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追悼会]

哑然 · 发表于 2005-12-2 04:28

[追悼会]
从前到后
从左到右的人员名单依次为：
小A，小S，小B
孙葱、李世国，周伟
李加军，哑巴妈
哑巴大姐，二姐，三姐
四姐，五姐
哑巴爸，哑巴二舅
哑巴大婶子，哑巴媳妇
哑巴儿，我，刘定安
孔新，张德明
胡进，王志鹏，王军
郭文革、南卫东
程家良，于文静
小慧，刘梅
陈红雷，哑巴大舅
哑巴叔，孟庆森
共36人，包括死了的哑巴
我们有说有笑
嗑瓜子、递着眼神
有的悲伤，其中哑巴妈
哭2次，失声2次
昏厥1次，血压升高1次
被两人同时拉住一次
还有哑巴爸，哭1次
血压升高1次
吃速效救心丸1次
主持追悼会的我
用手绢擦脸1次
泪悬而未下1次
偷看小慧（哑巴妹）1次
哑巴儿烧纸三刀，磕头三个
其中五个姐姐
站在一旁
讨论红包怎么分
哑巴二舅露了手好字
还有哑巴妻，她守着灵柩
低声啜泣。剩下的
走来走去，踱着方步
他们互相敬烟
说笑话，几个男士
调戏几个妇女
其中小A对我说：小慧
不错，你看我如何？
小S坐在凳子上喝着热茶不说话
哑巴叔更年期
骂骂咧咧。帮哑巴
烧了几个金元宝
希望他地狱里
有吃有喝，有儿
有女。门外放着丧曲
两个高音喇叭
小B强烈要求拧小点
我看着哑巴的生平，只有
这些是真的：
小学没毕业，家
有一妻一子
至今务农，喜好喝酒
偶尔偷点蔬菜（这条我加上的）
于2003年10月3日
凌晨，因火车
碰撞意外身亡，享年42岁
我觉得还有
比如：哑巴这人
好吃懒做
哑巴诚实、善良
哑巴有一条残疾的上臂
哑巴一生清贫
不好斗。我
走进他的尸体
这具尸体
没有双脚，耳朵
也是聋的，舌头短
有一条6厘米左右的阴茎
让一个女人怀过孕
有点好色。这具尸体
是一具放了三天的尸体
一直放在冷库里
如果常温下
现在是腐烂的
难闻的。如果这样
我们肯定不来追悼会
这具尸体，如今
有30摄氏度
以下的体温
肢体松软
且多处粉碎性骨折
我看着它，如同看着
一个标本。哑巴妻一直抱着
不怕脏，更不怕
死人带来晦气
站了一分钟，我走开
该其他人了
其中刘梅恶心的吐了
我们把她拉出去
她说没事，王军趁机沾了
一下女人的便宜
11点50，我们聚餐
大鱼大肉，喝酒划拳
其场面更像喜宴
一泡尿后，我的身体
发轻。皮肤有点酒精过敏
在我眼里，他们
都是神仙，飘洋过海
各显神通。大家彼此晃过了
下午。4点，火葬场的路上
交通堵塞严重。车上的
大部队不耐烦了，他们
纷纷下来，看着车龙
活人赶死，死人赶着火化
尤其对于哑巴
我觉得，他的死法
很高明，没有痛苦
这一去，摆脱了
人世间最苦恼的事情：
有话说不出
十里长街
我们走了2个小时
我们一直欢送到最后
哑巴的骨灰
呈现黑色，显然
生前缺钙
哑巴儿泼上凉水
用锤子把大块砸成小块
把小块砸成粉末壮
一股烧烤的香味
飘入空中。把他装进盒子
已是8点。精致的盒子，汉白玉的
哑巴享受着700元的待遇
这最高的奖赏，最后
的退休金，如今
已经发放完毕
[拆迁]
裂缝的房屋
中医院
来来往往的车辆
市中心的一角
这些已经从地图上圈起来
大约有七平方公里
按照人口密度
应该有一万多人
他们都在
收拾着身体
全部装上卡车
一辆又一辆
堵在路上
性生活
也堵在路上
还有结实的婚姻
后面腾起灰尘
有变质、难闻的汽油味
[一只虱子]
一只虱子疯了
它从我的头发里
跳下来，踩着我的鼻子
它使劲踩
发动机在下面
结实的马路
躺着。我觉得，它
只想开走摩托车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病人]
我的胳膊坏了
它不结实，容易断
换上一个铁打的
还有我的腿
太长，不容易弯曲
那么就用锯锯掉一块
我的鼻孔太小了
简直呼吸困难
用棍子捅上一捅
然后那对大耳朵
煽风点火，干脆割去
小眼睛，用刀子再划一下
这张脸，已经被太阳晒黑
那就不要了，换一张
白净的。嘴巴太尖
用砂纸打磨一下
可是现在，我浑身流血
请善良的人再帮
我洗一下吧！
[公共浴池]
那么多人泡在一起
有一样的皮肤
水蒸气浸泡的眼睛
阴茎泡在里面
很舒服
还有一些孩子
他们扎猛子，练习憋气
游来游去
耳朵里哄哄响着
我情不自禁地
将一泡尿液挤进池塘
[大沙漠]
多搬一些沙来
兑上水
盖上楼房
再铺上马路
每人开一辆汽车
不停地
从南到北
从东到西
种上花草树木
让这里变成一片绿洲
2005-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