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妈妈(2011年3月5日毕，用两个星期的零碎时间)

杨笑春

在无电的长夜
亮一盏明烛
打火 引火 滴蜡 立烛 护烛
之后
才能升起微光摇曳
父亲早亡
母亲要上班
没有呵护
晃着大头的你
年方十二
营养不良
顶着严冬酷暑
准时点燃每一天的炉火
在怏怏发黄的年代
没有清开灵
很少肉
没有空调机
你寄人篱下
没有书桌
学校里的前三
考上大学
妈妈 你不容易啊

焰直火高
烛体端立
烛泪滚滚晶莹如珍珠
穿上长裙
你遇见了我的父亲
在书卷之暇
在书信之末
从周末的电影院
到单车的后座
你的头发第一次长长
二十八岁
你拿到
一份结婚证书
一只戒指

秋天的果实在春天发芽
你的肚子鼓起 瘪下
完整了一个家
然后你被任命为全家的马
将生活的嚼子咬紧
用两副眼镜的考究
研究豆浆与小米粥里的幸福生活
用夺去我手中的饼干糖果的顺手
换上青菜与米饭

黄口小儿
屡教不化
你挡在父亲的暴怒之前
转身却抽我一顿衣架

在家为母为妻
汤好人老的黄面婆
在校为师
站立过多骨质增生
在职为领导
体贴下属勤劳敬业
三好女人
吃苦耐劳的师奶
永远先看价钱
再看衣服

妈妈
你拐着骡子的圆
磨子碾过
流出的是长长的岁月

烛已燃烧过半
融蜡铸就臃肿与蚯纹
乳癌忽如其来
按响年龄的门铃
你像是忽然老去
看
岁月垂下了你的乳房
岁月斑白了你的粗发
岁月把你的关节用骨刺卡卡

没关系的 妈妈
顶风的头雁总会归回队末
嗷嗷的雏鹰
总有一天
会托起万里长空
而我 你的孩子
要在塌方的屋子里
顶起家的脊梁

杨笑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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