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翅膀 美丽的挣扎 —— 茗土诗评(一)

hqyh

原创：历时求和
http://blog.sina.com.cn/s/blog_659382d9010131ga.html



二十世纪中国诗坛备受摧残。读诗，写诗真的是一场无望的挣

扎，在挣扎过程中，诗还是出现了一些令人欣慰的曙光。
                                       

                                        ——茗土感慨


近日读过一篇为牛写赞歌的博文（恕我首先提到另外博友的博文），写他年轻时在农村的一次劳动，为了积极表现，他将运肥的牛车使劲堆满。赶牛车时，牛却迟迟不能动弹，他急了，一鞭子一鞭子地抽打牛。突然，牛跪下了一双前踢，拼尽全力拉车。博主写他“当时随之心也往下一沉”。读到此处，我的心被猛地刺痛，我哪里止得住泪水？这惊人的一幕，震撼地定格在牛的沉重“起飞”，这是最美丽的挣扎，这是伟大的忍辱负重。
                                                   ——历时求和感慨



诗人茗土（何强、茗土虞竹、易航等）出生和成长的年代，是共和国从贫弱逐渐走向富强的年代。他经历了文化曾一度荒疏又逐渐走向繁荣复兴；他曾在建设兵团接受锻炼，有幸成为当年的大学生后，继而奋力攻读外语，获赴美深造机会。在体制内供职多年的茗土，由于桀骜不驯的性格，愤然放弃公务员铁饭碗选择了个人自由而艰难的打拼。现为某集团公司职业经理人，并谙熟与诗歌艺术水乳交融的园艺景观专业，是一位优秀的园艺师；他热爱文学、音乐，书法、摄影、哲学等，尤爱诗文，经年笔耕不辍，作品数百成千，有过发表、出版、获奖，此不多表。先听听《6.24诗话》中两段茗土关于诗的衷肠吧。



情是诗的灵魂，她不但赋诗以生命，而且赋诗以形态。

微型诗，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我爱微型诗，或读或写——虽不是“相伴到黎明”，却也夜夜寄相思。



茗土的诗文，诗歌类主要有现代诗、微型诗、旧体诗、散文诗，还有散文随笔等。作品中，诗人以他特有的才情，饱含诗人文思诗绪的纯真、善意、美感，以诗的碎片、恍惚、朦胧、错位这些在他人看来较为另类的语言思维，特别是在阅读期待或阅读逻辑上错觉、突转的手法，令人嗔目、回味。像 在红玫瑰站立的地方/我用箫音来寻找太阳/被黄土过滤的灵魂/树影知道我的方向（微型诗《横旋》）、像 偏心的上帝赐予/无迹可寻的骚动/重新拾回写的行踪（微型诗《灵感》 ）、像现代诗《一块麦地装不下丰收的祖国》中的某些句子：诗魂在朝圣的路上死去/卑贱的麦子想起祖国/孤夜打开受孕的门 。像夕阳累了，瘦了/地里有荒草在摇曳/风继续吹（微型诗《秋风》）。不论是倾述、剖析内心和主观意志复杂多样扭结的情愫，还是对外在客观世界的社会主题、世事乱象的独立思考，其叙述样式风格让人艳羡，为之心动（特别是作品中，不少采用了中英双语）。

茗土的诗作《我丢失了那支笔》，创作于2007年。那是诗人们在茫然中继续坚守和寻求诗的突围的年头，是中国诗坛充满希望又前途未卜的年头。这首52行诗在当时以现代手法，以“丢失的笔”的符号，表答了诗人们的内心失落，诗中写到：



一支香烟的瞬间/天亮时，窗口赤裸的女人/一伸手，另一道门/我丢失了那支笔



伸入音乐交错的胸口/那些生锈的声音/我的思想结满葡萄/曾是一本优秀的诗



我们品味诗人彻夜思索，触摸自己生锈的音乐诗，捧着“结满葡萄'的成果，苦吟“我丢失了那只笔”令人甚为关切。再看：


“地平线将所有的路溶化”

“听一滴滴水磨石头的旋律”的句子，诗人的迷蒙、诗人的境况、诗人持久的守望和坚韧的耐力，尽在读者眼前。

“我丢了了那只笔”多次在诗中出现：

我丢失了那支笔/心中那扇开启的门/一生醉得最惨的一次/没有人来邀请



诗人所描绘的独斟独饮更显凄清孤独，而诗人内心多年的呼喊、寻寻觅觅历历在目：

诗歌的河流已经生锈/不去收拾昨天的残局/仅仅因为漂泊而缄默/是否忘了回家的路



一直以来，诗坛、诗作的相对清冷，从笔者几乎跑遍所有的书报亭都买不到一本诗刊，摊主说因为不好卖；跑了半个城市，才买到为数不多的诗集的现象可见。
诗人的创作必是单打独斗，诗人的苦吟更像是啼血，诗人的知音略少，他们显得孤单，诗人们相携相依相互取暖，边吟边等待诗的春天。一直到茗土异常凄美的《残阳如血：现在进行时——微型散文诗组（五组）》里，依然可以看到诗人心境里令人动容的浪漫孤独的游弋（节选）：



（三）

一支笔，我们去流浪，找一个叫诗的古巷

我把心先放在你的邮箱，风不抚摸你的黑发，那深情的回眸

一个人行走在江南青青的石板路上，下一个路口，我在那里等你



诗人笔下流浪的诗人，寻找诗的古巷的诗人，游吟诗人，由“一支笔”作伴的诗人，“你的邮箱”、“你的黑发”、“深情的回眸”，怎不令人联想《雨巷》中，那“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不一样的时代背景，不一样的意象，诗人营造了一样的美感，一样的期待和苦望。“下一个路口”在哪里？还需要诗人跋涉多远？“我在那里等你”还要让诗人等多久？等得到吗，诗的寻梦？我们在微型诗《季节》里品读诗人美丽的期待：

等待一个花期、花香透露了欣息、洞开的心窗和我的红玫瑰



中国是诗歌的国度，灿烂的诗歌写满中国文明史。仅建国以来，诗是那样的引领时代的潮流，讴歌现代生活，美在人们心头。我们借微型诗的壳，在如歌的行板中，走近那曾经的辉煌和正在辉煌；追忆那繁花的往昔；倾听那美妙的回响（茗土《6.24诗话》）。那么多的诗人、诗歌，即便是文化靠边站的年代，诗歌也能以活生生的形态占据一方舞台。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随着中国文化的复兴，随着西方现代思潮的涌入，诗歌没有理由不高歌猛进，众多诗人和多种流派的诗歌，为人们津津乐道。可是，不可否认的是，我们的生活发生了改变，生活节奏大大加快。快餐文化占用了我们越来越多的时间，但内心对美的追求是永久的诱惑（茗土《6.24诗话》）。随着媒体的革命和信息多元化，随着人们视野的扩张，随着人们对资本和物质利益的渴望不断加大，诗渐入“狭”境，清高、真情的诗歌、诗人被消费主义的快车猛然抛在了身后，几乎又一个整整十年，诗歌被埋没被遗忘了。岂止是诗歌？文学、文坛、文化都遭遇商品、市场的激烈碰撞，纯文化被用于交换，而且愈演愈烈。音乐，舞蹈，绘画，小说，散文，诗歌。。。有什么用？/其实“用”是人的功利心。当人抛弃了功利，那就是另一个天地（茗土《6.24诗话》）。


对文化文化价值倾斜，茗土有微型诗《书法》：



挂在墙上的纸/几笔墨的交易如此惨烈/我把文化算老几



一首微型诗，寥寥几笔，诗人对文化堕落的现象发起诘问，好不痛快。不得不佩服一首微型诗的大担当。

联想起不久前爆出的关于五粮液机场冠名新闻事件，为此，作家刘富道接连撰文，“难道一个执政党就不要文化？”作家不无讽刺地引用“飘浮在酒上的中国”的趣句，并发问：“难道以酒治国？”一位著名作家，一位“非著名”诗人（诗人自嘲），对文化乱象的诟病异曲同工。



随着科技的介入多姿多彩的所谓文化艺术声浪的越发高涨，饶舌的音乐/泛滥成灾/当一场潮流来临 这是诗人微型组诗中《潮流》对世相的呈现。诗歌特别是现代诗越来越被弱化，甚至被曲解，有网络评论为“再也不是人们心中的诗歌了”“已经是面目全非”，“被认为愚弄和欺骗”，其实，真实的、纯粹的、宁静的、更多是内敛的，是伟大的诗歌，她不可能大轰大嗡，不可能光芒四射，而总是表现为沉寂， 在自己的咖啡馆/坐入沉醉/好东西应该在沉默中完成 诗人在微型诗《醉》里如上表示。成千上万的诗的优秀的精灵，万马齐喑，少数幸运的高飞者，令人可望不可即，没有领路人，感到诗人群体的飞翔是那样沉重。市场经济,已没了诗的地位, 没了诗人的地位.时代这么沉重,我们无法大彻大悟海子的心境,甚至海子的诗也仅仅是他无法带走的虔诚。海子的变奏曲刚刚奏到华彩乐章,弦却断了（茗土随笔 《横竖撇捺》160）。
那已逝去二十多年的青年诗人海子，还不能证明诗人的高洁，诗人宁愿为爱和诗去死？还不能证明诗人在喧闹中太容易被人忽视，诗人太孤苦吗？事实上，随着海子的凄然离去，随着一个诗的狂欢时代戛然而止，渐渐被遗忘的诗歌落下沉重的翅膀。


我不能忘记文章开始的那头跪着“起飞”的老牛。

我的话题真的有些沉重，还是读一读茗土稍轻松一点的诗吧：



《诗 人 告 白》 （2007年底）

选择了站立的姿势/面对阴影的惆怅/这是太阳告诉我的真理/把沉重驼在背上



雪的伟大在于遮掩了肮脏/让纯洁装扮了荒凉/一滴春的雨注/绿的生命钻出冬装



诗人早已冻僵，消释/春风又轻轻地吻出绿浪/阳光又一次告诉我/根的艰辛全是为了叶的荣光



诗人的文字满是象征的意象，满是现代意味，似欣赏立体画派毕加索的的画作，将苦难和美好的元素堆砌，虽苦吟，虽驮着着一份沉重，但充满春天的憧憬。啊，冻僵的美丽的挣扎，正努力向着“春风又轻轻地吻出的绿浪”，开始了“好大一棵树”的神往。



我丢失了那支笔/墨水正从指缝间漏下来/不再写诗，我想睡觉/但一时又无法睡着



我丢失了那支笔/好多事情不能记起/许多事情不要提起/又回到那一片茫然的绿



风带走了种子/落叶回归脚下的热土/不停地走/总走不出先前的脚印






以上是诗人茗土《我丢了那只笔》的另外几段。颇具戏剧性地，我在写这篇诗评的时候，上帝让我着实领略了一番“丢失”的含义。为了这篇诗评，我罢工家务，废寝忘食。我一直小心翼翼地点击保存，可就在整整一天至夜深的最后一刻，我竟然痛失一天的劳动成果（求助于网上，可凭我的技能，根本无望找回）。

丢失的意义就是丢了魂似的寻找，是拼命挣扎地寻找——茫然无助、伤心彻骨、苦苦巴巴地寻找——心情沉重，翅膀沉重，一定要找回来的寻找。


（未完待续）

阿三子

精准切入，流畅叙述。等待新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