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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哉,魂也散 惜哉,志未酬 ——纪念诗人汪海波(贡发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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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2 17: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痛哉,魂也散  惜哉,志未酬

——纪念诗人汪海波



                                     贡发芹



    海波文友较多,知己者甚少,我算半个,然较我深者大概没有。海波殉情缪斯已逾半载,我觉得有写一点文字的必要。

    海波原名汪余发,笔名汪海波,又名汪一微。出身于明光市三关乡北瘳村北瘳村民小组,1980年一我相识于安徽省嘉山师范,并同窗三载,那时我们风华茂,书生意气,总想大有作为。我曾想,凭我们聪明才智应当读高中,上大学,考研究生,大概不会有问题。沿此路径直走下去,道路将愈加宽广,前程似锦,不可估量。但因那时我们的家境极端贫寒,海波父母无力供给他这位家中的老大,我的双亲也无力供给我这位长子。为命运所驱使,我们只好上了师范,既省钱,又能早一点工作挣钱,好为父母排忧解难,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前途也就此黯淡下来了,希望也渐加渺茫了。师范三年中海波家中曾两度不幸,给海波打击很大,精神受到严重的刺激,使得他郁郁寡欢,本来就忧郁的性格更加忧郁了。后来很少与人往来,话也很少说,唯与我常在一起交谈。毕业时,我囊中羞涩,无力馈赠贵重礼品,最后只选了王通讯的一本书《你也能成才》相赠以资纪念。当时海波因病不在学校,就托人转交,他收到后甚为感激,来信称礼轻人意重,薄薄的一本书意义非同寻常,知我者贡发芹也。

以后的情形,大家可以想象,海波与我都被分配到乡村小学任教,当时我们年龄不足二十,血气方刚,年轻气盛,不谙世事,直来直往,自然是处处碰壁。苦闷之中,我们都狂热地迷恋上缪斯,觉得唯有缪斯的殿堂才是我们受伤灵魂的避难所有缪斯的玉手才能抚平我们心中的块垒,缪斯能“使穷贱易安,幽居靡闷”(钟嵘语)。于是在友人的顿促、鼓励和支持下,于1985年全国文学社团热刚刚举之时,我领衔组建了女山湖诗社,这是当时皖东地区最大的一个文学社,海波是这个诗社的积极参与者和中坚力量,但我并非一个百分之百的缪斯信徒,钟情缪斯大半是附庸风雅,不久我移情别恋,专心致力于深造,后又专攻法律,博而不专,当然一事无成。海波则不然,全身投入诗歌创作中去,视诗为生命,爱诗成痴,孜孜不倦,刻意追求,苍天不负有心人,海波收获越来越大了,作品常见于《星星》、《淮风》、《当代诗人》、《安徽青年报》、《安徽工人报》、《安徽人口报》、《滁州日报》等报刊,积有百余首。1993年秋,《淮风》在当代男性实力诗人之页专栏内隆重推出了他的组诗《走向深沉》。诗中说“二十偏私岁的男人开始立志/跨上你的枣红马/勇闯风起云涌光怪陆离的大世界/渐渐读懂生活”,至今我记忆犹新。每读到他的新作,我都为之欣喜,为之喝彩。

1994年秋我进明光市二中任教,海波曾到我的住所拜访,对我大加赞赏,说我能进市里教高中,又在文学、法律等领域有所建树,已是功成名就,着实了不起。我听后大为汗颜,因为这实在是溢美之辞,只好苦笑了之。不过我相信他是真诚的,绝不含半点虚伪的成分。说实在的,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摸爬滚打,不懈努力,推动的太多太多,得到的却很少很少,经常付出很大代价,结果是一无所获,海波也有同感。那天我们喝了好多酒,说了好多话,感慨万千。临行时,我将他送了好远好远。

一年后,我们又曾在明光新华书店邂逅相遇。他告诉我他加入滁州市文联已近十年,但一直未能加入省作协,为此他想把发表的诗作结集出版,以此申请加入省作协。但出书要自费,安徽文艺出版社的合同已拿到多年,由于银根短缺,出书的念头始终无法付诸现实。我说我支持你出书,可尽微薄之力,并可以帮助销一部分书同,他说你也不宽裕,最好积攒点钱留你自己出书用吧。我说我发表的诗作只有几十首,自己满意者不多,读者能欣赏的就更少了,还是不出为好,待以后有佳作再结集,你的作品数量多,也很有个性特色,多年来一直孜孜不倦追求,还是出一本诗集为好,别的不说,最起码也是一大精神慰藉,我可以尽力帮忙,他当时表示感谢,言回去考虑再说,但并无回音。

又一年后,海波正式调进管店小学作者,并给我来一封信,信中说他精力渐渐下降,先前读书写作每天都能坚持到深夜十二点以后,现在夜里十点都熬不到,写诗太苦太累了,这些年来一直专心于读书爬格子,家中一贫如洗。自己吃苦受累完全是自找的,他不了别人,但是害妻儿也跟着吃苦受累,太不应该了,这些年来实在对不住他们,当今爱好文学的人多如牛毛,从事诗歌创作并无多大出路,奋斗一辈子,最多能成为一个三四流的作家,甚至三四流也混不上,既成不了名,也得不到利,何苦呢?现在我已良心发现还是面对现实为好,作为男子汉多挣点钱,谦虚妻儿快乐一点,才是正事,否则,良心上说不过去,整天陷在自责的泥藻中不能自拔,心里始终不能平衡,将会更加痛苦。

此信我一连读了几遍,感慨良多。海波似乎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忽然间大彻大悟了,让我吃惊!现在看来,此信已是一个预兆,只是我没有想那么多。我为此复了信,大意是我基本上同意他的看法,在现在这种环境里,在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要多得多的情形下,写诗的确没有多大出路,既发不了财,也难以成名,诗人都是清贫如洗,是精神上的富翁,生活中的乞丐,还是实实在在生活为妙。诗歌只能作为一种业余爱好,只能作为一种高尚的精神追求,有感而发,但不宜作为终身事业追求,不宜作为唯一事业奋斗终身。太投入,实在是得不偿失。如今是商品经济时代,大多数人的思维定式是向钱看,在这样一个强大的时代时代潮流面前,诗人的思维方式及其言行是不合时宜的。也许绝大数人的意识都是病态的,唯有诗人的意识才是真正纯洁健康的。但在这些病态人们的心目中,诗人的真正纯洁健康的意识只能被看作是病态的,诗人是很少能被世人理解的,我们必须清醒地领悟其中的奥秘。

此后,我与海波一直没有往来,今年春节后,一位文友来寒舍作客,无意中冒出一句汪海波已追随海子去了,我很诧异,无法理解,但很快就得到证实,我无言以对。回想起来,又很是自责,海波卧轨的前几天97年元月18日,原嘉山师范八三届一班同学曾聚会于滁州,明光市同学由我通知,可惜我因故未曾约他一道,我想他要是去了,十五年后的欢聚,也许能使他从迷失中醒悟过来。可惜我没有通知他,实在后悔,永远没有补救的机会了。我不清楚海波为何如此,也许是诗人太理想化了,而现实又太矛盾了,太无奈了,这使他太痛苦,因痛苦而对生活产生恐惧。德国现代著名哲学家,生存意志论地奠基人叔本华曾经说过“人生即是痛苦”。当一个人对生的恐惧超过对死地恐惧时,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海波是这样的吗?海波四年前就说他已:渐渐读懂生活“,怎么最终也没有读懂呢?

海子死后,其诗作由其友人集资自费结集出版,传播出去,影响逐渐扩大,北大文学博士王一川先生选编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大量丛书时,将海子列为诗歌大师,海子殉情实在值得,我也想将海波的诗集整理出版,这样可以了却海波生前的夙愿,对于我也是种补偿,希望能得到广大文友们的资助。

愿海波的灵魂在缪斯的殿堂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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