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水之名》

青箬笠

又是春池水涨时。
桃花依旧，杨柳依旧，老墙门依旧。
有些事，无人见证，有些人，永不再见。


穿灶间出后门的匆忙
数步之遥便见证了连锅端
池塘圆得像一口锅
全村男女老少又围成了一口锅

铁定的尺八口径被迫架在水上
火苗跳着天荒地老的舞蹈
巫术施展，咒语听不见哭喊
语言逐渐退化，人们
借助五官来表情达意
描摹的悲恐参半
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不可妄测

并非三九严寒天
并非水性不好也并非不肯卖命
高度的蔡山老窖是直着喉咙灌注下去的
精干巴瘦的汉子们依然无法下潜
汉子们以打鱼为生个个谙熟水性
水鸬鹚，岂是浪得虚名
老族长出面有请
受过滴水之恩的带头大哥
绝无二话

面面相觑表示疑云重重
人们仍求助于语言功能
池周像炸开了一锅稀粥
悲恐之中掺进了怀疑、焦虑和不安
每张脸的表情，阴阳难测

阴风突然停止
漂浮许久的铁锅一挨着青石埠头就骤然停止
岸上，瘦弱的娘亲像一片柳叶扑入池中
溅起的水花足足有三尺之高
娘亲的眼神发直
娘亲的长发披散
娘亲的身体变得力大无穷
池水听从魔力的召唤与撕扯
一条条水路
从神灵附体的方位快速辐射

天地静默
立在岸上的男女集体失声
水鸬鹚浮在水中央一律丧失了行动能力
此时唯有
开出的水路越来越长
激起的波浪越来越高
划水之音越来越响

冥币不情愿地化成了灰烬
娘亲顿时像一只漏了底的锅
精气神如水般从毛孔间泄走
娘亲最终像一只软体动物搁浅在坚硬的石坎上
可娘亲的右手死死地抓住了儿子的一只脚
以左臂为主心骨，娘亲将自己的心头肉慢悠悠地拽到了水面上

娘亲的儿子仰天漂浮着
眼睛水灵灵的
肚子鼓得像一口倒扣的锅
娘亲将儿子紧搂在怀里
轻轻地拍着儿子的背并轻轻地哼唱：
小猪猪，吃饱睡，多生肉！

儿子的名字大有来历
据说来自一位过路瞎子的掐指一算
降生那天
有瞎子在门口给他爹丢下“命中犯水”四字之后扬长而去
他爹采用了以毒攻毒之法，遂取下了水生之名
意指犯水之命水中求生，一切既皆因水灭一切也皆因水生
只是为防万一，家人一直严禁水生下水

五十年之后
一名小伙伴在油尽灯枯之时才说出了真相
那日，小伙伴与水生在池塘边折柳编头箍
小伙伴将一顶编小了的头箍随手扔进了池里
并随口跟水生开了一句玩笑：将水生娘淹死！
池岸湿滑真的不是导致悲剧的诱因
而是与水生娘的姓名直接有关

[ 本帖最后由 青箬笠 于 2011-7-13 19:30 编辑 ]

半遮面

来读，象在看小说，整首叙述多了，（个见，不必介意）问好

低处的迷雾

感受丰盈，暗喻很深。有叙事诗的质感，人物不失诗意的刻画，情节也很有本质的抽取和调动。我感觉最后两节的态势稍显弱了。浅见。

青箬笠

谢谢面面来读，这是我的尝试，自己感觉写得还不够好，但我相信好的叙述是不会妨碍诗意的。

青箬笠

最后两节我也认为不协调，但一直修改不好。雾姐的鼓励，对我很重要。

屈冰

同意楼上几位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