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王燕生先生的交往点滴

方悄

从诗人刘家魁兄的博客知道了王燕生先生去世了，让我感到时间的永远流逝。最早知道“王燕生”这三个字是在1989年12月份的《当代诗歌》上，我在其上发了三首诗，他发了一篇短文《诗在说与不说之间》，因为说得有趣，所以就记住了这个名字，他说：“每首诗，诗人总要把自己对自然、历史、社会、人生的感悟告诉人们。不说不行（如邀请朋友来家作客，纵不能人接车迎，住址总得告诉对方）。全说也不行，（如朋友来到家中，分别三年，总不能再花三年的时间，把前三年重演一次）。说什么，怎么说，学问很大。诗就是在说与不说之间，显现出它独具的魅力。”
第一次见到王先生是在1992年8月初，诗刊社举办诗歌讲习班，地点在鲁迅文学院，报道那天中午，他和夫人李慧敏老师请我吃火腿肠，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吃这个玩意儿，现在也不明白他俩为何从几十个听课的学员中独独请我一人吃，也许是大家都说着普通话，只有我一人说不来，只能说四川话，他夫妇俩感觉我有些傻乎乎，有些可怜，心生同情吧，看来傻有时并不一定全是坏事，因傻得福的几率并不低。凡是讲课的诗人教授我都请他们签了名，在众多的签名中，我觉得王先生和邹静之先生的签名是最用心的，把我的名字嵌入其中，王先生的签名是，“方才悄声细语，情怀已进万家”，可是学生不争气，至今悄声细语依旧，情怀似乎只走进了一家，何其惭愧之至！邹先生的签名是“悄悄地想，大胆地写”，不过我却反其道而行，是大胆地想，悄悄地写，而且邹老师委派我任听课学员第一组的组长，记得好像共有三个组，这是我至今在文学行业中担任的唯一的“官职”，虽然是临时的，也只有短短的七天，也在此记一笔吧。讲课结束后，我和王先生夫妇及林莽先生在鲁迅文学院前合影留念，是湖北襄樊市五九一九二部队的刘传国（笔名毅斌）的相机拍的，一个写诗的团参谋，那时拥有一台相机的人，恐怕比现在拥有一辆私家车的人更少吧，刘参谋回家后，免费冲洗，又免费寄给我，真是军民一家亲啊。
然后是1994年，在北师大作家班进修，与王先生的见面次数就多了，恐怕不下于五次，也不知那时退没退休，总之他夫妇俩在一个图书城租了几个柜台卖书，我和同寝室的刘浏，在那儿各买了一套潇潇、万夏主编的《后朦胧诗大全》，可惜当时只顾与他闲谈，忘了叫他在书上签字，也在那儿第一次看见了贾平凹的《废都》，没有买，因为当时各位老师对其评价都不高，也不知是张颐武先生或是谁，总之是有老师说，贾平凹是骑着母驴上北京，那时士气受重创虽已经过五个年头，仍笼罩着浓重的悲观情绪，所以《废都》就有些生不逢时，正所谓一叶知秋，也许那意味着知识分子恶俗化的开始，我原以为经过痛定思痛的积蓄，会重振士气，没想到结果是飞流直下，至今士气消失得全无踪影，唯有乌烟瘴气在眼前晃动！而当时的学生们也情绪不佳，又一次，一个北大和一个人大的学生，一同到我们寝室来推销书籍，大家一阵胡侃后，他俩说，“方悄就不要写诗了，现在北京流行一句话，作家诗人不是流氓就是骗子，看你目前既不像流氓也不像骗子，就改行算了”，当时我回答说不改，没想到我在1995年初就真的告别诗坛，直到2008年底才复出，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两位同学的话刺痛了我，是我感到读诗写诗已不能解除我内心的焦渴，回答不了我脑中的诸多疑问，这14年看了一些杂书，重点阅读了张岱、周作人、张中行和钟叔河这几位先生的文章，这几位先生在大陆、香港、台湾出版的书籍，我几乎都收齐了，通过反复阅读，受益良多，从张岱那儿我明白了一切物质享乐过舌即空，从周作人那儿明白了教训之无用，从张中行那儿明白了活着比死去好，从钟叔河那儿明白了焦躁没意义，这些都很平常，而奇怪的是很平常的东西总要从磨难中才能懂得，而且代代如此，殊不可解，幡然悔悟自己过去写的“我是一只傲慢的老鼠/天空一样的思想/老一代不容忍/同一代不理解/后一代不知道”，只不过是《狂人日记》中狂人的狂语，我是平凡中的平凡，何尝有半分思想！二次复出写诗写文，并非为了诗为了文，一是因为父亲去世后痛苦难当，我是地主子弟，只有地主子弟才能体会到地主家庭在新中国的几十年熬过的非人间的生活，而我是从乡办初中俗称“帽子班”，考入县中学读高中的，是由推荐选拔到恢复考后招的第一届高中生，读书期间所经历的父子间的一些故事，与朱自清的《背影》颇多相似之处，也是我至今每读一遍《背影》必要留一次眼泪的原因。二是为了寻找精神栖息的家园，仿佛就在目前了，能抓到手里吗？或是转眼成空？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是主宰者。
二次复出后新结识的很少的几个人中，其一是刘家魁和张玉太先生，居然也是王先生的学生之一，还有一个是见闻，在他收到我的散文集《往事流沙》，读了文华同学的序后，说他本来也是我那期进修班的学员，因故未能成行，现在又在《情诗季刊》相聚，真是感到命运的不可捉摸，是否如曹雪芹所言“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有谁真能捉住命运的咽喉？单个的生命，只不过是被命运之汪洋大海漂卷的一片枯叶，“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愿生者快乐，逝者安息！

[ 本帖最后由 方悄 于 2011-3-29 11:56 编辑 ]

西朗

死生由命，才情在天。王老师，一路走好。

方悄

原帖由 西朗 于 2011-3-29 10:51 发表
死生由命，才情在天。王老师，一路走好。

谢

嫣雨yanyu

愿生者快乐，逝者安息！

嫣雨yanyu

对王老师的去逝，你的感触很多

[ 本帖最后由 嫣雨yanyu 于 2011-3-30 11:07 编辑 ]

周飞雪

伤感了哈，方兄，逝者安息，活着坚强．

杨望远

诗就是在说与不说之间，显现出它独具的魅力。”


高见

杨望远

王先生的签名是，“方才悄声细语，情怀已进万家”，可是学生不争气，至今悄声细语依旧，情怀似乎只走进了一家，何其惭愧之至！邹先生的签名是“悄悄地想，大胆地写”，不过我却反其道而行，是大胆地想，悄悄地写，而且邹老师委派我任听课学员第一组的组长，记得好像共有三个组，这是我至今在文学行业中担任的唯一的“官职”


方悄原来是研究生科班出身啊 两位老师的莶字值千金

杨望远

从周作人那儿明白了教训之无用，从张中行那儿明白了活着比死去好，从钟叔河那儿明白了焦躁没意义，这些都很平常，而奇怪的是很平常的东西总要从磨难中才能懂得，而且代代如此，殊不可解，幡然悔悟自己过去写的“我是一只傲慢的老鼠/天空一样的思想/老一代不容忍/同一代不理解/后一代不知道”，只不过是《狂人日记》中狂人的狂语，我是平凡中的平凡，何尝有半分思想

学习,思考

杨望远

有谁真能捉住命运的咽喉？单个的生命，只不过是被命运之汪洋大海漂卷的一片枯叶，“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愿生者快乐，逝者安息！

愿逝者安息

方悄

原帖由 嫣雨yanyu 于 2011-3-30 11:02 发表
愿生者快乐，逝者安息！

谢谢雨！

方悄

原帖由 嫣雨yanyu 于 2011-3-30 11:05 发表
对王老师的去逝，你的感触很多

知我者，谓我心忧！

方悄

原帖由 周飞雪 于 2011-3-30 13:28 发表
伤感了哈，方兄，逝者安息，活着坚强．

谢谢周大人。

方悄

原帖由 杨望远 于 2011-3-31 12:43 发表
诗就是在说与不说之间，显现出它独具的魅力。”


高见

王先生这话是深入浅出。

方悄

原帖由 杨望远 于 2011-3-31 12:56 发表
有谁真能捉住命运的咽喉？单个的生命，只不过是被命运之汪洋大海漂卷的一片枯叶，“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愿生者快乐，逝者安息！

愿逝者安息

杨兄，是研讨班，不是研究生班，我的前学历是高中中专，低得很，不好意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