肉体，一个一个
走进闷罐。接着，火焰。
白骨呢，全部飞上了天
可怜和悲哀什么？既然来了
就会离开。这令我想起祖辈
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干些什么
燃烧吧，生命连同精神
高温之后都成灰烬
轻轻的，就象来时的身影
————————————————————————————————————
60、《呐喊》
—读爱德华·蒙克的同名画
忧伤的人背负桃花
长廊无言，生生不息的闪电
射穿耳朵的悲壮
无路可回呀，你充满情愫的双手
旋转着生命的暖意
我顾左右而言他的诗句
被你恼人的呐喊染上春色
影子仰望着，低垂的长廊病了
《罂粟与灰鸽》
阔叶，细枝，庞大的苦难
缘于灰鸽子的遗忘
今夜，我目睹黑暗的逾越
烈性的草本植物
迎面错过了整个春天
灰鸽子带来的光亮
就象月亮撞击平和的土地
村庄懵懂的说：罂粟的角膜是劫难
《在阳光下》
舞蹈的叶子
一只离群没有归宿的鸟儿
掂着翅膀，张扬蓝天的蓝
移动的城堡挽回哀伤
拥有诗歌的日子里
走多远才能隐进思乡的泪
阳光下，裙裾飞扬
鸟群向着故乡，策马扬鞭
《永远》
他跑的很快
这十年支离破碎
让他的心跳骤然加速
一万次离别
归纳起来就痛那么一次
他跑的很快
脚印窒息着一群关联词语
伤口上的血在阳光下蒸发了
《沦陷》
今天我想说的是一组
呼啸的动词。你可以把他
想象成，是因为幸运而遗留的
某些繁杂事物的碎片
他无须知道你所要表达的
或者信仰，或者是平凡的心境
你将在仅有的时间里
看到火焰的下坠，泥沙具焚
《城市森林》
是久远回忆的林立
让稻草人低吟这浑浊的歌
多么明显的喧闹
一座流浪的城丢失了花衣裳
头发里只有烟尘
鸟巢是被遗失的隐喻
城市，森林，得不到清洁的心儿
昨天静静的从我们的掌心滑落
《今夜，月亮在谁的怀里》
一只夜莺是一种庇护
春天降生的今夜
月光注满了我的耳朵
头发乱了，比游离的月亮深刻
我消失在未加处理的
冷色长袍下
今夜，月亮在谁的怀里
更象一枚吃惊的耳膜
《绝世的美人只剩一堆白骨》
时光的河流鲜艳了活着的粮食
衣衫褴褛的人，重归
白雪皑皑的故土，多么洁净的
一条河。繁花谢了又开
激情卓越的村庄泪水横溢
映得深秋的恋爱透明，金黄
如今绝世的美人只剩一堆白骨
气喘吁吁，恳求着丰收把自己留下
《寂寞的音乐唱响大海》
末名的海，滋润干涸已久的嗓子
靠近疾病的火苗，抒情开始
这是哪里来的音乐啊
像咸咸的水一样触手可及
祖父在暗处，在大地的怀里
和粮食约会，有匹马儿一尘不染
世代相传的水漫过田园
内心的一块石头跌进大海，是一曲赞歌
《美人即将用吻痕去流放血液》
很难说这是一种真情感
触摸到灵魂，接近黑暗的永恒
影子就会对爱情如饥似渴
这一切都发生在雨天或者远方
美人从内部把血液刷新
拥吻一块石头，四周
就多了一些因此而发光的物体
美人有绝对的理由在暗处放置，占有
《走进一块鸣叫的草坪》
一列火车在梦中刮起
晦暗的风。蟋蟀怎么哑了
燃烧的躯体占据一块
明亮的草坪，火车在搬运愤怒
我们什么也听不见，一些问题
也就无法回答，美人袖手旁观
她可能在猜想明天的阳光是否艳丽
或者是在看一车的面包正急速运往墓地
——————————————————————————————
64、 归来
太阳升起时
我仍然坐在大地上
不要用你们的根
一下子汲完春天的河流
因为河流听着我
但什么也不讲
山把晨雾吐纳成胸口上的云
丹顶鹤飞起来，泥土的弓长出翅膀，我喜悦
在峰巅之上远眺
飘带似的江水，手执锋利的弯刀
分割开我的芦苇荡、我的丘陵、我的盐碱地、我记忆的大平原
这是什么样的白昼？一千年过去了
上帝的灵依然运行在黑暗的水面上
我发誓远离白昼，但黑暗已紧紧攫住我
就象树叶握着树叶，一千年又有什么意义？平原只是被神提着的一张鱼网
不要再用苦难来扎我的手
我讨厌“苦难”这个词，把我逼急了
我也会放一把火，把这些带刺的植物全部烧光
连同你们躺在摇篮里看见的，用舌尖分泌唾液的那棵老槐树
太阳已爬得老高，但这时的太阳已没有任何意义
就在这首诗的中途，我决定死去，所以此刻我也毫无意义
我坐过的那块石头，依然冷漠、无动于衷、毫无表情
看，这就是我呕心沥血、日夜歌颂的大地；祖先的尸骨错埋之所的大地
又过了一千年
太阳落下了
石头裂开了
流水覆盖了
早有野花自石头内壁跋涉
在夜晚悄然绽放，并吸引春天的雌兔
2006。3。24
人工降雨
本城大旱已三年，市长急，下令人工降雨
第一滴雨落下时，爷爷刚好闭上眼
他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词语，我贴上去仔细听
依然分辨不出；第一滴雨是随着一声炸雷一起降临的
爷爷一哆嗦，我想大声呼喊他，告诉他雨来了
但他被那个含糊不清的词语卡住，永远地闭上眼
先是一两只死麻雀砸在行人身上，砸在行驶的车辆上
但没人觉得怪异，人们都专心致志做自己的事
走路的走路，乞讨的乞讨，唱歌的继续唱歌
只有在商业大厦门口用镜子当红绿灯的疯子狂欢了
更多的死麻雀从天而降
密密麻麻的死麻雀，挤成团块的死麻雀，连续不断的死麻雀，串成线的死麻雀
它们都羽毛鲜亮，但双眼紧闭，肌肉发紫
越来越多的死麻雀铺满了屋顶和钟楼
钟声依然顽强地响着
越来越多的死麻雀不断积在马路上
车轮早已淹没在血肉模糊的尸体和羽毛中间
但那些汽车魔鬼般快乐地碾并行驶着
越来越多的死麻雀落在学校的操场上
孩子们站在死鸟丛中悲伤地落泪
、、、、、、 、 、、、、、
后来，树倒了，屋顶塌了，玻璃碎了
死麻雀闯进了人们的房间
死麻雀落在恋人的床铺上，他们睡在死麻雀的尸体上做爱，他们用死麻雀的尸体当被子盖
死麻雀落进他们的电脑里，落进他们的希望里，落进他们的梦魇里
死麻雀在黑暗之中落得更快
死麻雀雨就这样下了三天三夜
据说只有上帝撑开的那柄伞下是干净的
可惜他移动了
他一移动，死麻雀在他身后不断溅落
2006。3。24
梅葛
一种彝族民歌
当这些歌声跨越山梁
请允许我成为群山之中的一块石头
允许我跟随石头的亡灵
在远山内部行走
请允许我与你一同喝三碗曲巴酒
再一起穿越羊群在三月逃散的黑暗之门
留下湿漉漉的月亮
留下小鹿的眼睛
走向那必须妩媚的桃花
允许我去崇拜姑娘的乳房
我要把恐惧和裸体还给你
我愿从石头和山的嗓音里飘出来
我愿进入山泉
进入雨
进入梯田里的烟草叶
我愿如风撞击
把你挽留在一朵雏菊的童话里
天空蓝了千万年
盐粒咸了千万年
眼泪苦了千万年
我愿把死亡还给太阳
我愿以你门前的树斩断夕阳苍老的手指
在有歌声庇护的我们所不忍抛弃的快乐中心
我已经成为躺在你水底的莲花
快些进入吧
以生死轮回的火焰
推倒你们的梁柱和土墙
再平息你们的尘埃
我愿膝行于野草悲哀的山路上
并非因为这人世苍凉，我才日夜萦绕在高原上
山睡了
请用晨露将我覆盖
2006。3。1
青春祭
我们真的拥有这些露珠般晶亮的日子吗？幽蓝降落到你离去的文字上
而我如灌木般生长 我们的粮食已经在雨水的拱门里发芽
不公的镰刀过早接触到你藏在向日葵里的翅膀
腐烂的是石头，带走我的笑声吧
即使花朵的笑容里也蕴积着死亡野性的凶残，大地覆盖大地
我到何处寻找流水的灰烬？放弃你的悲伤吧
就象你在春天的枝头放弃愤怒
你为何把自行车留在家中，拖着沉重的书箱，孤身一人，来到异乡
你为何独自站在船头，迎着霞光，顺流而下
承载你灵魂的舟楫为何在苦难中诞生，在灾变中生长
你以为这些灰尘与你无关
夏天，你总是裸露白皙的皮肤
持续的夜晚，机器持续的吼声一直抽打人类花岗岩的面颊
你的白裙子总是与风中的落叶纠缠在一起
城市上空聚集起越来越多的乌云
苦难只是喉结在后现代的污染中一次流血的切除吗？
我以弱小的躯体抗争
把卸下的齿轮埋进沙中
生锈的道路犹豫着，在我们的根与远方的诱惑之间选择
钟声敲了十二下，雪在渴望中死去
河流戴着面具又回到你的身体里
诅咒在繁衍，苍蝇围绕别的心灵播下这一世代的疾病
一弯被赋予梦魇的新月重新打制我们碰触过的一切事物：童年的风筝、槐花、祖母的谣曲
即使是受难，你也不会让那些貌似纯洁的花瓣
抚摸你清澈的眼睛，山峦把最后的光线吞进腹中
你从一个空间跋涉进另一个空间，那里也有云和焦灼
你把预兆织进更广阔的虚无中，我转变成燕子
衔走芬芳的石头，黑暗中的山峦也来介入，把逝去的都熔铸进将来
我们必须在逝去之前奔跑
你把迷乱的火焰引到自己的坡地上
迷乱的向日葵饮足了你的血
收割的时辰到了，我们依然不会审视
我只是在无知中，在你悬浮的躯体上分裂
2006。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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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无题
那时你们从窗外走过
我心中莫名的感觉
我看见你们随意的走着
阳光照在身上
似乎这就是幸福年代
你们从没有意识到什么
你们只是走着
或许刚从操场回来
现在要坐进班里
你们就这样慢慢走着
手拉手
被别人看见被建筑物看见
被我看见
我当时正抬头构思一首诗
你们的脚步已移向楼口
于是我的心悄然告诉我：
生活就要来了
时光之车
昨天晚上
我回到了2002年
真的 时光之车
按纽 我就坐在餐桌前
端盘的是我
问我要什么
我知道他的心思
语气温和
老模样 走路像个姑娘
洗碗的手白皙 细
母亲在厨房
炒菜的火候使他煎熬
他待业在家 又讨厌游荡
服从于规则 规则之外
爱写诗 爱做梦
不甘于平庸 为海子流泪
依赖他的脚走路
却时时想砍去
我是说他已不同从前
从前 身体轻盈
彩绸的飘带掠过少女心中
跟我收帐时
毫不例外地多收了五块
还大声溅起水面
“咱们谁跟谁啊”
我默默走了出来
在今天早上
依然向上帝祷告.
假币
蛛丝马迹。
父亲坐着
母亲的小饭馆
盘子在穿梭
父亲坐着
中年。
父亲揉了揉脏袜子
说要出去
小饭馆未被惊吓
我看他走了出去
他没有做的
这时母亲哭了
假币。
毛主席头像
依然伟大
作品20号
今天的诗篇
是一只小虫子
夹在书当中
当我翻开
当我合上
这本中国一大禁书
小虫子依然
在慢慢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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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山歌几个诗歌参赛，支持于兄！支持诗歌报！不计优劣，先拿一组。
◎青海，我又来了
1
没有花草，飞翔只在梦里曾经出现
有狼，声音悲壮，于暗夜中狂啸
远方青烟浮动，生生不息
有时思念是一种罪过
我信手点一根烟，燃烧时间
月亮沉沉睡去，而我醒着，听
驼铃悦耳。骡子脚步沉重
我看见两个人，相依着，蜿蜒过市
一片高原红
2
走进乡村，走进原始生活，牧者徒空四壁
但牛骨支架深沉着，发出叹息
这时势必会有少女低头走过篷帐
四季分明，爱憎分明，连民族
也都分明着，不带一丝混乱
冬天一过去，阳光就开始热烈
绿意于是茵茵
少男与少女们于是闻鸡起舞
天空于是明亮，风吹草低见牛羊
3
我想起路上，万里黄沙，残桓败墙
我想起戈壁滩外，志愿兵身体直立，风吹不倒
但我只疼痛着，不发一言
守在大西北，必然有雪，为我降下
青海湖水清澈，蔚蓝如天
人民热情如火，于是我笑着，向前奔去
有朋友来来往往，只让我温暖
据说羊肉膻味很重，可以风干，或者冰冻
撕一条腿放在嘴里，然后，说：青海，我又来了
◎今夜，我要睡在你诗里
——怀念昌耀
1
多年前，你来过，留下诗篇于是不朽
那是一种阵痛。对于你，岁月总在展示着无情
多年以后，我同样陷于被动
站在山顶，你等待黎明
额际于是披一层圣光
或者会有几滴鲜血，也尽归黄土
那时有一朵花，一直在你梦中开放
犹如某个女子，精致万分，无端妙常
有些人依然活着，享受一切
2
少年双眼纯洁无瑕，他在诗里读你
性灵飞舞，生活也显出本真
你只沉默不语，横眉冷对，俯首为牛
我一直在思索某些话题，譬如人生
譬如晨曦里你身影孤寂
譬如现在灯光明亮，我在灯下怀念
十年。是一个过程
开始或者结束，已没有意义继续存在
后来命运于无形中被套上了枷锁
3
诗歌是一种真实，存在于绝对之中
一些人从此永远地记住了你，包括我
早晨或者夜晚
生命无常。而岁月有轮，留下痕迹
翻开你，有隐忍于是涌现
如此，你依然无悔
你在青海，从来没有空白
一把火燃起，照亮容颜
暮色苍茫，今夜，我要在你诗里，沉睡
■你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外面下过一阵雨
有人叹息，有人离开
有人进进出出
好比接近尾声的舞会
潮湿的草端着满盛的酒杯
所有的人都很安静
我在写一句情诗
姿势像极了你当年的等候
灯下的，路边的，心里面的
白天总是很热
在南方以南，青草丛生的地方
所以我守着夜，再在心里守着你
那一阵雨其实没有完全消失
它一定还在某处，我肯定
它正在准备着下一次的降临
像我，要降临你
你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除了土地
我们终于土地，始于土地。
在我们自己的内脏里，创世。
——德瑞克·沃尔科特
一九九四年，我走出农村
爬上去往南方城市的大篷车
我的肠胃里还残留着
泥土的味道，比如一棵
土生土长的葱
若干年后，我重回故乡
没有人再认识我
除了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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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今夜，我只是灯的一部份》
今夜，
我只是灯的一部份
是风吹过后，那一片飘落的叶
而我的梦，却像一棵树
当我轻轻拾起
这一半带绿，一半枯黄的时候
我必须忍受重重的影子
不停的向我轮番接近，靠拢
这安静下来的光
以无比疼痛的束缚
带着我的记忆在黑夜中游走
今夜，
我只是灯的一部份
⊙《美丽的雨声》
这美丽的雨声
从三月的光中走过
走过我柔软多情的故乡
这可爱的泥壤多么像我的记忆
我就这样，把自已种植在这里
但，我必须安静下来
把这光的影子
倾倒在诗歌之中
我起身，推开窗子
或许，我就像今晚的记忆一样
诗意并真实的幸存下来
⊙《内心的舞蹈》
内心的舞蹈
是留给一瞬间的
并会一直走到假设的尽头
重要的部份
是你怎么把迈出太久的左脚
慢慢的收回
落在另一支脚的附近
形容词是美丽的
但，什么是真实的
你却无从谈起
如果，你真的想留下来
那就和我一起沉沉的睡在
一张白的纸上
咱们写好看的诗歌
灯的外面是喧嚣热闹的
但光始终是会安静下来的
并从床的一头流向另一头
从十二楼往下
⊙《春天的时候》
习惯，就像是一个让人
摸不着石头的夜晚，随风
随着路上起舞的光
在飘或流淌
理由却无从讲起
右手拿着刀
奔跑在光的缝隙间，包括一些不知姓名的爱恋
这一张陌生已久的脸
在这个春天，自已能够对自已
逐步亲切，熟悉起来
这一些可怕又让人可爱的嗓音
多么像光的碎片
像一场场梦，右手在半夜惊醒
举起刀，又放下
又被笑声淹没
我真的不想要求什么
只要
桃花可以美丽的盛开
或占据一片土壤
⊙《咖啡里的灯》
地面很累
端起一张易碎的脸
我们拥有太多，缺口的回想
我们黑暗的手指
粗糙而又狭隘的掌心
当你伸出你的左手，微笑的同时
请把春天的呼吸一起送出
没有为什么的
肌肤是需要痛和一些温暖
仅此而已
如果，我们都摆脱不了自已
我们又怎么能接近
类似的一些伤口
这是一个不允许太多幻想的夜晚
当你走近
你就会发现
另一个相同的伤口在相同的位置
同时出现
⊙《路上的手》
路上的手，很长
一直穿过黑夜，或梦的边缘
我是在昨晚，与一朵由风绽放开来的花
擦身，而后停了下来
暗红色的套裙，像十二楼的窗帘
我相信，我能说出这一张唇的忧郁模样
我相信，我可以跃过一片光的距离
去迎接她
但，我的手在路上
我牵着这一条街的疼痛，去连另一条街的孤独
我必须把我的手带回
那是属于一个人的夜晚
我也不是我自已的
今夜，我只属于那一张闪烁
不停息的脸
和偷偷的幻想
虚无飘渺，却那样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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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三 月
三月，活着的停止静静站立。
鸟开始飞翔，而灵魂
冲破坚硬的冰层，如同船
摩擦着它停靠的渡口。
风留恋二月，改变方向。
死线测量雨水的深度。
脚印在泥土芬芳中蔓延。
语言在轧路机碾过的痕迹中呻吟。
有一天某种东西偷窥墙外。
路边的陌生人与我邂逅。
色彩进一步燃烧。决绝转身
我的眩晕和着大地的颤抖。
三 重 门
我打开第一重门。
东方的霞光美若情人的眼睑。
雨后的山野，
长满采摘蘑菇的姑娘。
我打开第二重门。
乡亲们抑或朋友们，
让烈性的酒
浇浇你们的大脑。
第三重门。
我打开，又关闭。
猫蜷曲在午后的阳光下。
猪穿过城市
一头猪在如麻的汽车林中走动，匆匆走过
我们身旁，在城市之光的辉映下。
这头猪有急事。它有一场生命的赴约，
仿佛伊斯兰信徒虔诚的朝拜。
它硕健的躯体在晴朗的霓虹灯下闪现，
和我们一样，它在等待着那瞬间——
当烟花在天空中绽开。
五 月
五月，伤心有泪涉水而逝。
我循着现实的足迹
找到了一群偷摘青苹果的姑娘，
我认出了你：孤独的骨骼浓缩，
拳形的心挥散着自由的梦幻。
从寂寞的楼顶到寂寞的天空，
从幽巷的询问到霓虹灯的冷眼……
从那块青苹果园到果园主人，
我捕捉你的踪影，
我在墙壁与门槛的里面找到了你。
影子陷进门板，
我用阳光涂抹了好一阵都没有涂掉。
看一个人的梦花开花落，
写下虚无笨拙的札记。
我带着干粮踏上色彩斑斓的旅程，
在你的背后捡到一滴泪，
阅读了最动心的一瞬。
就这样许诺为你写诗，
直到我穷于表达而哭泣，
我熬干了泪水汇聚成白云。
迷乱的柔情中
我无法分辨你和她们的差别，
恍若古美人的衣鬓，
缥缈中闪现着我陆游般的苦闷。
我怀抱着青菜站在田埂上，
盼望若干往事也可以如此漂洗而后温煦。
木桶浮在清凉的井里，
我希望这些不可多得的日子
像你一样富有。
我久居乡村才懂得
你在城市喧嚣中的宁静，
我唯一的收获是来自城市的思念。
秋 水
1、二00四年的秋天。谁说是虚拟的时间？各种颜色的水都在奔流不息，不见岸边的孔子。海洋中的淡水鱼泛滥成灾，秋天各自产卵。我的生活在这个秋天与水有关。
2、大散关在秋风中颤抖，江水在出海口混浊了良心。大雁昂起高贵的头颅，信守不曾有过的许诺。娘说：天凉了，睡觉要盖好被子。无数次唤醒我的梦呓。
3、我的秋梦在汉语中抵达尽头。袜子穿了洞，陌生人为我缝补。充满泥腥味儿的脚趾，吸引了无数的蝴蝶。秋季，他们采摘菊花。
4、我忆起家乡的瞎子，菊花满地的季节，被占卜的命运与“氵”有关，水抑或三，同时得到见证。我吃完父亲的三条鱼，一片白骨通向人生的第一个驿站。
5、囚困的岛屿。躁动的青春。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一支怀旧的音乐。无法挽留的玫瑰……都大胆地走向群集的广场，那里正在举行焚烧仪式，为秋祭奠。
6、秋钟为谁而鸣？婴儿的啼哭唤醒沉寂，乌鸦饮完最后一滴秋水，凤凰般地衔枯木而去。谁让我隐隐听见远处寺庙里祈祷的钟声？
7、稻田干涸，田野的生机被饥饿的胃截取，空旷的灵魂溶解在水里，清澈而澄明，混浊的空气中布满幻觉 ，我又一次被大地放逐，像落叶一样日渐颓废。
8、在这个城市的某条大街，季节沁入骨髓，某个女人与水联系在一起，冰冷与柔情 恍若古美人的衣鬓，让我无法辨清。我跟在她后面，随心所欲地涂抹一种叫秋的颜色。
9、丹桂落尽月华，冷露无声，临水照花的美人只留下月的倒影。忧伤的水布满色泽。一种激情燃烧，灼痛幡然悔悟的灵魂。我的愿望苍凉地镶进了天窗。
10、羞涩的记忆被栖息的鸟儿惊起，七夕走上牛郎织女的鹊桥，仲秋重赏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重阳还来旧菊花，蝉结束了它最后的吟唱。“百川灌河，两涘渚涯之间不辨牛马”。
又到春天
算命瞎子的预言
过了这个春天将是我的春天
在这个春天以前 我屡屡不曾认识自己
白天黑夜 黎明 黄昏，我都能遇见蝙蝠
可恶的东西昭示着我的宿命
我不属于某种正常的人类
却能正确勘测出人类的秘密
我不想过这个春天
就像诗人不想放弃坚硬的词语
微风透着瘴气
春天，还有谁去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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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 逃亡者之歌
逐步拉起了阴沉的皮革的旗帜
夜中的码头，被抛弃的婴儿
是离去的时刻了
灼痛的嘴唇吻着滚烫的大地
一颗黑痣被燕子带到遥远的空中
在我置身的黑夜里，浮现了对你的记忆
离去的云朵，一直把风筝扯的很远
是一场灾难呢
我爱的人，叫我在沙砾里行走
搂着黄土地的沟壑
你将我架在黄昏里的篝火上
那棵玫瑰树，让我爬行了这么久，这么久
我爱过而失去的人呵
现在是岛屿上乌黑乌黑的孤寂
轻飘的梦中
牵你在葡萄藤下走过
清醒，蹲在废墟堆上发出嘲笑声
路边刺眼的年轻钻戒消减着生命
惊讶于一直的忍耐
艰辛的柔情，在嘴唇上启程
逃离去一个村庄，另一个村庄
在路边栽上小黄花
房子粉刷满绿色，红色，和黄色
连蜜蜂都被招惹来了
背后是草垛和蟋蟀的叫声
黑夜开始这样在身上延伸
数稻草和看马尾来回的摇摆
苗条而柔美的身影被装进编织袋
丢弃在逃亡的路途中
决心，被虫子咬红了的决心
压在遗弃物的口袋上
迷失方向的人啊
在阴影的高墙中，在欲望的面前退却喔
远离吧。
严酷而寒冷的时刻，在战栗中远去吧
我在曙光中的码头上
一直望着船艏上起早的水手
# 死亡
每当夜的足音渐渐踏近
我,开始颤抖着抚摩狂跳的脉搏
睁着眼,盘算做梦
想明天早起去上课,找女友
想坐24路去逛商场
忍住贪婪的嘴脸
仅是乞求花不要落的太快,败的不要太残忍
乞求水流不要把我这么迅速而轻易的带走
我,还没有找好埋葬我的樱花
我还要等待春暖花开
还要写下美丽的诗行
恐惧,与生俱来的恐惧
天堂与地狱
一把浮尘飞舞的模样
我必须装扮的安详而镇静
因为,我知道
在那一刻,那个地方
小鬼在一旁等着看我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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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2006-04-05 记事
手掌翻覆间时光的断层离黑夜不远
绯红的花朵清晰，这样一种暗弥漫开来
在汉字的背面我无意间触碰到英文字母的残骸
有一些声音划破空气，从袖口
钻进。沿着皮肤上升，在一张空桌子边
预备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空白诞生于这样的夜晚
混着野马的气味和前所未有的骄傲
在通向终点的路上脱缰
与手臂上轻微的痒和红肿有关
蚊子开始了这个季节精心策划的布道
◆2006-04-06我想象已寄出的信还在继续被改写
不是刻在坚硬的甲骨上。用的是简体汉字
小四号，蓝色中性墨水，印有横格子的纸张
笔划横七竖八，在模仿一场前卫的舞蹈
我推测这样的一封信将在3日之后抵达某个信箱
被拆阅之前，邮戳或许会被注意到：上海-北京
这是一场开始于2006年4月4日的秘密谈话
终结于未来的某个日子：光阴安静地到了要尘封一切的程度
你我都将在那个时候闭上嘴巴，绝口不提过往
尘土会站在信封上，指纹也越来越多难辨真假
城市的聚会空前浩大，在效法古人倚马千言之前
环顾四周，酒与水的合谋愈发让我想起李白
他老人家的胡须和被酿红的脸蛋
由于迟疑和对今人断句水准的失望
亲爱的，我怎么可以不加标点
◆2006-04-07春天的鼻尖
春天的鼻尖光滑圆润，呼吸均匀而细密
唇的光泽类同花朵掩映的笑容，挂在树梢摇晃
一个慵懒下午的暖意简直等于一场包围
等温度降下来，睫毛恢复原状
弯曲的时间隔着玻璃，液化成水珠
凡俗的手指仅仅能复制镜象而无法抵达对面
睡眠很深，深到春天的鼻尖
窗子下面掩埋着月亮的身世
月亮和泥土的隐秘联系，始于这条由水珠汇成的河流
河流平静而清澈，具有春天被忽略的面孔
某些颜色过于扎眼，需要过滤干净
异己的力量和美入侵起来轻而易举
溃败的城池，内心是守不住的
鼻尖上那块小小的高地早已被占据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士兵举着一串词语
回荡于嘴角的微笑，连狐也不易察觉
◆2006-04-07个人史
这个世界奇异的褶皱或者裂痕
深渊是幽暗的所在，幽暗的背面
幸福是否已经静静开始
那些文字里的沧海，什么人可以横渡
十八年的飘荡，枯萎的花朵重开了多少遍
每个季节的末梢长出雪白欲滴的乳牙
咬不动经霜冻的关节
等败下阵来之后，检点颗数
看看是否可以清洗黑洞般的缺口
我遥想我的今后，喧嚣和安静将
相伴而在。周围的一切又将是多么地不重要
如果我能做到坦然，如果
有些人可以看见彼此的光芒和脚步
在抵达之外，万花繁盛之所
请让我干净地一如那些早年的诗篇
◆2006-04-08 静物
日程表，诗集目录
汽车尾气被凝固在画框中
社会调查、虚无中疯长的数字
与民间疾苦无关
夕光穿越窗帘，照进来
五楼，和高处不胜寒没有关系
一种声音通过另一种声音表现
这样的下午，昏昏欲睡
理想的沙发布满灰尘，你是否决定沾身
保持某种站立的姿势，美少年
开始融化在这样一个安静的下午
这样一个安静的、春天的下午
有着弯曲的手指和流淌的绿色
◆小孩子
雪在我面前暖地失去了知觉
春天爬上额头。绿色的花纹
沿着青藤攀上姐姐的手臂
姐姐。姐姐。如果我在草丛中
一不小心睡着了
请你把我叫醒
蝴蝶和花朵
她们都在等着我呢
你不要把我们带回人群中
人群中的翅膀不能像天使的
一样飞起来
他们的翅膀像蝙蝠穿的夜行衣
而他们自己又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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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诗七首
■春天的伐木者
三个伐木者，向我们展示了
春天虚无的那一部分：
从泥土开始，到泥土结束
飞溅的木屑是锯子虚构的
鸟是天空虚构的，你我
是命运虚构的
三个砍伐者，叨着烟卷
他们热衷于
将肉体制造出噪音
他们牙齿松动，无力将春天
想象成大海，但他们尚有余力
从一棵树的身上
毁灭了所有青春的罪证
■夜晚的片刻
我想敲下一句黑色的话语
用来纪念你的沉默
在我杜撰的剧本里，你是一个
笨拙的演员，在烈日下
穿着厚重的皮靴
我所虚构的雪，你说
这么多年一直在下
一棵树下，你站着
鸟飞走了，它还会再飞来
这些幻境里，树木成塔
花草成针，蝙蝠倒悬于肺叶
他们是你的妻子、儿女
是你夜夜高烧的体温
来历不明的梦话
被雨水刷白，被儿子折成飞机
被浩荡的春风
吹拂铁锈
■十年之痒
为了证明这些虚弱的逻辑
我必需做一把弹弓
我买通城里的好铁匠
用了十年时间
收集基督的血、从一块
生锈的马蹄铁里面
提炼速度
三千丈白发的荒草
系住将军边境的城楼
日夜厮守，细长的河水
发白，像绵延的腰带
束住群山
悲怆悠远的羌笛里
有鸟坠落，仿佛用空的弹壳
被逆向推行：
“我们的一生只是用来后悔”
这句话被你埋在皮肤里
十年后，我才清晰地听见
那时，你面目青青，齿如白纸
■省略
我想省略这些多余的部分
譬如花开、譬如花落
譬如要准备一间间仓库
用来装成堆的遗忘
我甚至羡慕手段高明的小偷
在睡眠里进进出出
他省略了夜晚：将夜晚
变成自己的花园
他省略了肉体：将肉体
变成吸食花粉的蝴蝶
在我们之间，我想省略
作为我们的我，我的
狼牙、骨刺、创可帖
一杯用于融化面容的水
从学校门前经过时
我还想省略电视新闻上的话：
一辆肇事的车辆逃跑
但被一条死鱼显出原形
■理想的破灭
用所有积蓄购马、配剑
向大海里扔钥匙
从一个地方到
另一个地方
他没找到火，只找到
燃烧后的灰烬
夜晚，蛇在灰烬里说话
他失明于蛇皮，仿佛一棵
在半空中等待泥土的树
耳朵挂着蝎子
双目垂着雨水
■物质生活
为什么不信任它？
鸟舌上的谵语
在春日晴朗的天空扬花
多变的季节，一块
巴掌大的海绵居住着
一头抹香鲸
油菜花开得灿烂
少女爱上奔驰
孤独的羊在客厅里磨牙
老虎饮酒、猎鹰扑免
在撒裂的风声间填补水泥
对着镜子扑粉的鹦鹉
她的嗓子发炎，喉咙里的
比尔.盖茨扬言要将
半个美国折成风筝
■兄弟诗吧
夜晚饮酒的人、喝茶的人
在相同的风声里敲门
四个人，有时候是四只
岩羊、四棵开花的苦楝树
其实还有音乐，顺着春风
吹送，我们用语言里
毛茸茸的刷子相互清除灰尘
雨水过后，玻璃的心脏
露了出来，绿色的芽
在词语里拥抱、奔跑
模仿鸟类的欢愉：双臂张开，
再张开
每周，我们都是这样
将肉体变成一张纸
接受命运和言词的击打
在来去的道路上
马达酣睡，夜止于心
月光下面有一座桥
安睡永恒的爱和诗篇
100、写在诗歌报创刊5周年之际，
谨以一下诗歌表示真挚祝贺。
参赛作品：
《又是一场明月》
又是一场明月
她拥挤于午夜的潮湿里
请允许，倾着双目的神渝
再一次，嫁接
远方的大雁
在微掩的房门里窃窃私语
请允许，托着翅膀的精灵
再一次，插图
遥远的城池
在摇曳树木的背面倾听心声
又是一场明月
她敲开了走过 童年 少年的
那颗灰尘
的心
躲过
太阳的辐射和火山的喷发
又一次
让走失迷途的羔羊找到久违回家的路
又是一场明月
让渐渐融化的天空
再次移植在北极冰盖的皮肤里
允许她重新整容 包扎 再造
让渐渐苏醒的春天
剥掉冬天那厚重的外衣
再次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走在春天的月光里》
一行行的白鹭飞过
我小屋的窗前
我趴在暖暖的
被窝里
数着一只只飞过
的白鹭
心中不自然的想到
走在春天月光里
一粒粒灰尘
这一粒粒的灰尘
好象是月光
掉下来的
影子
他嫁接
了风中摇晃树木背后
的一搓潮湿
这潮湿拥挤着
落日后的宁静
让喧嚣的城市承接一下
埋在泥土里那块骨头
这块骨头
仿若一股坚硬的风
雕刻着一个神话
让飞过的白鹭嫁接这月光
让我的小屋掐住生活的脖子
让走在春天月光里的灰尘
再一次看清什么是划过天空的气候
《2006年的第一场春雨》
也许是让灵魂产生新的共鸣
把世界种植于一个萌发的种子里
也许是他在躲避黑暗背后的阴谋
把历史插图于一个拥挤的围城里
在回家的路途上你丢失了什么
难道是午夜的钟声
刷新了沾满灰尘的你 让你无法接近 抵达
还是披着羊皮的那只空手白狼
把粉面佳人的玉指
移栽在一颗衰老树叶的皮肤里
哗啦,一把春雨
终于砸在大地那干瘪的脊背上
垂在那受伤的发卡上
让接近于零度的暴风雨为你 让路 倾倒
让上冻的天空为你 停止呼吸 咀嚼
2006年的第一场春雨
是如此的迟到 如此的润物细无声
《我心中有一个远方》
我心中有一个远方，
喜欢把太阳攥干净
把他揉进伤疤的呼吸里
把他做成多年后的永远，
才知道成长的子粒是如何饱满的盛开
走过了童年 少年 的人
总爱怀念新人的侧面是什么，把理想种植
让风尘洗礼，让他在黑夜散开的黎明前进行包扎 整容
我心中有一个远方，
也许是习惯了写诗的感觉，
总爱讲一些哲理
背后的秘密，让远方离我更近 更近
就象黑夜会牵扯着你走的
很远 很远 不愿让远方抵达 靠近
不愿让时间无情的挥舞着
刻刀
让月光在婴儿的啼哭里 逐步的伸展 长大
我心中因为有了
近距离辐射的感觉
才向往着远方
想拽住远方
的手
在我手心里不断的膨胀 复制
把贴近大地的二氧化碳进行
原生态的再造 重组
以氧分子的身份
在空中随尘埃四处游荡
让四月
的桃花绽放 爆发
亲吻长大后的黑色思维
——————————————————————————————
104、
《春天和我没有任何瓜葛》
春天的到来一如既往
没有引起更多的欢愉和欣喜
在春天里出生，在春天里被遗弃
流浪的身影显得更加灰暗
一如既往，春天飘流在我的窗外
孤伶伶，一个人的脚印
春天的灿烂与我无关
树上的花叶从不冲我微笑
街上的亮腿也从不正眼看我
春风一如既往地吹进我的悲凉
也许有一天
我会死在春天里
《一个怀疑主义者的自白》
走在街上，总觉得
有人在跟踪，枪口在瞄准
躺在床上，总觉得
明天起来，坟墓会搁在荒野
总觉得读过的书
瞬间会成为硝烟
总觉得喝过的水
蝙蝠已经沾过
总觉得灌下的酒和喷出的烟
会殃及整座城市
总觉得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总觉得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总觉得活在这个世上
就像没有活着
《命运》
左拐，右拐，左拐，右拐
一直往前走，心平气和
走过繁华大街，走过落花溪水
走过大地隆起的乳峰，左拐，右拐
再左拐，右拐，一直往前走
走过滚滚红尘，走过黑色沙漠，走过
大地旋回的阴道，我一直往前走
左拐，右拐，左拐，右拐
上帝的天平一斜，我就拐进了
扑朔迷离的诡秘胡同
《我看到一些人》
我看到一些人
一些低头走路的人
一些注视前方眼神混沌的人
一些嬉皮笑脸嘴巴不停在嚼的人
我看到一些人
一些为生活流离颠沛的人
一些到处闲荡无所事事的人
一些拖着沉重的头颅思考生命的人
我看到一些人
在上帝的天平上，发呆
《哑巴》
哑巴不讨人喜欢
一天到晚在街上游荡
手持一根不知从哪来的
木枪，呜呜呜乱嚷
很多时候，街上的小孩
也跟在哑巴身后
呜呜呜
乱嚷
哑巴从出生到入葬
就那么点乐趣
从街头呜呜呜嚷到街尾
再从街尾呜呜呜嚷到街头
街上的小孩跟在哑巴身后
从街头呜呜呜嚷到街尾
又从街尾呜呜呜嚷到街头
乐此不疲
《总结》
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总结
星期一星期二
我给了书本和教授
星期三星期四
还是给了书本和教授
星期六给了面包和衣裳
星期天还是给了
面包和衣裳
星期五
星期五
给了谁
我已忘掉
不过不会是我
这样的总结
真叫人伤心
《空虚》
灯光暧昧
转瞬即逝的面孔
变幻迷离
面对灯红酒绿
一只牙齿掉光的老鼠
独居内心
《夜》
夕阳隐退
秋风私语
湖面安静下来
白天进入倒计时
黑暗进入身体
我们开始
进入我们
——————————————————————————————
111、
留痕的投稿
《前路》
我的影子在带我走路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追逐》
——写给被愚弄的一代
走过一座山
就可看见 一条小溪
溪边有户人家
翻过这条岭
就可看见 一条河
河边有个村庄
穿过这片森林
就可看见 一条江
江边有座城市
我走进了城市
有人告诉我
别处更繁华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那里可以笑》
谁在用石头砸我
还扔下一个很大的背篓
叫我背起
这世界的碎石
有人在山颠上笑着看
说：
“到这里后，你也可以笑得放松。”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鬼影》
有个鬼影
总跟着我
过街道时
他说曾在那里跌倒
我背起了他
反正也却个影子做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追求》
人们都说
往东走吧
那里有大海
沙滩上有金色的贝壳
我却捧起脚下的红土
翻找古时留下的青铜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根须》
我是压弯的根须
被园丁发现
培植在圆内
倚着人们的目光
展现身资
病态的弯曲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关于火》
（1）
烛火点燃
飘摇的火焰
在每个人的心里
熄灭
人们沉默
呆望天上的星
寻找明天的眼睛
我笑着摇头
孤独地
听太阳的呼吸
（2）
哨子声
弯道里传出
是我
躺在那个角落
又站起来
寻找太阳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流落人间的圣灵组诗之二·梦里梦外》
五年了
梦里：
孩子一直
寻找天边的手
他骑马远行
流浪边城
在崖壁
咬住梦的缘
摇着铜铃
到约旦河
而祭坛的火
业已熄灭
一群群的猪
漫游沙漠
耶路撒冷的城
遗弃乱石
先知叫孩子：
“你来
背我过滩涂
沉没
为我
在稀泥中哀怨”
孩子默然
游走在街
偶遇见大鹏飞过
自灵山来
报曰
灵童焚火中
有凤飞起
流落民间
于天火燃烧的原
喇嘛转经
草原钟声阵阵
以白马
祭拜洁净的灵
香炉轻语：
“你是如来的尊者
去将幡旗扶正
待游人
去时留念
莲花的佛光
昨日被天狗吞食
你听
野狼嗥叫了
无人解救
笼里的狮子
那是绝望的兽
流散的经卷
早在大漠风化
愿经石城内的赞歌
唱给羊群。”
他
风里的孩子
渴望天边的手
他看见
祝福的香火
于东方升起
可道场
空了
老君去哪了
红烛都燃尽
三味真火
毁了丹炉
落地的拂尘
砸死几只
欢唱的蟋蟀
童子入寺
做了和尚
靠化缘为生
长生药
错炼成鹤顶红
冬天的雪
煅成了砒霜
药不死神仙
药死了人类
药死耗子与鸵鸟
皇帝也死了
死了几百年
金牌和宫殿
放进了橱窗
那上面
文字陈旧
将军
对着王冠长跪
是水沟里
轻吟的哀魂
他
风里的孩子
被智者告之：
“你去吧
在大海里吃够盐
在阳光中浴足热
到尸丛中去
你要的
那或是太阳
或是月亮
或是星星“
孩子颔首笑
坠身于大海
飞鸟溺水
折翅的白鸽
梦外：
“哈哈”
哭着笑
“平庸的借用
羽毛当作残剑”
——————————————————————————————
112、
《写完十九段，通向结束》
一
眼眶里
一大片黑色 一大片黑色
就快要流出来了
我终于明白
你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二
空气变重
有铁在沉吟 让一阵风吹来
穿过身体 卷起波澜
一阵颤抖过后
又将归于平静
三
锈迹斑斑的黑色气体
反复挣扎 这深不测的隧道
一列火车急急地驶来
带着狂啸
四
回声落满一地
有人赶来拾捡
我默默地松开手
五
一阵鸟声过后
血管归于澄澈
默默地呼吸
让时间走过
六
风吹乱了我的牙齿
头 便四处寻找出口
咬碎了一条路
又关上一扇窗
同时 梦见了水里的鱼
吐着水泡 想说话
却又闭上了嘴和双眼
七
她站在半空
没注意到我正在看她
我想躲在词语的深处
而她 也是一个沉默的
眼神呆滞的女孩
对她来说
亢奋的言语 要是对着曲折的
声道以及喉管
她就会什么话也不会说了
她就这样 总是不回话
八
我对自己说 有一天
你会被一个词语击中
梦里 我鲜为人知的事情
总会有献给别人的一天
这样想着 心就坦然
诗就从我的嘴里 溜出来
九
水贴近水
有空气流动
鱼在呼吸 吐出辞藻
一些字句沉没水底
阴暗深处 把灯拧灭
逗留：一如既往的重
浮起一些泡沫
把自己的眼睛吞进肚里
十
躺下 湿润的喉管
吐出一抹不舍 生命太轻
水一样蔓延 流淌 走远
作为一个行人 屏住呼吸 眺望
不说很轻的话
十一
午夜歌手
在人群里 流离 漂泊
背叛诺言
放弃承诺
要让双眼紧闭
才能抵达夜的内核
十二
用干瘪的目光
擦洗黑夜的背景
那股猩红的疼痛
对沉默仍 一无所知
裸露的深夜的骨头
那磷火再一次照亮我的双眸
静下来 那默认的黑暗
森林深处的火焰
十三
一天的句子已经用完
完整的风穿过我的身体
有一阵温暖 被融化
十四
一抹斜阳 一只岩鹰
掠过山冈 俯冲旷野
一片静湖的四周
风真大
十五
凌晨 有雨
湿了的夜的尾巴
被夜莺的湿湿的身子 穿了个口子
北京时间8点整
我看见白天
苍翠欲滴 依然留有块空白
十六
秃鹰徘徊 翅膀清醒
海水涨到脸颊
狂乱的一滴泪 从山颠滑落
姿态优美
十七
忽略页码的缺口
我要修改疼痛
那些词典里的隐疾
每个字都深陷
笔失去了一切防线
笔尖却限制了泪水的味道
十八
光与光的对垒
错位的内核里躺着一双眼睛
而影子并没有动摇
醒来时 双眼惺忪
把周围的血丝看成空气的指纹
裂变 还是裂变
于是呼吸扣着心跳的速度
十九
把脚长在路的边缘
行走 把路和时间夯实
缝隙处不知有多少惊魂纷飞
结束
通向收割的旷野
有复杂的枝蔓
一滴露隐藏在另一滴露的心里
一茬茬目光又一次次倒下
却还是不想复制麦子和流年的轨迹
靠近语言的唇边
我听见冬天的回音
但还是保持住了沉默
大地一生的奔忙
还是要沉没
有人取走了果实
广阔殷实的疆域 开始困倦
又有什么破土而出
被我第一眼看见
有辆货车
偷运了我一季的感官
——————————————————————————————————
113、
下午
下午 去散步吧
沿着麦地 草色
风和露珠铺就的绵长的路
不要为身边的索事羁绊
不要看书 像石头一样一无所成
不要游戏 不要打扑克
就这样 走到山林
倾听天空的声音
大地的声音
河水流过的声音
放下心事重重的心
工作 明天 房子后面的爬籐
放下爱情 诗歌
未完成的业绩
闭上眼睛
沉思我们的一无所有
想回头
想回头
看看那棵栽种在路旁的树
看看它如何历经寒冷的冬
如何告诉蜜蜂春天就是它爱人
又如何在枝桠上
画心中锋利的剑
想回头
抚平不小心踩在泥泞中的脚印
现实与愿望
一道深深的沟壑
想回头
看看那些风和雨怎么刻上岁月的足迹
历经几多沧桑
想回头
重走无人长堤
啃一口风
冰冷冰冷
过去
夕阳该多美，
河波该多美，
童年该多美。
一只蜻蜓停在自已的倒影上
静立如风！
我不愿惊吵了它
它的翅是如此多姿
开合着一个白天和一个黑夜！
我想 我该沿着自己的脚印回家
二十多年来不敢做梦的地方
躺着自己的回忆
我想 这是一条笔直的路
越行越远
没入苍山
没入苍天
——————————————————————————————
114、
一路风景（外四首）
窗外，是一片的黑景和包含着的关于春天的故事
角色各异。树、房屋、周围的水田
整个村庄
农人们在房屋里熟睡。再过半小时升起今天的
第一缕炊烟
他们的闺女可能做一个梦，梦见白马王子
娃儿也可能做一个梦，梦见青梅竹马
油菜花将在曙光初现时绽开微笑
还有麦苗、田埂上的花草、树上的鸟儿
而此时我的窗上，一双眼睛和激动跳跃的心
与一切错过，擦肩而过
与那些旖旎般的东西成为前世情人
一个人一生都是在流浪
黑夜像一本书整个夜晚都在翻，只等待黎明来临
窗口仿佛一张充满欲望的嘴巴，一口咬下
许多风景和瞬时的记忆
在体内寻找着美丽的字词，寻找着对应的日记记录
这一切在不无知觉中发生
这一切发生时唯独时间不再
这一切就像一个没有梦的睡眠
火车从黑夜开往黎明
这一切仿佛经历隧道内到隧道外
我是坐在一列火车上，急速地
向窗外望去
那时候我的满脑子里拥有最多的空白
那时候我仿佛一直孤独
那时候我感觉我的眼睛就是那个窗口
一路风景，延续
却什么也似乎没出现过
窗外。仍是我所描述的那样
《无题》
二十二岁，我的内心多了一种香味
二十二岁时的失恋令所有的
玫瑰花叹息、悲悯
二十二岁的我
内心多了一种孤独
不仅仅是离开爱情的包裹
那种味道让许多的年轻一辈，向往
二十二岁，是一座感情的分水岭
我的爱情
我的爱着的人．．．．．．
和我分居，二十二岁泛滥的午后
我坐在咖啡屋幽暗的角落
在两个位子的某一边喝两杯咖啡的其中一杯
二十二岁，我陷入一种孤独
内心泛滥的香味，弥绕
《我 是 菊 花》
我是菊花
我是布谷鸟隐藏着的
翅膀里的秋天
把稻穗拾捡干净一些
把秸杆再堆得高一些
把露水溪溪水流淌的声音，用
那只旁边的颜料
瓶
收集起来
还有那只笔。五颜六色的画笔
记得让它经过我房门的时候
敲上两三下，表示问候
或许再做个鬼脸吧……
表达幸福，一并
告诉那些在看我的人，再看我的人
同样--在经历你给我的幸福
一场有关仲秋温暖的厚度，便转身拥有
我是菊
我是油画里正画着的菊花
我是布谷鸟隐藏着的翅膀里的秋天
《歌声袅袅》
轻歌曼舞，黄昏依照
大山内心的语言引着大山里的村庄，荡漾
和我们跳跃。如每个人的内心里的故乡
那一个多情的地方
正开放我们无数美丽的梦想
在草街，我们是一群如饮马的孩子
我们有同一个可以唱出声来的歌喉
我们的手指……
我们的脚步
无数个早上到夜晚都在接连怀孕，渴望一个新世界
在草街，谁家的窗户亮起灯火
那是母亲的教诲，父亲的督促
那是对时光最深刻的记忆和反省
那是不愿陪同青春去流浪，安坐岁月的疼痛
那是我的手心里揉入宛啭袅袅的鸟歌声……
《青春花园》
槐花树在青草的簇拥中，微笑
把一切的冲动融化成
弥漫，欲望的弥漫
那些阳光背后的影子
是青春的漂浮物
你还记得吗
我们向往的那座花园
曾经被类似飞鸟的梦托起
它们不能着地
着地即便死亡
你知道吗
槐花树圆圆小小的树叶
点缀过许多洁白的星星
那些花儿的味道,像青春一样甜蜜蜜
它们不能采摘
采摘即便死亡
你相信吗
一切都是美丽的
一切都将过去
一切都会消逝,化为灰烬
一切都完美或者残缺
曾经有这么一座花园
栽有一棵棵的树
以及花草,还有其它……
在我,我们之间
——————————————————————————————
115、
《致一场波澜壮阔的思念》
1
十一月的玻璃杯
目中无人的寒冷着
倒点水
加点蜜
做成象征主义的冰激凌
冻住
我和你忧伤的舌尖
2
可以挪动的挪动
可以掩埋的掩埋
让沉静去填补缝隙
去造就一些忽如其来的幸福
你背着一捆捆回忆的青草
跋山
涉水
穿越荒无人烟的年月
来到我的梦里
把它们缝成棉被
缝成一个个越睡越暖的冬天
3
将歌声踩在脚底
慢慢蹭平
谁能够帮我看看
那些旧时的琴谱
它们都还在么
是否已开出了淡黄色的梅花
或长成披头散发的柳条
在风中一遍遍呼喊
发茨里闪着泪光
4
天黑透的时候
我看见成群结队的忙碌的诗人
从山里取来雪
取来泥土和鸟的唾液
取来那些生长了一千年的饱满多汁的秋天
欢喜地堆砌着隐喻
可我什么都没有
我只有一条湿而厚重的围巾
从元旦
围到圣诞
贫穷，饥饿，风湿，月经不调，耳鸣
5
寒冷来的这么快
在太阳底下只流一滴泪
睫毛就挂满了冰霜
所有的熊都害怕孤独
各自找了洞穴冬眠
孩子得意地摇着泼浪鼓
胡同头咚咚，胡同尾咚咚
天色就暗了下来
星星咬在了头发上
一颗，两颗
满头甩不掉的闪
一不留心就成了摇晃的灯笼
6
我仍记得那场华丽的葬礼
关于一把六弦琴和一个破了的鼓
在古旧的城堡里
他们曾相亲相爱，一起歌唱
也曾脸色阴沉，静默寡言
当疯长的时光像海水般吞噬这高地
她的睫毛，他的脸
不吭一声
终于彼此看不见
《女皇》
我看见您在郁热的田野里穿行
身后跟着金色的羊群
华丽的裙摆
覆盖了整整一片土地
在您转身的刹那
我抱着新年的钟声沉入海底
无数白鸽从您眼眶里挣脱而出
热带王国开始冰天雪地
我以为这只是开始
尊贵的女皇
您在夜深时啃过我巧克力般的心脏
那牙印的边缘至今仍不时作痛
那夜
守城的士兵睡得木头一般安静
我十生十世的爱情
最终融于您温软的舌尖
于是下一世
您注定要成为杀人者的妻子
我将从出生开始收集忧愁
将它们结成麻绳
在您最美丽时将您勒死
死时我会跪地
在土里埋下所有泪水和我的左耳
栽种一朵布满神经的黄花
而我的名字叫文森特
《故事》
1
像风一般赶路的汉子们
不舍昼夜
他们有最粗壮的胳膊和大腿
红得发黑的脸膛
声音响亮
却长着透明而脆弱的后脑勺
用来收集星星和泪水
轻轻一碰，就会死掉
2
四季由横变纵
向上生长
人们仰起脸
看见头顶流动着夏秋冬
世界恍如一杯巨大的鸡尾酒
上帝将嘴唇凑在时光的缺口上
深深一吸
噢，多么甜美冰凉
3
天空患了精神分裂
终日将自己想像成大海
而星星是虾
太阳是蟹
于是它们都觉羞耻不已
纷纷吃云自杀
死后投胎
成了真的虾和蟹
可天空仍是天空
仍旧精神分裂
——————————————————————————————————
118、
世纪树
--献给诗歌报五周年
我们没有家园，森林已经远去
一群野孩子，含酸出走
没有星光，月亮还醉倒在唐朝
只好割自己的肉，医自己的心
像狼一样在黑夜吞噬黎明
那些猎人也没了古董市场
改行当了养殖专业户，据说效益可观
我们除了流浪，只有浊酒
喷些言不由衷的词惺惺相惜
并发誓夺取政权，在山上种狗尾巴草
开的是纳米花，彼此素不相识
端坐在现代化的车厢里，距离文质彬彬
兄弟啊，几千年的毒品伤身体
百年沧桑伤自尊，诗文直不起腰来
像刺猬蜷缩在老屋的门后睁只眼
闭只眼，看猫和老鼠肆虐癫狂
做哈利波特的春梦，充满了传奇的血丝
我们在三更桥头，听汩罗江的月光歌唱艾香
一条鱼悄悄上岸，阳光湿漉漉的
像刚分娩的婴，在襁袍中引啼打鸣
亲朋静静地祝贺，那是一双惺松的眼
这个未知的世界开始有心褪毛
硕大的锅饼喷薄而出，野孩子纷纷出笼
十月的奶香穿过春天的草原
兄弟啊，请喝一杯茶，一杯云沏的茶
文字已骨瘦如柴，魂魄挥斥如风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李白已开始出川
像新纪元的曙光奠基佛的经堂
一棵世纪树种下了家的祝福
我们的圣诞老人—缪斯默默寄语一颗流星
除了失去，它无法点燃一片森林
干燥的灵魂，只会野磷自焚
现在正当三春四雨，诗国灯火阑栅
一群群蓑衣人从瓜田李下出发
于是五月的河水说涨就涨，书生划桨
从此诗人播种、耕耘，收割温饱
才打下了第一个五年规划的柱桩
我们也许将奔向富裕，并走上小康
但看看那山那水，还有多少荒凉
野孩子的慌张，是王的不安
在东方明珠的思想上，空即是色
色即是空，站起来了的手无论多么阔大
兄弟们啊，请在今朝风度地放下
然后植树造林，有氧冲顶
像雪一样郁郁葱葱，在世界的屋脊上
发出雄鸡应有的第三极之光
——————————————————————————————
125、生活方式（组诗）
假 如 生 活 没 有 欺 骗 你
一早，小李假惺惺地问
你看我的衣服怎么样？
我努力地作出真诚：好
你都快赶上电影明星了
怎么看，都像只有二十岁
小李愉快地笑起来：别逗了
我都快三十了。说完扭起猫步
走了。我注视着小李背影
快五十岁了，怎么走都像
一台有点小毛病的推土机
中午，我猛然发现
大街上走满了镜子
只是，我认识的
才能照出我的影子
想 到 沙 漠，我 笑 了
因为最中心，有块绿洲
有座城，有许多俊男靓女
只有一口井，是我的
我每天给全城送水
谁不要都不行，我不收钱
钱哪有水重要呢？我在水里
加了长生不老药，让一城人
都成了老不死的。然后
我就看着他们，嘻嘻嘻地偷笑
失 踪 少 女
嘿嘿,你想歪了!肯定
想到了很多。我这一说，你
马上又要狡辩，想先否认
再想下一句说什么
我看算了吧，你敢张嘴
我立马走开，你信不信
第二天，少女沮丧地说
咳！手机怎么又没电了呢？
生 活 方 式
我想做点好事，便在
沙滩上，摆张桌子，竖起
遮阳伞。游人来了一批
走一批，因为我不收钱
他们怕是圈套。我越
解释，他们越翻白眼
只好写出租金一元的牌子
刚摆上，便成交了生意
我看着这一元硬币
怎么看都像假的，便
一使劲，把它扔进了海里
赏 花
花与花有什么不同？我想
不用说，肯定是ＤＮＡ了
我把每朵花都摘下一片花瓣
混在一起，然后分别检测
几周过去了，还真有了结果
每朵花瓣基因组合都有区别
只是组合图很复杂
要是不借助电脑，一辈子
都排查不完这些数据
证 明
抢救从下午开始
四个小时后，主治兽医宣布
经过全力救治，这头猪
没有救活。下面进行下一步
十天后，主治兽医宣布
经过解剖和病理实验
猪都很健康，只是肚里
空空如野，看来是饿死的
听完兽医报告，猪主人
猛地长笑不停，边笑
边断断续续地说出
哈哈，这头懒猪，哈哈
哈哈，终于被我饿死了
是 他
是他吗？真的很像
反应过来后，我赶紧追上去
他走得真快，好像有急事
不过还好，半小时后
我还是超过了他。回头
一看，真的就是他
因为猜想他可能有急事
我没忍心打挠，一转身
按原路返回了
———————————————————————————————
129、
（投稿★“纪念诗歌报网站成立5周年”诗歌大奖赛）
《醉汉》
深一步，浅一步
把悠长的街道踩踏得消逝在黑夜尽头
左一晃，右一晃
城市在脚下走成平原
穿过闹市人流
家，房子，床
逐渐接近，逐渐浮现
亲爱的母亲
我们的距离正渐渐靠近
《航帆》
站立襄樊城门前，我很沉默
关于它的古老，我只有仰望
关于它的雄伟，让我马上想起长城
我一直耸立。一声响亮的车笛
收起了我视线远航的帆
《世界这么安静》
世界这么安静
只剩下一个婴儿的啼叫
世界这么安静
婴儿的哭声那么大
年轻的母亲不知所措
在房内焦急，徘徊走动
她的脚步时快时慢
恰似一把剪刀
将漫长的夜剪成
一小段，一小段
《一只鸟，一群鸟》
一只鸟站立在深秋的树枝上
低头，静默，收起双翅
它不如一群鸟，一群鸟可以
彼此呼叫。跳跃，歌唱：传情
一群鸟站立在黄昏的电线上
仰望落日，俯视羊群入圈
它不如一只鸟，一只鸟随遇而安
飞翔在夜空，了无牵挂
《失眠的夜》
坐着时想站着
站着时想蹲着
蹲着时想坐着
整整一夜
我重复地做着循环运动
假若停止这些简单运动
还能做什么呢
黎明的晨曦马上就爬出来了
《赶路》
夜色蔓延。微微的灯光
照耀着寂静街道
没有星辰，没有月亮
只有一个人，一辆推车
一些隐形的风
那个人逆风行走，那些风迎面吹打
他要去哪里呢？！他突然从光明处出现
又瞬间消失在黑暗里
《午夜九点》
一群追逐盘旋的萤火虫钻进黑夜的怀抱，于是
黑夜就诞生了神奇的梦呓。我开始等待
一场与城市生活的灵魂碰撞。像
三五只牛羊在人民广场行走。像一个村姑
伫立在城市中央，丢失了返乡的归程
《一支支长箭》
我坐在一棵树下唱歌
一只乌鸦也坐在树上唱歌，我唱歌的时候
很留意地聆听着她的音符。因为她让我冥想起
一些故事或故事内外蹉跎的人
而乌鸦却始终没有端详我一眼， 她的声声啼鸣
如同一支支从三国城墙上飞旋而来的长箭
不偏不倚地击中我回忆的菱角
《眼前的男人》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停咳嗽
是春天卡住喉咙了吗？
他先咳了两声
架势庞大，唾液喷洒在空气里
他接着咳了三、四声
眼泪都流淌了出来
他竭尽全力地往车窗外吐泻痰液
像是要把肚子内的某些物什呕吐出来
车到解放路口
眼前的这个男人冲下公汽
半蹲在偌大的公路旁
又狠狠地咳了一阵
而路过的行人丝毫没有觉察到
《恐龙博物馆》
高的。矮的。大的。小的
一根根钢铁支撑着的骨骼
气势蓬勃地耸立在中央大厅
游玩的人流穿梭在展厅之间
有人疯狂拍照，有人高呼不停
一个小孩指着天府峨眉龙
惊诧地讲“这只恐龙要是吃人肯定很快”
《黑夜》
黑夜。大地故意沉默起来
几只夜虫无意吹响孤寂的箫
坚持奔涌的江涛，啃碎了
天空的最后一根肋骨。村庄的血脉
流淌在夜色之中
光彩夺目
叶与树
冬天快到了
树与叶在寒风中发抖
叶说
放手吧
冬天不属于我
我得离去
树说
别离开
别抛下我孤寂地面对寒冬
没有你
我的生命如同光秃的树枝
只留下荒凉的记忆
叶说
离开，是我们无奈的选择
也是你生命延续的必然
否则我们都无法面对冬天
树说
你忘了吗
一起走过的季节
新绿茂盛的春天
繁花似锦的夏天
金黄灿烂的秋天
我们曾一起走过
叶说
怎能忘呢
因为有你的牵手
我的生命才如此的美丽
树说
那么，不要走
我们既然共度了美好时光
再携手度过这艰难的季节
叶说
选择离开
正是为了
你能度过艰难
树说
别走
我们一定能战胜寒冬
迎接春天的到来
叶说
冬季是我生命的归宿
而你不应该只属于冬季
正因为爱你
我才选择离开你
经历过寒冬
你就会明白
叶走了
飘然而去
不再回头
树伤心地落泪
不停地报怨
叶的无情与抛弃
让它独自面对寒冷的冬天
直到春天的树梢发出新叶
树才明白
叶是爱树的
正因为爱才分手
没有叶的离开
树也走不出冬天的季节
曾经爱过
叶不愿成为树的阴影
只给树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分手也是一种爱
爱到不爱时
才是真爱
——————————————————————————————————————————
130、 ★围
囤于一个仓中
坚固的四壁，堆起柔软的情话
我是失败的青禾
从自由的田野，扑于丰收的美誉
现在听不到风的表达
看不见泥土是怎样的相思
我是忧伤的青禾
等待一场宿命的饥饿
用力推开隔壁的粟米
究竟还要隐忍多久
★城
两千年前，披着袍子的圣人
搬来玻璃和道德的锤子
将一些碎茬放置在矮墙
有人狠狠心，爬出去
他的尾巴却遍体鳞伤
长成时间的梦呓
两前年后
我们披着残缺的衣裳
做着完整的美梦
城楼无限增高，遮蔽想象
我想，这是我甘为俗妇的理由
现在不能翻越，不能离弃
不能对着外面的春天
大声嚷
★梦在二月
一
天色已晚
你伶着水桶
走在寂寞的荒园
远天,已经很远
你为什么还要
升起迷茫的暮色
延误花开
二
我们一起躺在二月
梦遗忘的田野
我们不看麦子
不看流水
不看草长莺飞
我们只看二月的风
它轻轻咬着
雪的肌肤
春的心魂
三
白云
落在大地起伏的乳线
风儿颤栗,迷失炊烟
二月
喝冰凉的水
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
树下,石头们打坐
生出赤裸裸的恋情
四
鹅黄的二月
梦中,我向你匍匐
甜丝丝的柳条
绿了一片心野
我多想
把这梦里的景象
挂在往事的眉睫
可一伸手
这个春天就很疼
五
好像又起风了
庭院里梧桐的忧郁
落满了我的梦乡
又是一阵风
所有的稻草人都不见了
我像一只自由的麻雀
停在了春天
六
梦醒,水洒了一地
晨曦到来之前
你逢到了第一只蜜蜂
它的声音很小
生怕叫醒繁华
它喝了足够的水
身体开始膨胀
它寻找来时的林子
恍惚有残雪的微光
它停留在一只骨朵上
嗅若隐若现的气息
★生命中的两天
听说他要来逗留两天
禾子盼啊盼
第一天
禾子着一件雪青色的毛衫
配一条淡淡的丝巾
长长的统靴
裹住一双小小的脚
低腰牛仔裤更显出婀娜的腰姿
白天他没有来
晚上
禾子沐浴后
为保持一头直发
静坐到午夜
第二天 禾子
不施脂粉
一头飘逸的长发
一双深情的醉眼
一件烟灰色的大衣
在风中竖起长长的等待
他依然没有来
回到家
一切都像两天前的样子：
那对小鱼在水缸里使劲地接吻
老钟发出滴答的妙音
敲击着午夜的窗棂
禾子倒在绵软的床上
沉沉睡去
——————————————————————————————
140、
◆《关于清明》
桃花不见了，眷顾我的神祗也不见了
没有一叶舟度过河流，人们隔河相望
安息吧，清明时节的亲人们
背对山坡，竹笋一节一节冒了出来
无法在一堆灰烬中找到春天
找到种子以及父亲明晃晃的胡渣
手掌日益空白，石头上的字迹模糊不清
“这些都是遗忘的方式”
合起双手，弯曲的姿态敌不过一声叹息
把荒草连根拔起，夕阳瘪了下去
让我记起篱笆墙和灶上的铁锅，饥饿的人少了
拜祭的形式完成之后
剩下堆得高高的祭品等待明年今日
◆《寻找一个面若桃花的女人》
桃花不见了，我在寻找一个面若桃花的女人
我要和她结为夫妇，在桃林中结庐居住
用桃花泡茶，相敬如宾一辈子
我不停地向路人打听，有否看到一个面若桃花的女人
人们掩着嘴巴窃笑，说在桃林里
当四月桃花盛开的时候，她就会出现
我一直在等，等四月的桃花
等那个面若桃花的女人，七年后
我和一个平凡的女子结了婚，婚礼路上
一个白衣少年向我打听：有否看到一个面若桃花的女人
◆《瓷》
被供奉着，柔软的春天无法抽出花来
生活日益四平八稳
一枚瓷在温柔地擦拭中老去
忘记沸腾的火和水的清凉
谁比谁更擅长健忘？人们站在博古架前
笑谈着用一枚瓷打通历史
换取丝绸之路上马的嘶鸣。尘土飞扬
一个人背过身来
对着走过的路缄口不语
◆《相反》
劈开灌木丛，父亲
我沿着你曾经走过的路途
寻找食物和水，以及可以携手一起上路的人
太阳慢慢爬上来
在脊背上甩上一鞭子，就是一个疤痕
父亲，我知道你那边没有太阳
你和我相反，在背阴的山坡上期待阳光
我一直试图不断地靠近你
穿越这截山脉。跟着你的背影把这座山走遍
每前进一步，山就长高一点
距离却越来越远。父亲
我知道，下山的路很容易就抵达尽头
请你放慢脚步，听听山里的回声
————————————————————————————————————
143、
恐惧与劳作（内一首+外一首）
大姐，今夜我又恐惧了
我在自己熟悉的房间里湿漉漉地醒来
看一场凌晨4:00巴萨对拉科的比赛
其实可以不看
但我不知道除此又可以干点甚活计
此刻，酒馆关张
亲人和朋友业已入眠
（内一首）入关
阿莲，此时三月
关外留有雪事
我捧了盛青稞的酒杯看新闻时
主播莫名其妙地说：
沈阳大雪，哈尔滨大雪
但我在关内，那是很早就发生过的事
我接到一则五颜六色的短信：
三月。江南。春光及地。莺飞草长。
温意的甘泉可资饮食与劳作
大姐，我有多少年没有播过稻种？
有多少年没有收过庄稼？
又有多少年没有自己煮食过蔬菜？
（外一首）写到春天
我在今夜的梦中与人决斗
尚未出场 便被判死刑
就像三月的北方春天
依旧干燥，依旧飘满烈酒和脂粉的味道
这个季节，照例是青草远比花朵要来得多 来得猛一些
可众人还是要求我如是作文：
“春天是花的海洋。有红的、有蓝的、有紫的…”
大姐，阿莲 我在昨夜的梦中
最早是一棵青草，浅绿的、消瘦的、有着巢穴一样根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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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最近较忙，没有时间折腾新作，控制在140行以内(不包括间隔行)，编辑了几个旧的参加《诗歌报》五周年活动，毕竟我这一生至少与诗歌邀约了一次~~~重在参与，请多批评!
《纪念《诗歌报》五周年·诗歌大奖赛作品》
《山那边》
三月的风，种植绿色
从低处，跟随一声牧笛上了山坡
踏上青草快乐的喷嚏
几只山羊啃着阳光到了山顶
指头上的音阶
已经跳到了山那边
闻笛起舞，旋转的风
吹开了一条弯曲的羊肠小道
《亲爱，桃花人面》
藏进桃花林里，不想露脸
也没有谁，想找你
也没有谁记得你的颜色
也没有谁清醒过来
半坡上只看得到半个天
只看得到斟满粉色的酒杯
一盏又一盏
成千上万，凌凌乱乱
走过去的人说，都醉在下面
走过来的人说，都醉在上面
《春寒 》
手指夹住眼光盯上盯下
山谷安排纷乱的桃花
山顶布置袭人的腊梅
春天快要站起来了
丁冷的雪线还在眼前
亲爱的，这春寒料峭的日子
兴奋和冷静
都被你装配到我的脸上
《今晚，没有风》
用自己的羽毛书写
亲爱的
今晚没有风
也没有翅膀为我传递
《英儿，在阳极等你》
1、
是时候，生活走了
不打招呼，溜进一条马路
马跑了，路还在
尘埃里面
你的眼泪在唱歌
英儿，你一路丢弃的泣呢
是我追寻的节拍
2、
马路越来越宽
也放不下你的美丽
你的笑容无缰而驰
穿过我的季节
一声蹄嗒
我的梦被踏成
月光缝补的片片秋残
3、
坐在云端下，看另一朵
用夕阳镶边
心情累积黄昏的高度
流浪的乌云哦
就让我来驾驭吧
我希望一个美妙的传说
掉在你的马路上
4、
现在，乌云越积越厚了
厚得跟你的黑夜一样
英儿，我听你的
请靠近，再靠近一点
用一生的能量
我们轰鸣，下雨，一闪而亡
《攀附我的寂寞》
真想，还在露天坝吃一顿晚餐
象以前那样
背靠夕阳，看报纸
看你的影子
从我的影子上面爬上来
现在，夕阳依旧
翻完了所有该翻的和不该翻的报纸
我把一个影子卷起来
坐在原处
《一枚记忆的钉子》
1、
灿烂时节，路过那堵废弃的墙壁
总有尖硬的记忆，一闪
东升西落，何止是阳光殷勤的打磨
挂在上面的体温
曾经抖落了，一屋子淡淡的香气
废弃的墙壁，没有废弃阳光的叮咛
从钉子上收回目光
希望这些被废弃的美丽
就此坍塌在我生痛的脑沟里
2、
时间，钉在上面，挤进去的笑声
跟曾经一样，铮亮铮亮的
经常在眼眶里来回碰撞
一枚潮湿的钉子
只怕此季，又是一场眉檐上的风雨
牙齿松动了
那一刻，被拔出来
我和她，都将疼痛地老去
《醒来》
守候重感冒，守候旧院子
和小木屋
在期待中寄居
旋转
阳光特好
青草和白墙之间
保持一种轻度昏迷
旋转中，有一声清脆的
鸟鸣。靠近墙边
就不叫了
候了好一会儿
我又轻轻打了两声口哨
《路过》
路过自己，看见生活象一堆石头
在里面昏迷了多久，已经不重要
把一条弯弯的河流架到眼底
激动时流出两块巨石
哐当哐当作响
你们擦肩而过也听不见
《比远更远的地方》
想象站在自己的肩上
然后，又站到自己的肩上
这样循环是一个奇迹
清晨，我把阳光平射过来
让你们看见什么叫远
晚上，只需举起半个月亮
你们就能看见比远更远的地方
《我是一粒沙》
潮起潮落，退不去依岸的长沙
一枚贝壳的忠诚，碎了，也是一地的从容
让细小的身躯
淹埋远去的咆哮吧
一粒微子的胸怀，仍然是大海
————————————————————————————————————————
145、
１.行路四月五号
副教授腆着啤酒肚 肚子里放满各种杂物 还没消化的猪肠 已化汁水的卡诺图
走进教室时不小心被一个陌生人 我们管它叫墙吧 撞闪了腰肢 腰肢受伤的副教授 想到了弱柳扶风的黛玉 于是 整节课偏斜着骨头 手着扇状 讲着高低电平 触发神经 针管扎满仪器的心脏 死人死后风干的腊肉 湖影最不习惯腐朽 虽然腐朽习惯腐朽影子 并在一又四分之三的高度布下天网 所谓恢恢
谁在呓语：疏而不漏 被时光丢弃的电子表 破旧的塑料瞪大失眠的双眼
看见大河逆流 路上行人 欲断魂 一兄弟诧异空气冻结了步伐 张开的黄牙 象老脸的鱼口含着了泥巴 工交司机醒来后失去了眼皮 投币箱 胭脂手 水泥手 塑料手 刻意听着箱里谁数硬币的声音 大街上古典咬住现代的裤脚
孔乙己欣赏四大美女 长丝袜 超短裙 稻草人头上抄袭的发型 黄金分割率于边缘
磨牙吮血 四月五号 湖影用鞋在水泥上遗留纪念 第＊＊＊次逃课
烟灰烧黑了的手指 透过玻璃看玻璃外的世界 一棵松树染满性病 阳光解剖尸体并把血液注入空气 侩子手此时 穿过弄堂却被一阵风吹回轮椅 一些男人和另一些女人调着情 并在鸡尾酒中 放进胭脂 烟灰 刀子 绝望于世界并
于慢性自杀中学着流连 湖影在阴影中行走 阴影中还有一些阴影 学着把另一些
阴影扼杀 三闾祖宗口干舌燥 呼喊与记忆无补 失忆的人们还在抛弃记忆 衣柜里连新衣服都开始 岌岌不安 干脆捻一条长凳 摇着蒲扇喝绿豆汤 听蒲松龄
带着假牙讲狐妖 坟墓中苏醒的人把世界 丢进自己的墓穴 汉正街彻夜灯火通明电费 讥笑几百个故乡自我压榨
一个贫困学生被 霓虹灯突然砸破了头 止不住的流血让 泥土穿破钢铁 拼命生长 也难怪 湖影连自己 都走失了 一个回眸 泥土就窒息了他的呼吸
２..下午某一个时刻
风压落一片柳叶 水波遇见一条开始死去的鱼 一些人开始苏醒 大部分人
邂逅死亡 落叶在半空停滞 凳子上的人梦见爱情 石阶上的人选择流逝
夕阳正爬过半块黑瓦
亭子下的人叹息生活 楼台上的人晾晒风景 小草半开迷茫的眼
当然你无法看见 某一些没有影子的人 行走在诗歌的纸扉 口袋里还装满泥土
腐朽便从此蔓延了
３..吊脚楼的一夜
你在呓语 对着空气 流水横穿过夜空 几只铁做的星星 铸造不了一段记忆
今夜的吊脚楼 死去的干柴相信了爱情 收割时光的镰刀忽然掉进了春天
遥远的开始走出陌生 陌生的开始
走进记忆 火把挤远了黑暗 吊脚楼 泥土做根的竹楼
冬天是一道门槛 跛脚的人在逡巡 一双手够不着的距离 语言失去肉体
如何走出冬天 老去还是重生
一滴清露 放大寂寞 原野割断脖子 你注定是捶老青石的浣女 习惯把一切晾晒 风干的记忆可以 当作空气 而一个诗人 手是镰刀 收割后总是迷路 两米深的阳光 青苔狂野蔓延 吊脚楼 泥土做根的竹楼
可我注定在此邂逅 一片月光可以 掩盖错误 有谁是我 跛脚踏落几颗星辰 连走过的平原都 变成沙漠 而吊脚楼上的她 我刚迈出左脚来拥抱 右脚已坠进黑夜 冬季也伸出了须角.
４.哑巴情人
并不是我在刻意 画一片殖民地并 努力经营 素描一片阳光 遗失字典
我将从旧口袋中陡落 一片草原 雪飘的绵羊已甜蜜回忆 在太阳落不到的支点
插两个影子 隆重并 祈祷 那些美好的时光聚集 组成季节 然后 埋进身体
对一个哑巴 爱情连接天堂 如果是为了 编织思念 做燕子 在春天受孕 然后
攀缘 离开 死亡 我该说 这一些必须丢进谎言 并把它放进一颗树的年轮 一圈又一圈 等待斑驳 变成树根
那么我将表白 用墨黑的眼神勾引回忆 一条船被阳光引诱 发现一座山的秘密
或者在她必经的路上 做一个稻草人 在空气中弥漫收割的气息并 刻意让小河
一下蔓过河岸 清理芜杂 如果冬天覆盖季节并 吹灭每一灶炉火 我将开始
掩埋 带上诗歌 笔 和肉体 接受腐烂
——————————————————————————————
148、2006年1月16日（组诗）
1、
冻僵的荒野种植着情欲的种子
春天很快就到了，很好
一切将回到史前的盛开和凋零
很好，早晨，我翻开半岛的枯枝败叶
我翻开断砖和码头的风
篱笆里的三角梅也在探头探脑
一切都是天气预报的脚注
相信吧，歌唱的真实就是被他们指出
罪恶的部分，原始的脊梁
被忽视的可能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她们都是安静的女神
我尚未完成的部分，甚至你都能看出
一直以来我都保持着异乡人的身份
看上去沉思，却没有意义
不被撕裂的伤口，难于体悟痛楚的锋芒
2、
一直以来你都把我的安静解释成软弱
缺收的庄稼，单翅膀飞翔的鸟儿
现在他们醒在另一只鞋子中
这个早晨，你不会发现更多的干粮
但我可以指出书页中干旱和地震的部分
你能够看到他在挖井，学习求生或自杀
那里有一把不被测量的灵魂
在真空中呆了太久，没有嘴唇的歌手
你会惊讶我们无端疯狂，但那是完美
隔岸永远不知道火焰的疼痛和幸福
3、
难于启齿，这地方，他们说：
我一起床就说爱，说一个身怀情欲的女人
我的窗户、墙壁、门不断被她挖走，难于启齿
他们说，一个不断解读夜晚的男人是软弱的
他们说，帆只能在梦中扯开是软弱的
就这样，她重建了我海上的一日
一再空虚的房间，另一只鞋子，另一只翅膀
一直以来我都没发现令人愉快的真实，是不断被人看成
可以攻击和结构的对象，这是少见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泰然自若
我们把自己的假面具裸露
坦诚是所有戒律唯一应该醒来的教条
4、
自闭被瓦解。灯盏被安置在更多事物搬家的路上
生活开始了，这个早晨
难于自信的是它源于这个寒冬的最后一片骨骼的散裂
坍塌了，道德和真理，你的嘴唇和固有的尺度
很好，这个早晨，我翻开自己，打扫一个灰尘满面的镜子
我翻开河流和木头的家园，漂泊的云缓缓降落
假如他们中有一个开口说话，你回答他们
坚定和清楚，“情欲复活了一块沦陷的土地”
不要喘气，不要发抖，更不要急着反对
很好，他们不再干扰你，你有权力描绘
一个不被接纳的边缘，某个句子的开头
雨正在有声有色地下了，我们目光的边线
总是这样，门就在这个时候微启
相信吧，歌唱是早晨的一个奇迹的后裔
他们做爱，生孩子，学习倾听
他们点着火把，进入爱的四季
那是招呼，通过审判的天气预报
2006年1月16日，我的窗户在南方醒来
2006.1.16上午
唯一的时间
唯一的时间是你还在岸上垂钓的时间
香烟、女人的相片和一杯开水
看起来像是一个隐士，虽然没有古怪的斗笠
唯一的时间是我还在观察你的时间
水面上的太阳，水草上的眼睛
唯一的河流正持续地生长
多么完美，诗意从胃中冒出来
唯一的时间中我们没有嘴唇
无法表达一个干净日子的歌唱
无法让你相信我们就是彼此的身影
在半岛，作为垂钓者的身份出现
线拉了好长，动作太多
但唯一的事实是我们都是失意的人
我们无法拨通一个不再垂钓的日子
阳光的指向一再是西边
然后我们比无奈消失得更快
有一些是看得见
有一些是看不见
回家，从另一个时间出发
抵达，在另一个空缺的地方准时出现
依旧是熟悉的碗筷熟悉的询问
爱抚一如既往，我的妻子
我始终没能理解麻木中的时间是如何延续
你无尽的爱和思念
唯一的一次我用泪水
模糊一条不再的路径
试图相信残忍正从遗忘的背后开始垂钓
唯一的时间就是你拒绝的时间
我们永远不会衰老，永远在岸上
如果不是钓上自己就是把记忆的胃刺穿
唯一的渔竿还在我孩子的手中
他那么小，却知道我要去垂钓
一到周末，他说：爸爸去找水里的时间
从岸上到水底，我看到唯一的自己
挣扎着要打开门进去出来
2006.4.2下午
半岛
真希望你能来
油漆了半天，墙壁挂着笑容
粘贴的报纸上都写满燕子即将飞来的消息
房子将重现原来的光泽
真希望你能来
我备好了酒菜和一支冥想的曲子
跟原来一样，鸟雀再次回到枝桠上
大地仿佛一张摊开的水墨画，春天
允许你在半岛漫步，说一些错误的目标
千真万确，我允许你带着空气鞋在跑
跟以前一样，或者比以前我更愿意认输
多么难看呀，这家伙，还喝着酒
说着天花乱醉的阳台和一个午后的冒险
但你喜欢这样的一个图书馆，一个爱说谎的孩子
监视者的目光在追忆中发困，于是
你们掉了那么多可爱的牙齿，在睡眠中
睡眠是对爱最真实而宽容的理解
睡眠是一个王国与另一个王国握手言和
你将找到自己丢失的影子，它重现原来的光泽
真希望你能来，胸口在你必经的路口发芽
看看吧，半岛是展示栅栏或者书籍中的圣乐
扣响我如扣响一口晨钟，岛屿在呜呜呼唤
真希望你能来
2006.3.23晚上
把一段水埋在水中
多么欢欣，这个早晨
把一段水埋在水中，我就是那醒来的雨
你打开窗帘就能看到空气中的游丝
太平洋在幻想的背后
多么实在，从梦幻抵达航道
我打开这个早晨的身体，一段水埋在水中
你就居住在我向南的纬度上
我们醒来，分别，重聚
在一段埋在水中的水，我们把嘴唇轻轻贴近
惦念由此开始，多么温暖这个早晨
我翻开枝桠上熟睡的鸟和丛林里还在冬眠的虫
他们伸着懒腰抱怨我太迟唤醒
这个早晨，太迟发现太平洋
把一段水埋在水中，多么干净
我们一醒来就能听到纯粹的声音
某些日子开始高高挂在枝桠上
我们会亲吻另一个季节的嘴唇
我们居住在太平洋岸上，醒来
一日日见证一个叫庄子的人
把一段水埋在水中，早晨从我们的背后
开始，一切都伸着懒腰
一切都在别离和重聚
在航道的另一侧，我浅注着你游丝般的夜晚
在抵达之谜的信封上，一段水埋在水中
2006.3.16早晨
下雨了
嘴唇踮起来，很想看看雨是从哪个角度开始滑落
窗户从黎明伸向黄昏，玻璃隔开的不是世界
是一个男孩的期待，他生着病，为爱疼痛
今夜我要为他把所有的星光点燃，在边缘
我们永远是手持蜡烛接受雨水熄灭的孩子
躲避在黑暗中的歌谣，伸向黎明，我的情人
我和她生着病，为无爱的剧本，我们隔开玻璃
隔开眺望，收拾夜晚的残局
醒着，却不再为一场雨而惊呼，疑虑
慢慢成长的藤蔓支解不再哭泣的眼角
现在没有提示下雨了，房间潮湿异常
而在对门，她结婚，生孩子，搬家
我一天天地写作，仅仅为了让另一场雨
更快地熄灭，我的孩子，我仅仅想告诉你
从哪个角度开始滑落的久远的声音
你没有离开，你永远走在回家的路上
2006.3.17-.—3.18凌晨
庄子
从一个村庄抵达另一个村庄
如同河流碰碰另一条河流的脸和鼻孔
我们亲切得如同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
在庄子的村庄，阳光不断梳洗枝桠和鸟鸣
就这样我相信他就坐在我对面
为了这三天三夜的抵达，他摊开太平洋
一个悲哀的木篮现在打量我们稀有的宁静
在书卷的第n页，河流正映照出我的苍白
过去的三天三夜，仿佛一辈子的衰老
养生之道的最后原来就是提醒健康的可怕
太像是在人间，我们反而失去了村庄的光泽
但另一场秋水来临时，我会睡在哪一只口袋中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
在我所不能的地方，错误开始出现、疑虑
长远的路途并没有被马灯照耀，而迷雾一再重现
我是走在自己的身体上，还是通往阳光的家园
更多睡眠的目光测量我尴尬的处境
一个学习飞翔的男子，在世界的另一侧
书籍把疾病展示，他为爱而心疼
如果心脏不是一个个麻木的木桩
相信我的倾听不再被另一个人误读
他就坐在我对面，天才和悲哀是头颅和脚趾
而太平洋浅注我们三天三夜的抵达
实际上我们一直以为那就是灵魂所在
一直以为在千年后一个敲着空碗的人
就是庄子，庄子理应在书卷的某个村庄
所有人指出他居住的地理和水纹
惟独北冥的鱼在太平洋岸上把枯死展示
说了那么多的谎话，我并没有认识到严重
必要的纬度使我盲目相信爱就是一切
拯救就是道德，摧毁就是背叛
而临贴上我把所有脆弱的蚂蚁赶上热窝
现在我一日日审视自己这只高大的蚂蚁
村里人说他早晚有一天会安葬在诅咒中
如果那个醒来的人不是庄子
必定是一片悲哀的太平洋
2006.3.15上午
午夜
假如你是在午夜醒来，忽然发现孤单
被子上滑落的书籍是过去某个时辰的碗块
蟋蟀在半明半暗的吟唱中睡去
假如你是在午夜空出的地方醒来
遇见另一个茫然的脸盘
我还以为镜子懂得走路，假如不提示午夜的存在
或者我还走在另一条小路上，更多的人走在睡眠的港口
我们担心追问：“你为何午夜醒来”
假如你不是碰上我，会是谁发现你的孤单
什么也不能带来安慰，物质、虚假的名誉或者几句贴心话
那些重要，但谁来解决天空的黄金，空缺的部分
或许你不能指责我错误的开始，指南针正在失常
鞋子不能测量脚步，播种却不发芽
假如不是我，另一个醒来的午夜会被谁见证
现在我感到奢侈，交流那么困难
似乎只能沉默，如同午夜紧闭着门的小酒馆
我能遇见谁，如果不是你
假如没有降落的速度，我们该怎么去谈论
迷失的可能，午夜忽然不知所措
忽然不能跟你说我是谁
谁又是我，一年四季在哪里开放
我能否遇见午夜愿意为我打开房门的人
在这无名的街区，雨声能否敲醒另一个失眠的人
假如你不是碰上我，会是哪棵树伸展枝桠
你会坐在哪个枝桠上？想说点什么
假如不是口渴，你还愿意唱哪支曲子
总是这样，午夜你忽然醒来
你不是在天上，不是在地上
而是在枝桠上，假如你不往下看
真难想象我们怎么能遇见呢
另一个一直抬头看天空的人
今年的雨下得特别多
我们设想一个女人一直在忍受什么
终于不能自己地哭泣
我们设想她是遇上我们
这个午夜谁还醒着
试图明白夜晚是如何省略白昼的
他们是一群腻烦时间的人，规则
那些光明正大伤害人的真理
他们醒着，不是挖琥珀就是丢失影子
比我们设想得要好多了，他们
在午夜的另一面刻画爱的纬度
不再分离的主题，拒绝背叛的词语
他们对酒当歌，我们不谈人生几何
能发现什么，这个午夜
我们都醒来，却不知道理由
假如你还能听懂我的话，假如你不再那么固执
我们多么艰难，我们是少数醒来又认识的人
我从来不为你展示边缘的地理学
但你完全可以成全我的海上的一日
假如不是你，我能否对自己说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或者到底是你还是我居住在这身体上
这个午夜，交流是多么艰难
或许我们都在等待另一批声音
醒来，但它们真的是彼岸花吗
只能一点点地听懂自己，或许是衰老
多么不容易，该诅咒谁允许我们在夜晚
失眠，集体失去记忆
假如不是你，我会是哪一只正在熟睡的蟋蟀
我们真的可以允许自己醒来吗
2006.3.25凌晨
冷却下来
我慢慢看清自己，一个寻找童话的男人
鸟儿在枝桠上鸣叫，生活从背后开始
更早你就明白那不是签证，但需要戳印
一个陈旧的表情，我的镜框
慢慢冷却下来，属于寻找的你不该丢
属于丢弃的，你不该寻找
满条街都是，茶香穿过空旷的半岛
日子还在半路上哀戚它疼痛的双腿
她在另一个窗口哀悼一只蟋蟀的死亡
秘密的花园在荒芜的书页是一行迷路的燕子
需要慢下来，需要冷却下来
钟表自己把指针调整
方向不是唯一的道路，现在
没有人指出在哪一页出现空白
我不断往下跳，不断地练习没有词语的词典
生活从背后开始，你理应把我打量
18路车今天将还在熟悉的路上
我的信却还是那样没有寄出
我们都冷却了，会有谁打开门来抱怨
桃花已经过时了
2006.2.28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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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又说春天>>
是谁带来这场春天
下午的光阴，桃花味道越来越深
流水兀自从眼前经过，虚晃着身子
仿佛我内心花园，渐渐衰败
每次经过这片村口桃林
我总有投进去的欲望
仿佛久置的青春，在未成为泥土瞬间
便迅速淹没
仿佛哽咽已久的呻吟：
“黎明”，“山冈”，“爱人”，或者不动声色的死亡
它们都嵌在我的骨肉里
随着冬季的雪，长满窗外的断垣废墟
不远处有雨声撑破春光漫天
我可以听见桃林风声
不紧不慢穿过我的表情
它们的呼吸细腻而伤感。它们甚至想轻唤一声
我感恩不尽却放弃的爱情
许多年后这样下午
我伸手可及的远处的山，一片模糊
它们的春天与我多么亲近
仿佛我追赶不了而苍老的容颜
（06--04--03深夜）
◆<<或者河流，或者树，或者状态>>
这条河流，在春天的梦里
缓缓流淌
它从苦槿树枝头，到我的胸膛
像这场渐行渐远的桃花
一个劲的开放，凋谢；凋谢，开放
漫过时光泥土
与我的青春擦身而过
我所熟悉的村庄，乡亲，月光
以及那片乱坟地
它们沉默着，用温热眼神与我对视
躺在后山坡上
风的声音与树叶不断落下
我知道一切都是无辜的。悄无声息的落尽
那些过早远行于泥土的人，是多么孤独
倾斜的雨夜,人群侧着身子
生长在村口或河边
他们或许什么都没等
只是无数次抬头仰望：
那些“过去”“枯荣”“流逝”，是如何将岁月
化为碎片
多少年了，我还没有回到故乡
河流依然在流淌
青春树叶落满水面
一半在飘零，一半在生根
仿佛我深受其害的梦境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不能把我
引出这个春天
（06--04--04凌晨）
◆<<梨花>>
水流到这里，就安顿下身子
梨园因此而丰润起来
环绕的篱笆，因为绿
而直立起表情
风无目的地飘。它们深入浅出
的丢下不可辩解的事物
月光下一群鸟飞过
掩声失语，不可模拟
覆盖山坡的半角天
倒影湖面
不断有山冈，树林，田野，过去
以及陌生面孔泅过
像铰接的锁链
朝着一切可能形成
而我，分明听见西南方向
的黄昏，渐渐谢幕，不能挽留
今年的雨水，明亮且寥落
站在四月梨园里
吃惊于内心的空旷
我莫名的伤感，和恐惧
看着梨花不停的落
清冷而安详
它让周围充满春天的声音
和源源老去的死亡
（06--04--07黄昏）
◆<<一次回老家的经历>>
走过几里泥泞小路
我寻找一些记忆中景物
象那些灌木丛.断石桥.塌窑洞.独居老人的土屋
以及一群悠闲的鸭子等
它们是如此亲近。让我触摸到
许多痛苦的苔藓是如此可笑
所有的行走都向低
丈量并无目的。我的渴望
其实多么轻浮，对着一座老池塘
怔怔良久。母亲说
“到家了，傻楞着啥啊”。
我梦见了那块二亩田头
的许多野菊花
死去的爷爷和三叔肩扛着铁锹
在田垄间巡视
他们一会儿飞翔，一会儿抽着不带过滤嘴纸烟
他们甚至有温度，甚至也想回家，甚至也想叫出声来
反反复复的，找不到归来方向
◆<<芦花。哦。>>
我已经听到，远处传来
芦花飘起的声音
它们呈鹅黄味道。雪白的身体
在天空里，明净而悠扬
仿佛时间之刃
从湖水内心里闪过
越过江西大地，成匹光阴擦着玻璃
一一作别
四月的下午，原野落尽浮华
丰盛的植物
在阳光里温暖且恣意
我临窗而坐，就这样看着芦花
于空中纷扬
想象中，它们落满一身
让我披上往事的羽毛
而我，在想象中又不断凋落
在那一瞬间，我再也挪不动脚步
只看见
迎面而来的，一大片芦苇荡
铺满整个黄昏
多少年后，会不会记起这段旅途
芦花扬起的季节
它们寂寥而轻盈的触须
是如何深入我的苍白
而那一刻，我的慌乱来自于
芦根下心灵泥土的空洞
（05--04--20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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