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起的海、叠起的时代——野人诗作《被叠起的海》浅析

丰唇夜话

叠起的海、叠起的时代——野人诗作《被叠起的海》浅析

张长龙

2011.1.16

有人称赞钱钟书的文章写得上天入地、汪洋恣肆时。钱钟书说：“我只不过善于联想而已”。钱老的话虽轻巧，联想而已，实则难矣！难在视觉、难在想象。古人讲览物思情、见物起兴，物为视觉之象，情与兴皆为想象，今有诗人野人者，“视觉完成想象”，此句一出，无出其右者。固然，视觉无独于视觉，可视为视觉、听觉、触觉等各种感觉的大成，物象万千，可视、可感，却贵在想象。

大海，波涛汹涌，潮涨潮落，自是气象万千，雄浑苍茫；广袤无垠，接天连地，自是胸怀博大，气度恢弘；前浪后浪，此起彼伏，自是自由奔放，狂放不羁；而惊天动地的浪潮，蕴含奇伟的力量，潮头更替，更有江山代有才人出之喻。故而骚人墨客，伫立海边，无一吝惜他们的才华，站在自己的心灵高度，写出自己心中的海。魏武帝曹操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看洪波涌起，歌以咏志，“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谢朓感叹“沧波不可望，望极与天平”；英国诗人雪莱感悟到时间，“深不可测的海啊，岁月是你的波浪”，如此之多，不胜枚举，可谓形成了稳定的意象所指，今人难于寻得突破。可是就有这么一位诗魔，以其独特的思维，独特的视觉，完成了独特的野人之海——《被叠起的海》，古之未尝闻也。

清晨时光，夜色尚未消退，诗人矗立海边，踩着松软的沙滩，看潮来潮涌，感受大海的神韵，突然的一律晨曦，穿破夜的黑暗与迷惘，照亮无边之海面，浪潮不断，一层层浪涛，海被叠了起来。好一个叠起来的海！你我皆临海，景同情不同，涌出于笔端的文字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何也？思维不同，视觉触发的想象不同也！

“海/伸出弯垂/系着天/一道道皱褶/锁住了清晨”。同样的海天相连、海天一色，我只有感叹海之广阔，大自然之神工鬼斧，浪涛澎湃，也不外乎时光流逝。而野人拟人化的语言，出人意料，却情理之中。海伸出弯垂，以诗人立足之地，向两侧无限延伸，那无边的海岸线，幻化成了海的双臂，弯曲着，延伸着，双臂和天空相连，诗人用了一个“系”字，可谓亲密之至，连着天、托着天、拥抱着天、更是系着天，空间无限，遐思更无限，说尽了海天一色，道完了海天相连。那一层层的海浪，不管是排天巨浪、还是水波微兴，皆是广袤海面的一道道皱褶，牢牢锁住了这个清晨时光，也锁进了诗人的心里。

“突然的思绪/追赶着驱散/穿透欲望”，中国自古讲究赋比兴，而野人视觉完成想象，起兴丝毫不着痕迹，如此清新自然。清晨的海边景色，如雾如盖，韵味无穷，而初升朝阳的第一缕光辉，照耀海面，顿时霞光万丈，它驱散迷雾，穿透遮掩，追逐着诗人的思维，映入眼帘。海上日出的第一道光辉，成了突然的思绪，着实使人惊讶，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病愁的夜/隔离着寓言/侵袭/断弃了想象”。是呀，太阳出来了，天亮了，又是一个崭新的日子，又是一个全新的时代。然而夜是不甘心失败的，那多病的、多愁的、黑暗的夜，如海之无边，又如诗人负重的病体，负隅顽抗着，抵御着着清晨的晨曦，散发着最后的黑暗，试图隔离、侵袭平明，妄图掩盖那美好的寓言和想象。毋庸置疑，天就要亮了，任何旧的、黑暗的、陈腐的东西都将被太阳的光辉淹没，在这个白与昼更替的节点，在这个时代前进的路口，“我站在叠沿旁”，见证着这个伟大的时刻。

野人用“被叠起的海”的意象，来诠释自己的思想，正如诗集的名字一样《另一种路口》，这是一个新旧更替的时代，各种思维、意识在这里交错，恰如海上一层层的浪潮，此起彼伏，叠起的波浪，叠起的认识，叠起的时代，历史何去何从，作何选择？我选择着，见证着。

附 野人诗作：

  被叠起的海

海

伸出弯垂

系着天

一道道皱褶

锁住了清晨



突然的思绪

追赶着驱散

穿透欲望



病愁的夜

隔离着寓言

侵袭

断弃了想象



我站在叠沿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