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一）

圆圈娃娃

一个人站立于黑暗之中，他无法分辨这笼罩他的黑暗究竟是黑暗本身还只是一片巨大的影子？由于本能的恐惧，他无法前行。
“也许再走几步，可以走出去？”他想到，“可这该死的，如果不是一片影子，而是彻头彻头的黑暗呢？没准儿前面是一个悬崖，一个沼泽？”
一个人站立于黑暗之中，他一动不动，并不知道世界上还会不会有光明。可他只能等。没有物体，没有声音。
远处渐渐浮现起一片微光。那不是天空的光，而是地面自身在发光。
一个人站立于黑暗之中，他渐渐的看清了远方。一个有着种种色彩并最终被一层奇异的金色所笼罩的远方。天空被大地照亮，事物浮现出各自的轮廓。另一个人从远处向他走来。光芒在扩散，照亮了树木，溪流，和他所站立的石桥。
他们就在这里相遇。
“我找到你了，”另一个人说。
“我不认识你。”他回答，同时观察了自己所处的位置，正好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上。他觉得有点奇怪。
“我也不认识你，”另一个人说，“可现在我们认识了，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对吧？”
他略微沉思了几秒，回答到：“恩。可能是吧。”他抬起头看着另一个人：“我说，哥们儿，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啥我们站在完全相反地两个地方，真他妈的像是被割开的。”
“你有疑问，”另一个人笑着说，“因为你还有记忆。”
“这算个什么回答？有没有什么说法？”
“没有说法。”另一个人耸耸肩，“或者说法太多，最终归于虚无。”
他更加困惑，但又觉得从这个人嘴里问不出什么来，就不再开口。
“跟我走吧。”另一个人说。
“为什么，我们要去哪里？”
他们互相对视着，陷入沉默。伴随沉默而来的，是天地间光芒的消逝。顷刻，万物复归黑暗，热烈的黑暗，像是光明从未来过一般。
一个人站立于黑暗之中，他不知道在黑暗之中是否还有另一个人。他在等待对方开口，却迎来寂静。他并不想说话，就这样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很久。相似的一幕又在发生。天空被大地照亮，相似的树木，溪流与石桥。同样的另一个人。
“我们又见面了，”另一个人说，“你要跟我走吗？”
“为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因为，这是一个秘密。”
“哦！我想也是。很明显，你知道这是个什么见鬼的秘密！”
“不，我并不知道。”
“你不要想糊弄我！”
“我只知道这是个秘密，却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秘密。其实我也不想知道，你看，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你跟我走，我们才能走出去。”另一个人说。
他有些不耐烦，为这场愚蠢的对话感到恼怒，大声说到：“滚蛋吧，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不管怎样，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黑暗来临。光明来临。在黑暗与光明交替的短暂时光中，他们遇见了无数次，却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直到最后一次。
他被疑问折磨的坐立不安，终于先开口了:“这样吧。如果你肯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就跟你走。”
“这是我们都不能问的。”
“就是说，我只能回答，是或不是了？”
另一个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好吧，我跟你走！”说完这句话，他感到一阵异样。脚下的光明与黑暗正在慢慢渗透，天空中的云团失去了颜色。过去无数的时间里，他看到溪流却听不到溪流的声音，也听不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而现在，他都听到了。他正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一阵压力，另一个人的身躯轰然倒下，倚在他的肩膀上。他本能的伸出手想扶住他，却使不上任何劲，只觉得眼前发黑，和另一个人一起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处于一片杳无人烟的荒原。他有些迷惑，觉得头痛，似乎有些什么事情他不能忘记却也无法想起。他站起来，四下走动。荒原中心生长一株巨大的梧桐，在树干上刻有一行小小的字：
凤凰所到之处，树木尽枯，唯有万年梧桐。
谁在树上刻的字？它是什么意思？他摆摆手，不再去想。勘测了这片荒原后，他发现他处于一片悬空之地，四面都是空虚，无路可走。他望向空虚。空白，还是空白——他看不出任何有形的事物。犹豫了一下，他纵身跃入那无尽的虚空中。在坠落的过程中，他听到耳边的呼啸声，他想起另一个人，另一个自己：他的影子。
为什么他是影子，而终将附属于我？是谁指引我们在那石桥相遇？
一切都是没有答案的秘密。
他听见风的声音，融化的声音，听见水声，感觉到温暖。一切复归黑暗，多像那相遇的时辰。而下一刻，光明忽然变得刺眼，让他难以适应；空气太寒冷，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溺水。
他终于出生，在这个人世间，被第二次完成。

杨望远

一个人站立于黑暗之中，他无法分辨这笼罩他的黑暗究竟是黑暗本身还只是一片巨大的影子？由于本能的恐惧，他无法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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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望远

一切都是没有答案的秘密。
他听见风的声音，融化的声音，听见水声，感觉到温暖。一切复归黑暗，多像那相遇的时辰。而下一刻，光明忽然变得刺眼，让他难以适应；空气太寒冷，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溺水。
他终于出生，在这个人世间，被第二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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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望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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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圈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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