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城》及其他

俞昌雄 · 发表于 2010-6-17 12:57

■ 猎城

北方有首都，高高的城墙背后
有人清清嗓门，随手就能唤来闪烁的金龟子
它们不停地飞，这才看清自己的模样

南方有故乡，大海一节比一节来得深
乡邻们起早摸黑，也不看脸色
只想把渔网和草垛堆上天

中间是寄居地，巴掌大的城
悬着晃来晃去的旧绳索
一些人绕过去，一些人打了死结
2010.5.15

■ 单纯

雨后，乌鸦来到草地，扑棱着
湿漉漉的翅膀。躲在角落里偷看的孩子
突然间怀疑黑色不仅仅代表着忧伤

大朵的乌云在他们的日记里
原本是帽子，高处的枝杈顶也顶不着
他们依赖想象，瞬间带来了雨水

乌鸦想把睡眠安放在草丛中
孩子们不让，他们单纯地认为
这是一次善意的来访，仍会有归途

那一夜，孩子们在梦中飞上了天
翅膀全是白色的，他们不发出任何动静
只为了与乌鸦那绝密的相逢
2010.5.22

■ 未来是个什么东西

永波兄为我看手相，在左掌心狠狠地
捏了一把。窗外的大海突然间停止了咆哮
养宗问：未来是个什么东西
永波兄笑而不答，盯着不远处的
岛屿，忙于布置阴影
我感觉整个身体都在下沉
在霞浦三沙，几十年来就这么一个瞬间
我看见大海的某个局部
偷偷沿用我的体征，而养宗大叫
天哪！你的心脏原来是水做的
2010.5.17

■ 倾斜

白玉兰花逐日绽放，倾斜的雨水
避开它们，并不需要团团簇簇人类的梦境

在壮阔的土地上，白玉兰花视自己为
最小的天使，一天换一副摸样

它飞时必定要带上自己的色彩和香气
更不会轻易丢下老人、妇女和孩子
2010.5.28

■ 带有反光的森林

鼓岭深处，只有细碎的阳光的影子
一大片森林在高空走来走去
过了午后，追逐中的鸟儿各自飞高一尺
它们穿过云层，人世恍如干裂的松球

地表的草朝陌生处生长，每一天
雾气按时到来，但不一定出场
而那些奔赴山巅的珍禽，此刻慢了下来

巨大的反光从云层直直垂落
而后散开，促使闯入者心怀忐忑
人世被折叠一遍，现在露出蹒跚的细脚
除却风，它来去自如，但不易撞见

森林一次次把自己养了起来
它活着，在那高不可攀的地带
根系连着心跳，但没有人听到呼吸
2010.5.16

■ 束缚

大卫城开盘了，那几天
南江滨的河水把鲑鱼赶到了河面
数千只，上万只，没有浮上来的都是
它们的丑孩子。河岸上站满了人
一部分盯着对面漂亮的新房子
一部分神色紧张，剩下来的
左突右窜，急于寻找网和鱼竿

大卫城号称双核别墅
实现城市与自然的纯美掌控
开盘三天，果真所剩无几
2010.5.19

■ 今天有个好天气

Z城有诗人给我发短信
人心难测，诗好写，昨天风雨交加
但是，今天有个好天气

我回：上路的蚂蚁看不清脸
觅食的乌鸦嘴也甜
天地有大小，文字无胖瘦

三个月后，Z城来了一场特大洪水
诗人整日呆坐于屋顶之上
向上无门路，想下却下不得
2010.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