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枫的诗《停顿》等10首

山东邱枫

邱枫的诗《停顿》等10首

停顿

火焰一直在那里

没有嘴唇的幽谧者

城一直在燃烧，生活余有灰烬

一群红头发的人涌过长街

然后飘向远处的屋顶

——七月的午后也很老了

8路车抛锚，停靠在站点上

然后再昏昏然沉闷地开走

我在想象河水里的几个小孩子

在戏水，在清凉凉地嬉闹

他们的笑声铜铃般清脆

而我的手中一个词很烫

转瞬却不知掉落在什么地方了

虚构

一个人一直在远处看着我

脸面模糊，却很真实

一个传过来的声音，嵌入耳朵

甚至跑过来一架莽莽的山岭

树林里，鸟鸣和流水在响

一个孤独者坐在远处的树叶上

黑暗的包裹里没有灯

但白昼看不见的，突然能看见了

家人们围坐在一起，喝水、说笑

闹钟的滴答声，水燃烧在火上

一小片神秘的月亮，滑下了窗口

它落下去的时候，突然把檐下的鸟惊动

我起身，开始返回我的房间

——身体里储有的画面突然闭合

其实，这些事情已过去很久了

隐喻

做梦的人用扇子扑蝴蝶

世间的一切不存在了

——飞来的蝴蝶轻如肉身

脸颊在镜中闪现

一会儿是蝴蝶，一会儿什么也不是

她的手势如纸的温润

扇子扇动的时候

微雪开始落下，肉体被填满

做梦的人高贵如皇帝

但不是一切都能尽如人意

蝴蝶飞走时，想象也就变成了泥沙

世界便被泥沙充满

蝴蝶——那只翩翩的蝴蝶

即使被捉到了

你还得给它一面能飞得进去的深邃的镜子

羊群

你可知晓——

软肋比软还软

雪正在劲落

雪有温暖的寒意

但一只羊、两只羊，或者更多只

就藏在雪的世界里

它们走出来，它们嗅闻草味

曾经的青草干了

农夫们用铡刀铡碎

垛在木房子里

羊们会跳落在窗台上

然后一头头跌进去

那里的雪是黑的，眼睛看不见

有时，我牵着它们出来

它们就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我曾和它们走上秋天的山坡

那时还没有真正的雪

只有雪映照在溪水里

比流水更白

——当我躺在土地里做梦的时候

它们就飞到了天上

多年来，我深知

羊只是一种隐喻

我向往那些过去的年代

羊们温暖了我们的眼睛

不管多么贫穷

不管现在羊身在何处

我还想着它们的温顺、自觉

以及比软肋还软的软

镜子

你攀爬，遇到取镜子的人

——他表情呆滞地走下来

你也想要的那面镜子

白光一道道闪现

许多不同的场景的人生

——它们储有你的许多不确定的时间

镜子，镜子里有庞大的雪

但那个取镜子的人是不适合的

一如伤感的人唱欢快的歌

——你沉颓地攀爬、回首

楼梯逼仄旋转下去

你的快乐的一面镜子突然被一只手拿走

镜子——岁月的钟

镜子——冥想的幽谧之境

镜子——悲伤的或欢欣的糖药

——你还这样想着它们

休息

雷打过天空后

是短暂的沉默

——事物们都在互相模仿

一棵老树，一面残垣的墙

一座旧式建筑，和一条默不作声的狗

孩子们做完迷藏后

都跑进了屋檐下

松开了手势，在看着外面的一切

天空抓过的一道划痕

让他们惊秫

还是闷闷的短暂的沉默

——不久，雨开始狂暴地落下

孩子们欢跃

互相挤着去接屋檐上流下的水珠

——那些盈盈亮亮的精灵们

雨也是热乎乎的

在地面上吹起了无数喇叭花

——谁都喜欢光亮的东西

即使我们老了

即使光亮的东西多么短暂

午睡的人被惊醒

他从内房里走出来

雨水越来越大

以经完全控制了他的耳朵

鸟脸

森林裸露

温柔的鸟脸送过来

——一只秋天里温柔的鸟脸

你推开牙床空空的身体

——秋天开始让人怀恋

一棵凋落的树

甚至一枚没有主人的戒指

一只灵动的绒绒的鸟脸

多么适合此时的一切——

水灵动在池塘里

阳光也温和地照着

一大片矮矮的玉米林

羊从黄昏里走来

牧人的歌踏着蓝蓝的炊烟

走来的小村甜甜的味道

暗灯的混沌之中

一只鸟脸闪现

它藏在衣物中，手指间

桌面上，藏在你的身体里

温柔的脸，从你的书中走出来

——母亲在院子里烧水

空气中，似有鸟脸抚过

门槛上，一只猫静静地看着

鸟脸从它的头上飞到我的怀中

一只鸟脸与我对视良久

一只鸟脸的对应——温暖的秋天没有了时间

经过

生活之外，黑暗里

——模糊的赶路者停下

携带着一个声音

“我是迷失的，你可能会眷顾我”

月光正在抛落

我细看着草丛中一朵正在绽放的白花

九月，孤冷是一种秩序

悲观和流落也是

过去的多年，我始终在等

——莫名的在等一些说不出的什么

许多个时刻恍然离去

我的门前始终无形无迹

——这走近的声音里是否是我所期许的

神祗也会张开眼睛

——是不是就是这绽放的此刻

一阵砺风吹过来

光色开始一阵混乱

树叶哗哗，虫吟消失

那朵白花摇晃不止

然后凋落、倾斜

那个声音也在起身、离去

杳渺得无处可寻

——悲从中来，我知晓

这个世界又经过了一些什么

站点

站点：一个人在等

再看她时，又不存在

不到迷离的夜晚

城市没有鲜明的东西

我们寻不到

一些人总是藏在房子里

在坚硬的楼壁之间

许多想法幻灭

无法寄托于自然

那些草木被赶进了城市的边缘地带

在大路上走一走

接受水泥、玻璃、和金属

丛林挡住了视线

我们总是这样盲目

或者说，一朵花是虚拟的

可能就摆放在哪家窗台上

那些瞬间消失了的

也许永远不再回来

一个人、一件事、一张面影或一段记忆

被黄昏丢掉，被夜晚遮去

那枚悬挂的葡萄是酸的

——我们有时也有这种心理

在街头的小贩收工的时候

七月的夜晚已经不浅了

但我们也并不拥有灯光

那只是散放的不真实的玻璃

我们还是我们自己

或者说，我们曾经失去了一些什么

年华可是最美的东西

但穿越后，只徒增一些伤感

我们只关注那些星辰

那些空洞的冷冷的眼睛

七月晚风仍热闹，8路车来了

我们登上去，我们也在瞬间消失于他人的视线里

红灯时刻

一只唇的指示——

空气凝固的声音

时间粉碎

突然停住的车子、胳膊、和腿脚

一件红色幕衣

落在行人的头顶上

等待，再一次等待

不论谁，都有足够的耐心

一枚果子不会腐蚀掉

甚至烤箱里的鸭子不会飞走

——不会飞落在某只瓷盘里

谁都来不及做到

许多事物正在各自进行着

——壶中的茶水仍在燃烧

那个老人还缩在墙角

那个哑巴仍在张着空无的嘴

股市绝对不会动荡

官僚的一个观点绝对还未讲完

沉暗的命运绝对还没有翻转

那场雨想下，绝对还没有落

花朵已开了一半

写成的情书已投进了邮筒

陌生人的人已踏上桥的这边的台阶

狗开始把经过的人臭了又嗅

粉碎的和完整的掺杂在一起

生活和命运黏连在一起

清晰的和混沌的交割在一起

灰暗的黑的和红的白的浸染在一起

渐次的水管和燃烧的火

悬挂的衣物和走过的红唇

一只笔和飞扬的油烟

沉颓者和高高的座椅——它们必定都有某种联系

隐秘的口哨被谁吹起

——红灯亮了，流水依旧

生活依旧，事物们还是老样子

城还是老样子，旋转，再旋转

玻璃上升，盖住了人们的脑袋

一些灯眼来自遥远的天空

审视着盲目的人间

——人们已经穿过了斑马线，已经走远

谈笑指间

给邱枫提上来，问好。

陈光宏

不错的一组，欣赏。

成蹊

诗确实隐蔽着作者想说的东西，作者深刻的思想和意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