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报论坛：2012柏相“砍”诗

柏相

人世故事的叙述言语诗性与人世道德拷问系统的诗性构建
——砍刀歹长诗《广州故事》

　　这几天，我一有时间就苦读苦思刀歹兄弟的长诗《广州故事》。在我一遍又一遍地苦读苦思这首长诗的时候，我不时暗暗称叹，不时义愤填膺，不时沉默如锈铁，不时翻滚如汤蠖。
　　这首长诗里的许多细节或片段，包括这首诗整体的宏大和冷静，一直在像荆条一样，不停地抽打着我的心。我的心不时疼痛，不时欢欣，也不时抽搐或凝固成冰。每当这些时候，我都会点起一根烟，望望窗外。窗外的那些树，一如一炷一炷的，被春天点燃的炉香，那些树上还没有发芽的枝杈，在春风的摆渡下，一如缭绕在寺庙屋宇的，袅袅缠绵在我家屋檐的，中国香火的魂魄。
　　关于《广州故事》，我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现任诗歌报论坛红颜版评论版主的天放兄弟。他说：“哦，读刀歹的长诗啊，我觉得看他的诗歌不如看地摊文学有快感，个见个见。”这个毫不讳言“生活高于诗歌，诗歌提升生活”的我的论坛兄弟，的确快人率语，至诚至性。不过，他的话，无意在某个瞬间，一如一把尖刀，在我的肺腑痛搅，让我在某个中国的子夜里，曾经一度郁闷，变成了梁晓声《郁闷的中国人》里的，郁闷的北方人。
　　做了八页的阅读笔记，梳理完刀歹兄弟的，这个以诗歌面目出现的汉字文本以后，说实话，在有些瞬间，我觉得，现在担任大陆诗歌报论坛红颜版评论版主的天放兄弟的第一阅读感觉可能是对的。刀歹兄弟的《广州故事》在许多阅读者阅读的某一个瞬间，的确不如地摊文学有快感。他那不是个见，是很强的一眼就可能洞穿一切的相当一部分人的敏锐，我很敬佩他能代表那相当一部分的人在这首诗歌某个层面的判断力，比如，读完这首故事后我的一个朋友。
　　但是，这首五十节的长诗，历经七年，一路风雨，毁誉交加，既如一颗煮不烂砸不碎舔着表皮带些腥味不吃又觉得可惜的铜豌豆，也如一根挑人心智毁人境界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的鸡肋。历经七年，七年啊，七年时间能说明什么，最起码中国人民用了七年就快要取得了抗日战争的胜利，即将博得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应有的尊严。
　　七年之后，这首长诗，随着白鸦在诗坛上敲起中国百年长诗展评的鼓点，又大大方方地走进了诗歌阅读者的视线。在有些人眼里，它妖冶而充满着蛊惑或教唆，淫荡而充满着色情或下作，似乎是中国百年新诗史的一尊耻辱碑；可在有些人眼里，它冷峻中透着审判或道德拷问的灵光，甚至神圣而不容侮辱，一如一尊豪不忌讳男女本色的欢喜佛；可能还在有些人眼里，它是中国百年以来，难寻难觅的时代史诗，它承继了中国百年新诗中长诗大脉的另一条主线，应该载入中国百年新诗长诗代表作的史册。
　　无论别人怎么样看待《广州故事》，我觉得，我们每个人，或者说有意无意读到了这首长诗的每一个阅读者，最起码都应该有一个自己独立的文化判断或诗性价值判断。
　　我个人认为，人可以不思考，但如果思考，就应该有思考个性或思考的独立性；每一个披着时代华丽玄衣的阅读者，可以不读诗歌，但如果读了，就应该带着哲学的理性和道德的纯洁性或者诗歌的艺术性来解读或拷问，并或深或浅的得出最起码自己内心深处，能理性接受的看法或结论。
　　下面，我结合我这些天对这首长诗的阅读、分析、质疑和思考，谈谈我对这首毁誉参半的长诗的看法。
　　一、简洁的叙述言语诗性和被刀歹激活的现代汉语叙述诗性的价值与意义
　　１、《广州故事》诗文本小说层面概貌及其分析
　　《广州故事》这首大大方方地登上中国百年长诗展评平台的长诗，我估计，从刀歹的创作本意来说，是想博得一个人的垃圾派或两个人的垃圾派甚至是一两个人的垃圾派，在中国诗歌界应有的地位和尊严。或者说，他是想通过这首长诗的创作，改变中国诗界对他们这些被人嗤之为垃圾诗人的看法，甚至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创作，为自己找一个继续写作下去的理由。
　　从刀歹的博客首页，我了解到，他似乎只出过一本诗集，叫《拒绝抒情》；同时，他自称是诗小说写作创始人、恰到好处的下半身诗人和新写诗主义的倡导人，新写实主义似乎只有两条原则：一是分行即诗，而是拒绝抒情。他的这些观点和观点的践行，在《广州故事》中体现的最为典型。
　　我先从小说角度对这首长诗做一个简单分析：
　　①诗文本故事概貌
　　《广州故事》使用分行文字，为负流社会的女孩画像、存证、著史；叙述了一个在主流社会生存，与上流社会相关，似乎又属于末流底层的，以第一人称出现的单身青年“我”，在广州一带与一个男青年以及十一个地下女孩的人世生活。“我”奋斗，“我”堕落，“我”快乐，“我”生存，“我”存在。“我”与众多见不得阳光的女孩遵规守法地交往，“我”准时地真实地甚至是无限忠诚地过着“我”的人世生活，并且平静地出奇，还有条不紊。
　　主人公“我”，长期租住在寄宿学校傍边，似乎只有一个男性朋友，叫“台哥”；却至少与十一个见不得阳光的女孩有过或短暂或长久的生活关系。其中一个叫阿敏的与单身的主人公“我”出双入对，虽然不是其女朋友或妻子，却以夫妻的形象出现在主流社会；阿敏还给主人公“我”生了孩子，尽管是“人流”。
　　这首以长诗面目出现的文本，故事性特别强，的确符合小说的特点，有情节、有人物、还有典型环境。
　　但情节很琐碎，又不能跟小说相提并论；因为它虽然有矛盾冲突，但基本上都是为了讨生活或讨欢乐争风吃醋，没有发展，也没有高潮，甚至也没有结局。似乎基本上是广州部分如实存在的，部分人甚至是相当一部分人，人世生活的真实再现。
　　②《广州故事》出现的人物及其特点罗列
　　文本中所有人似乎都有一个共性：没有道德感，没有尊严感，只有生存感；所有人都没有公正、正义、正直等任何正负理念；所有人都没有求知欲，上进心，甚至羞耻感，都是平平凡凡路过人世的凡人，甚至一如一群晃荡在现代城市的原始人。广州这个城市，贯穿这个诗文本始终，从诗中人物的生活状态或原生态程度来看，一如原始密林或室外桃园。
　　主人公：“我”。一个似乎是北方出生长大，又在广州一带欲图实现生活改变，开拓生活领域和丰富自己生活空虚的男青年形象。但这个形象，无论是跟他的女老板还是那些见不得阳光的女孩，似乎从不讲道德，只讲人性的自然而然的快感。与《天下无贼》中的傻根，完全对立。比傻根这个形象更真实自然大方，毫无做作。“我”有许多要命的特点：有些微的沉沦感，知道鲁迅，懂得浪漫，爱抽烟喝酒，说自己是思想家，有弟弟妹妹和奶奶，春节没回家，除夕打电话问候奶奶后还哭。
　　阿敏，是仅次于主人公“我”的一个重要形象，是典型的城市地下青春女孩的代表。所有见不得阳光的女孩的能力和优缺点，包括所有一般女性的能力和优缺点，她一应俱全。他之所以能和主人公“我”出双入对，可能就是因为她是主流社会女人和负流社会女人的完美复合体，具备了女人的所有功用和特质，比如工作、休闲、回娘家、做家务、被人消遣、消遣别人、坐月子、爱耍小心眼等等。阿敏有两个最突出的特点：唱歌很好，能把人唱哭；爱抽烟喝酒。但是，在正常人看来，其实真实存在而且很正常生活的她，有一个主流社会不能容忍的致命硬伤：她只靠肉体讨生活，注定一辈子是负流社会的主力，不能带回家做老婆；她不可能有正流社会的地位，尽管她肯定最后是正流社会的一员。
　　其他的青年女孩，跟阿敏的性格与特点基本一致，一会抢生意打架，一会儿亲如姐妹；但也有一些区别，以文本出现的顺序做一下简单罗列，只列举和阿敏不一致的一些特点：
　　Ｚ：听歌就哭，感情丰富；“我”经常一想起她“心就一阵一阵痛”，经常回忆她并在孤独难耐时对她遥诉；似乎曾经和正在也是她们中的一员；似乎她一直在文本中没有和“我”有任何接触；是“我”过去生活中非常欣赏和牵念的密友；是诱发“我”空虚和独处时独白的本源和激发点。
　　萍：令“我”有时“心就一阵一阵的痛”；进行三人生活时，吃“我”削给她的苹果时竟然说谢谢，过三人生活后，被冷落一人独睡却基本持之坦然；给姐妹们和与姐妹们有联系的人假编说自己有相好的；似乎年龄最小；令“我”也牵挂，以致于为了她挨了群殴；情人节问“我”谁最好看；和“我”学说白话发音不准。
　　阿莲：说自己命最苦，和我讨论过命好命苦；打架次数似乎最多；爱听歌，一听歌就哭；最后有了新男朋友。
　　小莉：小女孩，主要是台哥的相好；怕烟味；没盐没醋的话也能让她笑好几天。
　　小月：春节骂架。
　　阿花：与姐妹有矛盾就转移工作单位。
　　Ａmy：大屁股的美国女人，“我”的老板，有自己的情人，但因工作关系经常与“我”，出双入对双宿双飞。
　　两外，还有两个人物，简单说一下：
　　台哥：有自己的画室，倒卖画，和“我”有同样的德行，号称能喝，一喝就醉，一醉酒指桑骂槐，似乎是个艺术青年。
　　奶奶：电话里特别啰嗦，“我”几乎插不上话。
　　③《广州故事》环境暗示性分析及其诗文本素材社会价值关照
　　从诗中几乎都只出现一次的词语：广州、乐陶陶（２次）、小南街（２次）、酒吧、天河城、歌舞厅、寄宿学校、台哥画室、电视娱乐与电视广告、珠江、芳村、香蕉林、广西灵山、东莞、长安大酒店等等，可以看出，故事简笔勾勒的就是带有现代化城市特点的暗生活。没有涉及现代化乡村的暗生活，似乎只是平静叙述经济和经济发展、城市和城市发展大背景下的，人世沦丧常态。
　　对人世沦丧常态的文学性记述或诗性记述，包括史书性记述，一直以来都是各种文本创作的红灯区。无论出于什么样的考量，必然都会遭到主流社会的口诛笔伐，也为正流社会和负流社会所不齿。这种状况，现在是这样，我估计将来也一定还会这样，这是人世社会的必须，这里面关涉到许多伦理问题、社会风化问题、主流舆论营造等多种人类社会的共同难题，无论谁多么振振有词，这条路都将会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胡同。
　　从中国现代汉语小说界来看，陕西的贾平凹，山东的莫言等等，他们都有过勇闯红灯区的深刻的教训。一时的作品走红，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也许只有路过人世的时光知道。
　　时代发展到今天，人们似乎已经消解了太多的人世准则和道德底线。刀歹兄弟用这种诗文本来勇闯人世道德舆论的红灯区，并不是首创，走在他前面的前辈很多。不是说这些领域不能写，而是应该怎么写，这方面也许可以参照许多世界名著的做法，比如我国的《红楼梦》，但临界度的把握很难考量。古今中外许多著名的文化大师、语言大师、文学大师等等，似乎都遭遇过这种尴尬，或者惨败。
　　２、《广州故事》叙述言语诗性的本源分析及其带给中国现代汉语世界的价值与意义
　　①叙述言语诗性特质激发与古今运用的简单分析
　　刀歹兄弟的这个文本，有自己的言语特质。首先，惜墨如金，用词极简，语素或词语的驾驭能力，非常自如娴熟，信手拈来，左右逢源，语脉清晰一如掌纹，可以说，他的确在现代汉语叙述言语的诗性激活这个层面，把言语的诗性挖掘和运用到了极致。
　　纵观中国诗界，白鸦说得没错，刀歹的长诗《广州故事》，的确是中国新诗出现以后，以激活现代汉语为旨向的为数不多的长诗范本之一。
　　要我说，白鸦说刀歹的这首长诗激活了现代汉语，可能有些过誉；但是，刀歹的确把现代汉语的叙述言语诗性张扬到了极致，最起码让我感受到了现代汉语叙述言语诗性的难以言表的魅力。换句话就是说，如果说刀歹兄弟的这首长诗激活了现代汉语，那只是激活了现代汉语的叙述性言语，绝不是全部。
　　众所周知，现代汉语有四种表达方式：记叙、说明、抒情、议论。许多人把描写也纳入表达方式的概念范畴之内，我觉得不对，因为描写中渗入了修辞，渗入了多角度多层面的叙述，应该属于记叙这种表达方式的范畴。
　　刀歹兄弟的分行即诗、拒绝抒情的宣言，在我看来，不仅仅是新写诗主义的两扇门，也是现代汉语叙述言语诗性彰显的两条腿。现代汉语的抒情言语诗性或者议论言语诗性入诗，诗就会显得轻浮，近乎迎合御用的歌颂；现代汉语的说明言语诗性入诗，诗就显得好为人师，俨然一副大师或者博学的脸面。
　　从表达方式这个角度划分，白话文诗歌应该有五种：
　　１、叙述诗，也可以叫记叙诗、写景诗。
　　２、说明诗，也可以叫科学诗。
　　３、抒情诗，也可以叫演讲诗，宣传诗，朗诵诗。
　　４、议论诗，也可以叫哲理诗。
　　５、描写诗，几乎可以涵盖所有的诗。
　　纯叙述的诗，不仅分行即诗，拒绝抒情，也拒绝修辞。这种诗自古就有，而且很多，比如韦应物的《滁州西涧》，《诗经》首篇《关雎》等等。
　　纯说明的诗、纯抒情的诗、纯议论的诗，很少。大多数中国诗，无论文言诗或白话诗，都是多种表达方式的综合运用。
　　说到这里，我其实就是想说，中国诗无论古今，无论文言或白话，从表达方式这个角度来说，似乎只有两种：即，叙述诗和抒情诗；其中抒情诗，实际上就是多种表达方式综合运用的诗。
　　也就是说，从古到今，如果写诗，从表达方式的言语运用、实践和激发语言活力角度，可以走两条自觉的践行之路：不纯性叙述，就综合运用。
　　②《广州故事》叙述言语诗性激发的价值和带给当下诗界的思考
　　以一首现代汉语长诗《广州故事》，登上中国百年长诗展评平台的刀歹兄弟，在我看来，可能不自觉地在现代汉语叙述言语诗性激活方面，对中国现代汉语诗界，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似乎在现代汉语各种表达方式的诗性体验与践行方面，从技术层面角度，给我们树立了一个很好的榜样，走在了大多数诗者的前面，或者说将给我们带来无限的启发。
　　《广州故事》自建的叙述话语系统及其诗性的激活，包括独特的诗性叙述视角，对中国当下现代汉语诗界的意义，将随着运用现代汉语写诗的人的渐知渐觉，影响会越来越大。
　　二、彻底的人性灵光和自建的道德拷问系统
　　１、《广州故事》中人性灵光的关照与思考
　　刀歹以垃圾派诗歌文本呈现出的内容特点：不谈生活，全是生活；不谈命运，全是命运；不谈国事，国事自溶诗间；不谈道德，道德挥舞着长鞭；不谈正义和公正，正义和公正自在其诗中昭然若现。
　　这些文本中的细节，既有作者的亲历，也有作者的见证观察，但都带着良心的余温，泛着良知的光洁，说着谁都知道可谁都没有胆子说的话。
　　刀歹兄弟倾其青春才华写就的这首叙述性很强的，却穿着不合时宜的诗歌外衣的文本，其实正是一面反观人性的镜子，它剥下了某些诗歌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伪道德和伪良知的外衣。
　　２、道德系统与自净的道德系统
　　刀歹以垃圾派诗歌文本呈现出的创造性个性特点：自称垃圾，诗中的垃圾元素或者说生活本真元素，在近乎平静的叙述中闪耀着光洁逼人和严厉审讯的诗性。
　　读他的自己命名为垃圾派的穿着诗歌外衣和内裤的文本，似乎就是在接受着人世的审讯，那些句子俨然一个个还未末世却突然降临人间的审判者，它们接连不断一言不发，出示着这一世路过人间的人所做过或想过甚至做过也想过的一些事证（这词是我从罪证一词自创的词），让每一个阅读者先自行忏悔或反省，反省之后“自净”，或者，等待着或恐惧着“被净”。
　　那些出现在刀歹兄弟文本中的事情，就是一个拷问我们每一个阅读者的良心的鞭子，它们恶俗甚至恶心，它们千真万确而且不容置疑，它们挑起了有些人生理快感冲动，它们也在悄无声息中构建或完善了许多人的，以批评与自我批评为基础的，个人人世道德自净系统。
　　三、《广州故事》在中国诗歌史上的地位预言　
　　这位一意孤行、特立独行、甚至奋然前行，不顾人世唾骂郁寂而行，甚至离经叛道的，我的和我一起路过这一世人世的兄弟，他的确激发了一种，这个伟大时代闪耀着良心知性的新的白话文的叙述言语。
　　我希望刀歹兄弟以后不要再自称垃圾派还津津乐道甚至豪气冲天，也不需要再继续跟在某些名人或者有一定成就和名气的人之后讨一个名分，在我看来，一个人在这一世人世的直立行走，与别人有时候有关，有时候其实也无关，最关键的是不要丢掉自己的心，或者说良心，别的似乎什么都不重要，记住：兄弟，邪终不会胜正，铁肩担道义，正道行沧桑。
　　在我看来，《广州故事》将成为中国百年新诗史上的一颗璀璨炫目的魔珠。它对中国现代汉语诗界激发现代汉语叙述言语诗性必将产生莫大的影响。


☆给刀歹兄弟的四点建议：
　　１、先远离负流社会细节，用你挖掘和运用到极致的现代汉语叙述言语诗性，叙写别的人世领域的生活。可以考虑用这种被你自己激活的现代汉语的叙述言语诗性，写一部诗书：《我路过人世的细节》。
　　２、别穿行在诗的世界，却在干小说的勾当。写自己的纯叙述性诗文本，让别人给这种诗文本绞尽脑汁去想名字吧。
　　３、着力构建自己这种叙述式诗性言语的自净系统，给那些令人生厌、乱人心性或者授人以口实的生理性现代汉语词汇，做一件泛着诗性光芒的华丽衣裳，让你挖掘出来的这种现代汉语叙述言语的诗性光芒，大大方方地走向雅俗共赏的知性餐桌。
　　４、擦净擦亮自己的手指，以后好好敲吧，敲破黑夜，敲破黎明，敲破中国现代汉语诗界，做一个现代汉语新诗界的纯叙述王者。



附６号挂号作品《广州故事》（50节，完整版）
作者：刀歹


1
阿敏又常上我这里来了
老远就把楼梯踩得很响


一来
就讲她的过去
可我不想听
总打断她
笑她
叫她唱歌我听


她的歌唱得好极了
Z
那年她唱阿莲唱哭了你
以至后来大家就干脆叫你阿莲了
其实你是那么喜欢别人叫你阿莲


2
烟头一灭
我说敏你荒芜了
她一听
竟哭了
牙齿咯咯直响
竟把下嘴唇咬了个小小的洞
出血的时候
我慌了


3
我闷头走在街上
阿敏在附近叫我
她站在一朵红红地太阳伞下
她笑
我问她笑什么呀
她说你没梳头发
又说你没刮胡子
我懒得理她


我们一前一后
回家


4
她坐在沙发上
风扇对着她吹
裙子贴在她的身上
身上有点胖
有汗


电视里
一个妖娆的女人唱着歌


不知说什么好
我说我们去看海吧
她说我正在想哩你怎么也在想哩太好了太好了
嘴巴迅速地蹦着一些大惊小怪的词
我注意了一下她的嘴唇
那咬破的地方
颜色不同


5
那天我们太高兴了
喝了洒
可是阿敏和我一样不胜酒力
喝一点点
脸就布一样红了
再喝
话就开始不着边际了
却又故意要喝得很多
终于又哭又闹


抱
亲嘴
在地上滚
扒裤子


6
醒来后
阿敏默默地给我洗了头
用刀子刮了脸
刮不到的地方用手拔


午后的阳光
从卫生间小小的窗子里进来


7
没多久
去看海的日子就定下来了
准备了几天
出发的那天
我们起了个大早


车上
阿敏老是剥开心果给我吃
我问你看过海吗
她说没有
我说你能想像海是什么样子吗
她说让我想一想吧
于是她闭起眼睛想了很久很久
我以为她睡着了
碰碰她
她却说别急还要再想想
让她想吧


窗外的树拼命倒拼命倒
火车跑得好快


8
海真大呀
我们真高兴呀
我们谈未来
我们谈希望
我们谈孩子
说好了生儿子跟我姓
生女儿就跟她姓
说好了儿子叫太阳
女儿就叫月亮


她用沙子埋我
我用沙子埋她
海真静呀
我们的笑声真响亮


9
看海回来后
她开心多了
猫在地上打个滚
也能让她笑半天
那猫就老打滚
这死猫
我拿脚去踩它
它嗖地上了对面的墙



猫蹲着
晒太阳


10
可是我又去了乐陶陶
又去找了那个叫阿莲的姑娘


包厢里的灯暗暗的
阿莲说着温柔的话
调皮
调情
叫我闻她的口红
嘴唇放在我的鼻子下
厚厚的
我就抱她
亲她
抓她的乳房


那乳房很大
像大碗
我说有这样的乳房命好
可她说命苦


关于命好和命苦
我们讨论了很久


11
秋天的太阳真好
淡淡的
暖暖的
阿敏穿着好看的衣服上街
去给我买新皮带


108块
我说贵了
她说不贵
跟我争
服务员笑我们


12
Z
和阿敏在一起
我常会泄气般想你
Z
你还在广州么
或者回赣东北的家去了吧


当然
我也想萍
特别是和阿莲在一起时
我一想她是不是也正在哪里
做着和阿莲一样的事
说着和阿莲一样的话时
我的心就一阵一阵痛


Z
思念是荆条呀
她抽着我的心


13
阿敏又老是唱歌了
东一段西一段
做饭的时候唱
在卫生间唱
不和我说话的时候唱
唱得好听极了
Z
屋里又像你在时一样有生机了
我天天梳头
天天刮胡子


阿敏抹口红的时候
拿口红来抹我
我躲
躲不过就干脆放倒了她
大清早的
阿敏在床上猫一样叫


14
可是Z
那天我突然叫她
却叫错了
我叫的是阿莲
她似笑非笑地盯了我半天
她有事出去了


可是Z
我又叫错了
阿敏一下就从被窝里拱出来了
把被子掀到地上
摔杯子
骂
什么意思嘛什么意思嘛他妈的
地上到处都是玻璃
闪着光

好几天
我都在哄阿敏开心
终于哄好了
牵她的手在小南街散步


15
阿敏要我讲阿莲的故事
不讲就赌气
一赌气就回天河去
老打电话不来
我就讲简单一点
可她的耳朵总是抓住了我省略的东西
闹
不依不饶


她问三个人睡一张床吗
我说对
她又问哪个睡中间呢
我说开始是她后来是我后来是萍
她凶狠地掐我


她枕着我的手睡
枕久了
又酸又麻
我要抽出来
不肯
我说那么换一只手吧
答应了
我就睡到她的另一边去
睡着了


16
Z
你说你小瞧萍了
我也是呀
她动不动说和某某在小天鹅开房
还动不动描述她过去男友的那东西
又小又短
她说像烟屁股样的
边说边笑
边指我手里的半截烟
说得多好呀
可谁知这全是假的
Z
你猜对了
我衣服上的那小点血的确是萍的


当时她哭得很伤心
可是你却很快就回来了
你回来时
她看电视
和你说话
换频道
一副没事的样子
可是我的心却跳得很高
我削一个苹果给你
又削一个给她
她接果子的时候对我说谢谢
Z
那一刻
我就崩溃般地爱上她了


下半夜
我的手越过你的身子去抓她的手
她一直没有睡着


17
z
萍叫你姐
叫我哥
时不时地叫
她像鸟儿一样快活
我没事就跟萍学说白话
我坐在沙发的一头
她坐在另一头
她讲一句
我讲一句
可是我发音不准
老不准
我们都笑得要死


18
那晚萍睡沙发
上床后
你突然问我
萍好吗
我说好
你又问我俩哪个好一些
我说你好
老说老说
我的睡意浓浓的
一下沉下来了
可是萍在开卫生间的门
唬了一下猫
我又清醒了
抱你
说那个词
你捶我两下
骂我个下流的东西


你的肚皮比我的凉一些
灭了灯
席子嚓嚓地响半个小时


19
台哥好不容易卖掉了一些画
请我和阿敏喝酒
台哥比谁都能喝
可总喝醉
喝醉了
就当阿敏的面不给我面子
骂我好色
骂我不是人
阿敏就老拿眼睛看我
有点不好意思


小莉就和阿敏说她准备买什么
她们谈那东西的款式
性能
好不好看
两个女人老说话
台哥也一直没有住嘴


我不理他们
我喝酒
吃菜


20
台哥画里的那个女人
乳房特别大
乳头却特别小


回家后我问阿敏
你说像谁
她说好像不像小莉
我说倒有点像你
她说你他妈的放屁
我就指她那个地方强调一下
她就找衣架子打我
我就跑出去了
外面太阳真大
灼人


21
傍晚
我和阿敏去小南街买西瓜
路上我们从西瓜谈到了鲁迅
从鲁迅谈到七斤嫂
从七斤嫂谈到了我生时几斤
我说不知道
就猜
猜来猜去
笑个不停


22
晚上梦见和一个女人做爱
她的小腹上开着好几个口子
我不知道是哪一个
后来看见有一个流出黄色的液体来
像菜籽油
我就以为是它了
进去
可进去的却是我的头
一个劲钻一个劲钻
钻累了要出来
可那女人却把洞口给堵了
头埋在里面了
救命呀救命呀
阿敏推醒了我


醒来后
我回想起梦里的那个女人
竟然是台哥的女友小莉
我羞愧不已
我真不是人


23
阿敏的烟抽得有点凶了
我也一样抽得凶
总是弄得满屋子是烟


台哥和小莉来玩
小莉怕醺
站在外面不进来
我特意去买了空气清新剂
那天
我对小莉特别好


24
其实台哥不喝酒的时候很有礼貌
话也讲得俏皮
不过俏皮的话多半是针对小莉来的
小莉还小
小女孩
什么没盐没醋的话也能让她笑半天


阿敏就悄悄地跟我说
瞧
小莉那傻样


25
阿敏从床上坐起来抽烟
抽一口
把烟屁股塞我嘴里来
我不抽
她不依我
又塞
她说说说话吧
我说说什么呀
她说说阿莲
我就一下火了
我吼
别整天没完没了好不好


她嘟得一声把烟头栽在烟灰缸里
往被子里使劲一缩
睡了


猫在客厅弄翻什么了
响一下


26
去乐陶陶
阿莲不在
就找了小月
后来又找过阿花
后来阿莲和阿花打架了
不久
阿花就离开了乐陶陶
去了哪里
没有人知道


我却在街上碰见了萍


27
天河城附近
我看见萍和另外两个女孩走在一起
我跟踪了她们
她们拐几个弯
进了一家歌舞厅
进去后就消失了
我转来转去地找
终于在一间包厢里找到了
我站在门口大声叫萍
可是音乐好吵
她听不见
我就过去拖她
很多人就围过来问我想干嘛
我没理他们
只是拖萍
可是萍像是有点不认识我的
表情怪怪的
这时我觉得有一阵风
立刻
一条腿就哗地扫过我的头
我倒在地上了
然后无数只脚踩我的脸和胸


28
台哥家是我和阿敏常去的地方
台哥和小莉住在三元里
台哥以前从不恋爱
后来却突然身边有了小莉
Z
这件事发生在你走之后
以前我们的朋友
有的不见了
但又有新的出现
日子依然有滋有味


29
但阿敏说我有点消沉
我说思想家都这样
她不承认
争
她上卫生间拉尿


拉完放水冲
水哗哗哗的响


30
阿敏一大早回天河去了
外面下雨
打雷
我一个人在家里睡觉
睡不踏实
一下子醒了
一下子又睡了
有时似睡非睡间突然想起什么了
身子嗖的冷一下


晚上煮磨菇汤喝
加点瘦肉
好鲜
我拣一点给猫吃


31
早上
外面的寄宿学校在做广播体操
广播里一个女人的声音
似曾相识地喊着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三二三四，五六七八
四二三四，五六七八


32
中午
去台哥家吃饭
谈钱
骂人
笑作一团


虾子炸得通红


33
阿敏回天河去已三天了
半夜给她打电话
阿敏说就这么难过么
我说你明天真的回来么
说着说着又打雷了


天一亮
又打电话
阿敏说起来了
再打电话时她已经在车上了


这个早上我是那样坐立不安
想再睡一会
又睡不着
阿敏就终于回来了
她尖锐的脚步声从远一点的地方传来
我有一种踏踏实实要哭的感觉
但哭的不是我
是她
她说看你傻不
笑一下
眼泪就出来了


34
我说
敏
你要是个处女多好呀


她骂我
你什么意思呀
恶心不恶心呀
有点出息好不好呀


我哭笑不得
整整折腾了她两个小时


35
完了
亮灯
她说我强奸
到处找她的裤头
找到了
红红的皱成一小砣
她说你看你看裤子都被你扯破了


她揪我


36
我老板
是个大屁股的美国女人
叫Amy
她想和我上床
但我不想
或因为她是我的老板吧
或因为我瞧不起她的情人吧
种种
可是我还是和Amy睡觉了


她的裤头真大
我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大的女人的裤头
想问一下她在哪里买的
又没问
睡觉
Amy打鼾


37
周日我和Amy
去东莞的工厂验货
晚上住在长安大酒店
当我和Amy正打闹时
阿敏来电话了
她说我知道你在做什么鬼事
电话狠狠地挂了
我爬到Amy身边去
继续我们的游戏


夜
太安静了


38
阿敏冒雨而来
一身湿透了
拿我的牛仔裤给她穿
她的裙子用风扇吹
飘舞着
粉红色的


阿敏问Amy爱穿裙子么
我说那么大屁股怎么穿
接着就尽说Amy的坏话
说她个一无是处
阿敏笑得在床上打滚
枕头掉地上了
她探着身子去拣
我拖她
抱她
她却使命踢我
表情非常奇怪


你什么意思呀
我什么意思呀


我强行亲了她


39
30如狼
40如虎
阿敏说过了50怕不行了吧
我说行
80还行呢
她说那是你行
我肯定不行了
我说没到那一天
你怎么知道你不行呢


电视里在播卫生巾的广告
她猛地说
我身上怎么还不来呀


40
我给阿敏揉脚
一点一点揉
揉了一小时了
她好像睡着了
我又去解她的扣子
往下拉拉链
她不动


她真的睡着了


41
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阿敏住进了医院
医院的那幢大楼里
有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在走廊上
脚步和呼吸的回音都很大


台哥来电话
关切地问阿敏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她羞得把电话扔给了我


她猜那孩子肯定是个闺女
她用普通话说闺女
说得特别标准
特别好听


我一心一意侍候着她的月子
她说看你这一个月怎么过
她笑得那么好看


42
阿敏吐烟的时候有一个习惯
轻轻地偏一下头


她吐出的烟
特别浓
特别湿


43
一个月后
我和阿敏去乡下玩
过珠江
过芳村
一路狂奔
下车后
我们钻进了一片香蕉林
在高高的香蕉林里
我们想到了大红灯笼高高挂
把一句歌词给改了
深情地唱
“我能想到
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去野合”


她在一棵树下拉尿
我在另一棵树下和蚂蚁玩


44
天快黑了
我们才坐上回城的车
路真远呀
这条路的另一个尽头
是萍的家
萍的家在广西灵山
她还在广州吗


广州还没到
阿敏在我的肩上睡着了


45
Z
那天萍和你吵架了
收拾衣服要走
我就抢掉她的钱
结果你又跑掉了
她说你去追呀
我说我管不了她了
那天你没有回来
她几乎问了和你一样的问题
她好吗
我和她谁更好呀


那晚她像新娘子一样幸福
天总是不亮


46
萍突然把手伸进我的内裤
狠狠地拔了我一根毛
又狠狠在拔了她自己的一根
然后
一根绑了另一根
绑成一个弯弯曲曲的十字架
我问她这是干嘛呀
她说你猪呀
今天不是情人节吗
我做个情人结呀
说完把那结
夹在了书中
有刀歹的诗的那一页



47
我带萍去台哥的画室玩
你也来了
和你新的男友
我们一起喝酒
都醉了
我哭着
抱紧你的腰和屁股


你的上衣那么滑
你的牛仔裤那么厚


48
回到家
很晚了
也很累了
可我还想做爱
电视里
一个女人在唱歌


床突然好响好响
有了节奏
高潮就一下来了
电视里的那首歌还没有唱完


49
一年过得真快
很快又过年了
除夕那天
广州很暖和
而我给家里打电话时
听说家里在下雪
雪已一尺多厚
后来奶奶接电话了
上来就儿呀儿呀地叫我
问我为什么就不回家过年呢
弟弟妹妹都回家了
你一个人怎么过年呢
还有车吧
你还是回来过年吧
奶奶老说老说我插不上话
后来我叫她一声，我叫她时
我想到奶奶那么老了
家里在下雪
我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50
初一
阿敏回天河了
初二我睡了一天
初三我去找阿莲
阿莲又不在
我找了小月
初四
阿莲和小月吵架
彼此都骂了最难听的话
“婊子
臭婊子
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婊子”

（2005年写于广州2012年元月最后一次修改于江西某乡镇网吧）

[ 本帖最后由 柏相 于 2012-3-16 16:34 编辑 ]

呆瓜

原帖由 阿布三世 于 2012-3-16 16:48 发表
我不知道，你理解的是不是我的心情？

黄河又开口子了，多说点有诗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