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或者流年

欧阳牧师

一、【春辑】

《立春》

这一次
我醉得那么淋漓
那么彻底
致使所有的脏器
都怀念艳阳天

时间更迭着
从冬到春
要绕过怎样的严寒
才能抵达一朵花香

草木纷纷争春
我迈出的每一步
都是绿色的诱惑
也罢也罢

任东山的月亮
肆意飘过头顶
任我亲临江南的烟花三月
醒来后
也只能在一枚花瓣上
入定

《雨水》

（一）
头顶的白云
象时光一样飘走
留下的雪光山影
任人说道

当年吠乱了群星的那条老黄狗
打着哈欠
逃出了世外

（二）
“立春”像新娘一样
被迅速看旧
寒来暑往中
那些更迭了年华的河流
奔流向何处
那些浸染了岁月的色彩
何曾淡去

（三）
顺着那条通幽曲径
阿妈收拢了最后一个笑容
我想努力敲开那扇门
把阿妈唤醒
……

桑烟腾起时
酥油灯亮了
木鱼和铃铛声
此起彼伏

《惊蛰》

春雷响时
我还在雪地上
为你弹琴
雄鹰依旧巡视着天地
而那朵洁白的莲花
命定了我今生唯一的信仰

夜游，寻梦
煮酒，弄弦
顽固的倒春寒
搪塞了牧人的梦
我也只能在
一杯美酒中体悟机缘

任那前世的落花
缤纷轮回的路
任今生的流水
润泽流年

《春分》

三月
桃花，还在枝头睡眠
跛脚的春寒跌跌撞撞
攀上了雪山

你与春风相约而来
脚步落处
百花争艳
眸子深处
桃红柳绿

轮回中
那朵前世的莲花
又艳了几分

《清明》

再一次途径
烟花三月
跨出的每一步都是修行
从高原到江南
到处都是潮湿的双眸

吃一碗青稞酒
驱散湿寒
任江南烟波
氤氲落花
而今夜
我仍然坐进在自己内心
静静听禅

古刹的钟声一响
心就了无着落
任梦中的格桑
艳成莲花的模
任月光，落在琴弦上
把梵歌吟唱

《谷雨》

推开那扇窗户
仍然看不到气象中的春天
那朵洁白的莲花
忧心忡忡

牛羊无动于衷地反刍着晨光
被北风修改过的春天
乍暖还寒
凫鸟一五一十梳妆
那池碧波
濯洗着残梦

踏破铁鞋
途径你生命中的千山万水
煮在酒中的梦
便姹紫嫣红

每个长梦的夜晚被我逐一坐稳
梦一场，醉一场
醉一场，淋漓一场！
心中的海拔
渐渐落低……

二、【夏辑】

《立夏》

终于，寒流沉入了湖底
柳枝绿了
洄游的鱼儿集结成群
斑头雁，赤颈鸭……
纷纷慕名而来

杏花搔首弄姿
蕊中的芬芳落了一地
榆钱儿不失时机地圆梦

偏偏此时，我中了风寒
祖母的偏方再也止不住咳嗽
发烧，上火
大把大把地吞噬药片……

情急之下
我诵经拜佛
孤影青灯
经幡摇曳着六字真言
青海湖畔
野花一朵一朵地伤春

《小满》

经过吹拂
花儿疼成了果
那枚青色的果子
包裹着酸酸的心思
静听梵音

几近饱满的麦子
迎风张扬
芒是一只只小手
握住了岁月

灌浆后
拔节和抽穗的疼痛
还隐隐有感
但梦中那粒沉甸甸的种子
将长出怎样芒
刺伤诗人的明眸

《芒种》

山花烂漫时
布谷叫了
雪线退回至最初的防线
无怨无悔

三夏的采收和抢种与我无关
在这北风萧萧的高原
寸草与花朵一样耀眼
细水长流
牧人心中许下一个愿
无尘无烟

诗人眸中的高原贯通天地
青草已长到了三寸
太阳的倾斜度
正被一分一毫地扶正
只待夏至
无喜无悲

《夏至》

昼长夜短时
我们如何延续一个完整的梦
被烈日喂养的杜鹃花
红成了火焰

天地万物
在骄阳下各自慈悲着
而许在芒种那个的心愿
正被一丝一毫地淡忘

短期内
谁也无法回到那场春梦中
踏青、赏花
人缘浅，佛缘深
我只好回到一朵莲花中
闭门思过……

《小暑》

出关后
碧空无云
致使所有的草木都怀想春天
漫山遍野的果子
裂开了嘴
青稞已酿成了美酒
众生在银碗里酣畅地失忆

金刚鹦鹉的舌尖燃起了火种
草原险些脱水
我退回到空山之中
大口大口地呼吸
梦一场雨
能救赎多少生灵

《大暑》

酷暑难当
唯有与自己相邻
心才稍稍凉快一些

春麦饱满
一粒粒讲述着成长的疼痛
田鼠不失时机地矫情
致使所有的伤害
变成隐痛

瓜熟蒂落时
雏鸟第一次飞翔
未丰的翅羽
如何载得动七情六欲……

三、【秋辑】

《立秋》

这个季节
充满了想象——
成熟，收获
天高气爽……

而“秋老虎”的威风只增不减
令我浪费了无数诗情
草木正盛
备受仰慕的莲花依旧芬芳宜人

初识寒意的山鹰俯瞰着大地
菩提树下那枚落叶
引燃了七月流火
而那只抑郁的孔雀
依旧幸运地抑郁着

《处暑》

看到这个词
我就想到了妙笔生花
熟透的果子露出了核
而此时
我仍然在酒色中
辗转反侧

一朵莫名的萧瑟
掠过心坎
“秋老虎”滚烫的屁股
烫伤了繁花……

不偏不倚
萤火勾兑的篝火
熊熊燃烧
而此刻
妙笔又在哪里
花，又生在了何处……

《白露》

南飞不是候鸟的本意
只因草尖的露水
折射着生死
花，不得不谢
鸟，不得不飞

哈出一口气
看见额头的冷雾凝结成霜
摆开扑克
占卜
所有的恩恩怨怨
秋后一起清算

《秋分》

好不容易
天气转凉
我背着沉沉的行囊
白昼里追赶西沉的太阳
夜梦托举圆圆的月亮

哪怕黄经再绕三百六十度
我依然在行途中
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

《寒露》

一觉醒来，天还未亮
摇晃的呓语了无着落
昨夜的梦，辗转成殇
回到湖心的月亮
碎成了水银

寒意氤氲草原
硬化的雨滴敲打着帐房
那些被草原拥抱过的花草
纷纷败谢
那些被尘世隐瞒了的谶语
一一灵验

《霜降》

赶了一夜的路
终没赶上繁花错落
额头沁出的汗滴
雾化成霜

斑鸠卷紧身躯
飞打发着寒苦岁月
而那颗一文不值的宝石
忽明忽暗

四、【冬辑】

《立冬》

毫无防备地
冬就来了
迷失的候鸟
议论纷纷
扰乱了迁徙的路途
向南，是智者的菩提
向北，是明者的生死

何去何从……
如果落难
我宁愿在一朵雪花消融之前
放下屠刀

《小雪》

初露锋芒的
绝不是那朵轻飘的雪花
慈舟上
莲花眼中的那只豹子
畅饮甘露……

搭在肩头的哈达
拴住了祝福
却拴不住流逝的时光
凭着一日三餐
众生依然慈悲地承受着
雪花飘飘

《大雪》

又是大风降温
千年的积雪越发坚韧
那朵冰封了几个世纪雪莲
和那个采挖雪莲的使者
何时复活……

柏树林中吟诗的少女
滔滔不绝
雪花大过了鹅毛
而真正能让雪花飞舞的
除非天使
《冬至》

候鸟飞走时
也带走了北方的温暖
剩下的枯叶荒草
该怎样支撑一再下滑行情

又该数九了
谁能轻而易举地倒退到温暖的炕头
就在清晨
冷与暖纠结成团

顺着一条陌生的河流前行
如何才能靠近自己的内心
掌心渗出一滴水
折射出一场暴风雪酝酿的过程
《小寒》

风雪过后
再怎么想象
也走不出颓废的草原

牧人擦拭着岁月
孤独的歌者沦为诗人
雪山与草地
相互对望
定格后
双眸被生生盯疼

《大寒》

眼看着
天气就要转暖
却怎么也扛不住了
哮喘，流感
发烧，咳嗽
旧疾新病一并发作
好一顿歇斯底里后
便深度睡眠
不着一念

消瘦的还在消瘦
蛰伏的继续蛰伏
众生在因果中各得其法
轮回中的你我
谁将第一个抵达春天……

            2012年   青海  格尔木

[ 本帖最后由 欧阳牧师 于 2015-1-21 12:38 编辑 ]

蔓哚儿

谢谢参与投稿。文字温润入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