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 恋

杨望远

杨望远
  
               
    人过中年，似乎已在生命旅途上走过了秋天。该收获的都已经收获，希望的彩虹和美丽的梦境都成为昨天的故事。于是，生活便变得清淡如水。但心却静不下来，总是充塞着烦躁、孤寂和莫名的忧郁。
     一次逛西关桥下的鸟市，见两对很可爱的相思鸟，顿时想起一句古人的 话：“养鸟可以养心。”便将鸟儿连同笼子一起买下。四只相思鸟的闯入，使我这个孩子读书在外，老夫老妻寂寥的家庭生活增添了生命的活力，鸟给我们以欢乐，也给我们不少生活的启迪。
    大凡笼中的鸟儿均没有自由恋爱的权力，都是经卖鸟人介绍和顾主的挑选草草撮合到一起的。但一经人为地结合，就象是虽被包办但又一见钟情的情侣，从此形影不离，终生厮守。
    鸟们是最爱清洁的。四只相思鸟每天要三、四次梳理全身翠绿的羽毛。梳理时那灵巧的劳作过程和一丝不苟的态度，令人赏心悦目。一些自己梳理不到的后颈，背部等部位，则要伴侣互相梳理。你会发现，毌鸟给公鸟梳理时，大凡都比较细致耐心，公鸟便会歪着脑袋很舒服地享受母鸟的抚爱。一旦轮到公鸟给母鸟梳理时，公鸟却象一个懒惰粗心的男人，总是敷衍了事，此时，母鸟便会叽叽喳喳地发一通脾气，甚至用嘴喙教训几下，公鸟只好老老实实地返工重来。这使人联想到男人的懒惰粗心和女人的耐心入微。不知是人受影响于鸟类，还是鸟儿模仿着人类？仰或天生就是有男有女或公与母的不同天性？
    相思鸟也爱唱歌，但不象百灵鸟那样爱以歌声出尽风头，把歌声当作生命的主要内容。相思鸟只是在情绪好，屋里听众多的热闹场面偶尔表演几段，那歌声如飘逸在晨光中的银色透明的铜铃声，确实好听极了。
     为了能经常听到相思鸟的歌声，我请教一位养鸟的朋友，他指导说；"孤鸟常鸣"。要把鸟们一个笼一只鸟的阹隔开，才会叫得欢。还未来得及实验，我便觉得这样做太不近人情了。
    一次，一只调皮的公相思鸟偶而逃出笼外，飞到大立柜顶上，叽叽喳喳地显得非常兴奋，似乎是号召其他鸟儿仿效它的行动。而笼中的三只也一起探出脑袋窥探形势，发出焦急的召喚声，当柜顶上的那只相思鸟终于弄淸笼中的伙伴无法飞出和它结伴时，便感到孤单无助而发出长长的鸣叫。最终还是飞到笼边，围着笼子转圈，急于想钻进笼里。而笼中的毌相思鸟则把头探出鸟笼的竹条，发出凄凄的悲鸣。我见状把鸟门半开，失落的公鸟迅速钻进鸟笼。
    我想，任何一种动物都是向往自由的。唯有相思鸟更忠实于爱情，为了能和情侣在一起，宁可放弃笼外的自由而甘愿重返笼内。见相思鸟如此害怕孤独，心中顿时产生深深的共鸣。我再也不想将它们分隔开，去欣赏它们在孤独中的悲鸣。
   为了想经常听到相思鸟的歌声，我请教一位养鸟的朋友，他指导说：“孤鸟长鸣”——要把鸟们一个笼一只鸟地隔开，才会叫的欢。还未来得及实验，我便感到这样做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一次，一只调皮的相思鸟偶然逃出笼子，飞到大立柜顶上，叽叽喳喳的显得异常兴奋，似乎是在号召其它鸟儿模范它的行动。而笼中的三只也一起探出脑袋窥探形势，发出焦急的号召声。当柜顶上的那只相思鸟终于弄清笼中的伙伴无法飞出与它结伴时，便感到孤单无望而发出长长的鸣叫，最终还是飞回笼边，围着笼子转，急于想钻进笼里。我想，任何一种动物都是向往自由的，唯有相思鸟更忠实于爱情，为了能和情侣在一起，宁肯放弃笼外的自由而甘愿重返笼内。见相思鸟如此害怕孤独，心中顿时产生深深的共鸣，我再也不想将它们分隔开，去欣赏它们在孤独中的悲鸣。
    一天，一只唱得最好的公相思鸟突然萎靡不振起来，一会儿便死去了。母鸟在旁边轻轻梳理着死鸟的羽毛，用嘴喙亲着死鸟的嘴喙，并时时抬头发出悲哀的叫声，它可能还不知公鸟已经死去，整个夜晚，母鸟凄凉的鸣叫声不绝于耳，使我难以入睡，第二天一早，我见母相思鸟也卧在公相思鸟身边，神态安谧地殉情死去了。
    两只相思鸟的死，使我很难受，自觉严重失职。经查明是得了急性痢疾所致。为了防止活着的两只鸟重演这悲剧，我在鸟的饮水缸里放了些痢疾灵药片粉末，鸟儿也不嫌水苦，痛快地把药水喝了下去。这一招果然见效，只是似乎还未从失去同伴的悲痛中解脱出来，两只鸟变得沉默寡言，互相不再吵嘴，依偎在一起，象一对大难里逃生的恋人。
    然而好景不长，几天后，一只相思鸟又因体虚患病扒在我手心死去了。我怕那最后一只相思鸟也会因相思殉情而死，便把死鸟移到窗外，笼中的鸟儿不见伴侣归来，便焦急不安地转动着身子。在三百六十度的空间寻找鸣叫，声音是一声比一声凄厉无望，那悲鸣如一根颤抖的银针穿着我的心，我终于明白“孤鸟常鸣”的道理了，难道那些养鸟的人们不知道这浅显的道理吗？不但如此，他们还要时时给鸟笼蒙上黑布，使鸟儿不但失去了大自然，失去了绿色，而且失去了光明。揭去黑布后，鸟儿自然会感恩会高兴地唱了。他们是永远不会了解鸟儿在孤寂和黑暗中痛楚的感觉的。
    为了能让剩下的一只相思鸟能尽情享受屋内的空间，我把它放出鸟笼。并且又买了一只体型和它相似的虎皮鹦鹉，同样打开了笼。从此，鸟们可以自由进出，鸟笼不再是牢笼，而是它们的居室和食堂了。
    但相思鸟仍是很孤独的模样，不和虎皮鹦鹉玩耍，倒是母鹦鹉总是死皮赖脸地靠在相思鸟身上，或给相思鸟表演一些杂技动作引起它的注意。但相思鸟总是冷冷地回避，不予理睬，甚至藏在沙发底下不出来。相思鸟逐渐憔悴消瘦，最终还是在相思中死去了。      
    相思鸟死后，母虎皮鹦鹉情绪大大低落，为了热闹一些，我又去鸟市买了一对虎皮鹦鹉，公鸟一身孔雀的羽毛，我爱人称它为“美男子”；母鸟像是怀了孕似的，总是挺着个大肚子懒洋洋的不爱动，故称它为“懒婆娘”。
    这一对“新人”很是老实安稳，互相感情特好，还带着和其他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传统观念，“美男子”总是陪着“夫人”叽叽喳喳的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或嘴对嘴缠绵亲热的难舍难分。“美男子”虽然漂亮倜傥但并不风流，但后来变为“第三者”的母鹦鹉却风骚地常去挑逗，“美男子”只好敬而远之，有时被惹急了，便会调皮地在“美男子”左右飞来飞去，或在窗帘的钢筋上作出倒挂金钩和单杆转体动作获取“美男子”的欢心。此时，“美男子”往往装作没见或者干脆飞开，但是，“第三者”也有脑羞成怒的时候，那时，它会发出威胁的鸣叫追逐“美男子”，“美男子”便会胆怯地逃离，有时不小心屁股上的羽毛会被啄下一撮。但当“第三者”醋性大发，无缘无故地和懒婆娘撕打的时候，“懒婆娘”占着身材高大的优势，总是给“插足者”以有力的回击，每次看到“第三者”战败的情景，我爱人就会说一句：“活该”！说罢，便和我一阵捧腹大笑。
     “第三者”虽然轻佻却非常可爱，生来就是一只聪明伶俐的小鸟，它体型最苗条，年龄也最小，天生聪慧，智商最高。它能像杂技演员似的在电线或悬挂的绳头上翻筋斗荡秋千，作出各种奇妙可笑的动作。另外还有一个特殊的爱好是喜欢丑美地照镜子；因为不理解镜子的原理，对镜中的鸟儿总是模仿自己的动作感到纳闷。起先是呆呆地看，接着便和镜子中的自己亲起嘴来，大约是冷冰冰的索然无味吧，它终于还是莫名其妙地飞开了。
     有一天，“第三者‘好奇地飞到门外走廊，被楼下的狼狗逮住，侥幸从狗口脱险，一条脚却骨折重伤，开始了“瘸子”的艰难生涯。
     鸟儿是站着睡觉休息的，“瘸子”一只腿站立不稳，睡觉时约二十秒钟就要醒来一次，因此，白天总是精神不振，啄食喝水更是不便。那天，我见“瘸子”艰难地用翅膀攀上盛小米的瓷缸，一次次跌下来，又一次次挣扎着爬上去，把头伸进缸底啄食小米。原来，专门洒在地板上给“瘸子”吃的小米只剩下一些空壳了。吃完缸底的小米，“瘸子”疲倦的从缸顶滑下来，翅膀被缸沿缺口的瓷片划破了，鲜血染红了雪青色美丽的羽毛 。  为了生存的需要，“瘸子”把作为飞翔的翅膀改作攀援的前肢用了。当“瘸子”在奋力攀登时，我想起国外时髦的攀岩运动。作为观赏的虎皮鹦鹉，没有攀登的遗传因子，人工饲养繁殖的安适条件又逐步使它们失去了对野外艰苦环境的适应能力。但是，当条件发生突变时，鸟儿都能调动维持生命的一切手段，把翅膀的功能作了大胆的改革，虽然有痛苦，但却成功了。
      随着瘸脚的逐渐康复，“瘸子”也对我产生了特别的感情。为了庆祝“瘸子”伤愈，爱人专门给我抄了四碟菜，“瘸子”也飞到菜蝶上凑热闹。这一天我居然喝了大半瓶酒而没有醉。
遗憾的是，“瘸子”最后还是失踪了。
    那是寒假，儿子从外地回来，第二天，他就把一辆新自行车丢了。我自我宽慰：破财消灾。第三天下班回家，又不见了“瘸子”和“美男子”。问了儿子。儿子说不知道，我见窗子开着，心就凉了。是“瘸子”拐了“美男子”私奔了？仰或是好奇出游而忘了归路？或者是渴望屋外的新鲜空气和绿色树林？
    如果有人能在自行车和两只虎皮鹦鹉中找回一样。我将毫不含糊地选择后者。我觉得，自行车不过是一件物品，而“瘸子”和“美男子”似乎成了我们家庭的成员了。
     每天我打开门窗，总要看看是否有鸟儿飞过的影子；总要听听又是否有鸟儿叫鸣的声音。我们顽皮的“瘸子”和“美男子”终究有一天要回家的吧。
     但出走的鸟儿一直没有回家。唯一留下的那只“懒婆娘”也整日呆呆地不思饮食，也不鸣叫，象一个被遗弃的女人。她常站在窗台上，忧郁的望着窗外的世界，似乎是在苦苦思念着什么。我突然领悟：我虽然将鸟儿放出鸟笼，给了鸟儿们在屋内飞的自由，但这冷冷的水泥四壁仍热是一个小牢笼。失去了蓝天，失去树林，失去了“美男子”，对孤独的“懒婆娘”将意味着什么？
     我和爱人已经决定，选一个吉祥的日子，将它放飞到远郊山林中去，我相信，我们会听到平生第一次鸟儿最最迷人的歌声。让鸟的双翅把我们对生命和自然的爱心带到蓝天那样纯净旷远的境界。愿爱听鸟儿歌声的人们都走出狭窄沉闷的居室，走向绿色和谐的大自然。

[ 本帖最后由 杨望远 于 2011-12-18 01:31 编辑 ]

一缕悠香

修身养性唯鸟语花香。老师雅性

一缕悠香

听说还能下鸟蛋呢。能吃吗

杨望远

原帖由 一缕悠香 于 2011-6-18 23:03 发表
修身养性唯鸟语花香。老师雅性

这是以前干的雅亊，搞的满屋鸟粪

杨望远

原帖由 一缕悠香 于 2011-6-18 23:04 发表
听说还能下鸟蛋呢。能吃吗

养驼鸟还差不多，一个鸟蛋可撐死十个馋鬼

北道

鸟便会歪着脑袋很舒服地享受母鸟的抚爱。一旦轮到公鸟给母鸟梳理时，公鸟却象一个懒惰粗心的男人，总是敷衍了事，此时，母鸟便会叽叽喳喳地发一通脾气，甚至用嘴喙教训几下，公鸟只好老老实实地返工重来。这使人联想到男人的懒惰粗心和女人的耐心入微。不知是人受影响于鸟类，还是鸟儿模仿着人类？仰或天生就是有男有女或公与母的不同天性？
人有时就是这样

杨望远

原帖由 北道 于 2011-6-19 12:48 发表
鸟便会歪着脑袋很舒服地享受母鸟的抚爱。一旦轮到公鸟给母鸟梳理时，公鸟却象一个懒惰粗心的男人，总是敷衍了事，此时，母鸟便会叽叽喳喳地发一通脾气，甚至用嘴喙教训几下，公鸟只好老老实实地返工重来。这使人联想 ...

北道是个善良脆弱多愁善感的年轻诗人

北道

不是诗人，只是有时候想起来就写写。

杨望远

原帖由 北道 于 2011-6-19 13:28 发表
不是诗人，只是有时候想起来就写写。

北道是全材啊，起点很高，很敬佩你的才气

嫣雨yanyu

鸟类的爱情，杨版观察入微
动物都是有灵性的，期待精彩的续集

杨望远

原帖由 嫣雨yanyu 于 2011-6-21 11:21 发表
鸟类的爱情，杨版观察入微
动物都是有灵性的，期待精彩的续集

谢谢婿雨来读並赐评，我在家养了两年鸟，才写了这篇鸟恋，这篇东东当时在青海省作协影响较好

北道

为了能让剩下的一只相思鸟能尽情享受屋内的空间，我把它放出鸟笼
善良的人儿。

杨望远

原帖由 北道 于 2011-6-22 14:39 发表
为了能让剩下的一只相思鸟能尽情享受屋内的空间，我把它放出鸟笼
善良的人儿。

大部分时间是自由在室内飞翔凡在电线拉绳上戏耍的

杨望远

原帖由 北道 于 2011-6-19 13:28 发表
不是诗人，只是有时候想起来就写写。

北道文字功力很深，又能挖掘生活本质层面的真善美，文字很耐读，如有摄影爱好，多向视觉艺术投稿

杨望远

原帖由 嫣雨yanyu 于 2011-6-21 11:21 发表
鸟类的爱情，杨版观察入微
动物都是有灵性的，期待精彩的续集

相思鸟经常飞到菜碟边喝汤吃莱，赶都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