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月》——写给小月的诗。

剑客无剑

《十三月》
文/剑客无剑


一、《恩赐》

1
我一直在梦境里，还未醒来。
时间多余。我在两人相爱的夜晚，找不到一件事可做。
从阳台，到床上
再到电脑前，
我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
发疯的寂寞，聊天记录那样长
长过一条通往初相遇的路。

月光淡得没有一丝味道
满湖秋水，听不到一丝声音
这空洞而饥饿的夜
卷曲着身子
一口口把我吞噬，细碎而完整，潮湿而干燥
像她植入我心中的花草，和她的散步。

她对着我微笑，在窗台上
椅子上，荧屏上，雪白墙壁上，地板上
她隐身所有我能见到的物件
哦，亲爱。不要，不要。
不要这狠心让我患得患失的想念

我闭眼安静的一会儿
就看见她，迎面踩着我心尖上含着露珠的鸟鸣
这不是我写诗时的比喻，不是深渊，
不是“是”，也不是“不是”。

属水的女神
赐给我这样的，无数个夜晚。


2

正午了。我也该醒来洗洗昨夜的梦境
让自己更纯净些
而诗歌又那么苍白
无力阳台上蔷薇
我找不到最准确的意象，呈现我的女神

我写不好那个梦境
又突然好想她。亲爱，请你告诉她
我想她时，就会把心底的那人放出来
看她阳光下呼吸，
对我微笑，还有她亲吻我的额头

不要忘了啊，
一定要告诉她，我水一样的爱人。


二、《梦雀》

1
云雀从遥远的地方
衔来清晨，它站在梦的枝头
一根纤细肋骨上
我就醒了。山坡上微光是幸福的切口
这个城市的颜色，开始娇艳
很多很多人在一张图画上，来回忙碌
摆菜的小贩，拉牛肉面的老王
提竹篮的二丫，讨价还价的李老太
摊煎饼果子的愤青青年浩亮
还有隔壁楼上，弹D调钢琴的小月
他们拥挤在嘈杂的
甬道，像桌上吃剩一半的梨
只等夜半的造反者敲门，便归还于宁静

2
那天的小雨，还在下
玻璃上，拱起了很多杂音
这些与我毫不相干的过境蝗虫，低到我胸口

有人推窗，透露风向。
有人搬起空椅子，落坐我痛处，不给我合理的解释
他说，这是“爱”

3
我把胸口抓烂。无用的
更加毫无无用处。
起皱的衬衫，装着失败抒情诗的稿纸碎片
那些呈现，消失于来处，
也消失，你消失中的场景
一场蝗虫过境的树下
落叶埋葬脚趾。
蚯蚓蠕动的秋日，逐渐枯黄

4
我很久不下楼了。
我在一只黑色的蛹里，安静度日。
我对着阳台上饲养的花草
数，看到的美好：
小月的琴音，穿过街面后，会落止于这里

5
梦中的碎片，不是诗行
滴水时间，一个脸庞被云雀衔湿
关于初秋的句子
只是葬花人误入歧途
在我空房，原谅所有靠近和离去的脚步

无人关心相知而不得见的悲凉里
忍心我躺入水中
地平线与天空的灰接壤

6
云雀从遥远的地方
飞来，它站在一根纤细的肋骨上
有人一伸手触摸
我就疼了又疼
想醒，而醒不来
我听见它说：
住进来吧，住进来吧
用你的名字擦暖她的名字
在彼此的身体里纵火
是多么幸福的事
我幸福得在水里，像一盏渔火，捉住鱼鳞


三、《趁我们还未老去》

那天，我把自己比喻是水里的贝壳
流水的日子，就从青苔上滑倒

村口，是倾斜的。房子，是倾斜的
漂泊过的城市，倾斜着还未死去的记忆

横在唇边的手指，在漂浮的水草上，扯着我的肋骨。
这不是风是错。原谅我，自始至终，不够坦然

不够彻底承认，那些水性。三月杨花
我看见，窗口看风景的人，把我当成风景

我在她的眼睛里生活。重重叠叠的景色
两个相爱的人，拥抱，亲吻。满满又空空的火车，从脸庞驶过

我捂着胸口柔软的疼，听他们情话
“还有一个名字，在我的名字里”

我不敢轻易转身。或说出
我怕仅有的一次，会碎在天堂


四、《消失在雾霭记忆里的你们》

群山白茫茫的。我在一头野狼的眼睛里，突然衰老
而又两肋生风。袖口，藏起的马蹄印
从草尖滑过草尖，从山顶滑过掌灯如豆的郊外

我看不清那人，在距离我多远的桥面
端摄这秋胶片的底色。也看不清晰身处的森林
有多少海蜇漂浮卷曲的长发。
你说，时间多余
身患眼疾的人坐在书信里，给你写诗

野狼的眼液，不是光线失去嗓音后，犯下善良的错
错在我，选择一个错位的现场
幻想我们相爱，生子。
之后，我们的孩子
与在场的时间
与我们生活的人世，错位出一片海
海面没有船只往来，
没有中途可以停靠的岛屿
海水很咸，安慰病体，最好的药水

我像细菌，活在野狼的身体里。
你说，亲爱，
无论下辈子爱与不爱
我们都不在相见


五、《在时代昏黄的夜晚》

我写过的字，在水里发芽。
红金鱼，咬着白花花的根须，试图嚼出麦芽糖的味道。

荞麦的山野，翻读深夜低沉的头颅
模糊不清的五官，长出一颗树，在雨中行走

树丫间，无数只黑鸟飞入眼
它们拍着翅膀上灰和雨水，在瞳中拥挤

饱满的那颗树，一下子，飞空了
空得找不到一只遗留的影子

而我写给小月的月亮诗，还挂在树枝上
一张弯曲的弓，等纸上尖叫来临，便拉断弦

拉断昏黄时代的生活，和隔壁女人的呻吟。
那些箭翎上羽毛，不再想象我是一个不道德的人

那颗树在雨中行走，我在树下行走
空空河岸，我捉不到那条红金鱼。寂寞羞愧，无家可归。



六、《独自等待》

时间磨成镜子。
镜子里，我看见沾着花粉的小蜜蜂跌落在绿色的脚趾上。
而我必须回到被染绿的记忆中去
才能避免黑色甲壳虫
对一朵花的偷袭。

我在日子的海里操练过去
并寻找水上的女神。
破烂不堪的领土，恢复完整
日夜不休的舞影者，从雪白的墙壁上
舞动整个空房子。

一朵花的王，从遥远的地方
捡石子，填满我稿纸上的海
穿裙子的女人，
在白炽灯下哼唱着
我为月光写下的歌
“我在你的微笑中逐渐衰老
像一朵枯萎后的花枝”


七、《不是每个人都会怀疑自己的十八岁》

给我一个羞涩的词就行。
油菜花带来的语言，逃离一堂课。
石子河，在实验室后
河鸟叽叽喳喳，像试剂瓶微微晃荡的药水

我早忘了燃烧的过程，和农转非的结症
记事本的空白页，我一直都空着
我唯有把思想染绿，才能找到那个我，把整夜的时间铺直
在棉花地里，锄一夏天的草
发声的粗糙躲进蝉音里。

我的身体，从那刻开始变化
并期待夏日的酒精，加温那些发育的风声
从枯萎的草，到树枝
到一个陌生得将我淹没的城市
宽阔的马路，超短的断藕裙
以及逐渐萎缩的村口

这些年，我走过的脚步，车轮
踩踏着我的梦境，一个天生的怀疑者
质疑着我，质疑十八岁时
结着那颗落满灰尘的种子
找不到一块适合种植的土地
哪怕仅仅是一颗小小的豌豆



八、《用我的名字擦暖你的名字》

用我的名字擦暖你的名字
你的夜晚，你下雪天梦境跌入的池塘。
在距离遥远而相同的夜晚
我们因爱慕，成为彼此的王。

无需压低头顶上王冠
不再起皱的夜晚
像猫一样，躺在床上
闻着淡淡烟草味的月光

有人四处点火。在枯荷
在竖着多国国旗的广场，在纪念碑
隔离带的山林，飞过的鹰翅膀
以及边界处昆虫因不可确定而
“哼唱一支


没有祖国的民歌”

记忆小城，装满新开的人工湖。
我不敢掷石子，我怕那些泛开的浪花
溅湿一个人的名字。



九、《你总是飞的匆忙》

暗处的野兽在掘堤。
无数瘦小的黑蚂蚁悄声议论，最后的王者会怎样占领失水。
离我再近一点。
别动。
现在。
月亮在人工湖举着鳞片
有人从身后掏出飞失的镰刀
割着光线的耳朵。
我喊不出声，
放孔明灯的女孩，在灯笼上写了很多很多字
祈祷：天堂的人，抛弃的人，以及十年找不到爱人的人
咒语在深陷。
湖边的广场在深陷。
漫不经心的散步者在深陷。
孔明灯飞过高楼不见了
高楼滑过泥土和我视线不见了。
艰难行走的地面也不见了。我背靠在广场的树下
双脚触摸到树根。
那晚淹没从未有过的彻底。



十、《月亮之北》

这一次，我的双脚深陷在广场
在失水占领的大理石面上
放孔明灯的女孩，在黑色的荆棘中哭泣
她在天空中行走
向漫不经心的散步者的头顶
散发白色的小花瓣
此刻，不要理解这是月亮碎了的比喻

当我想好，如何宽慰
并回想这世上仍有很多值得依恋的美好事物
我背靠的树
便游离，一片广阔的水间。
漂浮如叶的骨头，
变成她提在灯笼上的咒语。

这出逃的情节。这晚9点的人工湖畔。
漂浮在月亮之北。
我想到你。
干枯的湖在尖叫。
那些黑暗，真的，
真的渐渐美好起来。




十一、《呐喊》

我们在一场风的戏院里演完
这一生最悲壮的部分。
黑夜的海啸
吞吐绿色的骨头
有人抓住生命中的芒草，
网罗一大把黑暗，
抛掷树上因饱满而自溢的坚果。
我闭上眼睛。
想到水。
想到淹没空房子的水声
在并不适合放牧野火的初秋
呼喊消失的人。
这灰色的小羚羊，好似遗失的孩子
或多或少的遗憾，在逐渐稀薄的影子里吃草
当我搂紧它，或拥抱你
我的嗓音都会炽烈地断裂


十二、《白天不懂夜的黑》

潜鸟在鸣叫
在远处电线杆上瘦成乌点
清醒的悲伤已无退路
头顶上
山鹰落下的灰
逐渐加深这些年的底色
她每挥一次衣袖
那些灰尘，
便加重整个初秋发烧的病情
当热能积聚成能量棒，满天星光
她便燃烧，给自己的舞台

枫林里的小马车
不知去处。
病中人咳红的憾事
也消失无痕
到处都是荆棘
到处都是片片鳞光
吃水的倒影，一列笨重的火车
来来回回地碾过
熟睡的身体，依旧梦呓着。


十三、《岁月光辉》

那些伪抒情继续占领空间
黑蚂蚁成群结队。
洞穴里的过去，只是一块火柴盒大小的
压缩饼干。变质部分
早已逃回森林。披着绿色毛发的野兽
在两棵松树之间，唤醒做着深度意象的诗人。

这与另一个我，没有太多关系
流离失所的雪花，从南方下到北方
天空的谎言，苍白一张纸。
倘若寂寞，倘若涌动的血液，有一只幼鹰飘过
那些相爱与不再相爱的情节
必将再一次倾斜，我小小的单人床

水龙头依旧滴着水声。
这些年的夜晚，我顺从水声，爬进爬出
忙碌而荒芜。像天花板上的水草
在那个秋季之后，结满草籽
我每一次推窗，便落下一些。

这里有阳光

嘿嘿，真能写。先提吧。晚上有商务，回来再看看。

朵拉

语言生动，情感饱满，十三月，被柔情主义占领

白小宇

谢谢大叔，阿朵姐姐！

圣歆

千朔

这两天上课，又忙晕了，回家后仔细读读，先问好

桑间濮上

几乎每节的结尾都很精彩呢

小月

我写的不好，最后一首一直没写

剑客无剑

原帖由 这里有阳光 于 2012-9-20 18:29 发表


嘿嘿，真能写。先提吧。晚上有商务，回来再看看。

好！等大叔指导！

剑客无剑

原帖由 朵拉 于 2012-9-20 18:39 发表
语言生动，情感饱满，十三月，被柔情主义占领

阿朵姐姐多指点!

剑客无剑

原帖由 圣歆 于 2012-9-23 15:29 发表

姐姐好！多批！

剑客无剑

原帖由 千朔 于 2012-9-23 15:35 发表
这两天上课，又忙晕了，回家后仔细读读，先问好

好。等你不忙时，说点，，，最近我也很忙！

剑客无剑

原帖由 桑间濮上 于 2012-9-23 16:44 发表
几乎每节的结尾都很精彩呢

谢谢小桑！很久不见了！

剑客无剑

原帖由 小月 于 2012-9-23 19:32 发表
我写的不好，最后一首一直没写

很不错啊。。。小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