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摇各的尾巴，各走各的路（浅读陈仓旧作《遛狗》）

柏相

　　
　　

各摇各的尾巴，各走各的路
——浅读陈仓旧作《遛狗》

　　
　　陈仓是陕西人，我也是；于是在现代汉语诗歌这个圈子里，对陈仓，我自然就有了与别人不一样的自豪感。但是，我们不认识，我知道他，仅仅缘于他在诗歌报论坛做过一次活动。也就是说，是诗歌让我觉得这个叫陈仓的陕西人，也许是值得我尊敬和信赖的。
　　陈仓的这首《遛狗》，不知道最初写在什么时候，发表在哪本刊物，但据陈仓在《我正把自己埋在上海》一文透露，这首诗入选了2011年多个年度选本。
　　这首诗，用陈仓的原话来说：“就写的是上海大街上一个小小的镜头”。这首诗共有6节17行，打破诗句排布顺序，可以读作两个诗意单元，一是叙述事件，二是抒写感悟。
　　诗人叙述的事件有三个：一个是土狗与洋狗在一条十字路口相遇；二是它们很快就欢叫着跑到马路中央，搂着，抱着，亲着，闹着；三是它们各自的主人吆喝着，把两只狗各自赶开。诗人抒写的感悟也有三个：一是狗目光敏锐，一眼就认出谁是人，谁是狗；二是两只狗的主人即使相互认识，也绝不会像两只狗一样如此亲密；三是各自的主人要把人类的冷漠像病一样，传染给他们的狗。
　　这首诗受到2011年多个年度选本的亲睐，我想绝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所在。
　　当下现代汉语诗歌的现场有点乱。
　　比如，有些人就言必西方，肆意批评现代汉语诗歌母语经典，既嘲笑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讥讽余光中的《乡愁》，还鄙夷艾青的《我爱这土地》；比如，各种主义和各种流派纷呈，遥相诋毁又遥相呼应；比如，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多。
　　言必西方，脱离时代性与文学艺术性肆意诋毁现代汉语诗歌母语经典，无异于自毁长城，自取其辱；各种主义与流派纷呈，与其说是现代汉语诗歌的繁荣，不如说是现代汉语诗歌的荒芜或杂草丛生；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多，就一如卖饭的比吃饭的人，就一如市场上的人在养活着市场上的人，就注定造成现代汉语诗歌圈子里热闹而圈子外萧条，就注定现代汉语诗歌只是在顾影自怜而裹足不前。
　　这些混乱的顽症，最突出的表现之一就是：大家在不约而同地玩深沉或玩单纯；大家在异口同声地在制造着连自己都解释不清的文字垃圾；大家都在满脸天真地玩母语游戏，并且还想通过自己的标新立异而大放神采独占鳌头。
　　于是，现代汉语诗歌就走向了两个极端：要么单纯到口水满天飞，要么深沉到连大学毕业的水平也读不懂；要么俗不可耐，要么雅不可测；要么孤绝到遗世独立，要么媚俗到无法忍受。
　　而陈仓的《遛狗》绝不是这样。这首诗，既雅俗共赏，没有任何文字阅读与诗意理解的障碍；也建构自然，毫无矫揉造作之感，诗性言语纯净，质朴中流露着汉语母语的无量美，诗觉敏锐，直抵内心，力透纸背。
　　陈仓的这首《遛狗》，用词非常干净，言语非常洗练，看似妙手偶得实则匠心独具，诗人在现代汉语的叙述言语诗性激发上肯定是费了一番心思的。这首诗结构虽然非常传统，边叙边议，一叙一议，层层推进，由浅及深，环环相扣又不露声色与痕迹。这首诗的寓意又是相当深刻的，既讽喻了当下时代的人们辨别力的昏庸、亲密度的缺失，也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当下时代幸福感指数之所以极度下降的根源——冷漠像病一样在大量传染。
　　陈仓说：“这个镜头，就是上海的一个符号，就是上海的一个细胞。”没错！可是，难道这个上海大街上的一个小小的镜头，只是上海的一个符号和上海的一个细胞吗？难道这个小小的镜头仅仅只是上海的一个具象、一个表情、一个内心吗？
　　这个世界，无论是牵土狗的还是牵洋狗的，无论是牵狗的还是什么都没牵的，谁又能一眼就认出谁是狗谁是人，谁又能和谁像那两只狗一样如此亲密，谁又能不让自己的冷漠传染并保持独立呢？
　　也许，我们就是陈仓诗中的那两只狗中的其中的一个，我们自己都在各摇各的尾巴，各走各的路。其实，我们中的哪一个人没有自己的主人呢，我们的主人，也许正巴不得我们各摇各的尾巴，各走各的路呢。
　　只不过，我们的主人，有的是某一种人，有的是某一种物，有的是某一种思想或理念而已。
　　我们到底都在“主人”的吆喝或指挥声中，冷漠或丢失了些什么呢？这个问题，也许真的值得我们冷静地想一想。
　　在2012年6月召开的“人文神木陕西诗会”暨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成立大会上，神木县县委书记雷正西在讲话中对广大青年作家、青年诗人提出了三点要求：一是要做思想的承载者。一个有独特价值的歌唱者，总是希望自己的声音不被众声淹没；一个作家或诗人，必然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千古传颂。但如果没有深刻的思想内涵或丧失了独立思考的勇气，那就只是思想的“传声筒”、“应声虫”。二是要做道义的担当者。文学是一个时代的精神镜像，是人自我完善的道德指引，是现实生活的审美表达，可以唤醒良知与道义。因此，文学历来都发挥着强大的教化作用，这是文学的脊梁、生命和根基所在。第三，要做文风的匡正者。文风往往能透视世道人心，也往往能折射出一个时代的社会风气。我们必须把文学领域打造成匡正世风的“圣地”，如果这块“圣地”也无法坚守，那么“桃花源”也会弃我们而去，甚至消失。
　　——很少能读到这么有水平的县委书记的讲话了。是啊，青年作家和诗人们的确是要在继承前辈们优秀文风的基础上，戒浮戒躁，真正融入生活，坚持思想与作品的原创性，为人生寻归宿，为历史留箴言，为时代树标杆。
　　祝福陈仓，祝福那些让我震撼让我感悟的所有人！



　　　　　　　　（2012年6月21日凌晨柏相于听石斋草就）

　　
◆附：

　　
《遛狗》
文/陈仓


我牵一只土狗，她牵一只洋狗
我们在一条十字路口，相遇

两条狗在来来往往的街上
一眼就认出谁是人
谁是狗

它们欢叫着跑到马路中央
搂着，抱着，亲着，闹着
如果有手，它们肯定会像人
握一下，再握一下

我们彼此都不认识
就算认识也不会和狗一样
如此亲密

我与她吆喝着把两只狗各自赶开
希望它们和我们一样
各摇各的尾巴，各走各的路

我们要把人类的冷漠，像病一样
传染给我们的狗　　
　　
◆已同步到自己的新浪博客：http://blog.sina.com.cn/s/blog_a1a9622e010113wi.html
　　
　　

[ 本帖最后由 柏相 于 2012-6-21 08:37 编辑 ]

呆瓜

瘸象又露头了～～～赏你两根面条

柏相

原帖由 呆瓜 于 2012-6-21 10:19 发表
瘸象又露头了～～～赏你两根面条

呵呵，呆瓜好，端午节别被炖了啊

半遮面

向哥哥，这种勤奋的学习态度学习

阿三子

看过《遛狗》，再读，倍感亲切。谢谢。

许晓鸣

我们要把人类的冷漠，像病一样
传染给我们的狗　　
　　诗末提升，是对现实的反讽。

许晓鸣

突然想到这首诗《远和近》

你
一会看我
一会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深度悲哀于人与人之间的冷漠

柏相

原帖由 半遮面 于 2012-6-22 12:32 发表
向哥哥，这种勤奋的学习态度学习

问好妹妹

柏相

原帖由 阿三子 于 2012-6-23 01:48 发表
看过《遛狗》，再读，倍感亲切。谢谢。

我喜欢这首诗，问好先生

柏相

原帖由 许晓鸣 于 2012-6-24 13:29 发表
我们要把人类的冷漠，像病一样
传染给我们的狗　　
　　诗末提升，是对现实的反讽。

现实就像一块试金石，我们都在被时间批阅着。问好许先生

柏相

原帖由 许晓鸣 于 2012-6-24 13:33 发表
突然想到这首诗《远和近》

你
一会看我
一会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深度悲哀于人与人之间的冷漠

有人在他的博客肆意地批判过这首诗，我为他的文字，为让我倍感黑瘦的母语，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