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人,抑或残忍

肖今

  裁人,抑或残忍


    我找她谈之前,心里纠结了几天,现在正式要把话丢出来,更是忐忑不安。人，最怕是有感情，一有感情就容易受伤。现在，公司决定砍掉多余的成本，人员减少是其中一项。作为主管人事者，必成为一把砍刀。之前，退出公司的人，都是自身问题，而且也无须我出马。现在，这个人，她是负责省外客户的大区经理，是我一手招进来，数月来并无差错，也正一点点进入工作的全面状态，就在她与公司与同事融入越来越深时，突然要给她一个晴天霹雳，我心何忍？

    留她，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不留，又觉得太残忍，她最近回娘家正与老公冷战中，被家庭矛盾纠缠的她，此时再让她失业，不是雪上加霜吗？

    怎么办？我的同情心膨胀，但无用，我只能不确定地许诺帮她一起找找别的工作。

    当我告诉她目前公司的状况和她的处境，她显然很惊愕。她说，现在我去哪里找工作？我不能这样呆在家里没事做。我说，这十天里，你可以一边上班一边找工作，用各种方式，包括我也会帮你留心或托朋友帮你问问。她说，让我做到过年吧。我很为难，公司的决定是尽早，所以我说，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这里未必是你最好的单位，说不定接下来的才是你更好的选择。

    我一直盯着她看，她的眼睛被一层层雾蒙绕，然后凝成水珠，从眼角滑落。她几近哭泣，让我每天来这里坐着吧，工资不用发我。听到这里，我的心抽得很紧，我怀疑自己的心是不是肉做的。我很想说，你继续做吧，继续与我们一起同事。但我能做的，只是递一张纸巾，搂着她的肩，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我说，别难过，别失望，你会有好运的，你就当这是一次经历，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这不是失败，没什么大不了，你自有留你的地方，只要你愿意去追求。

    我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没有经验，只有真诚和矛盾。有些话很违心，有些却是真心的。她平息了许多，她说，那她就去找找看，希望找到工作之前，她仍能呆在公司。我说，到月底，你会找到工作的，若还是不能，我跟老板求个情。可她却说，情不要求了。看得出，她的内心是坚强的。

    后来，我有事要出去，谈话就结束了。开车的路上，心潮澎湃，对自己充满怀疑，我想起了老支，他是我在上海时的老同事，他那时的职业就是人事经理，有时他是快刀，有时他是豆腐刀，刚时刚柔时柔，我很佩服他。

这时候，我特想给他打电话，求助他，如何处理这“两面三刀”的角色。

    在自己的职业生涯里，没有被辞的经历，有的是老板不舍的劝留。唯有的那一次，是因为企业面临破产，老板外躲，我这个秘书也就成了多余，即使公司不裁员，我也不愿意耗下去。

    我是多么理解她的心情，但我相信，人的沮丧不会占用时间太久，很快新的事物就会重新填充每天的生活。

    愿她早日找到新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