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涩与伞（补全）

石菩提

羞 涩 与 伞
     我不喜欢用愤世嫉俗的口气去写诗
     诗歌只应去反映现实 ——题记
1． 卖鸡蛋饼的妇女

我很困惑，真的
许多时候我是哲学家
我喜欢哲学
所以在恍惚的人群，汽车和碎碎的葱花中
我很困惑
我能进入另一种状态
我能看见
我摊开面
  撒上 葱花
  煎一张鸡蛋饼
  接过 钱
  笑一笑
再摊开面……
我很麻利，因为我看见我很麻利
我觉得生活就像是煎鸡蛋饼
即使头里头有许多碎碎的葱花
但我很困惑
我困惑的是我不知是为谁在煎鸡蛋饼
亦或是在煎我
亦或是生活
亦或是别人亦或是我
我很困惑，真的
“喂，你的钱还没给呢，就是那一个！”
接过钱在袖子上擦一擦
我很麻利，真的，即使我很困惑

2 油条客

他们说我是油条客
其实我还兼卖豆浆
我已经干了三十年了
但我不是油条客 我是卖油条的
他们才是  
因为他们每天早晨都到我这儿坐坐
从幼儿园到上班族
从幼儿园到成为上班族
我不是在拧油条
我拧的油条是同样长短的
我的手艺很好
我还兼卖豆浆
我的生意就像豆浆一样
我不是油条客 我是卖油条的
虽然他们从幼儿园到上班族
从幼儿园到成为上班族
他们才是油条客

3．菜 农

早晨3：00钟
“起来吧”“再让我睡一会儿”
“起来吧”
“奶奶的睡觉都不行”
电灯一亮  簌簌的穿衣服的声音
将菜搬上人力三轮车
他们消融在3：30分的夜里

坐在土疙瘩门槛上我在玩泥巴
我不饿，从早晨开始我已吃了
三根黄瓜六个西红柿
10点半，他们
从小路尽头姗姗而来 面带笑容
于是，我迎着他们跑去
她开始作饭，他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
一捆挂面下进锅里
然后每人分了一大碗
然后由我来收拾碗筷
然后11：40分
她去打农药，他去挑粪水
半小时后一起睡觉
中午11：30分他继续挑粪水
她开始剪菜
我在门槛上玩腻了再去摘几根黄瓜
我的头发太黄了，呈现出一种灰白色
天黑下来是7：40多
她在地里挣扎了好半天才站起来
弯着腰歇了一会儿
他在她旁边他站得比较快
然后他说：站着歇一会儿吧
呆会儿再作饭
晚上8：00整我们吃面条
每人都分到一大碗
然后我洗碗
他们捡菜、洗菜，把菜一根根
整整齐齐地码起来然后洒上一点水
再把地扫干净 最后数了一下钱
然后是12：00 他们睡觉
12：05分传来整齐的鼾声
我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
隐隐约约听到什么
“起来吧”“再睡一会儿”
后来我起来在门槛上坐了一会儿
再去摘几根黄瓜，
我五岁我头发黄黄的，我是他们的小女儿

《卖水果的撑伞老太》  
      
雨一直下着
（雨点凉爽而清澈  但我们得用伞撑着……）
雨点 下着  我们看不清
我们掂着脚踩过积水

（这儿不是乡下
这儿路是水泥的  不会有泥但我们得掂着脚踩过积水）

偶尔一辆汽车驰过（当然紧跟着很快会有另一辆
——时间总是我们无法描述的）
打两束灯光
我们便看见  雨点
清澈、凉爽地  闪烁
穿透虚空的屏幕

（但我得更当心  轮胎会溅湿我的裤脚或鞋子
这时我用“我” 因为我发觉原来只有我一个人）

汽车红色的尾灯过去
雨下得更加凌乱（这是刚才灯光留下的  它
停顿了一会儿）
这些闪烁的碎片  打在我的伞上发出细小的声音
这些声音毫无意义
我走着  就像机械的雨下着
毫无意义

对于突然跳入眼眶的菠萝和水果滩
我很吃惊。（它们陡然自黑色的墙角跳出来 我还不太
适应）
这时街灯黄黄的
雾一样浸染着它们和灰白的电线杆
（我之所以看到电线杆是因为它们相倚着靠在一起）

我向前跨一步、再跨一步
黄色的果肉亮晶晶地摆在那儿让人疑惑
（约晚上九点。中雨。行人稀少……）

我向前跨一步、再跨一步又回头
黄色的果肉亮晶晶地摆在那儿让人困惑
雨 依 然 下 着

她就撑着伞坐在雨中
水果滩守着她，水果滩比她温暖——
被雨水淋得晶亮的水果滩洗着我眼角的余光

她就坐在雨里她撑着伞
然后我听到雨声
就像她缓缓转过头的吱嘎声
她朝我望了一眼  我朝她点了一下头
（性别：女。年龄：约65。姓名：未知）
然后我又听到雨声
一辆汽车飞驰过去（该死，这次溅了我一身的泥水）

我看见她就那么撑着伞坐在雨中
被水果滩守着。像被温暖的坟墓守着的墓碑
僵硬、苍白
（这与我所看到的夜晚不太相称
其实我根本看不清，她就在那儿坐着  不白、倒显得有点暗淡）

雨水下着
我听到伞上的雨声（雨声一直在那儿）
我忽然想起她或许曾经扣过我的秤  也许是别人的
我想起她可能很坏很刻毒

这时我又回过头
她便撑着伞坐在雨中（这时只看见电线杆和她的那个姿势
汽车缓缓地驰过 雨水凌乱地下着）

我相起这都是真的  包括她占过的便宜
我想起了这一切我充满了敬意
于是我点点头  汽车飞驰而过
雨                      凌乱地下着

                    



  《卖生姜的老头》


他在路的边上蹲着
身边是两滩积水
那是昨夜的雨水造成的
昨夜的雨并不说明今天是个好天气
雨星偶尔还会从阴冷的天空里飘下来
路上行人很多，有的撑伞
譬如我，但大多数人骑摩托车
也有自行车，像僵硬的带鱼
被摩托车的旋风摇晃几下
汽车也还会过来，大家都挤到路的边上
有人会注意卖生姜的老头
但只是瞟一眼，也许是怕弄脏自己的鞋
人们都站在积水的另一边
卖生姜的老头脸板板的
像老树皮，生姜比他鲜嫩。他没有吆喝
可能是因为早晨，也可能是因为懒
再有可能就是这阴冷的天气，还有可能？
还有可能或许就是他蹲的时间太长了
被风风干了，谁知道呢？
路上的车太多了，谁能挤上哪一辆哪一辆
  又能被谁挤上呢？
反正我撑着伞，我得注意一下车子
老头也在注意车子，或者是路对面的房子
或者他什么也没注意
他把自己和生姜摆在那儿
他不希望别人注意他
当然别人也不会注意他
他也没有注意别人。如此而已
而天空依然阴沉着脸，不时有云团翻涌

                          

骑三轮车的小贩

路便在我的脚下
笔直而宽
旋转  永不停歇的旋转
其实我一直踩着虚空行走
在不断重复的旋转中讨一口生活

这条路其实很短
我一天能打二十个圈
它是我通往生活的河
我是别人的桥
桥从别人那儿取来食物
河从桥下轻轻地流过

[ 本帖最后由 石菩提 于 2010-5-27 10:21 编辑 ]

涅阳三水

好像看到过呢。

木芙蓉

一楼说的极是，这次石菩提是谁，该知道了哈~~
写写生活中的百姓淳朴和艰辛生活场景，蛮好！

石菩提

晕晕，难道木木也是很久前的熟人？这两首是2003年写的，在几个坛子贴过。

木芙蓉

举例：在这里也看到过

低处的迷雾

两个个取材立意呈现都很有质感 ..
括号里的文字是解读吗?我以为可以去掉的..愚见..问好菩提..书给你寄去了.请注意查收..

柳丝烟雨

诗人就要多写一些这样来自生活的诗歌！学习了！

柳丝烟雨

骑三轮车的小贩

路便在我的脚下
笔直而宽
旋转  永不停歇的旋转
其实我一直踩着虚空行走
在不断重复的旋转中讨一口生活

这条路其实很短
我一天能打二十个圈
它是我通往生活的河
我是别人的桥
桥从别人那儿取来食物
河从桥下轻轻地流过

石菩提

原帖由 低处的迷雾 于 2010-5-27 07:58 发表
两个个取材立意呈现都很有质感 ..
括号里的文字是解读吗?我以为可以去掉的..愚见..问好菩提..书给你寄去了.请注意查收..

括号里的是一种互补关系.但的确有罗嗦的嫌疑,问好迷雾.
偶会认真学习研读,呵呵

石菩提

原帖由 柳丝烟雨 于 2010-5-27 08:17 发表
诗人就要多写一些这样来自生活的诗歌！学习了！

是啊，当时我就想写一些关于现实生活者的诗歌,不过终究不擅长这个题材,一共就写了七八首就放弃了.太难写.

牧歌悠扬

来源于生活中的诗歌
假如我们都能如同楼主一样多多关住一下劳动人民
那样他们或许在辛苦的基础上多些安慰
但现实总是令人失望

石菩提

原帖由 牧歌悠扬 于 2010-5-27 09:34 发表
来源于生活中的诗歌
假如我们都能如同楼主一样多多关住一下劳动人民
那样他们或许在辛苦的基础上多些安慰
但现实总是令人失望

问好牧歌,关键是这样的诗歌写起来太难了,
羞涩是屈服,伞是抵抗,羞涩的伞是羞涩的抵抗.这就是劳动人民的现状

描写生活诗歌要么写成颂歌,要么写成偏激的战歌,真正深入内心的很难.比纯粹的抒情难得多.我是写不好,真诚希望大家能多写点好的作品.

下午百合

这个我也喜欢。很有戏剧感、镜头感。其实诗歌是充满可能的。。。

陶小牛

我喜欢，象长镜头～～～～

墨西哥大臣

来学习。