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仓《无可回忆的往昔（九）》

飘雪姐姐

                                     填仓

    小时候，我们这里有个乡俗，就是正月十三、十四两天男女老少都会去填仓。所谓填仓就是那两天，等到太阳落山后，村里的人们去村外的田间地头、山坡，把干透了的荒草、灌木都点燃了，反正山上也没有树林。黑色的夜幕下，天上密密麻麻的星星眨着眼睛，月亮又大又圆；地下到处火光闪闪，别提有多壮观了。老人们说火烧得越旺，来年的年景儿就越好，预示着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看着大人孩子们有不少都准备了胶皮条儿和火柴、打火机出村外去了。我和二妹说：“翠儿，我们也去跟他们玩。”二妹说：“嗯，行，去就去。”于是我和二妹就回家去灶台上一人拿了一盒火柴，偷偷溜出去了。我们没有走远，也不敢走远，山上是断然不会去的，就在村边儿上和几个小伙伴一起点地埂上的野草和田里的干秸秆儿。一直等到去山上的人逐渐地回来了，我们才跟着他们一起回村里，回家。

    到了家门口儿，忽然看见父亲在那块儿大石头上蹲着呢，从不抽烟的他在抽烟，烟火一闪一闪的，也有听见父亲的咳嗽声儿，一定是在等我们。我和二妹怯怯地喊了声“爸爸”，父亲也没有搭理我们，见我们回来了，他就掐灭了烟头儿站了起来。我们轻轻地进了家门，父亲也起身进来，随手插好门上了锁。我和二妹刚要进屋，突然听见父亲在身后大声地说：“不许进家！不许睡觉！女孩家家的，还敢去放火，成啥体统！妹妹不懂，玉儿你也不懂事了？今晚不许睡觉，都给我靠墙边儿站着去！”父亲从来没有朝我们发过这么大的火儿，这是第一次。我和二妹着实是吓坏了，谁也不敢说话，乖乖地去西墙根儿站着去了。

    奶奶在屋里听见了，就喊着父亲的名字：“龙儿，多晚了，不让孩子睡觉，你也真是的，说说就行了。”父亲好像还在气头儿上，气呼呼地说：“不行！谁说也不行！要不她们不长记性儿！”说着他进屋睡觉去了，还插了屋门儿。真真的是把我和二妹给关在了门外。我们手拉着手在西墙根儿站着，我悄悄安慰二妹：“别怕，有姐在，奶奶会出来领我们的。”二妹说：“嗯，姐，奶奶快点出来吧，有点冷了。”

    感觉过了好久好久，才听见奶奶起来轻轻开屋门儿和外屋地门儿的声音，奶奶摸黑儿走过来，悄悄地领着我们进屋去了，二妹也不敢再回东屋她的被窝里睡觉去了。那晚，二妹和我一起睡在我的被窝里，相互依偎着，暖暖的。后来一直到长大到现在，父亲再也没有朝我们发过火，只那一次，唯一的一次，却足以铭记一生。四个女儿，他没有舍得打过我们任何一个一下，就那样安安静静地，默默地扛着一家七口人的生活，过着一个又一个日子。


文/飘雪

依依

填仓，第一次听说呢。父亲的形象刻画入骨，好看。

真缘嘉措

很深厚的爱。

飘雪姐姐

依依 发表于 2016-5-30 18:55
填仓，第一次听说呢。父亲的形象刻画入骨，好看。

谢谢依依！

飘雪姐姐

真缘嘉措 发表于 2016-5-31 08:37
很深厚的爱。

谢谢！问好嘉措！

真缘嘉措

这些回忆都是时光给予的厚爱，点点滴滴却又蓬蓬勃勃。。

飘雪姐姐

嗯。谢谢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