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飞斋杂记：隐没于夜

黑夜里的飞翔

1．

拧亮台灯，小屋便笼罩在桔黄而又柔和的光线中。台灯的好处就在不能将整个房间照亮，昏暗角落里逼仄的身影，像愚顽的夏虫迟缓曲折地移动。烟雾袅袅升起，肆无忌惮满空间浸染。音符低沉地漂浮，像黄昏悠然的云。

用沉默的方式感受着日子，周而复始旁敲侧击，而你却无动于衷。词不达意的困惑与无奈，在空旷中反复落幕。而你，只有凝望，只有不知所措。

徜徉于午夜的灯下，在深如古井的空间里倾听垂钓者浮标的颤音，然后凝视水的挣扎与无意。骤然沉寂里，只有挂在墙上的钟微弱呻吟，以及心跳，如祭祀时使用的酒，包裹在卣器里躁动不安；亦如水银与重金属涂于青铜器凹槽，水银挥发后，重金属便残留呈现流光溢彩。可是，心跳除了不知疲倦地麻木跳跃，还能留下什么？

2．

每张牌都有两面，示人的正面和只有自己清楚的反面。怎样出一张真实的底牌，端看你想赢的什么局面。有的人是同花顺，却摆出十三不靠的模样；有的人只有一个A，却能让对方两对放弃。

你正在重复着一个人的故事，这个人是谁？谁又在重复着你的故事，这个人又是谁？

3．

在这个社会，还能挣扎已经很不容易了，因为惯性麻木已经让你后知后觉不知不觉。

花花世界，对于诱惑，妥协也很正常，有的还是人之常情。至性至情，原本如此的也不必过于压抑；洒脱豪爽，原本如此的也不必过于修饰。其实，没有谁利用谁，只是内心深处有没有真正的自信。真正自信的人，任何其他人的冷嘲热讽和干扰行为都可以无视。安静一点沉潜一点张扬一点，安静可以清醒，沉潜可以实事，张扬可以抵抗，三点一线，立世足矣。

至于爱情，存世精神依靠之一，可大书特书均不为过。即便醉过方知酒浓，也要一息尚存都别说经过了。事实上，爱情的一部分与世俗相违背，这时候的矛盾谁能理解？就像谎言一旦产生，就必须用一个谎言诠释另一个谎言，所以，这个时候“真的爱情”不需要用语言表白甚至进行形象刻画，沉默会让你不至于陷入尴尬的纠结和因为虚荣而公开后带来的非议。你挣扎着不想用一种面目去替换另一种面目，虽然很多时候你都会不觉地掩饰，都难以避免，但至少在面对这样挣扎后的突然沉寂，你还能自我安慰：我曾努力给自己的灵魂找一条出路。

人难免都有虚伪一面，谁也逃脱不了，问题是都阻止不了堕落，那么减缓它的速度，也许就是你通过挣扎所能做到的。

4．

中国帝王中，你最喜欢朱祐樘。身世凄苦，历经磨难，终登皇位，却心仁天下，对杀害自己母亲的皇后家族也不再追究。不是没有能力追究，而是压着满腔怒火后的真胸怀。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说说容易，做做大都虚张声势，成为进退自由的华丽蝉蜕。沉浮之间，可观一人。韩昌黎可以送“智学文命交”，你，又能送什么？

中国人普遍存在控制他人命运接受羡慕膜拜的病态倾向。这种病态倾向，在剧烈的社会转型期，有时反而会做作地隐晦起来，但骨子里的偷窥与控制，如同太小的紧身衣，却怎么也阻挡不了填充硅胶后38D往外挣脱的欲望。宽己严人，才是你的本质。可是我知道，你永远也送不走。

5．

你在城市的角落里游荡，自我标榜与鄙视痛恨别人的圆滑、自私冷漠与虚伪，但是某个时刻与将来，你也逃脱不过如此。盛世百态，炎凉自知，你在似是而非中颠倒模糊，在暧昧地靠近然后暧昧地远离，仅此而已。

陷入一种生活，隐藏在各处的光将茫然洒得满地都是，谁才是最真实的一个？你应该记得，那时的自己，可不像现在。现在你偶尔写诗，多半沽名钓誉多半想显示与众不同。你故做平静故做从容故做冷漠，想用这种方式演示卓而不群，于是你渐渐远离了真实远离了生活本身。

很多年以前，你平白无故地难过起来便想出去放纵。稀里糊涂迷失在某个街道上，你竟忍不住大笑起来。完全不顾路人鄙惑的目光，因为在你看来，这笑卷走了袭扰全身的苦涩与郁闷，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坦然不迫。那时的你，可不像现在。现在，你置于这座充满诱惑的城市，很少再能痛快地笑上一次真实一次而不顾忌别人不可琢磨的眼神。你拒绝居心叵测反而疲惫不堪。

隐没于夜。这些天，你的脑海里总是桀骜不驯地闪现自己的过去。一闭眼，总有两个朦胧的形象刻骨铭心地出现在你面前。你想用一种只属于自己的方式捕捉，让他们完满地停留在视野中栖息在生命里，成为生活里的一类原则。一次纯粹有意的静穆中，你猛然发觉茫然竟深藏于夜的孤独之中。你终于抓住了它，将它撕了个粉碎。

城市里的一切都会很快过去，记得的也许只是一条朦胧的抛物线。相关与不相关的人与事，在一个个远去在一个个模糊，而你却无力改变与重塑。日子周而复始轮回，悲伤、高兴、颓废、振作、流言、赞扬、贫穷、荣华、失落、嫉妒、彷徨、沮丧......栖息在曾经来过的身影上，飘落在后面跋涉的脚步里。你说，既然来世，就好好活着。随性而动，坚持一点放弃一点，因为曾经以为不会忘记的，终究会随风而逝。

6．

这是一个城市的角落，这夜，当那人真实地想到了自己，由此坚持自己的感觉，你依旧因为他的堕落，沉默不语吗？

[ 本帖最后由 黑夜里的飞翔 于 2010-6-27 01:57 编辑 ]

妙妙

不会因为他的堕落而沉默不语。

妙妙

“问题是都阻止不了堕落，那么减缓它的速度，也许就是你通过挣扎所能做到的。”

不知所措，不知是要去减缓，而是看着他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