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儿的春天

伊默

淑儿的春天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淑儿摆好画板，摘下耳机，正要拿起画笔，却顿然迷失了灵感。


           这是什么地方呀？


            碧蓝、碧蓝的天空；大片、大片的云朵。云朵儿被顽皮的风推着，漫漫地在太阳底下飘过。云朵儿泛起了金光，把周身炫的闪亮。


            一望无垠地旷野；青绿、青绿的草丛。草丛里一道泛着锈迹斑斑的铁轨，在石子铺砌的枕木上，懒懒地躺着。一汪清澈见底的小湖，湖里几尾嬉戏的小鱼。小鱼儿正相互追逐；小鱼儿正吐着泡泡。

            远处，白色工厂里的烟囱上，冒着云一样的白烟，飘飘滚滚地向天上奔去。天上有几只鸟儿，旋过成了小点儿。


           淑儿望着这里的一切，耳畔似乎听到了大自然亲切的召唤。淑儿笑了，淑儿在铁轨上坐了下来，静静地感受着这里的一切。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淑儿吟着这句诗，很惬意地把手垫在头下，躺在了铁轨上面。


            淑儿望着天上的云朵，看着云朵儿漫漫地从头顶上飘过；看着云朵儿云卷云舒的变幻，心里升起了一种回归自然的感觉。


           淑儿把帽檐压到鼻角，闭上眼睛，想要美美地睡上一觉。淑儿想，怪不得那些小动物们，总喜欢懒懒地睡觉呢，原来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是这样的舒服和得劲儿。


          淑儿睡醒了，天空依旧碧蓝，云朵儿依旧游弋，似乎时间没有流逝，亦没有静止。好像这里，真的是玄幻小说里的“山中日月长”。


          淑儿饿了。淑儿打了个滚儿起来，看着那一汪湖水，看着那一汪湖水边的草丛。淑儿猫起腰，在草丛里漫漫地寻找，找一种叫做“大杠”的甘草。这种甘草的草叶里，包裹着一种像棉花糖一样的白色乳棉。淑儿把它嚼在嘴里，软软的；甜甜的，很可口。


         淑儿寻了很多，有好几大把。淑儿把它们放进书包里，心里想：“回去拿给那些学堂里的小妮子们，她们定不知道这是什么。或许，她们连吃都不敢吃”。淑儿心里想着她们既惊讶又嘴馋好奇的样儿，笑了。


         淑儿渴了。淑儿望了望远处的田野，田野里正有戴着草帽的农民和机井的声音呢。淑儿跑过去，向农民问了声好，淑儿在机井旁的水渠里，捧了捧甘冽的水，美滋滋地喝了一气。


         淑儿用白嫩的手背，抹了抹嘴角，一路蹦跳、哼唱地返了回来。淑儿拿起画笔，在画板上，画上了这里的一切。


           淑儿的画，得了第二名。得第一名的那副画，画的也是这里的一切。只是画上面，比淑儿的画里，多了一个美滋滋地躺在一道泛着锈迹斑斑的铁轨上的淑儿。


           这幅画是湛天儿画的。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同学们都说画里的那个女孩儿，是淑儿。湛天儿解释烦了，就说，是淑儿。
　　     
          老师找湛天儿谈话，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湛天儿低语了一句：“只因误识林和靖；惹得诗人说到今”。老师，你懂画吗。？
　　
          老师被当头一棒，有些急气：“你怎么不画个小男孩儿”？！
　     
         　湛天儿无语，扭头走了。
　　
          老师是懂画的，家里的墙壁上，就挂着一幅她千方百计讨来的“灞桥风雪图”，且还是一幅的赝品。
　　    松枝古刹，灞桥风雪；落魄之客，骑驴桥上；清溪回转，峰峦叠嶂……老师每每读此图，都有一种雷同的心酸过往，与之共鸣。
　
       　老师知道，湛天儿为什么要画上淑儿。画上了淑儿，这幅画，才有了回归自然的纯真和质朴；才有了清新美善的意境；当然，这也包含着湛天儿的一种情感在里面。
　　
        画么，总是要扑捉的。尤其一幅好画，扑捉的不只是眼前的景象，更是一闪而逝的心灵颤动。
　　
       老师突然想起刚才说的“怎么不画个小男孩儿”的话来，顿然笑了。老师想，若真的画了个小男孩儿，那这幅画又是怎样一副意境呢？应该不会得第一名了罢。毕竟，小女孩儿总比小男孩儿要漂亮一点儿罢。
　　
        老师原本也想找淑儿谈谈的。可转念一想，树大自然直，谈不好再真成了“三人成虎”，那就真的害了两个学生了。少年事，还是一边观察，一边教导好了。
　　
        老师释怀了，可同学们不买账。非起着哄地说淑儿和湛天儿早恋。
　　
        老师感到事情有点过，就特意拿出两堂自习课来，以他俩为学校、为班级争得了荣誉的名义，开个了庆祝会。
　　
        会上，老师让淑儿说一下，输给湛天儿的原因。淑儿还未开口，同学们就起哄说：“她没把湛天儿画进去，哈哈……”。
　　
       老师看着脸红的淑儿说：“大家说对了，她就是因为没把湛天儿画进去，才没有拿第一。因为，人和自然是分不开的。当铁轨生了锈，当天空变得碧蓝，我们才会更加健康快乐地生活在这个美丽的星球上。所以，大家平时一定要注意环境保护。现在呢，我们请湛天儿讲述一下，画时的感受。
　
        　湛天儿有点儿紧张地望了望老师说：“是淑儿带我去的那个地方，那个地方真的很美，天空很蓝，风很温暖，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亲近和感动。大家要是想去采风，我和淑儿一定带着你们去……
　　
         一听去玩儿，大家谁也不八卦他们早恋了。似乎早恋的事，再无新奇，再无热闹。一口一个哥姐的，央求着他俩赶紧地去那个绝美的地方。
　　
       他们去了。同学们疯了似的，尽情地蹦啊跳啊。从网络里蹦出来的孩子，面对这个碧蓝新绿的世界，应是这样的顽皮。这里才是他们心灵本性最开心的玩乐地。！
　　
        淑儿感受着这里的一切，望着同学们开心疯癫的身影，心里有了一种“人为万物之灵，嬉与自然之间的真实感动”。淑儿拿起了画笔，灵感跃跃，浮于纸板。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要毕业了，淑儿要湛天儿再去那个地方。
　　
         他俩找了很久，问了很多人。可是，那么美得地方，就是找不见了。他俩知道，地点没错，绝对没错。可是眼前那骇人的景象，又怎令他俩相信，那么美妙的地方，怎就变成了这样？
　　
        超大型的推土机、挖掘机、混凝土机、吊车，耀武扬威地在这里肆意妄为地掠夺着、杀戮着。
　　尘土滚滚飞扬。暴起的尘土，流氓似的往他俩身上、脸上、脖子里乱扑。
　　   
        淑儿眯起眼睛，捂着鼻口，抬起头望着那浑浊的天空，飞满了尘土。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湛天儿拉着淑儿要走。
　　   
       淑儿不走，淑儿哭了。
　　
湛天儿眼前一亮，跟淑儿说：“快看看远处那边儿，那里还有一抹绿色呢”。

　　淑儿擦了擦眼泪，顺着湛天儿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一抹绿色。

　　淑儿恨恨地跟湛天儿说，你回头还有一大片那。！

　　湛天儿回头，确实有一大片麦田。

　　湛天儿不再说话。淑儿说，走吧。

　　淑儿画了幅画，画的是这里肆虐狼藉的一切。这幅画没有得奖，确切的说，这幅画根本就没有被入选。更恼怒的是，导师居然狠狠地质问淑儿，你这画的是什么啊？！

　　淑儿猛然间狠狠地把画板一甩；把画笔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心里的恨啊，见其不烂不断；不折不碎，又愤愤地捡起来，狠劲地再摔再摔，连跺带踹。！直到筋疲力尽，淑儿的嚎啕声里，才有眼泪滚落。

　　淑儿安静了下来。淑儿收拾着地上碎烂的画板、画笔。不禁道了一句：“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
成”。
　　
　　淑儿找到曾经的那两幅画。淑儿看着其中的一张画，笑了。画上，众多的同学里，湛天儿玉树临风地站在碧蓝、碧蓝的天下，清澈见底的湖水边，浓绿蝶飞的草丛里，略带微笑地似有所望着。

　　淑儿知道，那是湛天儿正微笑着望着她……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多年过去了。

　　淑儿已然出落的更加标致可人。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淑儿身边，有了许许多多风度翩翩的追求者。可是淑儿心里，好像总有个湛天儿的影子，挥之不去。

　　当年分别后，就一直杳无音信。这多少年过去了，湛天儿人在何方？又变成什么样儿了呢？淑儿总在不经意间想。

　　网上的一张传说中的照片，猛然间让淑儿激动起来。淑儿忍着蹦蹦的心跳，紧紧地盯着这张照片。

　　尘土滚滚的工地边儿上，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男孩儿背着画板，一只手推着车子，一只手揽着女孩儿的肩膀。男孩儿的目光坚韧，女孩儿的神情里带着些许悲伤……

　　他们背对着尘土飞扬的工地；背对着工地上巨型的吊车、混凝土车……向外走来。男孩儿的目光坚韧，女孩儿的神情里带着些许悲伤……

　　淑儿的哭泣声，惹来了死党闺蜜。她们问她怎么了，她指着照片，跟她们说起了过往。

　　死党闺蜜们听了后，都唏嘘不已。发誓一定要把湛天儿给找出来。

　　淑儿心情转好了些后，天真地问她们，湛天儿会不会还记得她呢？她们道了一句：“海棠必须依旧”。

　　淑儿笑了，淑儿笑着在这张照片的评论里写道：“碧蓝、碧蓝的天空；大片、大片的云朵。云朵儿被顽皮
的风推着，漫漫地在太阳底下飘过……

　　两日后，突然有个叫伊默儿的人写道：“云朵儿泛起了金光，把周身炫的闪亮……

杨望远

不错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