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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里梦秋月》(为依依锁帖而作)
文/天放
山脚下的行人越来越少,几乎到了让我不再抬头怅望的地步。我把头深埋,不再看什么。
风吹着,鸟飞过。叶子飘来,蚂蚁爬去。草长的声音多像一个人的微步,踏着我心腹的软荇,凌波而去。然而,没有人来。没有人来的样子就像一个扑闪的丽影,除了芳尘入肺,了无痕迹。辜负了苏子,苏子有言:飞鸿踏雪。辜负了梅子,梅子曾道:彩笔新题。
惊鸿一瞥,冷月无声。飞去的都落入了沉默。四野悄然,仿佛从来不曾——不曾有人来过,甚至于那一声秋的叹息。那愀然,正襟危坐的,不正是醉翁麽?又为何正是醉翁!醉翁之意,环滁皆山也。
闲愁最苦,闲愁最无聊。聊聊也还是寂寞。如这日色渐薄,暮色渐浓。夜色合围,山下无人,无人再来聊聊。山花开过,明朝,抱琴的人有否再来过?红药开过,明年,吹萧之客能否再生还?不要问我。要问,你就问问那山脚下,行色匆匆的路人。这些不说再见的路人,值得你去问问。
又下雨了。可我早就赶在了雨水的前面,回到我的红楼——料来你也赶早回了青楼。雨不曾把我们打湿分毫。不要去追问那些湿漉漉的,比如滴沥不尽的梅雨,天上来,天上意。你只要看着雨水,就可以看见心河。雨水的歌声,正随船帆远挂。望江楼头的水势,在夜半的歌声里愈加的渺茫,愈加的浩荡。
那病了的红惨惨的花,还要做着春天的梦想,还要看见秋天的到来。被冷冷的先生冷冷地看见。
秋凉月如水,草色遥看无。我也要学会看见那些美丽着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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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色调
文/寒山依依
现在六月。雨水绵延。栀子很轻地开在案头,萦着绿意的白,作散漫的水嫩的牵引。低下头去嗅,鼻尖便流布安逸的淡紫。不语里,扑面而来文弱的香。
“又下雨了。可我早就赶在了雨水的前面,回到我的红楼——料来你也赶早回了青楼。”读这样的句子,会让人想要在巷口架一堆篝火。风细细长长地吹来,路过的星云在火红的焰心里诧异对望。而六月,正借着余光往幽深的巷子里走。风匆匆追去,散落一地明晃晃的字句。句号是橘黄色的。省略号是浅棕色。
有关雨,其实已说了很多。绵延。淅沥。哗哗。丰盈。汹涌。都是极热闹的音符。拥在手心里,时不时就掉一个下来。落到纸上,开出漾漾的水的花。艳丽的,清秀的,寡淡的,浓烈的。神形不一,各自婀娜。
凋零。也是雨独有的韵吧。只是不热闹。或者,更象是热闹里寂寂的一叠老照片。泛黄的白裙子。陈旧的笑脸。模糊的眼神。葱葱茏茏旧时绿,滴滴答答间逐一灰白了去。
宛如这眉前栀子,清早才娇滴滴地开,到了这正午时分,已是微微地歪了脑袋,满腹心事的样子。再凑上前去嗅,余香里透出涩涩的苦来。如昨夜喝剩的杯底残酒,丝丝寥落的青白。
在屏前坐得久了,雨是不是还在下,就听不分明了。
曲子是全选着播的。未作选择。实在也没有选择的必要。声声复声声,都是不一而同的高低曲调。就如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那一场复一场随波的潮水。唯一相同的,是尾音处渐缓的气息。分秒的留白,海阔的瓦蓝。
“海睡去,海苏醒,海呼吸。深不可测海的心事在海底。听风笛,写日记,看电影。寄居石头的森林。蝴蝶的刺青,蕾丝边长裙。人淡如菊,烦嚣中日子被烫金。”依稀是日月翻转的声音。忍不住停下来想象写词人的眼睛。嗯。一定是漫着雾气的深蓝了。
于是心动。寻觅。频繁更换网页,点击鲜艳的词语。以期能碰巧遇一个别人的晴天。要是合意,就叩门进去。信步踩一踩松软的阳光,阳光底下折一朵红艳艳的花,花若点点头,就让六月在手背上起舞,引领粉蝶翩跹。
只是,被拒之门外是极有可能的。这个六月,潮湿是主色调。城市湿湿的。街道湿湿的。路人湿湿的。一湿,就全无了旧时神韵。似乎唯有风铃还是老样子。叮呤呤,叮呤呤,轻灵地敲打着过往的风的眼睛。成了那扇阳光的门廊上,唯一清醒着的颜色——如梦的,摇曳的浅粉。
更有可能,压根儿就寻不到合意的。那边刚有人说,“闲愁最苦,闲愁最无聊。聊聊也还是寂寞。”这边已是排山倒海的乌云密布。风扬起尘土,迷眼的青灰色。
那么,退回歌里。“天放晴,天忧郁,天哭泣。一览无余天的表情到天际。风的轻,黑的云,蓝的雨。穿过光阴的空隙。孤单启明星,落日的余烬。良辰美景。平淡中,藏匿的,诗意。”
起身。往窗边走。拉帘。窗底下有个声音传来:这雨,到底是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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