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是一生的病灶（组诗）

寂寞的眼睛

《民主村》


指头长的五条街
岗上的百十户
不同姓氏种植着相同的水稻

我是民主村长大的孩子
我是最有福的一代
走在水泥板的路上
掌控着机械化的耕种和收获
住在宽敞明亮的砖瓦房里
还和其他村民一样
好高骛远地尝试来县城贷款买楼

民主村变了
变得象跳墙的山风
变得象偷偷让石头怀孕的泉水
2013.12.30.

《妹妹》


沟深林密，你为了那个叫爱的出口
不知郁闷多少棵遮阳的古树
阴暗的日子我最怕的就是你的幻想
你望穿乌拉浑河
听信古老的山风

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你
一个无懈可击的现实
诸多词汇纠缠得像一团乱麻
我能想象得出你搂着搭肩的儿子
母子告别的场景

终于有一天
我听到你离开山沟的消息
还有除了一根悔青的肠子
你什么你都没有带走
2014.1.3.


《很多人都去赌了》


很多人都去赌了
麻将馆的小轿车
每天都在数百余米的范围内不厌其烦地接送
天冷路滑很让诸多麻哥麻姐感动
停电的日子麻将馆有发电机
没钱的日子
亲们会带上身份证房产证结婚证土地合同书
去乡里的信用社贷款

很多人都去赌了
留下堆满柴草的院落
留下锁头看家
一座座贫血的民房
就象腊月的白雪里
一粒粒空瘪而又飘忽的稻壳儿
2013.1.9.


《霜冻》


白花花的霜冻
一夜间禁锢了屋顶
我竟丝毫没有觉察

我昨夜睡得很晚
想到年迈的父母
想到该收割的稻谷
想到去年秋天的面瘫
想到溺水的孩子
想到像患了孤独症的村庄
想到信用社的贷款
甚至还在虚拟的网络
和一位远方的朋友谈起不再的性情

一场霜冻
我真的不敢相信一切都来的这么快

2013.9.26.

《突然的泪》


突然的泪将疼痛泛滥成灾
周身的神经
也都像湿漉漉的晒衣绳一样
而我洗涤晾晒的却是记忆

那里面有不幸的棉絮
有肝肠寸断有百鸟哀鸣有一个父亲
经年喊空的一座山谷

突然的泪
只因为突然的想起你
船头触礁
隐秘的心也破了一个大洞
2013.9.10夜

《农家》


油菜蹲在地面 茄子绣着紫花
向日葵和粘苞米携手比着各自的身材
好事的油豆角爬满临街的篱笆
一场夜雨引来清爽
清爽又牵来盛夏
老榆树的一片阴凉里
邻居一只眼老高王又犯了吹嘘的老毛病
正和几个老乡演绎着他无以伦比的瞎话
2012.7.1

《雨停了》


雨停了 天却未晴
低低的云彩跟着清凉的风
无语的目光穿过透明的窗口
昨天还在渴雨的一树樱桃
一夜间，红了
2012.7.2.

《木菊花》


我很傻
每天我都把凋谢的木菊花瓣
从地砖上捡起来
然后，放回花盆
我觉得他们不能分开
花叶间每天都在一起
即便时光淡的像难咽的菜
我很傻
我还是觉得他们不能分开
分开了那个叫做心脏的器官
一定会痛得厉害
2102.7.2.

《秋天》


不需要夸张的赞美。不需要发烧的比喻
秋天，就是一道简单的算术题
刨除种子农药化肥机耕费
还有旱涝不均冷暖无常的天灾
剩下的才是五谷的香。唇边的味
2012.9.12.


《文学》


除了含辛茹苦的父母 清贫的山村贫瘠的土地
文学就是陪伴我最久的一份情怀
二十几年 积攒的不止是近千篇习作
更多的是只有自己才能读懂的拯救和依恋
我常想忙碌奔波渴求的半生，很多时候
竟抵不住一首好诗给的痛快
2012.9.22.

《路上》


骑着电动摩托
一只花大姐落在我的大腿上
这么大的风
我去县城看女儿
你跟着干嘛
2014

《农民这两个字》


那么多苞谷与汗水私奔
无谙的收成与秋天却依然强大
越来越贫瘠的土地
不得不用化学的肥料幻化眼泪
让越长越壮的村庄高过地面
高过所有沉迷幸福的舌根

每一个转弯每一个起伏每一个弯腰或捡拾
都是那么显而易见
就像游走荒野的一群牛马
身背朝阳与落日
而世代相传的却是平庸与安宁

冷暖相残归于风
青丝白发归于命
手无寸铁却手如钢铁
那些带刺的挥舞赢得多少荣华与富贵的施舍
打着补丁的灵魂一跃就是乾坤
灵秀的山水
也让农民这两个字乳汁一样干净
2014.2.22.

《生存是一生的病灶》


风湿骨病是夜晚长满痛的刺猬
被生活弓一样拉弯的脊背射不出离弦的箭
四十几岁，我觉得年富力强是极不协调的七上八下
不约而至的种种病症更像一群狰狞的债主
来我稍适的中年落井下石
我无处躲避
睡时蜷缩醒时迈步
我是一个靠耕耘获利的农具
常常有烦乱的冬闲却很少有静养的心情
生存就像牛马脖根的木枷
病灶却是腰间一生都不会解去的一根麻绳
活下去如果不是每个人的徒劳
那么，幸福就是和我们说谎最多的一位亲人
2014.1.26.

《六月》


心沉沉的六月雷雨铺天盖地
躲进记忆的土屋
听多少虫鸣在草丛里哭泣
这是一个季节的伤痕
每一年都很难过去
绿叶中的枯败残食我的泪水
苦涩的思念却永远不会再有对白
六月，背负着绝望过不去的小桥
就让这渐浓的夜色将我埋进最后的坚忍
陨落的星辰，一定会在牛背上回来
2012年

《乌鸦喝水》


小时候学过的一篇文章《乌鸦喝水》
想着想着自己就变成了那只乌鸦
在我生存的窘地时常有口干舌燥之感
可我的水是有限的
任凭衔来再多的石子
又有几颗能给我希望

辛辛苦苦种的粮食磨到嘴里
半生没嚼到富裕
痴痴醉挽的情爱
走进花烛
竟是冷月清风

乌鸦喝水
饮尽中年的石窟
一池暮色
何以凭栏
2013.8.11.

苏紫烟

每次来都是带着一大组，多注意眼睛

苏紫烟

问安迟了，待细读后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