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杨望远 于 2016-2-9 00:21 编辑
人生大戏台友朋篇之一 值得怀念的政工干部
我这一生碰到的正直的政工干部不多,在我任职技术工作几十年的青海西宁供电局,政工科副科长赵正良,正直善良的人品就如他的名字。
正直善良的人品注定了他的政工生涯无法飞宏腾达。但他几次不平常的遭遇令人唏嘘不已。其一是拔牙,他的一颗蛀牙无法治愈,痛疼难忍,便托省第二人民医院任牙科主任的同乡好友拔掉。那时社会上流行三等公民的谚语,一等人是办事不求人,二等人是办事走后门,三等人是办事找不到人。他属于二等人,比我高一等。
人民医院是为人民服务的,何况是好友。他的好友便亲自为他拔牙。拔完牙,止住了血,他便骑自行车回办公室继续上班,但他的牙痛没有减轻。第二天他又上医院找同乡检查,原来蛀牙没拔除,昨拔掉的是好牙。只好再把虫牙拔掉,每每谈及此事,赵副科长便叹口气道
,拔一颗牙付两颗牙的钱,花不来啊。后来,这个拔牙故事便成为省电力系统无人不知的笑话之一。
副科长的第二个令人终生难忘的故事是个悲剧。他的妻子胖胖的很有福相,也是有铁饭碗的干部,在文革年代,青海的大部分职工是支边的农村男青年,找的老婆都是原藉的农村姑娘,称为单职工家庭。当时很多基层干部的妻子儿女的户口也在农村。而赵副科长的美满小家属于人人羡慕的双职工家庭。
但他的妻子不孕,便领养了一个弃婴,两夫妻上班,无人照顾婴儿。赵副科长便乘火车将婴儿带回浙江托父母照管。正值文革,红卫兵在全国窜来窜去忙于闹革命。小小的芝麻绿豆官老赵不但买不到卧铺,连坐位都没有,时值严冬,他抱着几层棉澳裹着婴儿挤在硬席车厢的走道上,一昼夜没睡,早晨他给婴儿喂奶时,却发现婴儿已无气息了,医生后来分析小婴儿可能是被闷死或挤死的。
此事成为省电力部门当年的重大新闻之一。木纳的赵副科长也从此再无升迁的机会。但正直的赵副科长却对我这个可以教育好的华侨地主出身的小知识分子没有过份的岐视,从技术员助理工程师到高级工程师的政审中给于中肯的鉴定。由于他不吸烟不喝酒,也省了我不少拍马屁的烟酒钱。
后来他升任海北藏族自治州任电力局党委书记兼局长,虽然表面看职位是升为正处,私下干部们议论老赵这个老实人是从省会西宁被贬流放到海拔高一千米缺氧的蛮荒之地,不过他的妻子也被调入肥得流油的电力局,电老大是垄断企业,"肥锝流油"是省长对省电力局的赞誉之词,那年头逢春节省长省委书记还提着茅台冬虫夏草给电力局一二把手拜年,为得是给他们的子女亲戚调到人人羡慕的电力部门弄个好差使,和现在的为官者可以吞下一座金山的胃口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老赵升职一年后,便邀我去海北电力局当总工,负责技术工作,那时因出身华侨地主连团都没入的我从生产要害部门的输送电工段主任工程师兼副主任被小学文化的正主任兼党支部书记排挤到编外的西宁供电报任技术版和文艺版当责编,失落之余,便把大部精力投入文学和绘画创作,在省刊和省报及各级电力报发表了很多满意的诗歌散文,同时又有油画水粉作品连续参加全国画展并结集出版,似乎有捧着流油的电力铁饭碗又自在的在文学艺术的自留地干私活的消遥如仙的感觉,加上当时我独子在西安航空工程学院读书,妻子在省城开修理电机的门市部,便极力反对我去交通不便常出翻车事故的海北电力局任副职,我便婉言谢绝了我敬重的政工老干部的邀请,
去年的秋天,省电力局工会做好事,邀请了一批退休在内地的老干部职工去青海参观超高压电网的迅猛发展现状,食宿交通费全免,我见到了阔别近二十年的知己赵正良,他高兴的告诉我他的独女大学毕业后也在省电力局工作,我诧异地问他,又领养了一个女儿?他开怀地哈哈大笑,说他妻子不是党员,在海北电力局工作时迷上了藏族的喇嘛教,有空就虔诚地去跪拜求子,不久便有活佛显灵,几次在梦中梦见在火车上闷死的女婴啼哭着要吸吮她的乳汁,几个星期后便发现妻子总爱吃酸果,去医院检查,原来是怀孕了,老赵打开手机,我看到了他独女纯真美丽的面容,我感概地说,这是太平盛世中又一个动人的神话故事.
人生大戏台友朋篇之二 《才运压不过名字的介龙》 取名字是一门学问,但名字是父母取的,一定和父毋的修养相关。一些伟人名人的名字值得借监,如中山,介石,小平,少奇等。但我的文友秦介龙,有点名不符实,比蒋介石有过而不及。但却一生坎坷,命薄如纸。 介龙也是湖南支边青年,据说他的生父是国民党某部军长,生毋是军长之妾,解放后的状况肯定不佳。但介龙自小爱好文学,在青海中专毕业后分配西宁供电局当工人。他智商较高,尤其是记忆力超群。谈起文学滔滔不绝口如悬河。文革前他的诗歌作品就名列省作协一百多名作家的前茅。在省电力局,介龙和我及另一个帅哥耀宗,包括一个曾是郭沫若得意门生文革初期就被劳改的某某,当时是省电力局的所谓四大才子。那时我入了青海美协,尚未加入作协。对于诗文只是一个爱好者。偶而在省刊省报发点“豆腐干” 小诗文而己。 文革风暴开始,由于成份是华侨地主,我便守住本职岗位安份守己老老实实做人。侥悻地暂时还未被戴上“牛鬼蛇神”的帽子。但秦兄介龙却和某某暗中交往密切。某某在文革前就因偷越越南国境线被抓定为坏份子。 他偷渡越南边境是为了绕道去法国找他的大学女朋友。那个女朋友在法国等他已有五六年时间了,他偷渡的本意是为了一段解不开的爱情死结。 他巧妙地在偷渡前给越南某相关部门写了封打倒美帝解放越南的决心书。偷渡过境因罗盘丢失被抓。这决心书便救了他一命。 文革初期,我们三人曾和党内走资派共同参加改造劳动,我便和单位的老书记局长混在一起,尽量回避和秦兄他们两人接触。不久,他们俩人突然消失。一月后他们因偷越中苏边境被抓回批斗送监狱劳改,从犯秦兄判十年,主犯某某判二十年。 秦兄开始了监狱的漫长苦旅,我局一个叫吴镇潼的下台科长说自己被镇潼的名字害苦了,他说老蒋介石都逃到台湾了,他老秦还介什么龙啊。但老秦进了监狱反而因祸得福。因他的文字功力好,造反派头头一定会把他的笔杆子调动起来,邀他参加革命造反派八一八,但文革后期,青海驻军司令赵永夫支持保守派,部队和手挽手包围青海日报社八一八造反派冲突中,惨烈的枪声造成一百七十多人阵亡,两个月后中央及时予以平反,牺牲的造反派被追认为烈士。据说赵永夫坐牢后,其妻卧轨自杀。
老秦错过了当烈士的机会。老秦后来总是自嘲说,我宁可在监狱苟且偷生,也不愿在文革中光荣死去。
老秦原在修理工区搞又脏又累的油务工作,进监狱后学会了修电机的技术工作,一次例行的监狱电气设备试验工作,我是供电局负责人之一,老秦和厂里的另一名劳改释放后的高工协助试验,老秦说高工是他崇拜的老师。几年实践胜过大学四年苦读。
其实这个高工是上海人,解放前夕他高中毕业,当时蒋介石把大陆的高中生作为人材储备和大量黄金带到台湾岛,高工在接受了几个月的特务训练便被遗潜入浙江海岸,刚上岸就被民兵逮捕了,在专职修理电动机变压器的劳改企业学习了二十来年便升职为总工。
他取妻成了家,在我妻子经营大电机修理门市部时,修好的大电机要运到监狱去烤烘。
他也成了我妻子的老师。一次妻子对我说,台湾曾寄给他约三十万作为坐狱的青春陪偿。他用此钱在省城开了一间销售电机的公司,还成了省上知名的民主人士。
老秦劳改期满后回供电局原岗位工作,此时,从毛纺专业毕业的我改行电力试验也已获工程师职称,在绘画作品几次参加全国画展并结集出版的同时,认识了著名诗人昌耀,自已的诗文大有长进,在省刊省报上也有了一席之地,参加了省作协。这样,我,老秦和另一个张姓耀宗文友便被省电力局誉为文学创作的三驾马车。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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