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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在暴雨中
让一座大山不再沉默的气息，汹涌地
包围过来。小河暴涨
终于抵达自己不曾遇见的高度，在它的身躯之上
一只水鸟试图穿过一幕看不见的顽墙
一卷透明的绸缎
飞针。走线。它清脆的鸣叫
似乎正翻越一个时辰，似乎正翻越我的
白日梦。它瘦小的影子，又一次从窗前擦拭而过
2009，08，12
2：初雪
这一刻，我就是一匹站在悬崖上的马，
刚穿越一段峡谷，正辍足长饮。脚下一段溪水，比昨夜更纯净，更饱满。
2009，12，25
3：自颂
坐在湖边，群峰低垂，纷纷落于脚下。
白云浮游，凉风迂回，钟声漫不经心，万端佛影，近在咫尺。
2009，05，03
4：山
山外青山，楼外楼。这句不是我的。
刚进山，我写的是：青天白日，鸟道开，要飞，你趁早。
2010，11，18
5：山脚
薄雾遮不住太阳，浓雾也遮不住。你前面的人，一直撅着圆屁股。
回头是来路，一条大蚯蚓若隐若现。
这时候，你哎哟一声长叹，不知道山顶上雾有多大，是晴还是雨。
你心里直嘀咕，还要不要窜上去摘那两只仙桃。
2010,11,19
6：山风
请你脱掉罩衫，挽起长发，请把你的手伸过来。
让我们站在悬崖最前端，请你睁开眼睛。
请你抓紧我的手，请你不要惊叫。云朵尚未停稳，风在山脚下，还没升起来。
2010,11,19
7：绝句
秋风尚未来临，烟叶就已全部泛黄，太阳炙烤着。
远山白烟，空中几把闪亮的镰刀，正努力地朝它们挥去。
2007/7/24
8：隔世观音
台上一排人
正襟危坐
面无表情
而话筒来回传递
声音忽高忽低
电喇叭极不稳定
一些音频遭到
迫害，变得刺耳
迫使我想起：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
以及云雾里香火不断的圆寂塔
9：河流，青山
河流穿过城市的胸膛 ，两岸青山连绵不断，山上有泉，泉上有亭，亭上两袖清风。
或听雨，或看云，赤霞随意，痴情者对酒云黄，浊泪、捶胸、顿足。
我在别处拈花惹草，拾落叶。
10：沉默不语
世上本无事
腰挂酒瓶，嘴啄香烟
闲人闲话，乐事瞎乐
装天真，倚老卖老
妄论国是，笑谈人生
以不识字为荣
闲来编几只藤器
削一段竹笛
或者捉一人盘腿围棋
你若是童子
请站边上莫言语，
眼酸了
就把目光递给远方的马匹
11：怀念杜甫
此刻，我与谁作别
江上无木筏，如何孤身一人
掠过冰凉的河面
如何噙着眼泪凭窗远眺？
灰白色的码头
还在秋风里轻轻摇晃
脚夫干净、勤快，不事声张
他们在来回搬运
比如土烟，烧酒，山水画和放大镜
却唯独不见
得得得，从长安策马而来的诏书
12：两种女人
两个妖艳的白种女人裹着旗袍站于街口
弹烟灰，描眉，抹口红
出兰花指，问我今夜酒后欲何为
这样的女子，我知道不能在晚上得手
夜晚的差事得交给本地的女子
13：人间喜剧
“日出照万户”
在乡村，借着树荫
还乡团个个腰裹碎银精神饱满
点头哈腰步
履矫健地回来了
不用再翻看他们的手掌
从中找出枪伤、刀疤，以及厚茧
麦地上空风和日丽
豆荚花接二连三地开放
红领巾挤满了路边
拍红了小手
2011，3，27
14：敲砂罐
——想象20世纪50年代
枪声整齐划一，公审会就结束了
人潮渐渐退去，行刑者口中念念有词：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
````````
“恩，怎么多敲了一个？”
“不好意思啊，少了一个陪杀场的。区长，怎么办？ ”
“没关系，给它补个手续，就多一张纸条。”
15：原野
朝阳升起，虎气来临，河流慢慢地穿过视野。
微风轻拂脸颊，你是否会又一次噔噔噔，打西面策马而来，急促地踏碎我门前的一畦露珠？
2009，1，14
16：赏雪
请你站在悬崖高处
请你迎着北风
请你不要惊叹任何一片落梅
请你衔雪自吟
2009，07，09
17：空空的
大半天我都靠着歪脖子树，喝凉水抽旱烟。
牛在东坡，马放南山。 天一黑，你就看见一个人草鞋飞奔，山上山下到处吆喝。
2009，08，31
18：片刻之间
站在悬崖边风一阵阵吹过来，长发，衣襟，似乎都要离身而去。
你说：“真想跳下去，看看暮色里，谁能把我轻轻托起来”。
2009、10、21
19：梅花绽放
让人想起了去年冬天绕着你转的那些日子。
——这只是在陈述，不带任何色彩。
除非再添一句：那时候我俩都站在大雪里。
2010年1月17日
20：清明
车流滚滚，肃穆的脸庞在风中一直摇晃
阳雀三两只，牛羊五六群，天下遍地是青草。
我也是路上一个断魂人，而今烧纸钱，折杨柳，再也不必背上一堆诗了。
2010年4月3日写于上海
21：静
清晨就是清晨，群山似乎快要从沉睡中醒来。
隐约的轰隆声告诉我，一列火车正在群山中爬行，正在穿越峡谷中的团团浓雾。
但你不知道它将会从何处驶来，任凭颤抖的铁轨惶惶不知所措。
2011，03，27
22：消息
娱乐杂志上终于出现了一张新面孔。（这是多么新奇！）
眼波如水，像你小时候不经意的清平世道。
2008，10
23：想象
影院里总有一排座位不是留给你的，直到电影开始放映，都不会有人去打扰它。
除非你想绕过一排排胳膊，再绕过一排排腿，亲自造次。
24：《雪》
八荒茫茫，突然而至的静谧和安祥，正以前所未有的耐心熔化石头熔化黑铁。
当你从胸中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接着再吐一口，你才觉得这些多么大而不当。
2010，12，17
25：雪
南方很少下雪，南方下雪的时候，我不在南方。
南方消失在我去北方的路上。
26：云的南方
时常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是这样一个镜头：
天空蔚蓝，大地隆起山脊
河谷悠长而辽阔，远处是高原
陷于茫然和清醒之间
垣上一条大路，黑衣女子骑着白马急驰而来
2011，07，03上海
27：误会
有时候在高原上还会看见一些别的
小村落掩在树影里
天空出奇蓝，凉风经久不息
阳光火辣，晌午一过
有人就开始搭戏台子，仿佛看见
台下一群人，脸膛赤红目光清澈
月亮挂于头顶，杜丽娘
唱着《皂罗袍》。不过此刻
戏班子还在山路上，正吱吱吖吖
2011，07，03
28：云
暴雨没来之前在一棵大树下
老人坐在树根上
头扎灰巾，满脸皱纹
一手托长烟杆，一手垂于膝盖
双眼紧闭趁着打雷声
偶尔睁开来，瞄两眼急匆匆过路的小媳妇
（假如你在高原上再一次看见这样的画面
请一定保持镇静，别忙支起画板）
2011，07，03
29：乌云
从未认真描绘过一团乌云
天近黄昏，小河打你眼前流过去
并漫不经心穿过这个草原
你可能还会站在更高处
看见河水由金黄转瞬变成一条深深的黑带
几只狼一溜烟跑过草丘
2011，07，03
30：白云
好吧就这么躺下来，草窝里总有
几根小刺儿让人无法安稳
草蜢跳来跳去，直接跳上了胸膛
你又似乎抓住一只，当我转身
抱你，你正在轻轻碰触它的小翅膀
2011，07，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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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7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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