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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飘雪的短诗《塞外冬天》聊个人读诗意见,与诗友们交流,请飘雪勿怪。
◆塞外冬天
塞外的冬天,总是这样
一场雪接着一场雪,积攒着厚厚的明天
而整个坝上草原,一片苍茫
万物休憩
银色的大地,银色的云朵,深蓝色的天空
全部冬天就是这么单纯,空荡
偶尔有鹊鸟飞起
就会让人觉得,更像梦里边
孤寂的天堂
在这样静白的世界里
如果你不小心大喊一声,会惊醒多少神秘?
多少绿色、多少牛羊、多少欢笑
会从半空里,悄悄返回
这首诗很干净,很像爱整洁的女孩子写的。读多了邋遢的诗,读这样的诗会感到很舒服,不会产生常见的那种反感。诗里的直感也很不错。有两个地方让人不由想起诗人姚振函那种准确细致的直感力。我特别欣赏姚的《在平原上吆喝一声很幸福》,干净洗练的语言将被诗人强化的感受直接传递到读者神经末梢。读这样的诗不可能没有感觉。《塞外冬天》有这种特点,个人觉得很是难得。诗人是否真对描写的事物有强烈真切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否具有诗意的性质,以及能否用最合适的语言还原和传递,与诗人的天赋和后天修为都有关。姚振函也是在后期经过自我否定和转型后,写出了那首很有特点的代表作。飘雪如能在此处着力,或许能像姚振函一样写出北方的感受来。因我也在北方,所以很期待,呵呵。
下面就本诗的前两句谈点读诗意见,不说也有,不如说出来吧。
①写诗一定要抓住诗的特点,下笔要处处经营诗意。刀枪各有所长,所以路数也不一样。写景不是诗所擅长的,非但短小的诗,散文在这方面也显得乏力。大概因为语言的长处是在表意上面。故此,为弥补这个短处,诗一般采取情景交融的方式(也有情理交汇的)。诗的第一段有单就景写景之嫌,所以才会显得诗意单薄。作为以语言为工具的写作者,了解语言和各种文体的长处和短处,在多媒体的时代也是必须的。相机咔嚓一下,用语言很难与其相匹敌。
②断句作为诗的特点,要避免随意性。将一个完整的句子断开,如仅仅出于节奏处理需要,就会显得牵强。“塞外的冬天,总是这样”,将主语和谓语部分逗开,这种违背常规的合理处在哪里呢?当然,不是说不可以,诗不会那么缺少灵活性,但其合理性需要依赖下面的句子来补充。写诗总与语言事件打交道,常常在“不合理——合理”的解决过程中发生独特的诗味。前面句子看似不合理,但当读者看到下面句子时候又释然了,觉得不是不合理,而是很妙。当作者笔下出现了背离语言规则的“事件”,引起了读者的差异或期待,而下面又没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时,就是败笔。孟浪的写作者作品里常丢得到处是未经自圆其说的语言“事故”,往往还觉得挺有新意,诗性很强,诗意盎然。当然,在本诗里并不那么严重。基于这个写作经验,试对第二句稍作一点修改。
塞外的冬天,总是这样
一场雪接着一场雪,积攒着厚厚的信笺
将“明天”替换为“信笺”,倒不是修正“厚厚的明天”这个显得生硬的修辞,虽然显见这个修饰不合适的;也有让景中有情的用意,让句子增加点诗意,须知诗不是主情就是主智,新诗里几乎没有纯写景的;但主要的还是为补救和解释前面逗开的句子,要解决一桩提示给读者的文字公案。做这样的修改,这个被逗开的主谓部分的功能就发生了变化——“塞外的冬天”不单是句子的主语,还兼有地点状语的功能,而地点状语是可以独立的;“总是这样”从与主语的关联中转身去强调了下面“积攒着厚厚的信笺”这个情语,而不单单指向气候,如此,将“总是这样”分离开来就有了合理性,即加强它与诗意部分关联的需要。诗的节奏也恰好处在情与景互换的空白处。(有诗有认为“厚厚的明天”,是有诗意的,瑞雪兆丰年,其实这不是诗意,而是大众的一般认知,作为诗的情,趣,理的“理”而言太浅。而厚厚的信笺,则与等待,与后面的唤回的事物都有关联。)
当我们对名作为什么会“名”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往往是对其妙处缺乏认识所致;读不懂名作看不出好在哪里妙在何方,也就不能给出怎样写好怎样不好的判断,自然也难写出佳作来。同样是几行诗,为什么前者价值千金,受到内行的追捧和赞誉,而我们写的究竟差在哪里呢?如果能发生这个疑问,并在阅读学习和写作实践中去细心体悟解疑,就会逐步增加对这个短小文体的艺术奥妙的认识。有诗人说“写诗是在螺蛳里做道场”,里面的道法的确多多,值得下功夫去探究一番。诗歌的好坏并非一本糊涂账。诗人和作家是一种同等称谓,都是某方面的行家、专家。“家”即是有专业的知识和建树的人,所以我们诗歌作者首先要做的是努力地全面地掌握诗的知识技法,对诗了解越多越深越对写作越有效。“伸展宽阔翅膀, 为的是勇敢自由的飞翔, 伴送着世间的创造之神, 还有那应验的言语篇章。”(帕斯捷尔纳克)
仅借前两句聊聊某些诗看法,下面部分就不做得失分析了。
[ 本帖最后由 看山忘水 于 2013-2-9 09:45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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