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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猴头L
1、□墙内劈出来的花朵
花朵是尖锐的，像水一样
可以在土里奔跑，并最终脱离土
使土斑驳、沧桑，成为一丘
或者一面墙。而斑马此时却在流泪
感谢树叶和青草，感谢土地的给养
——这让一种生命饱满、水润
并彻底地，葳蕤开来
2、□行走在海边的花朵
用花朵，将海围成两块镜面
你可以轻易把海架在鼻梁上
海的平静是暂时的
一如你此刻的心情
假如有人驾船出海，你轻咬舌尖
会有细微的疼痛
你想着，如果那厮归航回来
眼睛里会不会有，飘零的花瓣
3、□躺下的花朵
花朵与花朵拥抱,在于
和土地的角度。如果躺下来
并合上花瓣，那青草就枯黄了
阳光还会保持一些暖调子
在花朵的香色里，贴上一丝金光
如果我心怀歹意，试图将合上的花瓣分开
那我必须要有，春天的胸怀
4、□当花朵弯下腰来
花儿的肌理，就是生命的肌理
当大地萧条，北雁南飞时
一只独秀的花儿，突然反方向弯下腰来
她看到了被枯草割裂的土地
看到土层下隐含的杀机
那些细碎的谋划，那暗暗聚集的力量
足以让无辜的花朵战栗
我是说，当她弹回弯下的身子
倾斜的大地，会不会正确地，铺展着
5、□花朵与溪流
花朵是在饥渴的时候走向溪流的
你可以从她的眼睛里看出馥郁
看出水的脉络，在流经的途中遇到过什么
花朵是溪流的知音。作为回报
溪流让花朵水嫩，并据绝说流水无情
花朵喝水的时候，满岸都是鸟鸣
他们的恋情，在于相互映衬
在于，不离不弃地，追随——
6、□安静下来的花朵
花朵静下来，雨水一定在四处走动
雨水走过的地方，蓝天会直扑下来
穿毛衣的雀鸟、裸奔的蚯蚓，会在蓝天里撒欢
而花朵是安静的。她在仔细思量，躲进花蕊里的星子
是让它成为散落的牛羊，还是点点灯火
当大被铺开，蓝天飞离时候
有没有一种绽放，叫悄无声息
7、□展翅的花朵
预备起飞之前，你需要手足着地
最大限度地舒展躯体。并要瞭望一下苍穹
那横过来的树木，贴地滑行的阳光
将为你设置障碍。你甚至可以想到
一只青色小虫子，它会在你花瓣上留下伤口
会有地下生物伸出触角，牵绊你的速度
只有大风决然无情地送你
如果你飞离大地而又红妆褪尽
谁还能记住，你的香艳？！
8、□坠落的花朵
一定有一种力，可以让奔跑的
花朵停下来，可以让蜂蝶
不用飞腾，就可以投花自尽
黑玫瑰摊在地上，你找不到她
的眼睛。找不到行进之中历经的劫难
这一刻。所以毒素汇集蕊中
如果你试图拉住
或者唤起坠落的花香，你必须扑上去
像蜂蝶一样，视死而归
9、□隐藏的花朵
在寒冷到来之前，有些花朵需要隐藏
需要借助一面白墙，留住阳光
视野狭窄的昆虫们，看不到深秋的石榴
如何装饰整齐的牙齿，将秋风嚼的细碎
准备充足的偷窃者，用阴阳两只锤子
想把我和花朵贯通。——往往这种时候
花朵是疼痛的。在抗拒一段时日以后
会妥协，会把一些枝叶交出去
甚至，散尽花香。如果此时有某种生物发现
并举报给秋天，那接下来的大雪
将无情地封锁，所有的生长，和秘密
10、□花朵是一枚鸡蛋
没有谁会把花朵比喻成一枚鸡蛋
有着貌似坚硬，其实脆弱的壳
在距离破碎还有一秒时间，滚出了春天
粘稠的日子里，青与黄是分离的
如果用时间搅动起来，那花朵
就像穴居的动物，必须要适应无休止的黑暗
并进化出，比身体长几倍的触角
如果这时有探秘者，将一束光亮射进来
会发现花朵是透明的，石英上刻记的
所谓绽放，就是一枚鸡蛋的碎裂
而鸡们，早已遍布在，青草连绵的大地上
11、□临水而居的花朵
花朵侧过脸来，逃避着水的暧昧
而水，却进了花朵的眼睛
能够确认的是，花朵与水的关系
是相互依存的关系。比如，水要上岸
并展现她的柔美，一定要借助花朵的根系
花朵的惨烈，一定要投水自尽
水仙和睡莲，以及一切涉水的花朵
在远离水的时候，会哭死自己
就像看着血液流失，毅然要昙花一现一样
12、□天空是花朵的大被
地一定是花朵的大床，这么普通的比喻
往往被害虫们嗤之以鼻。好在花儿朵朵
群居而生。躲在室内的草们，被花朵映衬着
可以抗拒强暴，可以在风雨中
向花朵学习。杂乱无章是秩序的前奏
当花朵成片成排地站在大床上
任何一只害虫都会赞美，都不敢轻易将大被揭开
把花朵的衣裙褪尽。我是说
花朵是有力量的。如果天空是花朵的大被
没有一种生物，可以翻上天去
13、□光明，就是花朵
花朵是属于黑夜的。只有
在花朵望你的时候，你才能一脸明媚
此刻，雨像黑夜一样流泻下来
黑夜让花朵娇艳欲滴
如果你觉得雨水过于焦灼
会灼伤花朵的眼睛
请你将黑夜裁成布条，把思念裹起来
只留日头和月亮两个鼻孔
你嗅一下，是不是能嗅出星子的味道？
星子的味道，就是光明的味道
而光明，就是花朵
14、□岩石与花朵
如果我说岩石是柔软的，你一定不服
说你身如岩石而有花朵一样柔软的心
你该笑了。你一笑，花朵就从你体内长出来了
你会说，花朵是坚硬的
但此刻花朵很累，她为坚硬付出了代价
她没有勇气再看一眼脚下的深沟
甚至不敢呼吁盘旋头顶的苍鹫，给她风
给她速度。让她能带着岩石飞翔
这个时候，你需要抚慰一下花朵，把你坚硬的手掌
贴在花朵的腰部。你要说：不怕！来
让岩石和花朵，一起绽放
15、□飞翔的花朵
花朵开放的时候，我闭上眼睛
就能分辨，你是哪一朵。在西南
或是东北。有没有历经灾难
有没有留下遗迹。顺着海水漂流
有没有驾着葫芦。如果通向天庭的路途
不需要借助梯子，花羽翅
能否经得起风雨。一只黑色的闪电
从你身边滑过，你能否抓住它的尾巴
让时光停息，让花雨满天
在每一个有风的日子里，绝不哭泣
16、□花朵坐下来
花朵坐下来时，人类准备赴约去了
夕阳的红脸蛋，感染着花朵
花朵亦羞怯地，在瞭望着谁
怪兽出现在空中，嘴里喷出火焰
大火在花朵的四周燃起来
花朵一直笑着，痴痴地望着怪兽
飞机像鸟儿一样在怪兽周围盘旋
射出嘴里的愤怒，让花朵感到恐惧
花朵踢出一脚：快滚吧！这些臭鸟
不要阻止怪兽，把我劫走
我要到外星球去。我要做他的妻
17、□花朵与树
花朵是树的耳朵。换句话说
花朵破解了树的秘密。花朵想隐身于树
绕着轮线跑回黑暗的地下，跑成种子
顺水流进树的体内，跟树一起咬紧牙关，走进光明
光明比黑暗更让花朵恐惧。光明来了
风暴就来了。风暴来时，树站立着
花朵亦站立着。树摇摆着，花朵也就摇摆着
风暴过后的修复，依然需要深入地下
抓取更多的黑暗。——黑暗的力量
可以让花朵与树活的长久，最终被人类发现
并指出：看！那一树的，花团锦簇
18、□花朵与生命
花朵其实，就是生命的使者
一个生命寂灭。一朵花儿诞生
花朵是生命吹出的。花朵传播生命讯息
在于花朵不断地亲历生死
手捧鲜花的未亡人，口衔花香远飞的鸟
都是生命的过客。君不见一朵蓝色的小花儿
从白骨里伸出纤细的手指
有谁知道，这块骨头曾经是那样坚硬
如今柔弱如花。——换一种形态活着
是对错误的纠正，或者对真理的颠覆
最大的悲哀在于：你从来没有，盛开过
2013年8月19日于北京
19、□沉思的花朵
一定有种诱惑，是花朵不可抗拒的
开放，或者闭合，取决于爷的心情
如果你打马路过，恰逢雨天
小桃红撑着花伞斜进柳巷，牵走了一串马蹄
马蹄在雨中开出白莲花，一朵朵铺过去
直到小姐的阁楼。如果小姐在阁楼托腮沉思
爷在廊下叹息着。那骑马人
突然唤住小桃红，递给她一部古书
爷正好咳嗽了一声，天空划过一道闪电
你会看见古书内，惊恐地跑出，一只白狐
20、□花朵要到对岸去
花朵要到对岸去。对岸是山。山在云彩中
神说：开在云彩中的花朵
才是真正的花朵。常开不败，香满人间
神说完就变成了桥。桥是虹桥
需要龙王降一场暴雨。暴雨过后
花朵已经香消玉殒。花瓣一片片，洒落水中
神说：龙王，请护住花朵的魂魄
龙王转动身躯，旋起巨大的漩涡
花瓣在漩涡中聚集，旋转着飞向天空
神接过花朵的魂魄叹口气：忘了告诉你
只有经历此劫，你才能到对岸去，才能常开不败
21、□花朵·蚂蚁
蚂蚁试图爬上花枝，住到花朵里
他想躲开护花的蝴蝶。——蝴蝶在叶面
蚂蚁在叶下。清风撅嘴吹了一下口哨
蝴蝶飞了。蚂蚁跌落下来
花屋内劳动的蜜蜂，感觉到了房子的颤动
掀开花窗往外瞅：咦！放蜂人呢？
放蜂人此刻蹲在地上和蚂蚁说：我说蚂蚁
蝴蝶恋花，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会飞的花儿
蜜蜂恋花，为的是我们大家伙儿
你想住进花屋里干什么，那是你的家吗？
你的家在土里、在树洞里
即使你能飞起来，你也只是一粒尘埃
22、□花朵·镜子
花朵站在河流里她常站的地方
河水会变色。鱼儿们都会跑到岸上
跑到岸上的鱼儿，都变成黄花
如果河流是一面镜子，镜子里出现大片的红
那一定是花朵衣裳染红的。如果这时
没有坦克开过来，适合坐在岸边吹琴
琴声顺着河水漂流，像花朵寻着炮声绽放一样
花朵和鱼儿各自回到自己常在的地方
那镜子就会平静。黑夜就会降临
黑夜降临。你再也看不到花朵站在河流
她常站的地方，穿一身，破碎的夕阳
2013年8月24日于北京
23、□花朵黑下来
即使花朵黑下来，那也是动人的
如果湖水够深，如果没有一条鱼在水里搅动
那水就不会上岸来。如果湖水不能上岸
那花朵只能黑下去。就不会有人知道
花朵是在笑着等谁，还是在哭着拒绝
天空亮开的时候，云彩会跑进湖水里
鸬鹚跟着栽下来。正好看到花朵探出半个身子
花朵被鸬鹚拖住，在深水里扎猛子
鱼静静地趴在水底，向上瞭望着。他在想
是救下花朵上岸来，还是甘心被鸬鹚吃掉
24、□花朵坐在台阶上
花朵坐下来，台阶还在向空中伸延着
如果一步一花，就是十万八千朵
没有人可以追上。所以花朵要坐下来
往来路上看过去。来路上的人
来路上的虫子、青草、动物，和树木
正在台阶上爬着，或者滚着
花朵微笑着坐在台阶上，沉默不语
土地钻出来告诉她：再往前就没有土地了
没有水，甚至连氧气都会稀薄
你还要不要往上走，还要不要等他们
花朵说：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
歇歇脚。我还要走，一直走进天堂里
2013年8月25日于北京
25、□花朵·马群
马群追赶草原的时候，花朵就着风势闪转腾挪
如果你从远处看见，有一片红，或者一抹蓝
在马群前方贴着草尖飞驰。那一定是花朵在快速撤离
——马群在逼迫草原交出全部。而花朵
就是那纵色点染草原的人。马群带起的狂飙
以及狂飙过后的漫天飞雪，试图摧毁，或者阻止草原
花朵必须要赶在马群前面，抵达饮马河畔
将鲜花和青草藏匿丛林中，并将花瓣埋伏在河面
马群到来。你一定会看见，那些马儿打着响鼻
摇着尾巴，拨开花瓣饮水的样子。像极，被色诱过的
再也不愿离去，再无斗志的，昏君
26、□花朵·那厮
藏在地下时，花朵和土一个色系
花朵摸黑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和黑夜相溶
如果那厮在狂野猛甩鞭子，黑夜会裂开口子
光华泄露出来。花朵藏在草丛里
大雨倾盆，那厮还在寻找，花朵会流泪
不远处的小河水，压低了堤坝
花朵奋不顾身跑上去，和那厮站在一起
恰巧此时有凤凰从空中飞过。那厮丢下鞭子
抱着花朵跟着起飞，瞬间没进云里
有好奇人拾起地上的鞭子，使劲甩了一下
天地立即合上。整个世界，漆黑漆黑的
2013年9月1日
27、□花朵·果实
快要完成凋谢的时候
花朵停止了行走
花朵遇到了从未遇到过的果实
——她要回到果实内部
有谁试图寻着花香找到这里
一定要避开果实的拦截
果林是花朵最后之兵营
没有谁可以轻易地独占花朵
如果你在绝望之际恰逢果实
你内心还能如花一样在绽放
你一定会死得，美奂绝伦
2013年10月30日于北京
28、□倾斜的花朵
失语在一朵花的面前不是因为
雨水封住了我的嘴唇
不是因为拒绝了一种亲密的称呼
我必须站直身骨，从季节的斜角绕过去
潜伏在房屋内，做唯一的贼
——一把枪从天空伸出
我要在花朵倒下之前挡住子弹
如果有人指着我开花的胸口说
看，这个人，就是那个花下之鬼
我将开口说话：不！我是花神
2013年11月1日于北京
29、□花朵·美人靠
如果你是美人，花朵就是美人靠
你倚在花朵时，花朵和你一样怅惘
天空还亮堂着，远行人能走得更远一些
如果天空突然暗下来，并下起小雨
我无法确定你和花朵，谁比谁更加冷漠
坚强，其实是很柔软的。就像花朵
穿越土层时，能将深埋的金子抬举出来
如果金光四射亦是一种花开，那么
我认为远行人，就是在奔赴光明的前程
倚在美人靠上的美人，就是那不愿回心转意的人
2013年11月12日于北京
30、□花朵·渴望
看见花朵秀色的人
比花朵更加羞怯
你战战兢兢地戴上墨镜
不让无端的风，裹走你的渴望
内心苍老源于不敢转过身来
展开怀抱。让花朵在你怀里开到残败
你溺死在自己的双眸里了
甚至你尖锐的刀枪都不敢托付给花朵
——你是见花而飞的魂魄
只有我是个旁观者
我必须站出来指认：你是被花朵恨死的
仅仅因为，你看了她一眼
2013年11月12日于北京
31、□花朵醉了
花朵看见花朵的时候
一定是醉了。花朵缀在天幕上
花朵在空中飞。花朵跑进人的眼眶内
花朵躲在暗黑的一角抱头痛哭
花朵的哭声引来更多的花朵
围观的花朵跟着醉了
一群群、一片片、一堆堆的花朵
歪歪斜斜地唱着歌……没人听得懂
花朵在唱着什么。听不懂就跟着风传
天上地下的，都是流淌的歌声
歌声也醉了。歌声流淌的地方躺满了人
花朵看不到花朵了。我也醉了
2013年11月12日于北京
32、□花朵终于停下来
花朵在红极一时时，停止了行走
如果你细心，会发现花朵的叶瓣上
有酸雨侵蚀过后留下的破洞
如果你再细心点，会发现花朵
此刻是握紧拳头的。我无法猜测这一路
花朵出过几次拳。但你看花朵的脸颊
依然粉嫩如昨。你再看远处的山峰
看她背后的大树。树冠上方盘旋的大鸟
——花朵走上小路、趟过小溪、躲过小鸟
终于回到大树、大鸟之怀，回到山谷中
2013年11月12日于北京
[ 本帖最后由 猴头L 于 2013-11-13 18:05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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