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女夭精 于 2016-7-11 01:23 编辑
1、《裸露的时间》
在时间之外,你
是裸露的制陶女
在齿轮咬合的磁性下睡卧于白色楼群
被点过赞的沙发红的泛着青紫的底色光辉
正好,在比熊的腋下
有磨刀人的一艘船驶过莱茵河
那儿有无穷的绿荫
还有泛着微波的卡明斯的酗酒情绪
以及惠特曼超现实假想
时间,在裸露的指针下娴熟地诞生
当光与暗分于混沌,时间产生。它记录发生,见证过程,同时又淬炼过程。 作者用“制陶女”“白色楼群”“一艘船驶过莱茵河”这样典型性意象,咬合出“在时间之外”的瑰异、虚幻的真实。而所有这些,不过是事件的一小部分,而被裸露的是更小的那部分…… 历史真实的在每时每刻发生着,而“被裸露”的不过是记录者意识或者有意识的那部分。 在无穷的绿荫“还有泛着微波的卡明斯的酗酒情绪/以及惠特曼超现实假想/”
“时间,在裸露的指针下娴熟地诞生”那些不被裸露的部分呢? 我们如何消磨、度过?也许,这个,就是每个人一生都在作的课题。而裸露的时间不过是时间之外淬炼的脚印,而这些脚印未必是真。
2、《棉花糖》
他吹魔笛的时候
她还在未醒的黎明
在绵软的安徒生童话里
在绿野仙踪的幻境中寻找
那年与蒲公英一起飞走的棉花糖
她是这样醒着时忘记的分身
又是沉睡时想起的金斯堡,弥尔顿
还有超唯心主义空泛的形而论
她都一并致所罗门里开散的棉花糖
从小布丁的破蓝衫的第二个纽扣发起声明
是超声波的声明,起源来自杜鲁门
来自迷幻的卡拉丁神灯
那朵棉花糖是迷醉的,在黑人的小巷
在冰冷的白色楼群里发出超越自然的漂浮冥思的光
其实,我是极排斥那朵无根的棉花糖的
从“吹魔笛”“安徒生童话”“绿野仙踪的幻境”到“金斯堡,弥尔顿”“超唯心主义”“所罗门”,是不是有意象“四处乱飞”的感觉?又“从小布丁的破蓝衫的第二个纽扣发起声明/是超声波的声明,起源来自杜鲁门/来自迷幻的卡拉丁神灯/”作者到底在说什么?
不要被这些纷繁的意象所蒙骗: 这些不过是我们熟悉再熟悉的睡前童话、学校教育、和政治环境。 雪冰玉的诗,裹挟着一种非常迷人的氛围,貌似以我们思维的仿生学来书写:纷杂的思绪,在头脑里乱涌,最后被疏导成选择,付诸行为。这些意象链接,有时并非意象所指,而是一堆意象的整体。是后工业社会的反射,“像是被震飞的灵魂无以归一状”。她极排斥这朵迷醉、诱人的棉花糖,因为——无根!我们的生存环境哦
好吧,多说一句,那么为何是“第二个纽扣发起声明”? 有个传说讲用衬衫的第二个纽扣做成戒指送给女友,这份爱情就会天长地久。 好吧,妖妖想说,纷繁的意象作者无一不精心安排,来完成文本的内核。在这个树干上 我们听着各种卟呤卟呤的诗意闪烁。
3、《玻璃器皿》
空泛,被赤裸的歇斯底里的疯狂不断纠正
改邪传统意义的代名词
在铁轨下苍茫地袒露真情
贿赂上苍,桔红的孔明灯发出惨白的诘问
勾引以及连坐的冷艳一并通向摇摇欲坠的欲望天堂
他沉醉在玻璃器皿底,在猥亵的颂诗上拧紧发条
干枯的骨骼缱绻在没有剃须的牙床
周围,是饱学战争的人群
玻璃器皿爬满焚烧的纸币
用幻梦编织与构建乐游园。睫毛
被大麻一丝丝穿透,用
清醒的噩梦上演醉态的黎明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首是《棉花糖》的延伸,《棉》是对童年的,是对没有根基的文化形态、生存状态的彰示,那么这首是成年的美杜莎,是对明晃晃的欲望的诗写。及欲望造成的人性扭曲。九个蛇头就是各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是“改邪传统意义的代名词/在铁轨下苍茫地袒露真情/”“用/清醒的噩梦上演醉态的黎明/”
明晃晃的透着空泛。当然作者的格局之大,视野之广,辞采之新,冷艳的诗句充满张力。给多少赞美都是不过的。
4、《不规则的房子》
我又提到,那个夏天没头没脑的疯狂
倾斜,侧漏,还有擦伤的旁逸斜出
他与春是极不相称的,那个春
那个顶着茅草倒着发芽的春
我从水里看炊烟,看倒塌的雷峰塔
以及颇忸怩的青砖白瓦格子窗
我的脑海里是倒悬的森林的颤抖
还有风声不断吹过耳际,轮廓是旧家族传统模式
在正阳街有死一般寂静的时光世界
残阳,在酒吧的啁哳里窃窃私语
抖落的烟灰在刺鼻的伏特加泡沫里
穿过雪茄,穿过午夜停车场,穿过被痛苦奴役的孤寂
今天,星期五,我的日记没有前言,后序
从水里看炊烟,倒悬的森林的颤抖。多么美妙,多么有想象力。用美学构建出现代生活乡村之殇,到“穿过雪茄,穿过午夜停车场,穿过被痛苦奴役的孤寂”城市迷惘荒诞。那个顶着茅草倒着发芽的春,那个没头没脑的疯狂的夏,那个有着旧家族传统模式的房子的轮廓,都交付给了风,交付给了伏特加泡沫。
房子于国人等同于家园,是心安之所。 可现在已经成为不规则的;每一天都是星期五,忘了过去,没有未来。
若公元前57年,西塞罗的那篇《为家园辩护》的演说,饱涵忧患。你听见了吗?你听懂了吗?
5、《七点钟》
一个隐点,我不说你知道
在抽象的间歇词中闪耀
临刻成印第安人肖像
徘徊在仿真品的高墙上,展览,观瞻
七点钟,叫醒沉睡方式
于月光与晨曦间打迷踪拳
七点钟,结合灵魂之旅守候孤独
守候破旧陈腐的马车
恒温的指针在兵荒马乱的爵士乐里
在风情万种的萨克斯风
在教堂与祈祷声外祭奠鹭鸶的反复低鸣
恰阳光在晚宴前滑稽地自杀演说
如被切除的脑叶反施与胰岛素
腺体痉挛,我找不到伍德龙的菊花墓
可用来混乱神志,皈依修身养性
七点钟,刚好,可以做每天不能做的事情
叫醒未知,贫困迷津,淘万物耳屎
世界辽阔,无奇不有,但永远无法超过心智的辽阔及神奇。 一个瘾点,被抽象化的。开明的揭示定格时间的本质:当说的时候,这个此在的七点钟已经过去,只能被物象所解释。“临刻成印第安人肖像/徘徊在仿真品的高墙上,展览,观瞻/”
在那个此在的七点钟,守护着灵魂之旅的孤独,若“守候破旧陈腐的马车”经过的路程。 嘈杂的、秩序的、期盼的、寄托的,病态的“我找不到伍德龙的菊花墓/可用来混乱神志,皈依修身养性/” 在神圣的七点钟,用辽阔及神奇的心智“可以做每天不能做的事情”。 去完美这程灵魂之旅……
本诗写的纵横捭阖,又纤毫入微,对生命有深刻的哲思。
6、《城管来了》
有人说:开着车进入六英尺的坟墓
而这宇宙便是最大的棺椁
他说,你来了,你们来了
一些无关乎生死的冗长废话
于是,一大堆裸露倾轧的俳句
突然从地狱窗口打起鸦片似口论
失声的,背转痛哭的眼神
在迷离头颅顶扯下悲愤的暗语
他以及他们还是来了
一个人,一群人开始
在黑夜的钢琴键上起舞
用足尖踏着碳火似的烘烤摇弄岁月的长歌
而这宇宙便是最大的棺椁!足以震撼麻木的神经了,是。在儒家文化的传统中一句“不知生焉知死”回避了死亡相关的所有问题。这首诗一来就以破冰之势冲击,揭示那些传统在发展中渐失原初的本质,是作为躯壳流传下来之现象。作为安全保证的围墙,在时间中变作限制视野的牢狱。关于这个尼采有非常精彩的论述。第二节,即这个观点的诗意呈现。
破坏从来都是容易的,艰难的是破坏之后的建设。 于是作为希望,总有“一个人,一群人开始/在黑夜的钢琴键上起舞/用足尖踏着碳火似的烘烤摇弄岁月的长歌/” 作为新物种的起源:黑暗中的舞者,缓缓艰难的升起;
7、《便笺》
晨曦是微暖的,却比不上你的笑容
第一声低唤,叫起俗味的醒
这醒却因你的早餐而雅致无限
更有梅花样冰心般便签镶嵌你的诸般叮嘱
水样的情思在晨晖中浅浅溶漾
我忘记系列疼痛以及自杀的表象
与你在夏日里一起妖娆。吓着你了吧
在麦迪逊大街,套娃广场,或者
在有你的西栅栏,突然的,我就怀念起宝钞来
怀念可以用老哈河水洗脱的罪孽来
好一枚小小梅花样冰心便笺。美极!真可爱!
这晨曦、这笑容,这早餐,这恋爱人眼中的一切,“水样的情思在晨晖中浅浅溶漾” “强烈的感受可能引起自身的苦楚,……因为互相爱慕,我们可以同时死去:或遁入太虚的开放性死亡,或同穴而居的封闭性死亡;”(《恋人絮语》罗兰·巴特)麦迪逊大街,套娃广场,是在一起的妖娆; 而那些不在场怀念更深情的被寄托。高贵与荒唐,那些罪孽感,更五彩碎片般频现在恋人反光镜的折射下。
8、《妖妖的夏天》
这个夏天妖娆么?我反复诘问
不因妖娆而娆,但因妖娆而妖
我是这样轻唤你的,你是我前世的妖
这个夏天紧藏在金丝绒旗袍里
还有真丝的手秀白梅曳地长裙
我迷醉在夏日的意向里,抓不住
拓展的空间,你的空间
置至第四空间
这个夏天是病态的,常态
无以抚慰来自心灵孱弱的呼吸
我只能在敲击苦难的同时
慰藉简单而又无比折磨的消遣
是的,是消遣
消遣在盛大的仁爱的菊花冢之前
我庆幸,妖妖的夏天
并为之认证未识的遗骨与死亡
真实的人在窥不破的秘密中生活和死去,人皆如此。 ------三岛由纪夫
这位身裹金丝绒旗袍、还有真丝的手秀白梅曳地长裙,作者前世的妖; 在经历一场精神风暴而“我迷醉在夏日的意向里,抓不住/拓展的空间,你的空间/置至第四空间”,多么无奈的人与人关系写照。
“这个夏天是病态的,常态/无以抚慰来自心灵孱弱的呼吸”至此,我已经痛的想哭了……佛说:六道众生要经历因果轮回,从中体验痛苦。在体验痛苦的过程中,才可参透生命的真谛。“我庆幸,妖妖的夏天/并为之认证未识的遗骨与死亡”;
这个妖妖是某个人,也是所有人。
。✿。✿。✿。✿。✿。 ——以上 因喜欢,写下些些认真的废话。
这组诗或抑或飏,或彰或隐,语言质感不晦涩,意象纷繁不生僻; 以被震飞的灵魂无以归一状:从生到死,从肉至灵的呈现一株巴卡拉世界树; 只是,只是这树的根砥刻在玻璃器皿上:吮吸脆弱、病态、荒诞的现实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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