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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老者 
 一个老者,在昏昏噩噩中睡去
 在黑白两界间一道横线上徘徊
 一只脚在横线那边,一只脚
 在横线这边。
 
 这个老者的感觉:横线的那边
 有明亮的光。有坦途,一直向上
 而横线这边,就是他曾经生活的
 八十年尘世,此时变成一团漆黑
 在缓缓地关闭着一道大门。
 
 将漆黑中的一只脚抽了出来。
 他突然变得很轻,像影子一样
 跨过了这道横线,朝着亮光
 飘去。
 
 他就这样飘走了,像一片叶子
 渐渐消失。
 
 夜
 
 丰富的夜。肥臀一般的夜。
 受孕的夜。生产诗和想象的夜。
 有一万个情人的夜。
 一并被我的野心和放荡收藏。
 
 这些具有动感的事物,情绪和影像
 来到我这里,变成了静物。
 像在病床上躺着的尸体。
 而我此时手持刀片,
 将它们一点点割裂。我在割裂那些
 现象和声音
 福尔马啉消毒液,处理那些切片
 然后,进行密闭和封存。
 
 我收藏这个有深度的夜。
 包括一声惊叫,其深度,几乎把我的
 整个身子全葬送进去
 包括莫名碎裂的微笑,和手势,身后
 冷嗖嗖的眼球,和弹出的飞矢。
 我一并收藏。
 
 墙
 
 在我写诗的时候,墙,生动起来。
 平实的白与静,是对我的观察,对我的爱抚。
 它在退让中,为我腾出足够的空间。
 
 它默默地看我读书,写字,铺床。甚至,
 看我们夫妻间亲昵,做爱。情动之处,
 它闭上了眼睛。
 这一切,墙,清楚,明白,却佯装不知。
 
 墙,为我们营造轻柔、舒缓的气氛。
 一直看到我们花开、花落,慢慢老去。
 
 墙,之所以生动,是在我写诗的时候。它走
 出来,与我说话,为我递来一些触动与心跳。
 
 它静静地观摩,像知心朋友,与我同乐,同
 忧。还为我保守一生的秘密。
 
 掌 声
 
 我发现,一些人被掌声
 推出很远。推到
 台上,或悬崖。
 
 我发现美的颜色,将一些人灌醉。
 最终将一些人杀死。没有死的,
 患了精神分裂症。
 在捕风捉影中,度过快乐的日子。
 
 我还发现,这雾中的红日,
 总是让人睁不开眼睛。总是
 让人,在黑暗中摸索着道路。
 
 而那红日往往把最黑的
 部分,呈现给你。
 使你在摸索中上升,变
 成一个睁着眼睛的盲人。
 
 脸
 
 我爱上她的脸。柔和,温暖。爱上
 她脸的隐蔽部分。血脉,春潮涌动。
 
 我爱她脸上飞扬的色彩。将我照耀。
 目光惊诧而柔和。
 
 就这样,把她的脸带到睡梦中,带
 到我生命的历程中。
 
 除了她的脸,我似乎记不起什么。
 
 如今,她的脸在脆裂。而我的爱,
 已分裂成几块。
 
 一块,在她过去的碎片中。一块,
 在她将来的影子中。
 还有一块,在她裂变的深渊中。
 
 寻
 
 到灰烬中去寻找我吧!也许
 还残存着一点火星。也许,
 已成为灰烬的蝶翼。
 
 去拨弄它。还会隐隐闪亮。
 或借助你的力,飞起来。
 
 那易毁的翅,也许还要
 再毁一次,
 瞬间成为粉末,
 飞得更远,更迷茫。
 
 那成为我过去的生命的灰烬。被火焰
 熏烤过的火焰。现在,已成为
 影子的叠加。
 
 而我的目光,像金属棍,
 在影子中拨弄,寻找着出路。
 
 发 现
 
 我在朽木中走着。在废墟中
 在坼裂荒秃的山崖,攀爬
 我在攀爬中,突然发现
 自己就是那废墟、腐木、碎岩
 
 我在与它对望中,不胜惊愕
 竟然有一束火焰之花
 长在自己的身上。竟然有一片绿叶
 从自己的心中,生长出来
 
 我几乎厌倦到想遗弃、粉碎
 埋葬自己
 只是在这一刻,突然发现
 我的腐烂的过去
 还可以是一捧沃土
 还可以孕育一茬生命
 
 一星绿一抹红,亮在广袤的荒漠
 养眼、舒心、润笔
 我发现,我还可以这样自娱自乐地
 活下去
 
 览
 
 我在纸上浏览
 我已化成风,和风中的流星
 在纸上度过春秋
 
 我在纸上,与一些名字打招呼
 握手,交谈。遇到另一些名字
 我绕道而走。或者伫留下来
 试图打开他的骄傲和神秘
 
 我在纸上,用心分辨
 体内的分泌物,精子和卵子
 我像犁一样深耕着土地
 
 在纸上蹓跶,航行,穿梭,俯视
 或偷窥。不同性别,包括
 带刺的刺猬
 谦卑的、狂妄的名字
 我都一一亲吻
 
 我爱他们,他们并不知道
 我搬动他们,动他们的根
 又悄悄地把他们放置原位
 在他们熟睡之时,我侧身而去
 
 (原帖删除,此为新帖)
 
 [ 本帖最后由 西域谷子 于 2010-8-25 20:4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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