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忆系列之一】赶水

盆栽菩提

文\盆栽菩提

“你们两个，谁跟妈妈去赶水？谁放牛？赶水要走很远路，放牛要十一点回来煮饭。”

吃完早饭，妈妈对孩子们说。-

  六月大旱，刚插到田里的禾苗眼看要受旱了。田里的水已干，天还没有下雨的迹象，再不往田里赶水禾苗就会枯死了。-

“我去。”我说。

妈妈说：“好，那弟弟去放牛，小心在意别让牛吃了作物，太阳正顶就回来煮饭啊。”-

“带一把铁锹。”妈妈对我说，她熟练地将一条手指粗的尼龙绳绑住一个铁桶，提了提。

“走吧。”她说，“弟弟也要早点赶牛上山，牛吃带露水的草易饱。”-

和妈妈走了近一个钟的路，终于赶到了我们家的稻田。

我们家乡旱地多水田少，往往一个大山坳里的几十块田就是几个村子人的稻田。-此处地名叫压马垅，垅在壮语里是山中谷地之意。群山之中躲着一块块大的小的水田，密密挨挤着。一条河面不足两米宽的小河从西山脚下冒出来，逶迤向东行进约摸二千米左右，然后一埋头又钻进东山脚下的溶洞里。河流消失，水田也到了尽头。没有人知道这条小河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上天在这里开出一片土地，还配给了一条常年流动的河，让我们这些山里人自己种稻养谷自给自足。母亲说：“其实靠近河上游与河下游的稻田收成并不好，虽然不缺水，但水太冷，阳光日头不足影响了水稻生长。而河中游收成最好，但是要辛苦些，经常要看水，要保持有充足的水才有好收成。”我问妈妈：“为什么两端的都不是好收成呢？”母亲指了指高高的山和天上的太阳，说：“孩子，你看看，现在是早上八点，东边的水田在山影之中，而中间的水田，禾苗已经在阳光下汩汩喝水了，而一到傍晚，西边的田又是山影挡住了光。”-

小河像一条线把所有的田分成南北两半，我们家那块四分田地在河中游南岸，是不错的肥田。我站在小河中，水刚没过我的腰。妈妈用绳比了比，说：“水面低，得拦河，不然舀不到水。”我和妈妈从田边搬下大石，在河中拦起了一道坝，又找了些水草树叶塞住了石缝。很快，水面升高，而且水从坝上漫过。妈妈说可以了，用铁锹在靠河的田埂边挖了一个洞，刚好放下一只桶。妈妈叹了口气，说：“主要是咱这块田地势太高，要不然咱把田埂开个口子，水就流进田里啦。开始吧，应该到太阳正顶时也差不多了。”我看看田里，水大致已干，露出了黑色的泥土和农家肥料，一棵棵禾苗正在贪婪的吮吸着断成一汪汪的浅浅的水，几只蜻蜓在碧绿的禾叶间飞来飞去，仿佛在对它们说：“你们主人来了，你们不怕没水喝了。”一阵风吹来，禾苗纷纷点头，禾香扑鼻，让人神清气爽。-

我和妈妈站在田埂边上，绳子的两头分别在我们手中，而铁桶则绑在绳子中段。妈妈对我说：“开始赶水啦。跟妈妈动作，左手放松，将桶放到刚挖好的洞里，装水，右手用力，桶摆正，两手一起往上甩，看桶跃高，左手松力右手紧，瞧，桶里的水倒到田里了。就这样。如果累了，咱娘俩换个位置，左右手动作相反。记住啦，来，开始时慢点。”-

很快，我就学会了使用绑住桶的绳子。手一松一紧，桶一上一下的飞，时而河里，时而田边，水一桶一桶的从河里跑到我家田里，禾苗们滋滋喝水。银白色的桶像快乐的精灵翻飞，妈妈说：“孩子，你边劳动边唱歌好不？”-

“好！”我说。-

我给妈妈唱在学校里新学《明天会更好》，起初声音很小，在妈妈的鼓励下，我的声音渐渐变大，连河水流动的哗啦啦声也被我的歌声盖住了。-

歌声中，水桶快乐翻飞；歌声中，禾苗快乐舞蹈；歌声中，水渐渐的铺满整块田；歌声中，太阳慢慢远离东边的山头。-

当太阳下的人影缩在人脚下的时候，田里的水------妈妈用手一量，欣慰的说：“行了，一寸水，又能顶一个星期啦。”我捏了捏有些酸的手，说：“妈，以前我去爸爸工作的城里，路上看到大河里的水车，要是我们也做一个，就不用那么累了。”妈妈笑了，她指着小河：“孩子，这河太小，水流慢，转不动的。”见我不信的神情，又说：“你爷爷试过的，没用，转不起来。”接着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们长大了，能帮妈妈，妈妈很高兴。你小时候，妈妈一个人端着一个脸盆往田里赶水呢。”-

晚上吃饭时，弟弟说：“妈，下个星期天我和你赶水去。”妈妈说：“好！你们轮流着帮妈妈，放牛的那个就多做些家务活。“-

转眼进入二十一世纪，艳阳高照的六月天，我给妈妈打电话：“妈，还要赶水吗？”妈妈说：“不了，要赶水也不用那么劳累了。你爸买了一个柴油机带动的抽水机，放到田头，一发动，不用两个钟田里的水就满了。妈妈爽朗的笑声在电话里感染了我。-

世事在变，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可以看成是民族腾飞之缩影。我每一年回家，都无一例外的被一些家乡的变化感动着。-

2010.08.30佛山-

天放

有沙发

天放

过程写的挺细致生动的~~

盆栽菩提

原帖由 天放 于 2014-7-14 23:03 发表
有沙发

无聊，翻一下旧东西，贴贴玩儿。
给你上茶，盆要碎了，明日有重活干。

阿鹏

泥土馨香的一篇！阿鹏欣赏！问好盆栽！新周快乐！

凤凰影子

小时候的很多记忆都渐渐消失了，比如文中所说的“赶水”，我们老家用过的水车，我小时候只是见过，没有参与过，可惜现在连水车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ke_ke_lingmeng

这情景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啊，那会子真是太辛苦了。现在好了，都是机械化了。

盆栽菩提

原帖由 阿鹏 于 2014-7-14 23:26 发表
泥土馨香的一篇！阿鹏欣赏！问好盆栽！新周快乐！

兄好。

盆栽菩提

原帖由 凤凰影子 于 2014-7-15 10:12 发表
小时候的很多记忆都渐渐消失了，比如文中所说的“赶水”，我们老家用过的水车，我小时候只是见过，没有参与过，可惜现在连水车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一些记忆。

盆栽菩提

原帖由 ke_ke_lingmeng 于 2014-7-15 12:57 发表
这情景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啊，那会子真是太辛苦了。现在好了，都是机械化了。

像不像中学生作文？
这个水系列好像也写了几个，有空盆找找发来。

ke_ke_lingmeng

原帖由 盆栽菩提 于 2014-7-15 18:19 发表

像不像中学生作文？
这个水系列好像也写了几个，有空盆找找发来。

可不就是中学生作文嘛，叫小学生作文也可以

盆栽菩提

原帖由 ke_ke_lingmeng 于 2014-7-15 18:52 发表

可不就是中学生作文嘛，叫小学生作文也可以

还有呢，幼儿园大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