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来信

低调的奢华

　　春秋来信:迎风赶路
　　
　　立春了。雪花还是没有来
　　一个人躲在书本里暗暗哭泣
　　
　　黑夜无常。雨水盈盈灌
　　多少寒梅遁多少樟木笑
　　遁笑都是虚设，都是徒劳
　　
　　炊烟缕缕。我们需要迎风赶路
　　我们需要守住咸菜和稀饭
　　
　　春秋来信：当我老了
　　
　　当我老了。我要回趟章家老屋
　　替老母亲梳一次银发，和老父亲
　　说会回忆的话。到庭院里，看看腊梅
　　是否健壮，听听鸟儿是否歌唱？选一个
　　没有褶皱的清晨，悄然离去
　　
　　当我老了。当夕阳染红群山
　　在秋天的深处，和你一起走进南山
　　或许你不是她，我还是要领你去听听
　　风过林木的声响，看看爱情燃烬时的
　　模样（也许只是枫叶归于泥土的平淡）
　　
　　当我老了。在记忆的原野
　　我再也不能借用一匹白马的躯体
　　与那些如风往事追逐。请不要难过
　　我会早早在最后一页将你写下：
　　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当我老了。当最后的一缕炊烟
　　收进牛眸，当那些夜晚的灯火
　　不再温暖明亮，我想我是要离开了
　　朋友们，请止住悲伤，沿着朝阳
　　像我一样，用时间的笔体
　　写下：当我老了
　　
　　春秋来信：一生中后悔的事
　　
　　这次不说南山，不说梅花
　　说说一生中后悔的事。你的黑皮鞋
　　被雪花染得更黑，你的泥泞被雨水重塑
　　你的脚踩空那截松木梯子？仿佛我们
　　都点头允诺是这样的，仿佛我们
　　都是故事里的局外人
　　
　　当风拂过脸庞，当那些水草还在
　　油油的捉迷藏。竖笛往事依旧
　　在远处歌唱，努力记住的人
　　早已模糊了样子。一生中后悔的
　　事：未能在暮年陪你看晚霞
　　
　　春秋来信：绝处未必逢生
　　
　　雨水还是如约而至，而窗台
　　早已易了心情。也许悲伤总是
　　轻而易举，落差又何尝不是峻美
　　
　　当花香被吹至颓废，信鸽
　　送来谎言匆匆飞走。我的苹果
　　在把最后的时间计算，最终
　　还是落在了你的梨园
　　
　　甚至桥上飞驰而过的车辆
　　让这些低矮的房屋显得更寂静：
　　正如黑夜模糊着视线，定让
　　某些棱角清晰可见
　　
　　春秋来信：三月
　　
　　三月的雨水到底想干嘛？
　　把石头滴穿，让桃花都夭折？
　　
　　而三月的阳光显得多小气
　　不让小草绿得发慌，不让
　　游人脱去衣裳。即使顺着河流向下
　　你也找不到穿梭织网的姑娘，更
　　不用说幼时埋在树下，以为会生根
　　发芽的信盏。三月只能是三月
　　
　　它没有五月的云朵轻，没有十月的心事
　　重，就像门框上的锁注定要锈迹斑斑
　　爱情的两鬓终究白发苍苍
　　
　　面对三月，窒息是常有的
　　风不再愿为麦穗形成浪花，田沟里的
　　雨水也不再隐隐发亮。坐在田埂上
　　读诗的人，一边遥望一边遗忘
　　
　　而三月的丧钟总会敲响
　　只身打马的人决定去血染夕阳
　　这之后的之后，很多窗口在哭
　　无数花朵按季盛开，置身其中
　　的人，都是空心的
　　
　　春秋来信：等你归
　　
　　你误入围城，尔后跌撞
　　雨水更是不请自来，你有悔避之嫌
　　
　　三月是春风的天下，你栖于崖壁之上
　　等待滚石为你撣去尘埃，你有危险之美
　　我不断呢喃：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呵，当别人问及你时
　　我会说玉兰花白得让人心烦
　　三月的江南有着粉色的忧伤
　　寡言的云朵能否找到日幕西山
　　
　　春秋来信：我想成为一株桃花
　　
　　如果走得足够远，你就能遇见一株桃花
　　它不在溪边，不在崖上，它浅居在庙宇之内
　　它不是和尚，不需要每日打坐、诵经，便能
　　被雨露感化；它不像杏花，没有孱弱的姿态
　　没有出墙的欲望。它只是等着，等着
　　阳光偶尔照到身上，偶尔有陌生人到来
　　说一句：咿呀，你看这桃花鲜艳得明朗
　　
　　而喜雨是知道时节的，桃花也是有生死的
　　在化作春泥的那一刻，有些信念也跟着
　　掩埋于三月，就像一世远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久远
　　我们又何必执拗的扛着巨石上山。在桃花面前
　　我始终觉得心上有尘，我不停擦拭
　　
　　春秋来信：多好
　　
　　如果天天上班多好，如果就这么躺着多好
　　如果白天遇见鬼打墙，深夜遇见女妖精多好
　　如果不用结婚多好，如果孩子成群结对多好
　　如果清晨没有鸟鸣，黄昏没有炊烟多好
　　
　　如果这一切在诗中遇见多好，如果这一切的
　　反面没有对我亮出匕首多好。躲在远处的
　　困难，如果我们坐下来，喝喝茶，聊聊
　　写诗像怀孕，生活如四壁，多好
　　
　　春秋来信：我一直在想象
　　
　　再过一座桥，就能听见蛙声了，你不能说
　　这是静的极致？再翻一座山，就有灼灼的菜花了
　　它们热情、好客，正模糊着两县的界限
　　
　　春雨过后，那些水声就清澈了，仿佛你朝空中
　　抠一下，就有水珠溢出来。那些有年月的埠头
　　那些来了又走的男女，仿佛与三月都有过约定？
　　
　　如果再往下一点，就能遇见不奈闲的水鸟
　　它们成群结队的在练习健步，像小时候
　　我们玩瓦片拍水。沿着漏下来的树影看过去
　　有虫子不停的飞出来，又飞进去，好比
　　村口那不见底的枯井。如果你动一下手指
　　就有桃花落下来。假如你坐到那树底下
　　你就是花瓣或书生，你就能牵动剧情
　　
　　
　　
　　

高山流水∮

很多平常细节的勾勒很见功底，诗意是呈现给人很多温暖的遐想。

高山流水∮

语言的姿态很低。这样低调的奢华，挺喜欢的  

低调的奢华

原帖由 高山流水∮ 于 2014-4-1 21:30 发表
语言的姿态很低。这样低调的奢华，挺喜欢的  

低调的奢华

如果天天上班多好，如果就这么躺着多好
如果白天遇见鬼打墙，深夜遇见女妖精多好
如果不用结婚多好，如果孩子成群结对多好
如果清晨没有鸟鸣，黄昏没有炊烟多好

如果这一切在诗中遇见多好，如果这一切的
反面没有对我亮出匕首多好。躲在远处的
困难，如果我们坐下来，喝喝茶，聊聊
写诗像怀孕，生活如四壁，多好

低调的奢华

人类的生存是什么？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形而上学问题。人的存在本身就是问题的回答形式——米兰·昆德拉

又是人间四月，又有漂泊者还乡了
譬如马尔克斯，譬如南韩的教导主任
我问过出租车司机，独裁者，甚至缠在
电线上的风筝，他们都未能说明昨夜的雨
是如何失踪的。至于丛林里的鸟鸣，还有
一浅一深的脚印，都是后来探访者添上去的
而见证这一切的，除了投子山的僧侣
还有那些下落不明的埋人深井

低调的奢华

小城的雨多么懂事啊，它非要等到
孩子们睡着了才会落下来；小城的雨多么
健忘啊，它总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其实
小城的雨是被冤枉的，它不是有意躲进
瓦罐的。走在雨中的人并不着急回家，他
要把裤腿上的泥泞在荒芜中晾干。如果你
恰好凑过身来，就会有一只青蛙咕咚一声
跳进河里，而这时雨更大了

低调的奢华

麻将是乱的，像少年正遭遇人生
需要理顺，摆成四方桌，需要对对碰
清一色，跑风。麻将里有认真，有暗无天日的
沉沦，仿佛爱在沸腾，又在瘫痪

如果牌中有人凑过来，咬住耳朵，不易轻信
剥落的桌子知道：这是经验，这是陷阱
不过输一次也是没有关系的，像
这人间的疾病、美好的无聊
也是同样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