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融湖畔

刘长风

春天的脚步把这个世界的入口敲开了。生机、自由冲了进来，攻陷了冬天所有的防线。当雪花的舞姿开始羞涩扭捏，将以水滴的姿态悸动地告别纯情的心境时，犹如情窦初开的少女对心仪的男孩飞来的第一缕媚眼，就已经发出了第一春消息。不用春风吹起响亮的的号角，万物就已萌发了向着鲜活、生动、繁荣的方向集结的蠢蠢欲动。
        湖与湖畔，春萌在冲锋陷阵，冬残却顽固地坚守阵地，在对峙与渗透中一搏消长。漫步湖畔，用心感受，犹如置身于没有硝烟的战场。前一脚踏雪，后一脚却是春水，脚步在冬春之间起落，感觉有时分不清身处哪个季节。就像一个睡梦中惊醒的人看着窗外朦胧的天光，一时间搞不清楚是昏是晓，需要凝神才能弄清天氛的方向一样。但那些被冻结的清芬悄然复苏的气息，会把你熏醒，心情也随之萌动起来。
        湖面曾是冰的一统天下，寒光冽冽，固若金汤。而今，在初到的春风吹拂下，似乎是埋在冰心中的火种发芽了。冰，这睡着的火已经苏醒。火舌舔开了自己寄居的冰壳，窜出了湖面，湖面上似有无数无色的火苗在燎动。坚硬的冰壳被火舌撕裂开来，分割成一块块漂浮的冰排。被囚禁在湖中的气体从冰排间的水面上逃逸出来，在湖面上空形成了淡淡的雾霭，氤氲间微闪着春阳的光芒。冰芽放牧的水面偶有圆形波纹漾起，可能是鱼虾儿大梦初醒的懒腰，或翻了个身，或嘴儿撅出水面来一次久违的深呼吸——涟漪不是这般的艺术造型。这些水中公民也仅是在水皮下开始热身，就如蛇儿在石头上晒太阳以获得能量似的，离它们纵横驰骋、弄浪推波还尚待时日。用不了多久，不仅是鱼儿虾儿，还会有龟儿、螃蟹、水獭以及蛙的儿、虫的仔在水草中或打闹嬉戏或追逐搏杀，水中世界就会热闹起来。它们与水面上的游鸟飞蜓以及岸边垂钓的红男绿女相斗成趣，形成水陆空立体动感地带。
        偶有几只水鸟洒下几声鸣叫，低空掠过湖面。不知是北方猫冬的鸟儿还是迁徙归来的侦查兵，叫声嘶哑，身形清瘦而风尘仆仆。它们肯定是前来侦查春融的消息的，这使人不由得联想起“青鸟殷勤为探看”的诗句。不管冬天在哪里流浪，它们都将以游子的身份载歌载舞地回到家来。羽尘不去，忧伤不存，欣欣然投入家的怀抱，开始了喜与忧、爱与恨的生息与繁衍。水陆和天空将因它们的归来而生动起来，它们的翅膀会煽起多少妙曼的梦想。
        暖风乍到，湖畔的树在寒冷寂寥中睡意朦胧地以为降临了一次外遇，心情荡漾地滑落了身上的素被，局促地伸展开僵硬的枝臂，准备俯就这突兀的温暖邂逅。等她清醒后才明白，这只是她的久违的春天趋近她时，扑来的带有异地情调的气息。于是，她稳定好情绪，暗自庆幸自己在梦中没能做出过度妖冶的妩媚。竟管开始矜持起来，枝条上羞起的绿色还是出卖了她思春的情怀，何况还滴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的泪水。抚摸枝条，感觉确实很柔软了，而且也有芽孢似隐似现。我折下一段细条，做成柳哨，滴滴嘟嘟地吹了起来。这哨声是替湖畔的树木召唤着春的脚步，召唤着叶绿花红，召唤着莺歌燕舞。
        脚下有一撮撮新土从地下冒出来。这是春的脚步惊醒了蛰伏的蚂蚁或蝼蛄或其他小生命，它们贼头贼脑地探出地面是为了观察春的虚实的。观察后得出不能冒进，不能操之过急的结论，封好门户后又溜了回去。大势未到，还是暂栖洞穴，潜伏爪牙忍受几日为上策。去年冬初，它们被囚禁在地下，那种不甘与不安与挣扎充满浓烈的困兽犹斗的颓废气息，最终不得不把自己交给了命运。蛰伏不是生命的自主选择，也不是以屈求伸的策略，而是环境的强权。它们的以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们的现在已由困兽变成了蓄势待发的潜伏的野兽。它们将从地下腾身而起，穿过冬蜕，穿越荒凉，进入草地，进入水洋，进入丛林与城市，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远处有牛羊三五，一改往日踩胡踏尾的迟缓懒散，从这个山岗跑到那个山岗溜着青。在这个季节远看，山是绿的，岗是绿的，且有白云出岫，一但跑过去可能连一枚绿草牙都不能找见。再观望，那处的山岗似乎更绿，于是又向那处跑去，它们就这样被青溜着。“草色遥看近却无”，这草色可能是初来乍到的春姑娘带来的种子，她正在播种绿色呢。
        平凡的生命单纯如歌，渴望是如此的简单而又鲜明。平凡的生命并不走入欲望膨胀的歧途，并不向大地和天空索取超出希望的事物，甚至都不企盼着永久光芒的朗照。生命只是需要一缕春风就会向荣，只需要一米阳光、几滴雨露就会光大。这就是平凡生命的高贵所在。经过严冬，经过苦难，天地的终极关怀只要不被截流就会抵达生命之所，就会挽起生命的辉煌。天心地意在耐心地等待着卑微生命的胜利。

[ 本帖最后由 刘长风 于 2011-5-12 22:21 编辑 ]

杨望远

湖面曾是冰的一统天下，寒光冽冽，固若金汤。而今，在初到的春风吹拂下，似乎是埋在冰心中的火种发芽了。冰，这睡着的火已经苏醒。火舌舔开了自己寄居的冰壳，窜出了湖面，湖面上似有无数无色的火苗在燎动。

品读妙文

周飞雪

春意浓浓的文章，红上大家品读。

刘长风

问候飞雪望远

杨兴昌

春意盎然，尽在笔端。

刘长风

多谢昌兴！其实这些文字自己感觉有些浮，有些秀的味道。惭愧。

嫣雨yanyu

平凡的生命单纯如歌，渴望是如此的简单而又鲜明。

叶易中

喜欢长风的文字
    平凡的生命单纯如歌，渴望是如此的简单而又鲜明

刘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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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雨叶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