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第一天

四——毛

十一月的第一天

十一月的第一天


阳光清朗
城市清朗
山清朗
水也清朗
一个
美丽的黄昏
夜间忽来小雨
我,
搓着手等

十一月的第二天
我们的影子诚实
在阳光下孤独的大桥
在光影碎的地方
谁燃放烟火
投放大地
我们在阳光下
在绿潭上排列
我们靠得很近
影子
却分得很开

十一月的第三天
一阵大雨
一束花
庭院上湿得精神
城市
是打伞经过的少女,她
穿过城市
'十一月
太需要雨
需要
一束花


十一月的第四天

老女人骂她丈夫
'你个砍脑壳的'
她的儿子
打马过城市
在河边停下来
水:
一个人脑壳靠着个马脑壳
他的母亲又骂
'你个砍脑壳的'
马脑壳边垂着个人脑壳
下面是绿得吓人的水
这一天
老女人骂她丈夫
'你个砍脑壳的'

十一月的第五天

昨夜,一场大雨
'一个男孩,从里屋到外屋
他的母亲,端着饭碗'
今日,阳光是罪人
阳光的母亲是端着饭碗的罪人
一夜之间
绿潭变黄潭
绿树变黄树
阳光今日
洒黄橙橙的光
'黄橙橙里面,一个男孩
从里屋走到外屋,从外屋走到里屋'
这一天,阳光是饥饿的罪人
是母亲别在胸口的铜纽扣

十一月的第六天
一只鸽子
飞过城市
太阳将玻璃照得苍白
窗条:裹着铁锈
房屋:城市的制造
这个城市流动的囚房
城市的布局
挤成狭小的缝,过道
鸽子在烂菜叶边啄食
它是一只留恋物质的母鸡
只是长出了白色的翅膀

十一月的第七天
我从家乡的土地中醒来
我支撑一条河和一切成长
从
流动的黑色屋顶醒来
庇佑:
一方水土和一方人情
我是挂在田埂边的稻草
简单的人,以山的力量改变所有飞行方向
大地,你们的交谈唤醒我
久已沉睡的

十一月的第八天

我透明的小屋
在春天,飘过泥
在秋天,
变成沉静的石头
再不会有秋天更成熟的色彩了
虽然,
你也曾行走在
逆水的汪洋
沉没前还透明无比

十一月的第九天
船工的女儿今天出阁
她
要从这个秋嫁到那个冬
这期间
她安坐如山
直到:
鞭炮炸唢呐响人群叫
她才说:'哦,一切就这样了'
我以为
这个秋不属于那个冬
其实不是

十一月的第十天
为了牛什么都可以原谅
于是草遍地,成长
也有一个活动的地方
人
在里面学习娱乐或睡觉
于是,
为了牛不可以原谅不吃草的人
于是,
我在纸上写下
'大河坝参观的印象'

十一月十号后的第一天
有个女人唱:'小鸟归巢'
她就那么唱'小鸟归巢'
这个城市就是她的巢
于是她就在她的巢里唱
'小鸟归巢'这样让人费解的
我问城市,你怎么能宽容她
它说:
唱吧,那烂巢就她一人
'归来吧,小鸟
归来啊.'
它说:
'她的小鸟上个冬天已死亡'
她吼:
'我那城市的魂哟'

十一月十号后的第二天
一片瓦房被挤到河边
一个老人紧紧抱住
'城市啊,这是我的'
贫穷是顿不愉快的早餐
我记得,从一片瓦房中走过
下午,我在杀与被杀中消耗过度
'城市啊,这是我的'
一个老人醉倒
一群狗围着他叫
'城市无所不能,但这是我的'
河边的风叫人觉得冷
船是冬天围着火炉咳嗽的老人
老人倒在地上
一群狗围着他撕扯

十一月十号后的第三天
杜拉斯是静止得要命的鬼天气
写这种彻底无望的书
忘记她
忘记她
把脚步放慢些
放慢些
放慢些
瞄准仪中闪过熟悉的头
就是她了,这绝望的阴雨天
搞死她前先喘口气
我的瞄准仪中闪过熟悉的头
不能把杜拉斯带进来
不能
我突然压抑得要命
我所有的记录留给所有的人
包括出生读书初恋还有陋习
这一天,我走进楚门的世界
这一天,我向别人交代杀人的罪行

十一月十号后的第四天
这个狗的世界狗的年月
这个情人的世界情人的年月
这个躺在床上的
永久挥不去的乌色云块
这个送热水器的
君特瑟瑟发抖的
日子
这个咬着舌头写书的
用发疯追逐岁月的
丢不下的世界
这个狗开始调情嬉戏的世界
这个咬舌妇想疯狂一把的世界
这个慵懒的日子哦
挂在枪口上,冒着冷烟

十一月十号后的第六天
它像噩梦一样飘荡
昨夜的梦,
斟满语言戏谑的杯子
抓住嘴角漏出的
我们苍白的诗句
和黑色的滚滚的梦
我们的手埋在酒瓶深处
然后用高音盖过空洞
结出满怀陷阱的果实
暗地里掏出褐色打火机

十一月十号后的第六天
我的瘦死的骆驼深深地呼一口气
我的瘦死的马在城市缓行
我的瘦死的天气收起腰身
我的瘦死的日子与风同行
我又来到瘦死的河的边缘
眼光盯着船的身子

十一月十号后的第七天
我们拥抱后无法完成的空隙
从指间漏出纯净的阳光
我们的身体使天空很空
我们的结合也有空隙
或如我们的 身体一如既往的不平
我们握得太紧,所以不能看到透明
透明本身不能理解,天空和人
同样闪烁纯净的光

十一月十号后的第八天
老太婆栽了许多花
但她,只能从缝中窥见成长
老太婆的心愿一开始只是成长
想到,阳光对成长有什么好处
老太婆把牙齿咬得格格响
一束花也敢向这边生长
终于,她终于锄掉所有
她说:这个世界变态的是成长

十一月十号后的第九天
她决定走的时候带上时间
但不是向前而是向后
狭长的过道,她的头靠墙
'十年前的我的一天'
庭院上,她停了下
'我的迷乱的脚步'
阳光里,她的发分外黑
'但我不会恐惧'
她的手划过冰凉的土地
'大地虽有安顿,却稍存息念'
她把脚囚禁于岁月
'这就是二十年的所有的归宿'

十一月十号后的最后一天
我听见均匀的呼吸
(一只鸽子窗前叹口气)
转身,欲飞
想飞,这深埋土壤中的童年
它的根是流动的火苗
它囚禁的对象是呼吸
'哦,
冷的天
冷的人
)

十一月二十号的第一天
下雪天父亲穿的棉衣很棉
父亲手上翻动的羊毛很棉
阿黄身上的毛也很棉
阿黄的父亲身上的毛也很棉
这个冬天土地埋得很棉
暖宫里跳跃的种子很棉
枯萎后坠落的步伐很棉
这个冬天有炉子 的家人棉
这个冬天飘动的烟也很棉
可是,
什么时候才下雪啊


十一月二十号后的第二天
虽说这样叶子就黄了
上个春天它也还绿过
春天前两天它一样也黄了
下一个冬天也还是一样的凋落
虽说这样土壤就不动声色了
上个夏天它也还葱绿过
冬天前一天他就被草埋了
下一个春天它也还会醒来
秋天后一天它就又睡过去了
虽说生活也就这样了
没几个四季也将就过去
下几个秋天后两天它就永远不醒来

十一月二十号后的第三天
今天我又来说说昨天的故事
它也可能一夜间长出芽或生出霉
昨天是渐走渐远的朋友
它像烟一样悄悄淡去
留下一丝声响在耳畔
我的朋友带着过去远去
连同她的连同我的远去
在谈昨天时我要深深呼吸
要系一丝以联过去
它远了远了
我也正慢慢慢慢
慢慢死去或慢慢醒来


                           四毛  2009

风雨如磐

读了几首。
感觉茫然无序。
写作应该是有意义的，或者抒发情感，或者说明事理，或者阐述思想。
但我在这些文字找不到主旨。
诗歌的一些元素我也没有明显地感受到。
也许是我的水平有限所致。
一点直感。
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