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重若轻的儿童诗

冀星霖

举重若轻的儿童诗

细细品味八位诗友倾心而作的15首儿童诗，我依稀望见生活的丛林中疏疏朗朗地透射着来自辽远的天空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我们不再为繁忙的、沉重的生活而佝偻着年轻的脊梁；也不再为孤寂的、无所适从的内心而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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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黑格尔写下这样的话语：“诗的用语产生于一个民族的早期，当时语言还没有形成，正是要通过诗才能获得真正的发展。”落笔之际，黑格尔的内心无比丰盈，对人类的童年充满了敬意，正如我更愿意俯身跪在泥地上去吮吸盆地边缘甘冽的清泉。
远古的那些兄弟姐妹，他们的生活就是诗行：“断竹，续竹。飞土，逐肉。”（《弹歌》）这也是一场充满情趣的儿童游戏。遗失了远古文化的民族将不是完整的，没有穿越童年的竹木、沙包硝烟的人将漂泊一生。“用蚌壳作碗/采冬青叶为衬/上漂几朵雏菊/便是最美味的佳肴”（无风仍脉脉《盛宴》）。正如人类的早期茹毛饮血，童年不需要性别的禁忌，没有忧伤和愤慨，每一个孩子都拥有自己富庶的内心世界。
“妈妈想带你去青格达湖/看看你的鸟儿、虫子/黑眼眶的癞蛤蟆”（九月入画《听我说，宝贝》）。在童年，飞鸟阵列成诗行，流水唱着动听的歌谣，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是人类友好的伙伴，保持着不被污染的纯美的感情。“小树一定喜爱小草，站稳了不肯走/还把树叶落在小草的头上”（冀星霖《小树站稳了不肯走》）。

2

在中国，不知道李白的人比文盲还要稀有，“诗仙”李白不羁的灵魂深处，高悬着无比清澈的明月星空：《静夜思》、《古朗月行》、《夜宿山寺》……。我诚信：缺乏童心的人一生匮乏，纵然权倾一方富甲天下却难以掩饰蝇营狗苟的卑微；不写儿童诗的所谓“诗人”内心必然是猥亵的，因为它敌视蓬勃的世界和清澈的目光。
充斥着市侩与欺诈的时代，人们往往人云亦云地曲解劳伦斯真诚的感性，不敢正视纯美的人性。“那婴儿的白脚跑过草地，/小小的白脚就象花朵在风中摇，/停停跑跑象风落风起，/吹过水面，水草很稀很少。”（劳伦斯《赤脚跑着的婴儿》）当人不再是普通的动物，人就同时具有了植物的优美和动物的矫健，人类就是世界的神。“在光芒之中，望着我笑，笑盈盈的亲人/我不知道就是妈妈，戴着少女的绒线帽/黑黢黢的头发从肩膀流下，流淌在我的脸颊”（冀星霖《出生在妈妈的笑容里》）。
所以，直面童心，没有人愿意用做作的文艺流派来自我禁闭：“看着他眼里/未曾褪尽的蓝，看着他/简简单单的快乐。那一瞬间，有两滴滚烫的清水/在我干涸的心田撞击”（相宁《快乐》）；直面儿童，我们的内心会充满柔情。孩子们是春天轻巧的风、是枝桠间嫩绿的芽。“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我们是高贵的人，每一首诗都应当远离污浊，洗涤人们蒙尘的灵魂，每一行真正的诗句都应当可以自豪、高声地朗诵给孩子们：“你的小手在我的掌心停泊/你的笑脸在我的肩头靠岸/你的梦跌进我的梦里”（风中语者《亲亲，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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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们厌倦“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艺术诞生了，以无限的精神力量与肉身百年的困顿而抗争。虽然儿童具有天然的艺术心态，却也难能抵御生活的单调与乏味，当孩子一天天长大，他们也会试图改变身边的世界。“从前有一只小兔子，他很想要离家出走。有一天，他对妈妈说：’我要跑走啦！’……‘如果你变成树，’小兔说，‘我就要变成小帆船，飘得远远的。’……‘如果你变成小帆船，’妈妈说，‘我就变成风，把你吹到我要你去的地方。’”（玛格丽特•怀兹•布朗《逃家小兔》）。
“今年 我不想去‘肯德基’/也不想要新衣服和书籍/真的 我想要兄弟姐妹”（西部七哥《陌生》）。孩子们的觉醒，来自于对成人世界的对峙。更何况，我们生活了这么久，身边的一切司空见惯，甚至被迫在偏离正义和道德的峡谷里蹒跚。所以，我们和儿童一样，需要构思新奇的、精彩的、可以感知甚至沉醉其中的另一世界。“叶子又宽又长，我的字开花了/每一束小花探出头来，仰望天空”（冀星霖《会长高的字》）。
童心如何率性，无视人间了无生机的规则，所以让人沉湎其中，重新审视生活，感受生存的乐趣。“姐姐催我们起床时/他紧闭着眼睛/用甜甜的嗓音/嗲嗲地说/妈妈/我们两个小宝宝还没有醒呢！”（无风仍脉脉《依旧童年》）。在孩子的眼中，众生无相、平等，在这个大同世界里，每个人的尊严不再是严肃的，像波涛与礁石相击、路绕山斜，春华、秋实，随缘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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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在一瞬间创造一个世界？谁又能在毁灭与重建之间举重若轻？恐怕只有热情的、自信的童心才能如此洒脱。因为母亲和世界赐予了孩子生命与爱的天赋：“你给我的眼睛，/我要尽情使用。/永远注视着你/无论在山谷、海洋、天空……”（米斯特拉尔《爱抚》）。
对于母性之爱与父性光辉的崇敬，让儿童对世界充满热情。“我捧两只蝌蚪放在你的大海，是一对鲸鱼吧/在你的高山点燃蜡烛，不要以为火山爆发”（冀星霖《我的蚂蚁王国》）。在儿童心中，像积木一样，世界是可以随意设计和搭建的，社会秩序也是可以任意颠覆和重置。“你是你江湖中喜怒无常的王/丘比被你折伤过翅膀/天线宝宝被你毁成残疾”（呆帅《你的江湖》）
孩子们并没有生活在世外桃源，他们目睹了社会的诸多现象，然而，他们所看到的和听到的与成人眼中、耳中的世界并非一致。在成人眼中，每个人都具有自己的职业个性和伦理气质，孩子们却将大家都看作亲密的同类，所以世界一直是可爱的。“第一个大脸猫先画出来/然后是/画得不好，擦破、坏掉的大脸猫/再然后是/开出租车的大脸猫……/去美国留学的大脸猫……”（相宁《大脸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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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是大自然造化的精髓，是最纯美的生命之花。只有同样纯美的目光，才能感受世界的缤纷与神圣：“最多彩的东西/那深而又深的是金头鱼可笑的走道/远而又远的是一艘红烟囱的船/高而又高的是小教堂的方帽”(埃利蒂斯《膝头受伤的孩子》)。
孩子们的内心收藏着世界的精美，这些收藏让儿童对于大自然的虔诚欣喜若狂。“火柴盒   铅笔头/甚或一粒石子   一张糖纸/都被他当作宝贝似的网罗来/塞满抽屉”（坏坏地蛋蛋《童年》）除了残酷的岁月和世俗化的成长，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摧毁孩子心中的信念。孩子的丰盈足以感染多舛的内心，因为我们长大了，一直紧紧地禁锢着自己的灵魂，不让一丝凉风吹入。所以，孩子们可爱的性情会让我们的人性在那一瞬间真诚绽放。“尿裤子被轻轻打屁 也装出万般忧伤/你说欣欣生气了 说的理直气壮”（呆帅《我最爱的小姑娘》）
童真让人拥有最高的人生境界：忧伤是短暂的，只有欢乐才会染白头发，甚至可以忘却过往的屈辱和失意。所以，童心让人鹤发童颜：“爷爷的胡须又细又长，捋起一串串苹果酱/好像绿茵茵的叶芽，缀着柳丝在春风里笑”（冀星霖《每年增加一根生日蜡烛》）。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八章）。儿童诗并非小诗，并没有降低我们的姿态，相反，儿童诗的视野让我们不卑不亢地面对世界和人生。穿越滚滚红尘，不再拘泥于门派、财势和地位，童真的内心足以保持一个人灵魂的高贵和此生的欢悦。

冀星霖
二〇一一年六月十四日

金世遗

儿童的眼里没有杂质！学习!

小鱼儿

举重若轻是件难办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