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丹青》《出窍集》

青蓝格格

《水墨丹青》


一

从水中流出的泪，真的是水落的吗？哦，那一滴一滴的泪，仿佛谁新生的小女儿。
“我是那么羸弱，还是带我走吧！”“呵，你不可怕，小东西。”
与灿烂的星星不同。星星的智慧是那么洁净。
而你，也不能被描述为混浊。
正如面对一条温柔的路，你走过时拿出的却是剑客的勇气。


但也不能将你称为剑客。如果没有人呼唤你，你就对外面的世界不理不睬。
你没有梦吗？我不信。
有一次，在一道诱人的天幕下，你还与彩霞进行了对话。


你们甚至互换了定情的信物。
你送给它流动，它送给你色彩。你送给它凝固，它送给你玄幻。
而天幕，仿佛成为了桥梁，它与你们越来越相似。


二

这个尘世，许多生长的事物与不生长的事物都是相似的。
比如，一个人眼里的一座城与一座城里的一个人的眼睛。
一座城是会生长的。一个人的眼睛却岿然不动。
它们最好能两相忘。像一道柔情，两颗心；像两束光，跌入一口爱情的陷阱。
嗯，是爱情。


……啊，爱情！当你又被提起的时候，你是向前走，还是向后看？
我无法猜测。但我对你的爱与日俱增。
我渴望一场交融。我渴望一个男人迷恋上我，他爱上我的时候，我像夜莺。


他爱上了我。他真的爱上了我。只是，他爱我的期限，比我的生命还短。
当死去时，我会告诉他：“如果成为污泥，我就能与你真正的在一起了。”


他哭了。我也哭了。我们的世界，仿佛成为了一幅水墨丹青的画。
但他不是水，我也不是丹青。


三

黎明之前的天是最黑的。黎明时，他为我挂上了一串星星做成的项链。
可，项链上竟然有血。难道，星星是黎明的挽歌？
这也太凄凉了吧！


在我身体的殿堂里，我的血并不能真正地融合我的血。
我的血有一部分喷薄，有一部分静止。
我的血里充满隐秘。我的血对我的身体充满诱惑。
他也是我血液的一部分。他也诱惑我。他令我濒临死亡，他让我把所有的日子都快过疯了。


有时候，我情愿爱情真的不存在。
若他真的不存在，我就可以对他有另一种更圣洁的接近天堂的赞美。


他，仿佛是我的星星。这样的感觉让我们都惊诧不已。



四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有一个色彩的匣子。
有些色彩来自于我本身，有些色彩来自于他。
那些黑的、白的、绿的、红的、黄的、紫的……颜色构成我们生命的真相。
在这些缤纷的色彩面前，我们的身体显得渺小而虚无。


呵，绕过一些荆棘，我们就能领略到藤蔓美好的生活。
我和他都想把我们的日子过成藤蔓。
在月亮升起之前，我与他就是藤缠着蔓。在太阳落山之后，我与他就是蔓绕着藤。
我们，缠绵，又悱恻。我们，遍体鳞伤，又幸福美满。


哦，那些缤纷的色彩啊，这莫非是你对我们使出的缓兵之计？
如果真是色彩的伎俩，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


难道，我们真的要变成不仅能杀了人还能吸了血的黑与白？
在我心里，这是两种干枯，又是两种辉煌。


忽然，一个咒语般的声音传来：我不沸腾，我不沸腾……
请可怜可怜我吧！


五

好吧。那我就可怜可怜你。我用我的乳房贴近你的脸。
我的乳房那么柔软，它仿佛从天而降。为了贴近你，它走了大半生。
它走了一段阳关道，又过了一段独木桥。
它还怀揣着一朵花儿，做过许多白日梦。
它好甜……


哦，可是你又是谁呀？他又躲到哪里去了？
哼，你也对我无情。你深深地占有了我，为什么还要让我悲哀？


你不告诉我你是谁就不告诉吧，但我要告诉你我是谁。
我是画中那个拖着长裙的人。只是露水滴滴，滋润不到我苍白的颜面。


他想卷走我，可是他力气太小了。而我却分明感受到了你的流动。
莫非，你是他的前生？他是你的后世？
唉，你们把我弄糊涂了。
我还是从画中走出来吧，然后，我要变得像我的乳房一样干净。


六

长叹总是不胜悲。我的叹息声他总是第一个听到。
我知道他是在真心爱我。
这是一种具有神奇魔力的爱。这是一种可以被画在画中的爱。
它赐予了我力量，但它也糟蹋了我。它的神情惟妙惟肖……
它站在一座高峰上甜蜜的激荡。


我看到这可以被画在画中的爱了。它纯粹、仁慈，为我的苍凉穿上了盛妆。
它笑意盈盈，让我超越了生。
更重要的是，它具有各种各样的颜色。它的模样更接近流水击打流水的死亡。


它也朴素。在与彩霞对峙时，它表现出的谦逊轻如空气。
但它不轻。它真的不轻。它令一个又一个明天，都变得越来越没有存在的意义。
但它不重，它真的不重。它还能飞，它还能经得起颠簸。


七

在这样一种可以被画在画中的爱面前，我是一丝不挂的。
这不仅仅是爱情。这不仅仅是爱情的超载。
这是一副千疮百孔的身躯一秒一秒地活着。
这是你，这是我，这是他，这是我们最终的得到或一无所得。


哦，这是美人，这是浪子。
这是一个浮澡的尘世送给我们的最甘甜的蜜汁和最凶恶的毒药。
这是对视。真实与虚假，过去与现在。
这是嘲讽。关于噩梦、灵魂、朋友、敌人……柔软的手臂或灰色的手指。
这是敬畏。这是波涛中的一浪水，站在一朵孤独的流云上……


呵，这是只要失去，就不会重来的日子。
呵，这就是永恒吧！
在废墟周围，我们舒展充满裂缝的斑驳的身体。在舒展的过程中，我们越来越聪慧。


    2013、3、22


《出窍集》


一

当一个王者归来，我便破茧而出了。
而在这之前，我并不是一尊泥胎，也并不是一副肉身。
但我打坐，念经，任那些空旷之物从我眼前一次次地掠过。


我内心里，有一群狼，也有一片鸟语花香。



二

有时，天空就在我的睫毛上，我们共同属于另一个世界。
有时，许多猫的影子牵绊了我的步伐。
这是真的。我想说的是，不是我的身体迷了路，而是路找不到了我的身体。


我的身体很刁钻。它已经为时光留下遗嘱了。
它的遗嘱是这样写的：闭上你的眼睛吧！在我面前，你不要藏头缩尾了。


我的身体渴望被浑浊深埋一次。
我的身体渴望被清醒冥想一次。
我的身体，在一个垂死的岛屿上种下了惊涛骇浪。
而为了对抗那些冰冷的刀子，它也已经学会了像我的灵魂一样，与我若即若离。


三

我的身体与我的灵魂相互缠绕。
它们劝告我，让我将无数的遗憾都放到一个发霉的坛子里。
“如果我这样做了，那些遗憾会永远年轻吗？”
它们没有回答，它们开怀大笑。


良久——“那些遗憾或许会被漂走……”
不知是我的身体回答了我，还是我的灵魂回答了我。
我只是听着，我只是俯下身子，摘下了春天里第一片吐绿的叶子。


对于我来说，这第一片叶子，才是真真切切的灵魂和身体。



四

像少女那样。像少女的无数次第一次那样……
像少女的爱，吐露着罂粟的芬芳。
我的灵魂仿佛是我身体的少女。
它们彼此爱，彼此恨，彼此在彼此的拯救里演绎荒芜。


它们都紧握着我。它们不允许我沉睡，不允许月亮偷走我的心。
它们要把我养育成一朵花，并让我们使用同一个蕊。
它们并不知道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但它们能听懂我的咒语。我的咒语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
我的咒语啊，在我即将消失的脸上刻下了我身体和灵魂的轨迹。


五

有时候竹篮子也能打水，有时候在甜美的悲怆里也存有肮脏的喜悦。
那是谁的红唇含着小樱桃？
那是谁的含着小樱桃的红唇被另一张唇灌下了爱情的美酒？
就是这么奇妙！
哦，只是我的衰老的身体啊，你不要活得太累了。
你不要责怪不认识你的陌生人是那么多。
你更不要惊诧于惊堂木的那些真的或假的脆响。
呵，一位你所管辖的邻家少女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样子了。
她比你，要幸福得多。


六

在那么多唐诗中也没有你给我写的一首。
一想起这些，我就不愿意做你的佳人了。
我流浪的公子啊，如果有一场雨淋湿了我的身子，你是否还愿意让我追随你？


我们的长安一直在你的马背上，我的身体正穿越你的身体。


亲爱的公子啊，我不是那个邻家的少女。
我再也不会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样子。
我的身子也不是美玉，它现在仿佛一件陶器。
如果想要它真正的成形，它需要你的泥……


出窍了，出窍了，真的出窍了。是我的身体还是灵魂？
“不是你的就是我的。”
我并没有让谁回答问题，可我为什么却听到了一个回答的声音？


七

我为什么苍老得没有一点感觉呢？难道，我真的变成了另外一副身子？
不能再想下去了……
无非是风风水水，歪歪邪邪。无非是在听到一声鹰叫的时候想一下乌鸦。


哦，与皱纹调情，你的胆子也真够大的了。


    2013、3、6

天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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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望远

黎明之前的天是最黑的。黎明时，他为我挂上了一串星星做成的项链。
可，项链上竟然有血。难道，星星是黎明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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