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报纸】

郭全华 · 发表于 2010-7-5 15:09

【旧报纸】

一个下午总这么哗哗着
秋风渐紧，它已经不像报纸
它成为报纸的那一刻
已经旧被废弃

曾经的雪白，曾经的干净。
切割，翻动，印上文字和图片
它被转型，被转运
最终落在这个秋风肆虐的空地上

下午快完了。报纸仍在风中晃动
风的力量还不足以
把它吹得更凶猛。不间断的哗哗响
像极了旧事
1106，1203

【村庄的组成】

池塘是乡村的眼。清澈，浑浊，都是乡民
生活的窗。水鸟，曲项向天歌的鹅，五月的蛙鸣
树荫下的钓竿，收工的水牛，是池塘的波纹

小路是乡村的臂膀，向上，向下，都是日子
坚实的靠山。脚印，车轮，鸡鸣狗叫，五谷杂粮
汗水支撑着健康的心跳

多少春天因此保存在乡下，多少善良因此喂养在村里
从乡村逃走的人，在城市受挫的人，被世道打败的人
你们是否看到了那双闪动的眼，那双健硕的臂膀
1203

【需要影子】

影子比衣服轻，比夜晚浅
透气，晃动，可以翻阅，可以折叠
像形影不离一样管用

影子里装一座城，城里有我的房子
房子旁边是河，水里有鹅卵石
我捡起鹅卵石，日子润滑

影子里飘动着炊烟，淡蓝的，清香的
有松树的蓬松，有吆喝的痕迹
麻雀乐于在其中穿梭

枫叶红，玻璃亮
影子使它们分外醒目。在影子里安一扇窗
我拍摄雪花，羽毛
1222

【罪过】

田野寂寞，蛙鸣和老人一起撑起稻香
节气被篡改，镰刀在墙上生锈了
曾经生动的牛背只剩下鸟鸣与星辰
鰥居的老人，望不到远方，看不清高楼

踽踽独行的民工队伍埋着头
推城市的进程。夜灯繁华刺眼
便想村头清冷的月光
和留守的兄弟姐妹们高昂的头颅

离开村子是一种罪过。不需要论证
乡愁一脉相承。衣服内外
泥土气息清除不尽。吃着的五谷杂粮里
始终流淌着不得安宁的血

【我是个孩子】

父亲说，你这个孩子啊
他看我一眼，还是说你这个孩子啊
父亲的气息一直很匀和
冒着热气，从遥远的乡下飘过来

我一直只是父亲的孩子
父亲从来没有学会跟我长谈
父亲在地里，淘换剩日
他偶尔直起腰，自己捶自己的背

直到我打开后门，喊他一声
他再次直起腰说
你还知道有这个家啊
我鼻子一酸，像他身后新翻的黑土

父亲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
我再一次上路，父亲不再叮嘱我
他看着我走，目光里写着：
你这个孩子啊别老是想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