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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散章》好久不见,大家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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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6 08: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家园散章》


    河水早就干涸了,但是沙子被推土机翻起,几十年前的旧物呈现在阳光下。我的记忆里,河边是片茂密的树林,氤氲的天空下,我一直仰着头观望。树被一茬一茬的砍掉,树叶腐烂后灰飞湮灭,恰似一个一个死掉的人。我宁愿相信他们化作了空气河水,渗透进了我们的身体,所以我越来越感觉有无数的人与物活在我的肉身中,我不停地做着奇怪的梦。
        
原来河底的沙子也这么干净,与二十年前的一样,白花花的可爱。但是当年容忍我在上面不停翻跟头的沙子,已经被和在了水泥中,砌成了墙。如果那些白净的沙子沾染了些许我的躁动,我想它们总有一天会从墙里蹦出来,撼倒了谁家的房子,瓦解了一条条的马路。我们一起回归,来到河边,相互拥抱。

        
土地也开始恢复野蛮的面目,在我的曾祖驻扎开垦之前,河边的荒林里窝居了无数的野物。狼,狐狸,獾,刺猬,还有偶尔一现的虎。它们足下的土地是松软而温暖的腐殖质,这与现在的有些相似。这些新植的树,过于茂密地站立着,所以个个消瘦不堪。父亲说,这一趟地,我们栽了二十一棵树。也许我的曾祖根本不会想到,他的儿孙们这样利用逐渐贫瘠的土地,他逃荒挑来了一家人,也担来了无法阻止的世事变迁。

        
这也许是另一个纪元的开始,树木开始四处伸展根蔓,河水重新泛起了波纹,山岗荒芜起来,这片洁净的沙滩又开始期待另一代人的小脚丫。几十年的岁月过后,忽然显现了某种神秘的轮回。也许不久之后,一个与我一样阴沉恍惚的孩子就要诞生,他重新过起了我的生活,用我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



    曾祖薛茂增挑着一幅担子逃荒而来的时候,这里人烟稀少,这个叫淹子头的山坡上刚刚开垦的土地还泛着油黑的光。据说我们的老宅就在小学学校以东不远,阴郁的梧桐树下,不过后来卖给了一家杀猪的。他根本想不到吧,他辛辛苦苦争取来的新宅基地,如今已经被抛弃,大家纷纷离开,到了淹子头,在昔日地主家的围子地上开始了新生活。
        
一个延续了一百年的生活方式被抛弃了,梁东梁西的生活格局被慢慢打破,南沟里喧闹的孩子世界烟消云散,玉米秸垛上晒太阳的思绪再也没人提起,张家、薛家、付家的恩怨瓜葛成了故事。

        
一百年前,曾祖建造了三间土坯房,如今早已全数被推倒,只有地基尚依稀可见。曾祖母住的草棚被拆掉后大约过了八十年,在原址附件盖起了一围猪圈,只因气味浓烈,没过两年时间猪圈也给荒废起来。南边的栗子树下,曾茂盛地生长着荆条,其中的一棵就曾用尖锐的根穿透了我的脚掌。也许曾祖披荆斩棘打天下的时候,就曾被荆棘穿透了更厚实的灵魂,千疮百孔的百年岁月里,我们这群薛家子孙渐渐疏离远去,分崩离析的结果是一个个门楣的独立,还有新传说的缔造。

        
我脑子里常常闪现那段泛着泥土黄的岁月,青黑的大棉袄裹住了一个个男女的青春,衰老提前到来了。即使是个半大孩子,看起来也老气横秋。我的爷爷辈、父亲辈,在这片叫淹子头的山梁上挨过了百年的变迁。如今,那标志性的淹子头,却也名不副实了。那口漩涡在半个世纪前就被石墙围住,这堵墙曾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时代的乐园,山洪爆发的时刻,我们曾急不可耐地跳下这段墙。

        
至今我仍常梦见那一场场洪水,那是它失去了流淌咆哮的河床,就冲进了我的梦里,而且水势比以往要大的多。而七八年前,这堵墙也已被洪水冲垮,这片废墟继而被一条土路掩盖,我们来来往往地就行走在昔日的欢笑和单纯上。



    我曾无数次梦见那一场场大水,浑浊的或者清澈的,要么冲垮了河堤,要么灌进了麦田在肥嘟嘟的麦苗中流淌。这条河的水,或者说淹子头的神奇的水,是被这堵墙留住的。我们叫它大口井,与吃水的井区别开来。半个世纪前的这项工程,是将淹子头的漩涡镇压住了,它神秘而邪恶的气焰被大马力抽水机压倒。高扬程的抽水机是父辈人的象征,他们将在村边流淌了千百年的河水引到山上,水便沿着水渠淌进了农田。
        
我依然记得抽水机开动时,山上的输水管发出的隆隆声,那是曾祖们创立的神话破裂的嘶喊,随后,汩汩的白水涌上来。女人们欢快地淘洗衣物,孩子们雀跃着泼着清亮的水,男人们则手持铁锨赤着脚在田地里引领着一股水奔跑。而我就曾失足落入了水中,那几秒钟里,我听见的是柔和绵长的水语,我睁大眼睛,看见了随着水面晃动的太阳。

        
河里的沙子被过筛卖掉,留下了一堆堆卵石,这些坚硬的灵魂顽固不化并且缄默不语,或许他们相信一定会有转机,一定存在轮回的时刻,只是尚未来到。为了清理这肮脏的河床,我们先后三四次动用了推土机,每一次都令所有人激动不已。树根,石头,烂得不像样的桌子腿,都给翻腾上来。看着这些陈年旧物,我们的某种记忆似乎被同时唤醒,眼前闪现了曾祖以及更遥远的祖先的面孔。

        
每一代人缔造的时代,都只是个微妙的开端,其辉煌之处在几经波折之后的后代那里。我曾从张家峪偷来了一株竹子,二十年多后的今天,它们已经蔚然成了气候,在院子里嚣张地蔓延开来。或许再过百年,等我们都搬走了,淹子头上没有竹子的历史将被改写,是我栽种的那株幼苗的根,将竹子顽强的生命扩散到了整个山坡,竹海就这样出现了。只是到那时不会有人知道是薛茂增的玄孙中一个叫薛兆营的人,偷来了一个时代。




    他们的消失是彻底的,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寻的痕迹。我曾多次试图从曾祖的儿子、儿媳那里探寻那代人的些许踪迹,但大多都是模糊的,凌乱的——他的儿子、儿媳们也老了,牙齿脱落,思维迟钝混乱,对世事的看法仅剩了些前言不搭后语的片段。我常站在墙外,站在高处,俯瞰这片正在荒芜的土地。墙外的六棵栗子树,我只见过三棵,而且这三棵也早就被砍掉了。曾祖的屋子也早就连墙基都找不到,灰飞湮灭中,他的子孙如榆树根上冒出的枝条,各自挣扎着向上生长。
        
在曾祖不曾预想到的后来几十年中,这个家族发生了不少事,纷繁复杂,鸡毛蒜皮。老老少少的,也有不少人忽然就死去了。至今我仍没有搞清楚各个人的坟穴在何处,每逢年过节,听着荒野上轰然响起的鞭炮声,我希望那些亡魂能够安息,能够保佑他们的子孙。只是他们太分散,漫山遍野的坟头,最终分不清谁是谁。我读小学时,孩子们就曾借开拓操场的时机,发掘了很多墓穴,分不清年代,理不清姓氏,平地下出现的枯骨显得苍凉而沉寂。曾有一个孩子,用一根树枝,挑起了一个骷髅。不管生前贫富贵贱,此刻,他都被一个孩子戏弄了。那孩子的笑声荡漾在碧绿的玉米地里,玉米叶子哗哗作响。

        
我所有对先辈的印象,仅剩了一些坟墓。从我记事时,脑子里就印下了那些阴冷的圜丘印象。还有半夜从坟地走过时,一个一个坟头在天光下的静穆。

        
无尽的玉米地,随风起伏的麦浪,这些充满了希望和激情的海洋中,先人们就这样安静地躺下了,分解了,化成了万事万物。吃喝呼吸中,我不知道我吸纳了多少莫名的精神气,那些形象各异的人,死后多少年,最终找到了我,他们悄悄进入了我的躯体,影响了我灵魂。他们一起讨论着我的前生来世,于是我走上了他们注视的道路,开始了他们生命的延续旅程。




    这里的命是不值钱的,我目睹了太多忽然死掉的生命,横着抬出去,置于灵棚下,漫天的哭声真真假假延续了几天。一旦天亮了,阳光普照下的人各自忙着自己的生活。那些死掉的人就这样消失了。自我记事时起,我的脑子里就开始存储这些关于死亡的夜晚,或者那些即将死亡的人在阳光下的回光返照。
        
福是我所认识的第一个奇人。单名一个字,福,但是这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福气。福似乎已出现就是个疯疯癫癫的混子,不着调,不务实,不正干。他的老婆是智障,但不严重,痴痴呆呆的过着漫无边际的日子。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也是痴痴呆呆的女儿就在这混混沌沌的日子里出现了。面对这三个缺心眼的女子,而且还不知道这两个小缺心眼的将来会傻到什么地步,福就愈发的疯癫起来。

        
听说他整夜失眠,妻子女儿的鼾声在这样不断重复的夜里,或许显得令人难以忍受。于是,福就半夜起来干活,推着粪到田地里,长途跋涉去浇水,去除草,在星光下抑或月光下,挣扎。但这并没有改变他的生活,无数个日夜之后,夜仍是那么黑,鼾声仍是那么响亮。我无法想象这个男人忍受着怎么样的煎熬,怎样度过这一个个黑夜。

        
于是,福开始想别的门路,他进城了。现在我想,或许福不是个痴呆的人,而是太超前了。他提前面对了我们如今才开始思考的问题,他把一个一个黑夜想成了白昼,他把星月熬到西沉。那个年代外出打工的人并不多,在福进城之后大概五六年,才陆陆续续有人走出家门,外出务工。他用五年的时间抛开了我们,俯视着即将步他后尘的生灵。

      
但他并没有成功,并没有带回任何希望。除了一身洗的发白的风衣,还有一幅断了一条腿的墨镜。我清楚地记得那时的阳光,明媚而粘稠,清亮的河水被抽水机扬到山上,女人们在渠边洗衣服,一截子一截子的白膀子。福就在这时出现了,他蹲在渠旁,给女人们讲城里和乡下的区别,而且一遍一遍地说人真没混头,真没混头。这句话在多年以后,我也常常说起。真没混头,这几个字一出口,福的悲伤神情就浮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怀疑我脸上也浮现了他当年的悲伤。

        
福扯了扯风衣,又把缺了一条腿的墨镜在地上摔了几遍,开始诅咒这个世界。因为算不上调戏,所以女人们都没有吱声,任由这个疯癫的男人发着牢骚。大家知道,只要没人理他,他也就会走了。果然他就走了。

        
在几年之后的一个清晨,大雾,昏天暗地的。福服毒自杀了,还有人碰见了服毒之后出来游走的福,说他满身酒气,摇摇晃晃。本以为他又要趁早去地里干活,没想到是服了毒。一个穿着泛白风衣的男人,在一个大雾的早晨服了毒,他遇见的人此刻也仍没有改变对他的看法。

        
福曾经拼死庇护的三个女人,自此没了着落。听说后来这个弱智母亲改了嫁,嫁给了东边的一个老头子。他们搬家的那个傍晚,我特意去看了看,狗窝一样的屋子里,两个傻傻的女儿见到有这么多人来她们家,还兴奋地跑来跑去,只是在拖拉机开动的时候随着母亲一起嚎啕大哭起来。这个傍晚就这样黑下来,突突突的拖拉机声渐远了。自此没有她们的消息了。

        
去年回家,我走过福的老屋,见已经拆了,只剩了矮矮的一圈墙,围着几只谁家的羊。我阴郁的内心里,仍无法忘记这个挣扎不休的男人,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事情的增加,我越来越为这个无奈的男人感到心疼。“真没混头。”不知道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达到了怎样的哲学高度。



    人越来越少。当我回到村子里,在路上碰到的人越来越少,他们都一个一个死掉了。可能有些人到死也不知道,在他们走过的路上一直有一双冷眼,时不时地瞄他们一眼。当然,这是他们忽略了我。我曾经一直都是被人领着,攥着我的小手。我仰着头看见他们相互寒暄,低沉地论及天文地理,唾沫星子像一场一场细雨。我的生命就在这潮湿阴暗中开始了,每个人都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微微散发着难闻的热气。我的个头只到他们胯下,我仰着头看惯了他们鼻孔中伸出的鼻毛,看遍了一切令人腻味的秘密。
    每条尘土飞扬的土路上都有我扬起头的酸楚,而我走出这个村庄后,这里的平静变得和我的沉默失去了关联,他们理所当然地把我遗忘了。
    当他们靠在墙角谈到每个调皮的孩子时,却总也想不起我来。我和他们一起蹲着晒太阳时发表的他们一时无法理解的言论,他们也不会质疑反驳,他们只是沉默,低顺着眼,一点一点地长着皱纹。我无法唤起他们对我的记忆,也许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村庄回忆的组成部分,我只是个忽然出现的长大成人的陌生人。
    这种漠视曾一度激起了我恶毒的复仇心理,我想在他们皮实的心上刻下关于我这个人的印象。可他们一个一个的死了,我的一个个复仇计划也随之破灭。有得糖尿病的,有长癌的,有服毒的,有上吊的,还有没有任何征兆就忽然死掉的。
我最终忘了回到这里的目的是复仇,一拳打出去没有伤到任何活人,自己却闪了个趔趄。
    这条土路上行走的人越来越少,也没有往日飞扬的尘土了,不乌烟瘴气的路走起来很不真实,轻飘飘的没劲。
    而那些没有死掉的人也大多逐渐搬走了,这个村庄成了一个空白的咒符。没有长大的人,却不像我的当年,他们没人领着,自己贴着墙角溜着边悄悄地溜达,吃着手指头,长着一双双羞怯的眼。



    许多年前,这条路上经常有狼。每天深夜,它们都会排着队匆匆打这里跑过。也许是为了捕食,但从没有谁或谁家的牲畜遭遇过袭击,那么也许他们只是集体锻炼身体吧。这群从不扰民的狼跑过之后,只留下一些大大小小的脚印和一些黑粪。但不知哪一天,它们就此跑的无影无踪了,我们被麻痹的神经却一度适应不了没有狼群跑过的夜晚。
    但这条路也不曾闲着,人,自行车,摩托车,拖拉机甚至小轿车,都毫无征兆地跑过,扬起一阵一阵的尘土。路过的人眯起了眼,但谁也没想起什么,谁也不曾看出有什么不对。但这样安静、这样沉寂就是有些不正常,然而直到死,他也没有明说。
    很多人与狼一样只留下了一些脚印或粪便。我们曾经并肩走着,扛着铁锨,或推着独轮车,或者挑着挑子。无论是去地里干活,挑水拾柴,还是迎亲送殡,这都是必经的路。我们在这里相遇,并习惯在沉默中耷拉着脸,用散乱的目光打招呼。我们的田地差不多肥瘦,我们的生活也无大异,只是情绪各自有着波动。这条路没有改变,我们也没有改变,直到很多人忽然消失了。
    我们干活累了,也会在地头问起,那谁谁谁怎么没来?也不知谁低低地回答,说他可能到南梁摘棉花去了,也可能在八亩地里浇水,或者根本就是在家里抱老婆。这就是了,他或许没有走这条路,他到别的地方去了。不用专门去拜访,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会碰到。
    而有的人再也没有遇到过。无论挑水时特意在这里等了多久,他都没有来。有些人早就死了,好几年了,听说他死的那天,谁谁谁哭的死去活来。
    这些再也没有遇到的人,总会让人思索半天。我曾经欠他个好,或者记他个仇,然而他忽然死了。这个好没法还,这个仇无法报,我的心里很长时间都疙疙瘩瘩的。
    我曾在集场子里遇到过一个女人,猛一看我还以为是二婶,并差点叫出声来。但二婶死了好几年了,她是那年大年初五服的毒,初六咽的气。但那个女人太像二婶了,似乎是我们各自忙活了很久,直到闲下来有空了又忽然见了面。那些狼呢,或许跑了这么多年之后,忽然又在某一个深夜跑了回来,它们告诉我,说我当年我太小了不值得一吃。


[ 本帖最后由 米柴 于 2010-8-16 08:51 编辑 ]
发表于 2010-8-16 11:47 | 显示全部楼层
密密麻麻的字,下午慢慢读。先问好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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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16 13:54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2# 木芙蓉 的帖子

哈哈,感谢美女斑竹。多提意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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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6 17:37 | 显示全部楼层
祝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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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6 19:5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年代的人活着都挺难的

时间是岁月下游流失的河水,上游总有沉淀的泥沙淤塞河道,但它不会阻碍河流的迁徙,虽然只是些挥之不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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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17 12:39 | 显示全部楼层
哈哈,感谢。遥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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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7 21:0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曾在集场子里遇到过一个女人,猛一看我还以为是二婶,并差点叫出声来。但二婶死了好几年了,她是那年大年初五服的毒,初六咽的气。但那个女人太像二婶了,似乎是我们各自忙活了很久,直到闲下来有空了又忽然见了面。那些狼呢,或许跑了这么多年之后,忽然又在某一个深夜跑了回来,它们告诉我,说我当年我太小了不值得一吃。

使人深思的结尾,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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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8-19 08:19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版主关注,多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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