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雨
文/也牛
一直在屋顶上刨着
今夜。它要种植什么
从梦中,被刨出来
我裸睡在
棉花的臂弯里
一直没有什么落地
或许,于窗外有什么破土
我四十瓦的目光
被深深埋在黑暗下
2012.4.6.
布衣郎子评注:
水有三态,雨是属于液态。它也是水最富性情的一种存在形式。这里是“尖锐的雨”,“尖锐”有两层含义:物体实体的尖利,心觉映象的敏锐深刻,不含糊。若属前者,则刻画了雨可感的形象,若属后者,则赋予了雨以性情。那么,这里作者用的是哪一层含义呢?还是二者皆有?这不必追究到底,只要引起我们的多重构想,也就足够了。
第一节共两行。首行“一直在屋顶上刨着”是对雨的白描,塑造的是雨的情态。《周易·系辞》中有这样一段话:“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乎?子曰:‘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便而通之以尽利,鼓之舞之以尽神’”。由此可见,第二行属于言的部份了。在诗歌文本中,言的表现力是最弱的,也一直被大家所忽略。那么此诗此行呢?作者用了一个疑问句,确切点说是一个设问句。它的答案或在后文中隐有所指,也或在读者心中可寻得见。这样,这个句子就产生了两个难得的效果。它发散了诗歌受众的思维,同时又把全诗的前后整合成一个整体,使诗歌经得起结构上的摔打。
抒情诗的情总是人情。所以,第二节,写到人——“我”了。“从梦中,被刨出来”,梦是超现实的,是纯主观的存在,“刨”却是一个有强烈感观印象的行为动作,而刨出来的实体“我”更是一个实有的鲜活的实物。虚与实的平衡效果被作者成功运用。“我裸睡在/棉花的臂弯里”至此,何以“雨”是“尖锐”的,“它要种植什么”,基本上也就浮出水面了。而作为抒情主体的“我”也就被浮雕了出来。
前两节基本上完成了诗歌漂亮的过渡,或画了一个完美的圆。第三节就顺理成章地在前面构造的空间内浓墨晕开诗的意味。
一直没有什么落地
或许,于窗外有什么破土
我四十瓦的目光
被深深埋在黑暗下
这节首行,呈现了“我”或者作者在期盼着什么,而这种期盼似乎成了一种无着落的空盼,它并没有实现。因为实现不了心中所想所盼,所以作者转而给自己一个不太确定的解释:或许,于窗外有什么破土。
期盼也好,等待也好,应也算是一种求索,但最终却终难免落入“我四十瓦的目光/被深深埋在黑暗下”的遗憾与无奈。所以,那个祼露在棉花的臂弯里的“我”的“尖锐”其实仍只是在徒劳着,但作为“尖锐”的他,却也必徒劳着。
从诗的文本建筑上看,诗分三节,第一节两行,写雨,第二节三行,言人,第三节四行,专注于抒情主体的境况。这样,就产生了一种“意”的沉淀感,完成了“因情赋形”的节奏。
那么,这首诗究竟表达的主旨是什么呢?我想,我也说不出让大家满意的答案,或者就连作者也会陷入一种使劲解释却在解释中越来越失真的尴尬。但我感肯定的是,此诗呈现了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介于“自我”与“超我”我之间的一种紧张状态。如果,某个雨夜,你也有这种状态,那么,你就当清晰地感受到作者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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